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
蕭祚朝着大将軍沖了過去。
大将軍遠遠的也看見他了, 不等蕭祚沖到眼前,他也一夾馬腹,身下坐騎猛地往前竄了出去,一下子就到了蕭祚面前。
大将軍手上的刀也朝着蕭祚劈了下去。
蕭祚連忙提起手中大刀反擊。
“铿!”兩人刀刃相交,發出一聲脆響。
蕭祚咬牙硬扛下這一擊,心下卻震驚于大将軍的力道。
大将軍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被攔了下來後手腕一轉, 大刀的刀刃靈巧的轉了個方向,又向着蕭祚橫劈過去。
第二擊蕭祚就攔得有些手忙腳亂了。
他的反應本就不比正值壯年的大将軍來得快,再加上也上了年紀, 腦子一熱沖動的後果就是将自己陷入險境。
不過蕭祚身旁一直跟着保護他的人,此時見蕭祚要招架不住了,趕忙跳出來替蕭祚攔住了大将軍猛烈的攻擊。
蕭祚見到身邊的人出手,瞬間就放下心來, 并且等着看大将軍的好戲。
他身邊的人可是用重金聘來的武林高手,大将軍肯定不是對手。
才剛想完呢, 就見到他的人被大将軍打飛了出去。
大将軍大刀一揮,将所謂的“武林高手”橫掃出去,“武林高手”砸到周圍的人,一瞬間壓倒了許多人, 使得本來就處于劣勢的叛軍更加被壓制住了。
蕭祚見狀氣得發瘋,掄起大刀又想往前沖,卻被趕上來的心腹和親兵給攔住了。
他們也看出來了,這大将軍武藝高強, 就連蕭祚身邊最強的高手都不是對手。
蕭祚若沖上去那就是找死。
蕭祚的叛軍被大将軍打得落花流水。
原本蕭祚的叛軍兵分三路,蕭祚親領的自然是最強的兵力,結果沒想到卻落敗了。
蕭祚領着殘餘的部隊狼狽的竄逃。
大将軍領兵緊咬在後面,蕭祚的人只好邊打邊退,卻始終無法真正甩掉大将軍的追擊。
最後蕭祚一行人還是被大将軍追上了。
此時蕭祚身邊剩下的兵力已經沒有多少了,和大将軍身後的人數比起來,明顯處于劣勢。
蕭祚的心腹和親兵都力勸蕭祚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們好不容易勸得蕭祚意動了,正打算退回苗疆再做打算。
誰知卻被大将軍率兵攔住了。
大将軍一追上蕭祚等人,便又揮舞着手上的大刀,直接朝着蕭祚就撲了過來。
他壓根不理會旁人,就只追着蕭祚打。
蕭祚的叛軍本就被打得士氣低落,有不少人甚至生出退意,眼見着大将軍又追上來了,心裏就先害怕起來,壓根兒不敢和對方對戰。
他們原本都以為要被當作擋箭牌推出去了,誰知大将軍卻只盯着蕭祚打,壓根不管旁的逃跑的叛軍。
有不少叛軍發現了這情況,便偷偷逃跑了。
到後來,蕭祚這邊的叛軍竟跑掉了大半的人。
而蕭祚身邊的心腹和親兵也被大将軍接連幹掉不少。
到了這個地步,蕭祚的人也看出來了,和大将軍之間就是你死我活,除非幹掉大将軍,否則他們別想安全撤退了。
因此蕭祚的人有默契地同時沖上去,打算先合力把大将軍給幹掉再說。
誰知大将軍的身手很好,再加上大将軍手底下的親兵個個也是骁勇善戰,蕭祚的人壓根讨不了好。
不多時,蕭祚的親兵一個個的都被斬于刀下。
蕭祚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就連護着蕭祚的“武林高手”也被大将軍一刀斬了。
大将軍一斬殺掉“武林高手”下一瞬間就朝蕭祚撲過來。
