第134章 瘟疫爆發
白衡等人望着他, 那個暗衛抿了抿唇,低聲說道:“外頭亂,沒事就別出去了。”
暗五一聽就知道有事,将那個暗衛叫到一旁,只見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暗五走了過來對白衡說道:“這個村子不能待了,找機會我們就得走。”
白衡和穆祈對望一眼, 也不再問外頭是個什麽景況,轉身回屋就收拾收拾,準備離開。
老爺子也被吵醒了, 正半卧在床上,看見白衡進來了,就對他招了招手。
“外頭怎麽了?”老爺子問道。
白衡走到老爺子床邊坐下,輕聲說道:“沒事, 村子裏來了些難民,所以吵了些。”
“唉, 這個世道啊……”老爺子聞言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多說。
白衡替他掖了掖被角,也沒有多說什麽。
這時外面的難民又發生了騷動,原來是難民發現屋子裏的屍體了。
有人害怕得哭了出來, 也有人不以為意将屍體往外一扔,便占據了屋子。
大部分的人都已經變得麻木,這一路走來,他們看過太多生離死別了, 眼下只不過是幾具屍體,難道還會比那些殘忍的叛軍可怕麽?
只是難民這麽多,村子裏的屋子不夠分,有的難民為了屋子竟還打了起來。
白衡幾人在屋子裏聽着外面的動靜,衆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
想必再過不久,就會有搶不到屋子的難民找過來了。
果然,沒多久後就開始有不少難民注意到白衡幾人的屋子。
雖說白衡他們待的這一間屋子外表看起來年久失修,可至少有一塊屋頂可以擋風遮雨。
幾日來的大雨讓難民都受了不少苦,因此見到屋子就想撲上去搶。
幾個難民聚集在屋子前開始撞門,想要闖進來。
他們當然沒想到裏頭還有人。
暗五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因此帶着幾個暗衛到大門口,打開大門威吓了難民一番。
難民們沒有想到裏頭有人,更沒想到裏面的人看起來兇神惡煞的,手上還有武器。
這下子難民們都退後了,也不敢繼續撞門,只能眼睜睜看着暗五幾個轉身回去又關上門。
“今天晚上走。”暗五進屋後,對着衆人說道。
白衡幾人趕緊準備好,就等着天黑了好離開。
另一邊,暗五悄悄地找到了白衡,沉重地說道:“小白大夫,這些難民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我懷疑他們都得了病。”
“連日大雨,又沿途奔波逃命,就是健康的人也得累出病來。”白衡說道。
“不只這些,剛才小久告訴我,那些難民……吃人。”說到最後兩個字暗五壓低了音量。
“!”白衡驚愕地擡起頭,就見到暗五臉色陰沉的點點頭,“您沒聽錯,小久親眼所見,那些倒下來的,或是死去的村民,都成了食物。”
白衡聞言心下發冷,他也曾聽過戰亂或饑荒時,就會出現人吃人的慘劇,可他沒想到這事會離他這麽近。
他的心裏着實不好受,可他不知道該譴責的是那些難民,還是造成這一切悲劇的蕭祚。
另外那些倒下來的難民也不知道染了什麽病,再有這村子裏的村民早已死去多時,屍首都開始腐敗了,這……若是真入了口,不得病才奇怪呢。
這就像惡性循環一樣,難民沒有吃的,不得不吃人,可吃了人卻染了病,接着就病死。病死的又被其他還算健康的難民吃了,那些難民接着病死。
到最後,只怕活着的人沒幾個了。
戰亂時期,許多人根本不是喪命于敵軍之手,反而死于饑荒或是疾病。
或者死于同胞之手。
細數起來不禁讓人感到唏噓不已,同時又覺得很可悲。
白衡和暗五說完話後,便去找穆祈。
穆祈見他神色不對,便将他拉進兩人房裏,把他按坐在椅子上,自己蹲在他跟前,溫聲問道:“怎麽了?剛才暗五跟你說了什麽?”
