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教室是閑聊的好地方,老師口中品學兼優的一班也不例外,八卦時有人跟我打聽司空占怎麽好久不來學校,我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我想,要是個不起眼的同學,大家可能根本不會關心,但司空占就不一樣了。

他在人群裏永遠耀眼,張揚跋扈的富二代,成績爛,跟學習有仇,把混日子當成理所當然,動不動打架鬧事,偏偏學校拿他沒辦法。

以前一個人混,後來轉學來個夏眠,夏眠也是個渾身帶刺還不低調的,兩人誰也不服誰,先是隔三差五地打架,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成了一丘之貉。

我看着圍在他倆身邊的跟班越來越多,看着他倆名聲越來越大,極度無語,這樣的在學校說好聽點也算個校霸吧,但我怎麽看他倆怎麽不順眼,感覺他倆大概中二晚期。

我雖然身處一班,但一直并非是老師口中徹頭徹尾的好學生,至少我對于學習的态度就很有問題,我一般就是能學學不能學拉倒,學習對我而言不過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碰的玩意。

我也上課睡覺,不寫作業,偶爾逃課,考試也不認真對待。

但成績一直還算可以。

所以我對司空占這幫人算不上排斥,剛認識那會兒,只覺得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已。

“你們不是兩口子嘛他都不跟你說?”大家對我的回答都很意外。

“早分手了,”我不太想參與讨論。

大概看出我情緒不高,猜測完,驚訝完,很識趣地忍住好奇。

廁所裏碰上莊茉,我跟司空占不一起出現,她是懶得跟我搭話的,趾高氣揚地斜我一眼,擋道了也故意不讓,我當然樂得清閑,不想跟她有半點來往,抛卻司空占的原因,平時我也不大喜歡跟這樣的人來往,高高在上,姐妹團天天換,看得我眼花。

我在偏窄的過道裏給她們挪出空間,面無表情地等她們經過,聯想我以前對她不怎麽好乃至惡劣的态度,她看我的眼神仿佛寫滿了四個大字——狗仗人勢。

我無所謂地忽略,跟她這樣的,還是少有沖突為好。

但她們的閑聊還是一字不落地伴着過道裏消毒液的味道飄進了我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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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排除有人,有意說給我聽。

“司空占好久沒來學校了,茉茉你都不着急啊?”

“我着什麽急啊?我聽我哥說司叔叔讓他在家反省呢……”

“怎麽啦怎麽啦?”

“哎……我也不好說,可能怪他在學校太混了吧,說不讓他來爍陽了,去別地兒讀書。”

“天吶……那你怎麽辦?”

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去理解這些話的含義以及話語間透露出的熟稔。

當日子變得跟黑色卡片上的數字一致,學校開始休元旦假期。

喬若愚陪我從宿舍收拾完東西,胡扯八扯并步踏出校門口時,看見了久違的一幕。

陳柏鑫帶着一群晃眼的人站在綠化帶旁邊,一個個都站沒站樣地歪斜着身子,嘴裏叼着煙,看見我倆後,都不緊不慢地直起身子朝這邊看來。

比起這群人,更顯眼的是綠化帶另一旁停着輛白色超跑,夏眠從副駕駛車窗探出頭,不耐煩地趴着車窗吐雲吐霧,看見我倆後慢條斯理地掐了煙,沖我和喬若愚一揮手。

“老三,小喬!”

引來很多人駐足打量。

夏眠倒是蠻不在乎,以為我倆聽不見又放大音量:“快點啊!幹嘛呢?”

不知道他發什麽瘋,我跟喬若愚迎着一束束探尋的目光不太情願地走過去。

“幹什麽?”喬若愚沒好氣兒地問。

“幹你,”夏眠狗嘴吐不出象牙,“給個機會?”