蕭祚早有準備,也舉起手上的刀回擊。
兩人頓時又纏鬥在一起。
可是就連“武林高手”都不是大将軍的對手,蕭祚又怎麽會是對手呢。
因此沒過幾招,蕭祚就被砍了一只手臂,他痛得大吼一聲,手上招式卻依然淩厲。
不過他本就不敵大将軍,少了一只手之後更不用說了,沒多久另一手也被斬掉。
這下子蕭祚徹底失去抵抗的能力了,但是他已經殺紅了眼,就算沒了雙手,還有雙腿呢。
大将軍似乎早料到他的反應,手上大刀一橫,連他的雙腿也一并砍了。
蕭祚摔倒在地,一臉憤恨地瞪着大将軍。
大将軍反手一插,将大刀擦着蕭祚的臉頰插進了地面。
然後他脫掉了頭盔,居高臨下冷漠的看着蕭祚。
沒承想在那一副頭盔底下的竟是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
只見大将軍一雙劍眉斜飛入鬓,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再加上英挺的鼻梁,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但是蕭祚見到他的面容後,臉色卻是異常震驚,其中還夾雜着憎惡和疑惑。
各式各樣的情緒使得他的面容顯得有些扭曲。
“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讨回欠我的帳的。”大将軍開口說道,嗓音異常低沉。
“……原來是你……哈哈哈…竟然是你……”蕭祚沉默了一會兒後,竟然開口大笑。
大将軍面容漠然,眼神無悲無喜地盯着有些瘋魔的蕭祚。
“原來你投靠蕭昱那渾蛋了,難怪我怎麽都找不到你。”蕭祚笑夠了後,這才開口說道。
大将軍顯然沒有要和對方敘舊的意思,拔起地上的大刀說道:“我曾答應一個人,要留你一命,可我覺得還是送你和她團聚,她應該比較高興。”
語畢,大刀一刀劈下,“噗滋”一聲刀刃刺入皮肉的聲音。
蕭祚的脖頸被劃出一條紅痕,大睜着眼睛就這麽死不瞑目。
大将軍甩了甩刀刃上的血滴,還刀入鞘。
蕭祚的手下見蕭祚就這麽被殺了,都氣紅了眼,試圖做最後的反撲,但都被大将軍的人給收拾了。
大将軍帶着蕭祚的屍身凱旋歸來。
朝堂上瞬間就炸了。
先前還有不少人覺得蕭啓親封的大将軍太過年輕,尤其大将軍的身世來歷不明,是在蕭昱登基後才突然竄起來的新秀之一。
許多人本來都等着看蕭啓的笑話,并且在心裏盤算着,倘若太子殿下親封的大将軍打了敗仗,那麽接下來該由誰去力挽狂瀾?
太子殿下的人若是輸了城池,那麽不只大将軍會被撸了職位,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要負起責任?
畢竟是太子殿下看錯人,信錯了人,才會造成這一切的。
誰知大臣們前一晚還在苦思着對己方最有利的局面,隔天一上朝就整個被翻盤了。
他們不看好的大将軍,竟真的打敗了蕭祚。
不只打敗了蕭祚,他還徹底斬草除根,除去小蝦小魚之外,蕭祚本人和他手底下那一群興風作浪的手下也一塊伏誅了。
這一役可謂打得非常漂亮。
而班師回朝的大将軍,将蕭祚的人頭獻給蕭啓後,便提出卸甲歸田的請求。
衆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請求驚住了。
要知道,大将軍年紀輕輕,又立了大功,前途可謂是不可限量,這時候卻想要卸甲歸田,莫不是傻了罷?
