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傅辛夷認真尋思起了賺錢之道。
閨中女子一般日常都是十分無聊的。
她們這些身世比較好的,成婚前就是不停學習,琴棋書畫要樣樣精通,性子野一些的還能騎馬狩獵打兩局切磋局。可惜前者和後者都和傅辛夷沒什麽關系。
她不過是一個打算賺點小錢,并且努力擺脫和封淩成親的小花娘而已。
品鑒會這一天過得仿佛沒給她造成一點影響,就連那個威脅自己的盧旺申也被她忘在了腦後。唯一的友人桂曉曉聽自家先生說,被禁足在家,十天半個月是別想出門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
沒人打擾自己賺錢。
傅辛夷用碳筆寫了幾張計劃,一本正經前往了傅尚書的書房,等下人傳報。
很快有人來通知:“小姐,大人讓您進去。”
傅辛夷邁着步子進去,一眼就看見坐在那兒等自己的傅尚書。
傅尚書剛才該是在忙公事,桌上還堆着不少本子。
傅辛夷上前行禮:“爹。”
傅尚書笑起來:“什麽事情能讓你穿得那麽正式來見我?”
傅辛夷在家裏常穿兩種。一種是顧姨娘準備的溫婉閨中女子衣服,一種是自己的種田套裝。但傅辛夷喜歡穿的是花裏花俏的衣裙以及種田套裝。
今天她就穿得是花裏花俏的衣裙,還是正式外出見人的那種。
傅辛夷掏出自己紙:“爹,我想開一家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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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尚書接過傅辛夷的紙:“這營生賺不到多少錢。你這字……”
傅辛夷話還沒怎麽說呢,就被傅尚書一盆冷水撲上來了。她忽略傅尚書對她字的不滿,強調了一下收益問題:“爹,您別看字,看看我寫的東西,我一定能賺錢的。”
傅尚書是戶部尚書,算賬可是一把好手。
他一邊細看着傅辛夷的紙,一邊給傅辛夷算這營生:“京城裏的鋪子,每一家的租金都極為高昂。售賣價格得是成本的兩倍以上,這才能确保基本的盈利。”
傅辛夷在京城裏沒鋪子,以前也沒開過實體店,對這沒多少概念。
傅尚書繼續說着:“越是昂貴的地皮,裏面賣的東西越是稀罕。不稀罕,他付不起鋪子的租金。除非這鋪子本就是他的。花草不是柴米油鹽,注定不是人人所需。你這個有人買,卻做不了大營生。”
傅辛夷:“……”
确實是。
“你花草從哪裏來?施肥除草又是如何處理?要是搬運找何人?府上的這些人都可以聽從你吩咐,但這是他們額外的事情,不屬于管理府上的內務。東西賣給誰?”傅尚書看到了傅辛夷的字,“哦,賣給有錢人。那貴人家裏要是有不喜某種花草的怎麽辦?味沖突了怎麽做?他們在外不能自個種麽?”
京城其實是有花店的,位置開的偏僻。多賣的是普通的花草,還是和別的東西混在一塊兒賣。昂貴的少有去市場上售賣的。
有錢人家多自己有良田或園子專門種植,根本不需要去采買這點東西。
傅尚書看向傅辛夷:“家中鋪子确有幾家,你得保證你的營生比他們能賺得更多,我才可能将其中賺得少的那家給你。這鋪子不能是只靠着你一人維持的,得必須不靠着你,也能自行維持。這才是持久的錢。”
傅辛夷看向自己寫得那薄薄的幾張紙,有些想要從傅尚書手裏拿回來。
她确實能确保賺錢,說不定還确實比其中幾個鋪子賺得多。仔細一下,實在羞愧。
要讓店不僅僅靠着自己也能維持,這就太難了。花畫和插花這些東西,多是必須她親手去設計。她父親比她看得更為長遠且細致。
或許會賺錢,但未必有舊鋪子穩定。
傅尚書看傅辛夷手捏着衣服,心頭一軟:“你是女兒家……”
傅辛夷點點頭:“是。”
傅尚書想起這些日子上朝碰見人,聽到自己女兒在品鑒會上說過的的話,話到嘴邊,又不舍得說傅辛夷了。他含笑看向自己女兒:“女兒家也能很了不起。你可以想出更好的賺錢法子,想好了再來找我。”
他将幾張紙推回到傅辛夷面前:“你這字……”
傅辛夷麻溜收回自己的紙:“回去就練,馬上就練。不練好不吃飯。”
傅尚書補充:“得用毛筆,這碳筆不像話。”
傅辛夷:“……好。”