白衡把事情簡單重複了一遍。
穆祈聽罷久久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緊地握着白衡的手,低聲說道:“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我們無能為力,小衡,你的安全才是我最看重的。”
白衡聞言沒有開口,只是沉默地望着穆祈。
穆祈也沉默地和他對視,眼中很堅定。
“……我知道了。”許久之後,白衡才嘆了一口氣,妥協地說道。
了解他的穆祈果然看出來了,自己心軟想要試着救人。
他想,就算不能救濟所有人,可是付出些棉薄之力總是行的,就先從這個村子裏的難民開始,他可以替他們醫病。
只是穆祈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
事态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不是白衡醫好一兩個人就能改變的。
白衡想救治病人的心思他懂,擱在平時他也很願意支持白衡,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白衡的安全若是不能保證,他還管其他人的死活做什麽?
這話很現實,可穆祈自覺不是聖人,什麽犧牲小我、犧牲小愛,成全大我和大愛的情操他沒有,他只想和自己愛的人平安地走下去。
白衡也不是腦子一熱就非得做成的楞頭青,穆祈的擔心他都懂,所以他也沒有堅持一定要現在就替那些難民醫病。……
幾人等到天黑後,在暗衛的保護下,悄悄地離開了村子。
難民們發現屋子空了之後,便有人大膽地闖了進去,發現裏頭留下不少糧食之外,竟然還有常見的草藥,要治個頭痛冷熱不是問題。
幾個帶頭闖進去的人臉色有些複雜。
他們默默地将糧食和草藥分了分,并沒有獨吞,其實誰不想好好做人呢?……
白衡等人離開村子後,暗五便想辦法傳了消息回京城。
京城裏的暗衛收到消息後,便趕緊讓人去禀報陛下和殿下。
蕭啓聽說了當然派出不少人去接白衡等人。
白衡一行人總算順利地進了京城。
進了京城後白衡幾人被直接送進宮。
進了宮之後,白衡被送到蕭昱的寝殿。
寝殿裏白仲軒也在一旁侍候着。
白衡見到了蕭昱,被他糟糕的臉色吓了一大跳,趕忙上前替他把脈。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白仲軒在替蕭昱調養,白仲軒的醫術也不錯,但是苦于手邊的草藥不夠,一時間也無法湊齊白衡藥方上的草藥。
因着戰亂,京城許多藥鋪子的供應都斷了,許多商隊根本走不到京城來,藥草也就送不進來。
太醫院雖然也有庫存,可有幾味藥本就稀少,宮裏的庫存吃完後,白仲軒趕忙用另外幾種代替,只是效果自然打了折扣。
幸好宮裏還有一株罕見難得的千年老參,可以暫時穩住蕭昱的病情。
白衡這次雖然匆忙出逃,可還是帶了不少藥草一起走。
裏頭正好就有蕭昱需要的藥草,他進宮後便趕緊都拿了出來。
蕭昱的病情也不過是沒有對症的藥,所以才拖了比較久,現在白衡來了,他的藥可以繼續吃了,自然沒幾天後便逐漸好轉了。
而此時蕭啓則正忙着派遣大軍,和蕭祚的叛軍對戰。
蕭啓回來後,朝堂上原先那些不同的聲音頓時銷聲匿跡了。
再說,他們可沒忘記那幾個突然不見的官員。
因此近日朝堂上還算安穩。
蕭啓回來後第一件事,便是任命大将軍出征,要把蕭祚的大軍狠狠地打回去。
至于大将軍的人選,是蕭啓和蕭昱共同商量出來的人選。
大将軍領了命出征後,蕭啓又開始安排難民的去處。
他也聽說了一堆難民往京城的方向而來,卻被周圍的縣城給關在了城外的事。
雖然京城不可能接納全部的難民,可他也不能任由那些難民被關在城外。
因此他召來了首輔、次輔和六部尚書,連夜商讨該如何安置那些難民。
白衡進宮後,也把沿路看到的情況跟蕭啓說了,蕭啓和蕭昱自然不能坐視情況繼續惡化下去。
蕭啓先和首輔幾人定出初步計劃後,這才呈給蕭昱過目。
前幾日蕭昱的身體不好,蕭啓都不敢拿這些政事煩他,就怕讓他太過傷神。
蕭啓第一次在沒有蕭昱的幫助下,獨自撐起朝政,這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就是剛回到京城時,蕭昱還能拖着病體在議事廳的裏間陪着他。