誰知蕭啓卻一點兒也不意外,但是他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盡力挽留了一番。
大将軍卻很堅決,最後蕭啓無奈之下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衆人便驚愕地看着蕭啓賞下許多金銀財寶和良田千頃,甚至還封了大将軍一個護國公的爵位。
只是護國公這個爵位一直都是空有職位沒有實權的爵位。
歷來都是封賞一些告老還鄉的老臣,給對方一個體面。
因此倒是沒有人眼紅,只是感嘆一聲大将軍少年有為,這麽年輕就掙下一個超品的護國公爵位,羨慕倒是沒有,因為護國公只能傳三代。
三代之後,朝廷便會收回爵位。
所以這真的只是個好聽好看的爵位。
不過大将軍倒是很滿意,他捧着蕭啓賜下來的賞賜和聖旨,高高興興地回了老家。
只是他也和蕭啓說好了,日後有需要他的地方,他随時都會站出來為朝廷出力。
随着蕭祚的伏誅,剩下來零星的叛軍自然不成氣候,很快就全部都被殲滅了。
同時蕭啓也派兵鎮壓苗疆,并且在苗疆設立土司。
從此将苗疆納入版圖,免得再出了像蕭祚這樣的事情。
苗疆之前本來是每個苗寨各自為政,可之前蕭祚消滅了大半的苗寨,自己在苗疆稱王稱霸,這一次他出兵失敗,朝廷派來的土司正好接手他的勢力。
土司很快就将苗疆殘存的勢力徹底鏟除,将整個苗疆都握在手裏。
除此之外,土司也接着蕭祚先前打下的基礎,繼續和中原通商貿易,改善苗疆的生活。
之前蕭祚都把賺來的錢用來養兵或打造兵器,真正用在苗疆人身上的卻很少。
在蕭祚治下的苗疆可以說貧富差距很大,富的富得流油,窮的則窮到吃不飽飯。
但是新的土司上任之後,大大改善了貧富差距。
并且新的土司按照蕭啓和蕭昱的意思,致力于發展苗疆,在苗疆設立官學,教導苗人漢字和漢話,力求漢學能夠普及。
除了教育之外,還設立了許多作坊,教導苗人其他的生活技巧。
潛移默化之下慢慢地消除苗人和漢人的差異及界線。
但是土司推展漢學的同時,也沒有強硬的抹除苗人原有的文化和風俗民情。
因此普遍的苗人都能接受,他們也樂得學習更多的知識和技能,這樣就算出了苗疆也不怕無法生活。
在土司的努力之下,此後苗疆和中原經過近百年的和平共處,直到中原戰亂又起,苗疆逐漸被波及并且卷入了戰亂之中,這才使得兩邊的友好橋梁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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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大将軍,這一次派兵對戰蕭祚,其實也可以看做蕭啓和衆臣之間的第一次交手。
蕭啓的第一役打了個漂亮的勝仗。
朝中衆臣也不敢小觑了蕭啓。
而一直在靜養的蕭昱,這一日在蕭啓下朝後把對方請了過來。
蕭啓匆匆地來到蕭昱的寝殿。
蕭昱的臉色已經好多了,蕭啓見了總算放下心來。
蕭昱見到他來了,便将殿內侍候的宮人都揮退了。
待到殿內只餘他二人時,蕭啓忍不住走到蕭昱身旁坐下,親昵地靠着他。
蕭昱沒有推開他,伸出一手攬着他,并且用臉頰貼着他的額頭,無聲的安慰着對方。
他知道近來蕭啓累壞了,也知道自己的倒下使得蕭啓心裏壓力很大,因此他心疼得吻了吻對方的額頭,試圖将自己的心情傳達給對方。
蕭啓确實接收到蕭昱的擔憂和疼惜。
原本疲憊不已的他,瞬間又精神滿滿,前些時候受的苦和累都不算什麽。
兩人沒有說話,沉默的互擁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蕭昱才開口說道:“今天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蕭啓聞言擡起頭問道:“什麽事?”
“……我想要退位。”蕭昱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麽?!”蕭啓驚訝的坐直了身子,離開了蕭昱的懷抱。
“我想把位置傳給你。”蕭昱望着蕭啓溫聲說道。
“好好的,為什麽要退位?”
“我的身體需要靜養,再有你這些日子做得不錯,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要丢下我?”
