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知是錯覺還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今天的海水的溫度似乎比他預料的要低。

明明是盛夏的熱帶海域,不過只是失去了陽光的直射,包圍着他的水流就好像帶着一股詭異的涼意,讓人有種莫名的不安感。

阮暮燈下水的姿勢和其他三人都不同,他兩手前伸,一個猛子便紮下去三四米,手一伸就正好夠到綁在杆子最底下一個刻度的浮标。于是他幹脆直接去對付杆子下半部分的浮标,同時朝着還在頭頂的搭檔比了個向上的手勢,示意他對付上面的那些。

幾天的配合下來,兩人已經積累了許多默契,這會兒就算在水下無法語言交流,周涵只看他的手勢便猜到了對方的意思,也不再耽擱,憋着肺裏的那一口氣,開始解一米深處的第一個浮标。

四人在水下上上下下,忙碌得像幾只築巢的水獺。

對于毫無潛水經驗的人來說,要克服求生的本能,将整個人完全潛入水中本來就很困難,就更別說要在水裏長時間憋氣外加做“解開繩索”這般精細的活兒了。

較淺的那兩三個浮标還算好的,但到了下面幾個,那深度和明顯對耳膜造成了不适的水壓,就很令人難受了。

周涵第五趟下水,向第五個浮标展開了挑戰。

作為一個只會幾下狗爬式,五十米都游不順溜的人,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水性真的很不咋樣,估摸着這兩米五的深度,便差不多就是他這一口氣能潛下去的極限了。周涵心中萬分慶幸和自己一組的是阮暮燈,若是換成隔壁組兩人中的任何一個,怕是誰都不願意潛下水對付那些高難度的。

就在他分心想着這事兒的時候,毫無預兆的,他忽然覺左腳一疼,像是被什麽人狠狠抓住了腳踝一般,整個人毫無預兆地往水下一墜,兩手就不由自主一松,放開了原本扶住的懸杆。

驚慌之中,周涵本能地張口想要呼叫,結果卻是将憋住的那口氣給放了出來。

——WTF!

在疼痛和驚惶的同時,周涵只感到頭暈目眩、天旋地轉,本能告訴他應該立刻上浮,但晃動的視野之中,根本分不清哪裏是“上”,只覺得頭頂光影搖曳的水面似乎正離自己遠去——換句話說,他似乎正往更深的地方沉去。

然而下沉感卻維持了短短的一瞬,在另一股力道牢牢鉗住了他手臂的同時,扯住他腳踝的痛覺也驟然消失!

翻湧的串串泡沫之中,周涵看到阮暮燈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手用力劃水,兩人如同離弦的箭矢一般,一同沖出了水面。

“水裏、水裏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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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涵靠在浮臺邊上,眼睛盯着翻湧的水面,一邊嗆咳一邊叫道,“我感覺到了!真的、真的有東西在抓我的腳!”

工作人員聽他這麽一喊,都吓了一跳,連忙圍攏過來,将周涵拉了上岸。

阮暮燈也翻上浮臺,聽到周涵的話,下意識便朝他的腳上一看——果然在搭檔的左腳腳腕上看到了有幾道奇怪的淤痕,左四右一,看上去真的非常像是五道指印!

“卧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工作人員中已經有人不由自主地叫出了聲音。

就在下一秒,羅雲霄也慌慌張張地破水而出,臉色煞白,手舞足蹈,一邊揮舞手臂一邊尖叫,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出事了!

阮暮燈腦中浮出這個念頭的同時,人已經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原本平靜的水流,似乎不知何時起了旋兒。

阮暮燈看到,數米之外,舒耀正四肢并用,在水下劇烈地掙紮着,似乎拼命想要往上浮,但人卻如同個百斤的枰砣,正以肉眼清晰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往下沉去,從他身旁的懸棍來看,已經越過了最後一個浮标,足足沉下去五米了。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溺水。

阮暮燈朝着舒耀游去,張開了自己的慧眼。

只看了一眼,他便渾身如遭電擊,一瞬間從頭皮麻到了腳尖。

慧眼之中,他清楚地看到,水底那艘沉船的陰影裏、縫隙中,全都影影綽綽藏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

這些影子此時全都從藏身之處探出個“腦袋”來,直勾勾地看向水裏的衆人,一張張黑霧凝成的臉孔上,還能隐約分辨五官輪廓,神情無一不透着深切的仇恨與怨毒。

再看舒耀那頭,他的一只腳上正挂着一團墨黑的人形陰影,那人影身上又挂了另外幾團人影,簡直如同一串葡萄,彼此糾纏扭抱,似要踩着他人的身體往上爬,借力想要浮到水面上一般,但最終卻只能互相攀扯,越沉越深,誰也別想接觸到頭頂那片光明的天空。

——這一定便是傳說中的“水鬼”!