他只要一想到蕭昱也在身邊,就覺得有一股力量支撐着自己。
可是沒幾日,蕭昱的病情突然加重,最後不得不在寝殿靜養,蕭啓也只能獨自面對朝臣們。
所幸還有首輔和次輔及其他閣老幫助他。
才不至于讓他手忙腳亂的。
現在一切都在好轉中,白衡回來了,蕭昱的病情有了起色,蕭啓對朝政也越來越上手。
可是蕭啓還來不及高興,派出去安置難民的官員緊急上報,難民中爆發了瘟疫了。
當白衡聽說時,心裏竟然沒有絲毫的訝異。
前一陣子連日的大雨,許多地方都積水了,他就曾親眼見過難民喝着路邊的積水。
而那些積水不知道被多少人踩過。
再有難民都聚在一起,吃喝拉撒睡也在一起,有一人病了很快就會傳給其他人的。
白衡想起那個村子,心裏微微發沉,也不知道他留下的糧食和草藥能不能幫助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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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祚的人到白家後撲了個空,白家裏面已經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了。
陸家則比較倒黴,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陸家只有一個陸大爺跑掉,其他都被蕭祚的手下給捉住了。
蕭祚聽聞白家的人都跑了之後,更是憤怒,一氣之下便把氣出在陸家身上,因此陸家上下近百口人竟直接就被砍了。
連陸老爺子也不例外。
處置完陸家人蕭祚還不解氣,他很快就想到了白二爺,想到對方跑到自己這裏來招搖撞騙,心裏便更氣了,因此白二爺也步上了陸家的後塵。
陸家一夕之間傾倒,使得桐城上下都吓壞了。
這祚王真是瘋子,一言不合就砍人,他們在祚王的治下還有活路麽?
再有其他地方陸續傳回來的消息,桐城裏的人也都聽說了。
祚王不約束手下,放任他的軍隊踐踏人民,所經城市一個比一個慘,這也激起了桐城人的危機意識。
祚王不可能永遠在桐城,他總有離開往京城去的那一天,是不是到了那一天桐城也會遭到一樣的對待?
所以桐城幾個還幸存的家族開始私底下聯合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祚王已經從他們手裏敲走了大量的錢財,倘若再這樣下去,等到他們再也拿不出銀錢的那一日,下場恐怕就和陸家一樣了。
幾個家族的家主怎麽可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此他們暗中偷偷聯系,想着辦法先把家中的女眷、孩子和老人都悄悄地送走了。
各大家族裏都只剩下年輕力壯的男人,他們聚集起來,拿着武器帶着家裏養着的護院和家丁,在某一個晚上突然強力的反擊了。
蕭祚的人手被各家族的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除去守在蕭祚院子的守兵以外,各個城門竟然都被攻破了,桐城其他老百姓得了通知,跟着一哄而去,甚至有許多人拿起棍棒也加入了各家族臨時組合的陣容裏。
桐城這一晚爆發了激烈的戰況,雖然最後各大家族損失了不少人,可是桐城裏将近八成的老百姓都成功逃出來了。
各大家族的人也不戀戰,等到老百姓走得差不多了,他們便也跟着往桐城外撤退。
蕭祚的人簡直被打懵了,他們都沒想到桐城的老百姓們竟然敢反抗。
等到回過神來,整座桐城已經幾乎空了。
蕭祚得到消息後自然是又氣了個半死,他親自領着兵追擊出去。
只是各大家族的人早就跑得老遠,他又怎麽追得上。
最後只得悻悻然地放棄桐城,帶着大軍離開了。
各大家族的人見叛軍離開後,便又偷偷回到桐城,望着滿目瘡痍的城池,大家心裏都很心痛同時也很唏噓,不過至少家族沒有倒,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桐城起義反抗叛軍的義舉很快就傳遍了全國上下。
幾個鄰近的縣城也跟着有樣學樣,拿起武器斧頭來捍衛自己的家園。