“不是,你別着急聽我說。”蕭昱捧住蕭啓的臉頰,低聲說道:“當初我搶這個皇位,一來是咽不下這口氣,二來是我不搶就沒有活路,但是若有其他選擇,我也不是非要坐到這個位置不可。”
尤其是察覺自己對蕭啓的心思後,蕭昱更是對皇位沒有眷戀了。
“再說我本來就想着,遲早有一日要把位置傳給你。”
“我還年輕,要學的還多着呢。”蕭啓趕忙急急地說道。
“不,我沒有什麽可以教給你了,你從小就養在我身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再有首輔幾人的幫助,你肯定可以坐穩這個位置的。”
“可是……”蕭啓還想再說,卻被蕭昱伸出一手輕輕捂住了唇。
“再有,是我自私,把這一切都丢給你。”蕭昱說道,伸出手将他抱入懷裏,臉頰埋在他的頸窩裏,輕聲說道:“我想一直這樣抱着你。”
蕭啓聞言臉頰漲得通紅,蕭昱沒有擡頭,繼續說道:“我會在你背後看着你,你回頭就能見到我。”
聽到這裏,蕭啓不禁愣了愣,開始覺得有些古怪了。
就聽蕭昱又說道:“退位後我會搬出皇宮住到別院去,你閑暇有空時來看望我就行,也不用天天來,況且日後你大婚了,也不好天天出宮的。”
“誰要大婚了?!”蕭啓忍不住了,開口反駁道。
“你登基之後,便要準備迎娶皇後了。”蕭昱忍着心裏的不舍和疼痛輕聲說道。
“你要把我推給別人?!”蕭啓冷下臉來,沉聲問道。
“……若有其他法子,我也不願意。”蕭昱輕聲說道。
“你!你等着!”蕭啓被他氣得半死,怒氣沖沖地站起來便往走去。
蕭啓和蕭昱不歡而散後,一連好幾日都沒有再到蕭昱的寝殿。
白衡忍了幾日,終于在第五天開口委婉地說道:“陛下,您若是心裏不舒服不能憋着,對您的身體沒有好處的。”
蕭昱聽罷愣了愣,對白衡笑了笑說道:“也不至于不舒服,只是有些悶罷了。”
白衡聞言便也只能笑了笑。
蕭昱不肯說,他也不能直接逼問,只能點到為止。
只是站在大夫的立場上,他該提點的還是要提點,畢竟病人的心情也會影響到病情。
他可不想蕭昱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病情再起變化。
因此他便又問道:“近日怎麽都沒見到殿下?”
蕭昱聞言動作頓了頓,故作自然地說道:“大概朝堂上太忙了。”
他的話音才剛落,好幾日不曾出現的蕭啓突然來了。
白衡見蕭啓總算來了,暗自籲了一口氣,便識趣地退了下去。
他今日是抽空進宮來替蕭昱把脈的,外頭義診那裏還需要他呢。
因此他換過一身衣服,便又往城外趕去。……
因着蕭祚的叛軍被殲滅了,各處的城池都收複了,各個地方的地方官都在積極重建家園。
但是先前蕭祚的叛軍也有人感染了瘟疫,因此白衡請蕭啓派人到各個縣城去,實行徹底的清掃和整理,還要清理被留下來的病人。
那些病人幾乎都沒有熬過去,許多縣城都變成死城,蕭啓派來的人按照白衡交代的,将屍體焚燒了,然後又将屋子用摻了藥粉的清水徹底灑掃過。
忙了好些時候,才算徹底清理完畢,但是還是暫時不能住人,因此幾乎每個縣城都封了起來。
等到可以進人後,上頭才将消息放出來。
許多暫時留在京城附近的難民得到消息後,便收拾行李攜家帶眷又回了自己家鄉。
原本人滿為患的京城周圍,沒多久總算沒有那麽壅擠了。
塞滿了難民的安置區也瞬間空了大半。
就算孤身一人幸存下來的難民,也跟着返鄉的人潮一起回去。
落葉總要歸根,就算只剩下一個人,也要帶着過世的家人一起回去。。
因此路上不時能夠看見人捧着牌位,而重建的縣城裏也幾乎家家戶戶都挂了白幡。
甚至還有整個家族無一人幸存的慘劇。
到處都充斥着哀戚的氣氛,但是不管怎麽說,大家還是度過了這一次的難關。
難民離開了之後,義診的地方總算清閑了一些。
因着白家祖孫三人及時站出來,有效地遏止了瘟疫的蔓延,并且保下了京城。
因此蕭啓特意當朝褒獎了白家一頓,先前蕭昱已經賜下過“藥草世家”的匾額,這一次蕭啓賜下了“懸壺濟世”的牌匾給白家。
并且還賞了白家一個可以世代傳承的禦醫頭銜。
禦醫可以說是對行醫大夫的最高肯定,要知道太醫院裏也不是人人都夠格稱上禦醫的。