“□□大爺,”喬若愚拉着我就要離開。

我對他倆的交流特點已經習慣,無話可說只能嘆氣,轉身的時候卻瞥見駕駛座上熟悉的身影。

我急忙挪開視線,拉着喬若愚慌亂又匆忙地離開。

夏眠沒給我機會,眼疾手快地扯住喬若愚書包帶,“小喬,小喬,別走嘛,孫策哥哥帶你去玩兒。”

喬若愚轉過頭差點呸他一臉:“你特麽連小姨子都不放過,禽獸。”

他倆正鬧,司空占已經打開車門下車,他脫了校服,穿一身深色運動裝,比校服斜擰着挂在身上正經的多,最後倆自習沒上就放學了,這會太陽還挂着,校門口聚滿了人,正商量着空出的這倆自習該怎麽浪費,這麽難得的夜晚,當然要跟好朋友一起跨年。

司空占跟我對視了半天,上次見面還是十一月份的籃球場,我倆隔着一輛車的距離,氣氛都有點凝固。

感覺他又白了,臉上瘦了些,頭發也長了,他扯着嘴角不太明顯地沖我笑了笑,讓我有點晃神,下午的陽光很溫暖,漫無邊際地灑進他眼底,卻無端讓人覺得冷清。

“一起吃個飯?”他開口,嗓子有些沙啞,讓我懷疑他這段時間是不是生病了。

我在校服兜裏放松的手緊了又緊,不知道作何反應。

他普通又随意地一句邀請,聽不出什麽感情的語氣,像對待朋友一樣客氣而疏遠的态度。

讓我有點喘不過氣。

我感覺自己像在疊了很多層的棉花上奔跑,根本邁不出任何可以支撐自己平穩向前的步伐。

我倒是希望他在大街上碰到我時,裝作不認識,或者在我忍不住跟他搭話時,他潇灑而冷漠地忽略我。

這才是分手的常态,不是嗎。

“不了吧,”我咬牙吞咽一口空氣,同樣擠出一個微笑,“我還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司空占很直白地拆穿我,“怎麽?就這麽不想見我?”

“不然呢,”我仰起頭,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渾不在意。

夏眠抓着喬若愚的書包不撒手,我們四個就這麽僵着,誰也不說話。

其實……我百忙之中抽出一點思維對司空占今天的行為簡單做了個評價,感覺他挺牛逼的。

消失一個多月,也不知道是主動辍學還是被開了,反正無所謂,完了大搖大擺地開車來學校,還是一看就價格不菲又惹人眼球的超跑,在校門口挑個最顯眼的地方嚣張一橫,還挺拉風。

要不是氣氛不對,我實在想給他鼓個掌。

我其實有點意外,他以前不太這樣,他張揚也只體現在性格,并不持靠家境,他就是那種,你跟他打交道,覺得他不好惹,只是因為他行事作風讓人摸不透,膽子大還狠,而不是知道他有多大後臺。

當然也可能就是家境讓他養成了這樣的性子,不過骨子裏的東西一般很難受影響。

我還總說他一點都沒富二代的覺悟,不像夏眠,能用錢解決的,他絕不動一根手指。

也許是因為辍學了,所以放飛自我了。

一個低調的富二代,突然開始放飛自我,是有點可怕的。

“不想見我沒問題,”司空占軟硬兼施,“散夥飯總說得過去吧?好歹……不會這麽不給面子吧?”

“怎麽?”我冷笑一聲,“你今天擺分手宴?”

“你要這麽說我也不攔着,”他點頭,對我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

我偏了偏頭,餘光看見高二那幫女生跑了過來,莊茉被一群人圍在中心,像被生拉硬扯過來的,不過她臉上顯然十分享受的表情出賣了她。

“突然有點餓了,”我扯下書包,用一只手掂了掂,然後打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沖喬若愚一眨眼,“喬兒,上車。”

“走着,”喬若愚一把拍開夏眠的手腕。

莊茉走近副駕駛窗口時司空占已經發動了車,車窗正要閉合。

“司空哥!夏眠哥!”莊茉着急地拍了拍車窗,又驚又喜,“你們怎麽在這裏啊?好久不見!”

喬若愚撇了撇嘴,低聲罵了句。

“哈喽小莊,”夏眠笑得人畜無害,沖外面晃了晃手機,“你哥說你電話打不通,讓你給你趕緊回電話,有事兒找你。”

“……哦,是……是嗎?”