阮暮燈霎時間想起,他剛來到這座島上那晚,曾經收到的蕭潇的傳音符。

當時他家師傅曾經警告過他,“這個島上的風水很有問題,下水務必小心”!

第 23 章、三、海墓07

以他有限的風水學知識,稍微琢磨一下,也能看出這片水域絕對不是什麽善茬。

水本就聚陰,而這裏位于小島的東南面,屬于整個海灣之中的一處凹陷區,三面被尖聳的礁石環繞,形狀宛如一只捕蝦籠子,開口處正對北面,又因為山崖遮擋的關系,終年少有能直照陽光的時間,水下又布滿了沉船遺骸,不知多少人死在這裏,那些怨氣經年累月陰魂難散,現在看來,怕是已經成了氣候。

——怎麽辦?

青年大力地蹬了幾下腿,眼看着便要夠到舒耀了。

此時舒耀已經暈過去了,手腳軟軟的垂着,拉着他腳踝的那人形黑影已經爬到了他的胸口,如同一只展開的黑色麻袋,幾乎将獵物嬌小的身體完全包裹起來。

阮暮燈不認為自己就這麽游過去,就能将人從這些水鬼手裏搶回來,可是人在水下能支持的時間不過兩分鐘,如果不能立刻将人救起來,他要麽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一條人命枉死在眼前,要麽就得被一起拉下去陪葬了。

來不及多想,他已經伸手抓住了舒耀的胳膊。

這一拉之下,立刻讓他心中暗叫不好——那胳膊觸感又涼又滑,且如重千斤,就像他拉着的不是一個半分鐘前還活生生的人類,而是一具灌了鉛水的屍體。

就在這時,另外兩條手臂也朝他伸了過來,抓住了舒耀的胳膊。

阮暮燈朝旁一看,只從來人的衣着就能判斷,那是節目組裏兩個工作人員,一定是他們看這邊出事了,連忙急吼吼跳下來救人。

敢下水救人的,本身就對自己的水性很有自信。

來幫忙的兩人都是瓊州本土人士,從小在海邊長大,其中一個還有潛導資格,還玩過幾年自由潛。

但是兩人也很快察覺到了阮暮燈先前體驗過的異常——舒耀那168厘米堪堪110斤的小身板兒,而且又是泡在浮力大的鹽水裏,可憑他們三個大老爺們的力氣,居然沒法兒将人拽上來哪怕那麽一厘米,反而像拖着個千斤枰砣似的,自個兒都直往下墜了。

兩個工作人員面面相觑,眼睛裏滿是困惑和驚恐。

這兩人家裏都是世代靠海吃海的漁民。

久居海邊的人,從小聽着長輩們談論着海上的傳聞和禁忌長大,對大海都存着些複雜的敬畏心理,他們在察覺到異樣的瞬間,腦中便已經不由自主地展開了豐富的聯想。

就算他們沒有慧眼,也看不到墜在舒耀身上那一團團可怕的黑影,可光是這反常的狀況,已經夠讓他們膽寒,幾乎就控制不住想要松開手,把那冷冰冰屍體似的年輕男孩給直接扔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人影從阮暮燈身邊擦過,伸出一只手,在青年肩膀上用力捏了一把,又飛快地下潛,游到了幾人下方,去夠舒耀的腳。

阮暮燈睜大了眼睛。

潛下去的這個人,是他的師傅蕭潇!

慧眼之中,那人包裹在一身火紅的光暈裏,一頭柔軟的頭發随着水波漂浮搖擺,薄薄的襯衣長褲貼在身上,矯健如同一尾炫目的游魚。

他的右手上有一層淡紅飄散的血色,混合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兒,從舒耀的胸口擦過,一路抹到他的腳踝。

那些攀附着獵物的猙獰黑影,被蕭潇的手掌這麽一碰,便如同一只只被撒上了鹽水的螞蟥一般,急劇收縮扭曲,從舒耀的胸口、大腿、腳踝處紛紛掉落,融進了下方沉船的層疊陰影之中。

抓住舒耀手臂的三人,此時都感到手裏的重量驟然一輕,簡直像是熱氣球卸掉了所有沙袋一般,再也沒有了那種沉甸甸的負重感。

他們來不及多想,立刻劃水蹬腿,拖着人就往水面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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