唯有醫術精湛、直接負責陛下龍體的太醫,才是禦醫。
所以白家得了這個頭銜,還可以世代傳承下去,是對白家的一個肯定。
白衡祖孫三人在一切塵埃落定後,便捧着新出爐的牌匾,在宮廷侍衛的護衛下浩浩蕩蕩的光榮返鄉了。
這一次回到桐城後,白家衆人都不免感到世事無常。
他們哪裏會想到本來還和他們分庭抗禮的陸家,竟然就在這一次的戰亂中徹底覆滅了。
在白衡一行人的車駕經過陸家府邸時,望着蕭條的大門,白衡沒有作聲,陪在他一旁的穆祈也沒有說什麽。
車駕很快就經過了陸家,回到白家之後,看着滿目瘡痍的宅邸,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一絲傷痛。
白家的府邸可是傳承了有百年的祖宅了,看着祖宅被破壞,衆人心裏都不好受。
但是不幸中的大幸,大部分的人都幸存下來了。
蕭祚的大軍一來,白老爺子便安排白夫人離開回到京城,因此白夫人很安全。
後來瘟疫爆發時,白家祖孫三人力挽狂瀾,把瘟疫控制在京城附近,沒有讓瘟疫蔓延到京城。
所以白夫人也沒有受到影響。
之後白衡幾人要回桐城了,這才把白夫人接出來一塊兒回家。
回到桐城後,穆祈正要跟着進門,就被白老爺子給攔住了。
“你沒忘記答應過我什麽罷?”老爺子老神在在地問道,穆祈頓時就被問傻了。
答應過什麽?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只好在老爺子虎視眈眈之下,依依不舍的和白衡道別。
白衡也沒想到,老爺子還記着這茬,在這裏等着他們呢。
他摸摸鼻子,也不敢替穆祈說項,乖巧的跟在白夫人身後就進屋了。
至于白仲軒早在義診進行得差不多時就溜了。
老爺子沒逮着人可是氣了好久。
進屋後,白夫人開始清點財物,又召集了剩下的下人,重新分配了工作後,便使人去找人牙子,打算再買些奴婢回來。
這時候,有人給白家送了消息來。
原來是當初跟着白二爺的一個小厮跑得快,沒有被蕭祚給殺了,他聽說白家有人回來後,便托人送了白二爺的消息去白家。
也算全了他和白二爺一場主仆情誼。
老爺子聽說白二爺被蕭祚殺了之後,當下就倒下了。
雖然他心裏多少有數,可沒有親眼見到白二爺的屍首之前,他便自欺欺人懷着一絲奢望。
可現在卻有人告訴他,白家二爺已經不在了。
且屍首也找不着了,因為當時一片混亂,死得人那麽多,蕭祚的手下哪裏會好好埋葬,全部都随意丢在亂葬崗。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風吹日曬,屍體早就不成樣子了,更有許多被野獸給叼走了。
那個小厮曾經想替白二爺收屍,卻也無能為力,最後只能草草地立了個衣冠冢。
白老爺子倒下後,白衡自然也聽說了二叔的下場。
他不禁有些唏噓,只是二叔當初投靠蕭祚時,便該想到會有什麽後果。
所幸老爺子心裏早有準備,只是初聽聞時有些受不住,很快就調适過來,他忍着悲痛讓人将衣冠冢挪到白家祖墳裏。
白家挂起了白幡,處理完二爺的喪事後,之前被送到鄉下的白大爺回來了。
白大爺之前被老爺子丢到鄉下去,後來因為蕭祚起兵造反,莊子裏面的人都跑光了,自然沒有人再守着白大爺。
白大爺本來也想跑,但是看外面這麽亂,他便躲回了莊子裏。
誰知這樣竟讓他逃過了一劫。
莊子因為在比較偏僻的鄉下,白大爺又藏得好,路過的叛軍竟沒人發現他,再有莊子裏看起來沒有什麽收成,引不起叛軍的注意。
白大爺就這樣守着滿地窖的野菜和野味活了下來。
到後來是因為糧食吃完了,他不得不踏出莊子,這才知道外面已經平靜了,但是路經幾個縣城都空無一人,且還被封城了,吓得他又躲回了深山裏。
直到縣城再度打開,陸續有人進城後,他才一路艱難地回到桐城。
當時蕭祚起兵造反後,老爺子曾經派人去找白大爺,派去的人說莊子裏沒有人。
老爺子便以為白大爺跑了。
他曾經一度以為,老大和老二一樣,都已經慘遭不測了。
也是因着有這樣的懷疑,當白二爺的死訊真的傳來時,老爺子才會一時受不住打擊。
畢竟白二爺都不在了,難道白大爺還能活下來麽?