大家原本就在心裏積了一股怒氣,只是缺少爆發的時機和勇氣,這一回桐城率先勇敢的站出來,就像導1火索一樣,一下子就點燃了大家心裏的炸1藥。
桐城這一役,激勵了許多人,其他縣城接連起義反抗叛軍。
盡管不是所有縣城都成功,可是這一股反抗的火并沒有被澆熄,一直緩慢延燒着。
時不時地就有人站出來反抗叛軍。
也有人暗中高價請動江湖殺手,前去暗殺了許多叛軍的将領。
蕭祚這一回的造反,也讓江湖中許多愛國的俠士很看不慣,他們或許無法對抗千軍萬馬,但是要悄悄潛入大營暗殺一個人還是有能力的。
因此不時傳出叛軍的某個重要将領又被殺了。
叛軍對這些江湖人防不勝防,因為單打能力沒有人家高,最後只能用人海戰術,這才使得江湖俠士的暗殺動作越來越困難,最後不得不停止暗殺。
至于蕭祚身邊一直都有高手跟着,也曾經有人想要暗殺他,但是那些人都有去無回。
道上的人這才知道,蕭祚身旁有深藏不露的高手。
其實這也不難猜中,但凡身處高位的人,誰不會招攬一些能人異士呢,身邊養着幾個武功高手更是常态,畢竟那些人都很惜命的。
蕭祚自然也不例外了。
打從他還是王爺的時候,就用重金招攬了不少武功高強的高手,當時他能逃到苗疆,還是多虧了這些高手保護呢。
因此他更是認識到這些所謂的江湖人有多好用,到了苗疆安頓下來後,便開始大肆延攬武林高手。
只是苗疆地處偏遠,許多中原人不願意離開,再有蕭祚當時的名聲不怎麽好,那些名門正派的俠士自然不會受他招攬。
所以最後他身邊跟着的都是聲名狼藉、窮兇極惡之輩。
蕭祚倒是不在意,左右他自個兒也不是什麽正派的人,手底下的人對他來說,只要好用就行了。
這倒是便宜了那些武林中人人喊打的雜碎。
蕭祚身邊的人,十之八1九是在中原武林混不下去,最後不得不離鄉背井。
沒想倒是和蕭祚臭味相投,一拍即合起來。
蕭祚身邊的謀士也多有陰險狡詐之輩,若不是蕭祚行事過于自我,聽不進人家的勸,實則要拿下蕭啓和蕭昱都不是難事。
當初若是蕭祚不發瘋,按照衆人商定好的,沒準現在蕭啓和蕭昱墳前都快長草了呢。
可是偏偏蕭祚行事不按常理來,又很自我,把開局很好的棋局下成這樣,負責出謀劃策的幾人心裏別說有多憋屈了。
真想大喊一聲,王爺您讓開,讓屬下來罷。
但是他們還真不敢,蕭祚發起瘋來,連親信都能砍,他身邊侍候他的太監都不知道換過多少輪了。
雖然他們對王爺絕對忠心,但也不會随便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桐城的起義成功,吹起了一股起義的風浪。
各地不時有縣城的老百姓奮起抵抗叛軍,可是随着越來越多的戰役傳出,各地的難民人數也在快速的激增。
京城附近的難民都還沒安置好,便又有一波難民潮往着京城而去。
就在這時候,蕭祚的叛軍裏頭也開始漸漸地有人生病倒下了。
蕭祚得到消息後,立即派了不少軍醫過去,只是軍醫去了也沒用,蕭祚的軍裏爆發了瘟疫,軍醫一時不察也一并倒下了。
蕭祚的叛軍倒下後,附近的縣城老百姓歡欣鼓舞,只是還沒高興幾日,城裏的人也開始一個一個倒下了。
這時候終于有人喊出了一句,“是瘟疫啊——”
這下子大家都亂套了,好不容易把叛軍趕走的縣城也不敢待了,衆人倉促收拾行李攜家帶口的就離開了家鄉。
感染了瘟疫的病人被丢下了,沒多久整個縣城就只剩下躺在家裏茍延殘喘的病人。
一個接一個的縣城空了。
但是離開了家鄉的難民們并沒有就此逃過,一路上越來越多人感染瘟疫,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被強制丢出了隊伍,他們的糧食和銀錢也被瓜分了。
更甚者,有人竟然直接拔刀殺人,把疑似感染了瘟疫的人都殺了。
殺人的人是個平日裏看起來溫和的男人,他手舉着柴刀,眼中時不時閃爍着興奮。
他周圍的人都退了開來,不敢靠近他。
那男人嘶啞着說道:“還有誰?誰發熱了自己站出來,別讓我一個一個地找。”
衆人連連後退,不敢和他對視,他也不在乎,手裏柴刀揮舞得厲害,臉上卻隐隐透一絲笑容。
旁人見他如此,便知道他已瘋魔了,不知道是本性壓抑太久,還是被這世道給逼出來的。
只是衆人也沒時間感嘆了,趕緊拿着包袱就走了,不敢和他待在一起。
那個男人原也是有妻子的,可是鬧了這麽久,也沒見到他的妻子出面,就有人小聲問了一句:“柳家娘子呢?”