趁莊茉低頭看手機的空當司空占一腳油門開了出去,從莊茉眼前經過時,我看見她一瞬間變得又氣又怒的表情。

不得不說,夏眠有時真挺損的。

喬若愚注意的點比較特殊,只聽前半句,陰陽怪氣的,“小莊,小莊,好親熱呢。”

“小喬,”夏眠轉過頭來,很認真地找死,“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妹子長得比你好看。”

“你說什麽?”喬若愚握了握拳頭,發出兩聲響,“我沒聽清。”

夏眠立馬迷途知返,一拍胸口:“我說,我說,就剛剛那個,她再怎麽嫉妒,也沒你好看。”

“滾。”喬若愚顯然不吃他這一套。

我跟司空占不用開口,他倆是緩解氣氛的最佳拍檔。車行駛至繁華的商業區,在一家很豪華的酒店門口停下,等我們下車,立馬有服務員迎上來。

司空占随手把鑰匙扔過去,一副大少爺架子:“待會兒還有幾個人,你直接帶他們過來。”

“好的,”服務員點點頭,接過鑰匙停車。

司空占帶我們進了個很大的包廂,包廂一圈圍滿了沙發,感覺坐上去應該很舒服,桌子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酒和零食,夏眠一進去就歪擰着窩進沙發裏,像剛幹完苦力。

他那幫兄弟估計都是扔了自行車打車來的,不一會兒就浩浩蕩蕩來了一大群,哪個年級的都有,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包廂裏立馬熱鬧起來,除了他們班那幾個我比較熟的,好多人都不認識,有些倒是見過幾次,不過讓我喊名字,我一個字也想不起來。

只能聽見他們不停跟司空占打招呼。

“司哥好久不見啊,怎麽這段時間沒來學校?”

“學校沒你都不熱鬧了!”

司空占很敷衍地一笑,沒有回答。

“就是啊,我們打籃球美女都不來送水了……”

夏眠不幹了:“什麽意思啊?他不來就不來,老子還沒死呢!”

說完不解氣,又湊到我和喬若愚跟前兒:“你倆評評理,這種狀況難道不是因為我這段時間改邪歸正了?”

“嗯嗯嗯,”我只管點頭。

夏眠不理會我的敷衍,又一臉期待地看向喬若愚。

“你還不如死了呢,”喬若愚一臉看智障的表情。

“小喬,”夏眠一把摟住喬若愚肩膀,湊在她耳邊惡狠狠地說,“老子今晚一定給你灌醉了,當場幹了你。”

喬若愚一胳膊肘戳在他肚子上,再往下估計得斷子絕孫,一開口比夏眠還吓人:“你發情嗎?說幹就幹,你今晚千萬別喝酒,搞不好老娘趁你不注意給你下了藥,你還想幹我,我給你扒光綁床上,燒不死你。”

“我去,”夏眠驚恐地松開手,迅速往後挪開,“你他媽太慘無人道了!”

夏眠被人拉去一旁喝酒,我跟喬若愚就在角落的沙發歇着,看他們推來搡去,聊的熱火朝天。

開瓶器的聲響,酒杯碰撞,音樂聲起哄聲,嘈雜地混在一起,吵鬧讓人覺得很舒服。

我對這種場合并不抵觸,喬若愚比我更甚,我倆跟他們玩的挺開,喝酒什麽的不在話下,我跟司空占認識這幾年,大大小小的各種聚會他都會拉上我,我跟他的朋友都很熟,但也僅僅因為都是學校裏的學生。

他要跟外面的人吃飯聚會,我是絕對不會到場的,我讨厭跟任何讓我覺得存在不安全因素的人來往。

包括莊蓉和他哥。

今天莊茉和他哥莊岘都沒到場,讓我百煩之中一陣愉快。

喬若愚往我肩膀拍了下時,我正神思遨游,她跟我交代一句,起身去找夏眠那群人玩,只剩司空占坐在我對面,兩手交叉撐着膝蓋,視線落在我身上,悠然自在又若有所思。

“看夠了沒?”我有點不自在,“從進來到這會兒看半小時了。”

“沒看夠,”司空占笑了笑,“要不找個安靜的地兒單獨看看。”

“你想的倒是美,”暖氣有點熱,我把校服外套一齊脫下,扔在一旁,底下穿着件毛衣,我也懶得顧足形象,向後放松地靠上了沙發背,微揚起下巴看着他。

我還沒來得及感受沙發是不是像它看上去那麽舒服,司空占突然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帶我繞過桌子,走進了旁邊的隔間,在衆人突然靜默的一瞬間甩上了門。

——我下意識就想跟着他走,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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