誰知白大爺還真的就活了下來。
白大爺歷經千辛萬苦才回到白家,老爺子也不忍心一下子就把對方趕出去,再有老爺子剛失去了一個兒子,此時心裏有些脆弱,看着白大爺也能多些安慰,便讓他暫時留了下來。
白衡和白夫人對于白大爺的回歸都沒有反應。
白大爺回到白家後,第一個找的也不是白衡,而是白衍。
當時老爺子送走白夫人的時候,也把白衍一起送走了,白衍的身體已經垮了,他的心疾無藥可醫,一輩子都不能大喜或大怒。
因此老爺子特地把白衍送到一個可以養病的地方。
誰知白衍自己想不開,以為自己被白家放棄了,到了養病的地方沒多久,日日抑郁多思,身體很快就衰敗下去。
然後又因為聽說桐城被破,一時驚怒之下,竟然犯了心疾。
大夫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回天乏術了,強撐着最後一口氣,交代了遺言後就閉眼咽了氣。
相比于白二爺的死訊,白衍無聲無息的死在白衡不知道的地方,反倒讓白衡怔愣了許久。
他這輩子剛醒來時,曾經一度恨得想要親手殺了蕭柔安和白衍。
可是後來他又覺得,更加可恨的是辜負了白夫人的白仲輔。
恨是一種很強烈的情緒,白衡不想把情緒浪費在他們身上,因此他學會不再去在乎他們,不讓他們影響自己的人生。
接着他又認識了穆祈,對方的處境比他更糟糕,至少他還有真心為他着想的白夫人,穆祈卻是活在謊言裏,還得被人冷待和受虐。
回頭想想,他可是比穆祈幸福多了。
之後的京城之行又讓他開闊了眼界,他也就不再拘泥于和白衍的恩怨當中。
左右這一輩子他已經達到了對方永遠無法達到的高度。
而且因着他的插手,蕭柔安也無法再像上輩子那樣順風順水,甚至還被挖出了內奸的身分。
等到他趁着白衍被下毒出手加重了對方的病情後,白衡心裏的結瞬間就解開了。
上輩子他死在“無解”,這輩子白衍也毀在“無解”下。
因果輪回,一報還一報,他又何必再和一個廢人斤斤計較?
只是沒想到,這輩子最後白衍會死得如此窩囊。
感嘆了一會兒後,白衡便把白衍丢在腦後。
此後,白衡幾乎很少再想起白衍,也不會再想起自己失敗的上輩子。……
白家一連辦了兩場喪事,等到辦完喪事後,老爺子無言的發現,白大爺搞大了幾個丫鬟的肚子。
白夫人對白大爺已經徹底死心,自然不在乎他睡不睡丫鬟。
知道丫鬟有了身孕後,也只是淡淡地“喔”了一聲又不再理會。
老爺子真是心塞得很,但是總是白家血脈,他便讓人将丫鬟好好養着。
再有老爺子有私心,白衡和穆祈的感情他看在眼裏,很明顯兩人短時間內不會分開。
若是兩人當真一直不成親,難道長房的血脈要斷在白衡身上麽?這怎麽可以。
老爺子本來打算說服白衡留下血脈。
結果本來一輩子都在坑兒子的白大爺,第一次這麽給力,替白衡解決了長房傳承的問題。
當白衡聽聞白大爺的“壯舉”後,沉默了一會兒,便派人給白大爺送去許多補品。
既然白大爺有心有力,那麽便希望對方多多努力了,畢竟誰能保證這幾胎出來都是兒子呢?