傅辛夷拿着自己失敗的創業紙,快速從傅尚書書房撤走,生怕傅尚書再給她加上點什麽學業內容。
她是沒想到傅尚書在書房裏頭琢磨了一下:“當成個喜好倒也不錯。女眷中該是很受歡迎。若是花草成畫,當賀禮去送,必然是送出了新意。”
當喜好是好,當正兒八經的事業則是欠缺了一些。
眼光長遠的傅尚書,心頭上還挂念着另一件事:哎,不知道什麽時候見見那封淩,要是不錯,轉頭再問問女兒的意思。
……
另一頭的盧旺申拿着錢袋,遞給了自己的下仆:“這筆錢拿去找人。”
下仆看了眼錢袋,吞了下口水:“大人,這事要是做了,那是要掉腦袋。”
盧旺申嗤笑:“掉什麽腦袋?我就是讓你買通桂府和傅府的下人,讓那兩位名聲難聽一點。你當腦袋那麽好掉?回頭拿了錢離開京都,誰也不知道你是誰家的下仆,更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下仆哪裏敢多說什麽話,胡亂點頭。
這筆錢可是一大筆錢。
盧旺申知道自己父親正處于一個關鍵時候,絕不能被這點小事煩擾到。他略一思考,又加了一句:“路引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幹完就走,不要停留。”
說完,他将錢袋丢給了這下仆:“要是讓我發現你陽奉陰違。你就算躲到老家那兒,我也能找人給你揪出來。”
下仆連連應聲。
盧旺申處理完這件事,立刻讓下仆趕緊麻溜滾。
下仆接了錢袋,飛快離開了盧家。
他快速回到自己家裏,拿出一個壇子,将錢袋裏的銀子一分為三。兩份小的,一份大的。他将兩份小的用紙包起來,塞在自己褲兜裏,轉頭便先行前往了桂府。
一個府的仆人分為多種,一類是忠心耿耿,打小就跟着主家長大的,一類則是後來采買,在家中沒幹多少時長,還有一類則是大忙的時候才上門的。
下仆在桂府後門,随手找了一個推着糞車出門的,伸手招了招:“兄弟,有空麽?”
那兄弟用布捂住了半張臉,皺着眉頭推車:“幹嘛的你?”
下仆晃了下手裏的銀錢:“跟你做個買賣。”
這兄弟猶豫了一下,很快點了頭。
兩人将糞車推走,尋了個僻靜角落說話。
“你只要到外頭,找個暗處的婆娘多說兩句,過兩天消息就傳開了。”下仆嘀嘀咕咕說了幾個可行的,“只要說她心裏頭有人,私下早有定情,根本不想成婚就成。”
桂府推糞車的搖頭:“那不行。回頭一查就查到我了。”
下仆拿出一點銀錢往人手裏塞:“哪能那麽容易?你污在別人身上,就說是聽府上別人說的不就成了。”
那兄弟掂了掂銀子重量,猶豫一下點了頭:“成。”
下仆賄賂了人,發現用的銀錢比想象中少,龇着自己黑黃的牙笑了下,興沖沖前往傅府,打算以同樣的方式買通一個臨時做工的人。
他是全然沒想到,桂府這拿了錢的兄弟四處張望了一下,将錢往自己腰帶裏一塞,轉頭将糞車處理好,回到桂府就将這事給上報了上去。
下仆匆忙跑去傅府,在後門才尋着一個胖乎乎準備出門采買的婦女,擡手招呼:“姐,姐,您是府上負責買菜的?”
婦女自上而下輕蔑打量起了這個下仆:“哪家的人兒啊?不知道咱們兒傅府自上到下管教得嚴?我幹什麽關你什麽事兒了?”
這口音一聽便是京都本地的婦女。
下仆心中咯噔,立刻賠笑:“姐,打擾了。我是來替人傳話的。是想問問馬八是在這兒做工麽?”
婦女一聽這個名字,在腦中過了一遍,确認了不是自己府上的,可臉上神情卻是變了,收起了那輕蔑的打量:“喲,找馬八?得兒,跟我進門。你可別亂走。”
下仆懵了一下。
怎麽還真有馬八?這名字他是胡謅的啊。
婦女轉頭往傅府府上走,臉上滿是不耐:“快跟我進來,我等下還買菜呢。這馬八今個正好當值。你在門內稍微等等,我去叫他。”
下仆暈乎乎跟着婦女從後門往裏頭走。
一進門,婦女将門利落關上,一把拽起了這人的衣服往裏頭拖,嘴上大喊起人來:“來人吶!這外頭來了個鬼祟不知道幹什麽的!”
話剛落,一群手上拿着杆子、鋤頭等東西的仆役就圍了上來。
下仆被拽得摔到地上,卻絲毫沒能掙脫這悍婦的手臂:“不是,誤會,誤會!”
婦女把自己手上提着的東西一擱,一巴掌糊在下仆臉上:“當老娘沒見識過你這種玩意兒?敢來我們傅府兒尋麻煩,吃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