原來那男人姓柳,有認識他們一家的,低聲說道:“前幾日就沒見着了,怕不是被……”
衆人聽了又是一陣沉默。
得,這姓柳的漢子大約把自己的妻子也砍了。
對于這種已經瘋狂的人,旁人再多說什麽也沒用,因此幾個漢子對望一眼,同時撲上去把姓柳的漢子制住,也把他手上的柴刀給奪了下來。
姓柳的漢子不斷掙紮,眼睛赤紅着大吼,“你們放開我——你們一定都感染了——我要把你們殺光——殺光——”
幾個人把他綁起來丢在原地,便不再理會他。
等到衆人離開後,過了不知道多久,姓柳的漢子虛弱的躺在路邊時,被人給擡回家了。
他最後看見的是一抹刀刃向他的脖頸劃來。……
諸如柳漢子這類的事件不斷在各地發生,有不少人因着壓抑太過,爆發出來更是吓人。
就在衆人不禁感到有些絕望時,就聽說了京城附近有大夫在義診。
不管是誰去了都可以免費得到診治。
這樣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對廣大的難民來說,這就是個希望。
因此本來都已經有些半放棄的難民,又艱難的爬起來往着京城而去。
而放出消息的不是旁人,就是蕭祚。
他故意要把所有難民都引到京城去。
他知道蕭昱和蕭啓絕對不會打開城門讓難民進去,畢竟誰知道有哪一些難民有瘟疫,又有哪一些難民是健康的呢?
那些難民千裏迢迢趕到京城,被關在城外肯定很失望。
到時他再讓人散布謠言,說蕭昱把衆人騙到京城來,就是打算在城外坑殺所有的難民。
然後他的人再去殺幾個難民,還怕那些難民不相信麽?
若是能把那些難民煽動起來,那一股力量也不容小觑呢。
蕭祚的如意算盤打得挺好,可他不知道白衡和白仲軒都在京城。
不只白衡和白仲軒,還有白老爺子呢。
白家老中青三代最優秀的大夫都在京城嚴陣以待。
難民來再多也不怕。
蕭祚這一招其實并沒有困擾到蕭啓和蕭昱,早在蕭祚派人散布消息前,白衡和白仲軒就已經向蕭昱請命,想要出城替難民義診。
白家世代行醫,對瘟疫自然有所鑽研,不說白家,就是太醫院的太醫們也對瘟疫不陌生。
這一次爆發了疫情這麽嚴重的瘟疫,白家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前些時候在路上白衡都可以随手救治難民了,此時回到京城了,他當然不可能撒手不管。
穆祈也知道他的性子,前些日子在路上是怕難民暴動,他們沒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他才攔着白衡。
可現在不一樣了,有蕭啓出面,義診的場地必定會有重兵保護,再有環境也會整理的幹幹淨淨的,草藥也會充足。
這樣的形況下,穆祈自然不可能再攔着白衡。
可是他也提出要一同前往。
他雖然醫術不夠精湛,只能幫人看些小病小痛,可是熬藥打下手總是會的。
不管怎麽樣,他都不可能讓白衡獨自一個人出城的。
穆祈已經自動忽略了白衡不是獨自一人,還有白仲軒和老爺子陪同呢。
白衡原先不答應,可是和穆祈深談一次後,勉強點頭同意了。
倒是老爺子知道後,淡淡地來了一句,“算他有良心。”
自打蕭祚起兵造反後,穆祈便一直跟在白衡的身邊,他對白衡的關心和保護老爺子都看在眼裏,但是看見歸看見,要讓老爺子點頭同意兩人的感情,那還有一段好遠的路要走呢。
不過老爺子不再排斥穆祈出現在眼皮子底下,這對穆祈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想當初老爺子看見他就想把他打出去呢。
蕭啓和蕭昱對于白家肯在這時候挺身而出都很敬佩。
難怪白家能夠傳承這樣多代,看來白家的風骨和傲氣占了很大一部分。
蕭啓特意把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召集起來,選出幾個自願前往的太醫,讓他們跟着白家祖孫三人,一同前往布置好的場地義診。