…………
九個月後,幾個丫鬟陸續發動了。
白家請來幾個經驗豐富的産婆,幫着丫鬟們接生。
白夫人坐在外頭,一臉淡然的守着産房。
過了一會兒,裏頭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孩啼哭聲,白夫人的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不喜,但随後便又掩了下來。
産婆很快就出來報喜,“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是一個小少爺呢。”
嗯,這一個丫鬟很給力,一舉得男。
沒想之後幾個丫鬟的肚子也頗為争氣,陸續又添了兩個男丁,只有最後一個丫鬟生了個小丫頭。
白仲輔一下子多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自然是笑得開心極了。
白夫人心裏卻是極為不喜。
她不喜并不是因為對白大爺還有感情,而是她擔心那些庶子日後心大了,又要生出事端來。
長房才清淨不久,現在又添了這麽多人,日後只怕又要不得安寧了。
再有那些丫鬟她一看就不是安分的,現在替白家添丁了,難保不會有其他心思。
白夫人只要一想到這些,便有點頭疼又厭煩。
她不想過那些勾心鬥角的日子,以前一個蕭柔安就夠她煩的,現在一下子多了四個,實在讓人頓感吃不消。
結果還不等白夫人想起辦法,老爺子竟然直接插手了。
那幾個丫鬟還正在做着當上姨娘的美夢,卻在坐完月子後,就被老爺子賞了一副嫁妝,然後打發出府嫁人了。
白仲輔倒是沒感覺,他睡丫鬟只是發洩,又不是有感情,既然老爺子不喜歡那幾個丫鬟,打發了也好,省得心大了一天到晚跟他提要求。
長房一下子多了四個小主子,因此白夫人一口氣又買了許多下人,她将幾個孩子丢給奶娘之後,便徹底當起甩手掌櫃。
倒是白仲輔竟然對這幾個孩子頗為上心,每天都要過問。
白衡和白夫人見他上心,更是樂得将孩子的事都丢給他。
就在這時,京城傳來消息,太子身有隐疾。
白衡聽見這消息時着實愣了一愣。
而宮裏的蕭昱更是驚訝,他沒想到蕭啓竟然會放出他的身體有恙的消息。
他趕忙把對方叫過來,劈頭就問:“你這是想幹什麽?!”
“要我登基可以,可是別想讓我迎娶皇後!”蕭啓煩躁地說道。
蕭昱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無奈地說道:“就算你不想迎娶皇後,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我沒有開玩笑,我的身體确實有隐疾。”蕭啓振振有辭地說道。
“什麽?!你的身體怎麽了?”蕭昱聞言頓時驚了,緊張地問道。
“我……我只對你有……難道不是有隐疾麽?”蕭啓說得含含糊糊的,蕭昱一下子沒聽懂。
“只對我怎麽樣?”他一臉狐疑地問道,就見蕭啓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蕭昱愣了愣,随後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頓時也覺得有些尴尬,但是心下又有些暗喜。
他忍不住低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你怎麽發現的?”
“……當然是真的,你管我怎麽發現的。”蕭啓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
蕭昱忍住笑意,哄着他說道:“我當然相信你,只是這事可不能胡說,你沒試過怎麽就知道……”話還沒說完,他突然頓住了,随後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猛地伸手捉住蕭啓的手,冷聲問道:“難道你試過了?否則你怎麽知道自己對着其他人不行?”
“哪裏需要試。”蕭啓低下頭嘟嚷着說道。
蕭昱聞言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蕭啓鼓起勇氣說道:“我對着其他人都沒想法,只對着你才有想法,這還不夠明顯麽?”
“這樣的我,要如何迎娶皇後?我為何要拖另一個無辜的女子入火坑呢?她嫁予我只會守一輩子的活寡,誰願意如此呢?”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蕭昱用力的扯入懷裏,然後蕭昱的雙唇急切的落了下來。
蕭啓第一次見蕭昱如此失控的模樣,他有些被吓住了,可是很快他就放松下來,任由蕭昱抱起他走向床榻。……
很久以後,蕭啓曾經問過蕭昱,為什麽後來他會改變原本的主意?
蕭昱沉默了很久,之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當時你都那麽勇敢了,我難道還能輸給你不成?”
“再說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我不該想着把一切都推給你,自己退位躲在背後了事。”
“你也知道自己錯了?”蕭啓睨了他一眼。
“當然知道,後來我不是改正了麽?”蕭昱湊到他身邊讨好的說道。
不過也是因着蕭啓的勇敢,才讓蕭昱豁出去的讓兩人的關系更進了一步。
那一個下午,蕭啓在蕭昱的寝殿裏待了很久,直到很晚都沒有離開。
隔天天明後,本該上早朝的蕭啓缺席了。
而出現在早朝上的,竟是許久不見的皇帝陛下。
大家都沒想到,陛下就這麽突然回來了。
前幾日還有人提起陛下的失蹤,卻被殿下敷衍過去了。
使得有許多大臣不禁開始猜測,殿下是不是有了不臣之心,否則為何遲遲不派人去尋找陛下?
現在看來,殿下八成早就知道陛下的下落,才會一點兒都不緊張。
有的大臣甚至想得更多,會不會其實陛下早就回宮了,一直在一旁看着衆人的表現?仔細回想,打從一開始,殿下就很有底氣的模樣。
除了陛下,還有誰能給殿下底氣呢?
作者有話要說: 25694400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7-11-04 23: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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