蕭啓命人在京城附近一個縣城外圈出一塊地來。
那個縣城離京城不遠,騎馬個把個時辰就到了。縣城的西邊是一大塊荒地,蕭啓的人便把那塊地圍起來,開始搭建簡易的木屋。
很快的,一排排木屋就建好了,除了木屋外還有一排排的棚子。
接着又有人運了好幾車的柴火過來,然後好幾車的草藥及日常用品。
甚至還有好幾口大鍋子。
那一塊圍起來的地還築起了圍牆,然後一道厚重的大門将裏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圍牆裏頭蕭啓的手下按照白衡的吩咐,噴灑了事先摻了草藥的清水,裏外的家具也用幹淨的抹布沾着那些水擦過了一遍。
之後又将被褥和床單全部用藥粉洗過,還放進滾沸的熱水中燙過,最後晾幹了收起來備用。
而進出的人全身上下都包得緊緊的,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他們遵守着白衡的吩咐,只要從外面進來一定先換過一身衣服,然後将手臉仔細洗了一遍。
等到完全準備好後,白家祖孫三人便在重兵的護送下,抵達了這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義診場地。
幾人進了大門,也是先到一旁的棚子裏換衣服,又将手臉仔細洗過,這才敢踏出棚子。
而他們換下來的衣物立刻有人拿走燒毀。
到了義診的場地後,他們便沒有打算離開,因此三人各自挑了一間屋子,便進去休息了。
穆祈默默地跟在身後,本來也想跟着白衡進屋的,結果老爺子彷佛背後有長眼睛似的,在他要踏入房門時轉頭過來瞪了他一眼。
他只好摸摸鼻子進了白衡隔壁的屋子。
沒多久,就有第一批難民被送了過來。
白衡幾人開始忙碌起來。
難民也要經過門口那一關,不過他們多了一個步驟,每個人都要到一旁的屋子裏洗澡。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那些難民才被送到白衡幾人面前。
白衡祖孫三人先替所有難民把脈,确定健康無病的人馬上被帶了下去,又換了一身衣服後,就被送出圍牆外的馬車上。
等到湊滿了一馬車,馬車便帶着那些人入城。
義診場地周圍的縣城都得了上頭的命令,早早的做了準備,準備迎接那些健康的難民。
各個縣城都劃出一片難民安置區,進城的難民先到安置區安頓下來,觀察幾日确定沒有發病後,便可以到縣衙領取一份證明身分的文書。
有了那一份文書,難民就可以在縣城裏找些臨時工了。
畢竟縣城可不會一直免費養着他們。
而确定染病的難民,立刻就被安排到另外的屋子裏,病人按照病情的輕重緩急分開。
病得最重的病人由白衡接手,本來白老爺子要親自上陣的,可是他的體力不足,再有白衡的醫術已經遠遠超過了他,于情于理都是白衡去才是。
老爺子辯不過白衡,只得按照白衡的安排,去替那些病情較輕的難民看診。
義診場地就這樣漸漸運轉起來。
越來越多的難民被送了過來,白衡他們天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太醫院的太醫也來了不少,饒是這樣,白衡他們還是幾乎忙不過來。
穆祈看在眼裏,自然心疼得不行,他只能盡量替白衡把其他瑣事先做好,讓他能夠心無旁鹜的看診就好。
就這樣,京城周圍的難民數量開始減少。
蕭祚本來正等着難民不滿呢,誰知道打聽到的消息竟然是京城周圍還真有人在義診。
他氣個半死,憤怒的問道:“是誰?”
“回王爺的話,是白家的人。”手下戰戰兢兢地回報。
“白家的人?”蕭祚想了想,随即怒的一腳踹向手下,“不是說了把白衡帶回來麽?人都跑到京城去替人義診了,還捉不到麽?”
“回王爺的話,義診的地方守衛森嚴,我們的人混不進去。”手下不敢叫痛,趴在地上禀報着。
“誰讓你們混進去了?給本王打進去不會麽?”蕭祚怒聲問道。
“……”手下心下連連叫苦,能打進去他們不早打了,就是打不進去才想用混的,再想法子把白衡綁出來,誰知道連混都混不進去。
也不是混不進去,而是進去後第一關卡就是要全身脫光,把原本的衣物換下來,全身都脫光了,藏起來的武器和毒1藥自然就現形了。
這還怎麽綁人啊?
好,就算有拳腳功夫實在好的,想要靠雙拳雙腳打天下,可接下來就是把脈,把脈後沒問題立刻就被人送出來了,連白衡在哪兒都沒見着呢。
這中間的過程裏,想偷溜都不成,身邊一直跟着人。
因此蕭祚的手下進去後很快又出來了。
也有沒出來的,卻是被診出感染了瘟疫,那些人被隔離了,雖然能見到白衡,可是自己也發病了,哪裏還有力氣帶着白衡離開。
再有那些人口裏對王爺忠心不怕死,可真的死到臨頭了,哪裏肯放過治愈的機會。
所以便乖乖地留下來讓白衡治病了。
至于治好病之後的事,那就等真的痊愈了再說罷。……
蕭祚陰沉着臉,覺得近來實在是諸事不順,讓人煩躁得很。
他一不高興就喜歡發瘋,因此他當下拍案決定,他要親自帶兵攻入義診的地方,把白家祖孫三人搶出來,若是搶不出來也得殺了。
絕對不便宜了蕭昱。
這一次蕭祚的心腹和親信死命得阻攔他,開玩笑麽,那個義診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病人,王爺千金之軀,倘若感染了瘟疫怎麽辦?
可是蕭祚能被勸住就不是蕭祚了。
最後他的手下看實在勸不住,就試着跟蕭祚打商量,讓他不要親自進去義診的地方,讓底下的人去就行了。
其實蕭祚也被手下人煩得不行,不想再聽他們一人一句的轟炸,趕緊點頭同意。
終于達成共識,蕭祚手底下的人也是心力交瘁。
倘若不是受了王爺的大恩,誰願意侍候個瘋子呢?也有些人是覺得在蕭祚手底下自由,想幹啥就幹啥,就是殺了人蕭祚也不過問一句。
對于一些道德淪喪的僞君子,蕭祚實在是個好主子。
再有王爺的所作所為也很合胃口,太平盛世太無聊了,能夠掀起戰争多讓人興奮啊。
可以說有什麽樣的主子,養出什麽樣的下人。
蕭祚的手下也沒幾個正常人,應該說正常人在他的手下也待不久。……
蕭祚率領着大軍朝着京城而來。
只是他還沒走到呢,就被蕭啓封的大将軍給攔住了。
大将軍帶兵出征,先後收複了不少城池,他先将另外兩路的叛軍給殲滅了,又将難民陸續送到白衡那裏後,這才又帶着兵前來阻攔蕭祚。
蕭祚沒把大将軍放在眼裏,他手底下能人輩出,難道還打不過區區一個武将麽?
只是蕭祚萬萬沒想到,就是這一個被他看不起的武将,将他派去的人全都幹掉,甚至還送了一封嚣張的約戰書給他。
随着那一封約戰書一起送回來的,還有他派出去的将領的頭顱。
蕭祚受此大辱自然是氣得發瘋。
他提起劍就要去應戰,身旁心腹趕緊攔住他,跪下苦勸道:“王爺三思啊——王爺您別沖動,等梅先生回來再說罷。”
他口中的梅先生是蕭祚身邊的第一謀士,不久前充當軍師跟着軍隊出發前去和大将軍對戰。
現在主将被殺,梅先生也該回來給王爺一個交代才是。
只是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又有人送來急報,梅先生也被大将軍斬殺于陣前了。
這下子蕭祚當下就紅了眼,甩開攔住他的心腹就沖了出去。
心腹趕忙跟了上去,就見蕭祚一路往着兩軍對陣的大營沖去。
蕭祚到了對戰的前線,套上了侍從送來的盔甲,跨上自己的愛騎就往外沖去。
到了對戰的戰場上,蕭祚遠遠的就看見穿着一身銀白盔甲的大将軍,他大喝一聲提着刀一踢馬腹,身下坐騎便朝着大将軍的方向沖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小天使猜中了劇情…… 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