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傅辛夷聽說自己府上抓住了一個搞事的,還押送了官府,一時有點震驚。

良珠在她邊上細說着詳細經過,借此教育自家小姐:“您別看現在出門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其實私底下腌臜事多了去。小姐您這雙眼睛這才熬過來呢。”

傅辛夷拿着自己小鋤頭看向良珠:“當初下毒的人,不是說抓住了麽?”

良珠“嘿”了一聲:“那是抓住了。可您看,新的人又上來了。這世道人心最是難測。”

傅辛夷沒回話。

她腦中回想了一下當年關于自己中毒的事情。她年紀小,很多事情傅尚書和顧姨娘并沒有告訴她。就連她娘出殡那會兒,她都還在病床上躺着,靠大夫挂着一條命。

一位官老爺的夫人都能被人下毒毒害,這世道确實是人心難測。

如今這回……

“有問出來是誰派來的人麽?”傅辛夷問良珠。

良珠湊近傅辛夷,低聲說了:“是翰林府盧大人的兒子盧旺申盧公子派的人,這人還去了一趟桂府。顧姨娘知道這事後,親自去桂府尋桂夫人了,再多的我也不清楚。”

傅辛夷點頭。

良珠繼續壓着聲音:“盧公子這事難算大錯。不過盧公子和桂三小姐的婚事怕是成不了,只不知道最後會鬧成什麽樣。傳出去整個京城都要看笑話。小姐您以後可不能找這樣的人家。”

傅辛夷笑開:“我還小,成婚的事不急。指不定一輩子就陪在爹身邊。”

良珠吐舌頭:“反正我一輩子留在小姐身邊。”

傅辛夷點了點旁邊剛挖松的土:“那勞煩,幫我把新買來的種子種下去。記得一個坑放三到五粒就好。”

放少了怕一個都發不出芽來,放多了怕回頭發芽都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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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珠頭疼:“這又是什麽種子?”

傅辛夷低頭繼續挖坑:“聽說是海外來的品種,說了個稀奇古怪的名字。等種出來看。”

良珠只好順着自家小姐的意思,幫忙種種子:“小姐,這東西種出來以後是要自己養着麽?”

傅辛夷應了一聲,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也不全是。到時候看。”

或許她能想出更好的賺錢方法。

……

小酒樓二樓雅座。

三位年輕且容貌上佳的公子哥坐在一塊兒。

謝寧拿起了酒杯:“來,今個休沐。敬兩位一杯!一位,是我好不容易才約出來的翰林府庶吉士詹達,詹大人;另一位,是我新結識好友,今年解元封淩,封解元。”

邊上的封淩和詹達拿起酒,含笑舉杯飲酒。

謝寧喝完一杯酒,給封淩吹噓自己兄弟:“小詹翰林,家裏書香門第。他父親也是翰林出身,如今在順天府。以前大家習慣叫詹大人詹翰林,多了個小詹,就叫小詹翰林。”

詹達笑意淡了淡,但還是點頭應了聲:“嗯。”

謝寧轉頭又和詹達吹噓起封淩:“封解元,現在才十八。你以為你三年前二十二歲一甲前列很了不起?人家明年要是考上了,那便只十九!”

吹噓完,謝寧嘀咕:“怎麽你們兩個都是天才,就我一個還是國子監監生?是我交的好友都能科舉拿好名次,還是拿好名次容易成我好友?”

本朝科舉開考以來,能進翰林府的多為三十朝上,二十多歲寥寥無幾。二十多歲國子監監生才是常态。

封淩要是春闱拿到好名字,殿試又進入一甲,完全可以成為翰林院年紀二十以下唯一一人,本朝第一人。

詹達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朝着封淩舉杯:“封解元才是真天才,我不過是家族庇蔭罷了。”

說完,他也不等封淩舉杯,自個一杯酒喝了下去,速度快到謝寧都愣了一下。

封淩正要倒酒的手一頓。

詹達見封淩還沒來得及倒酒,先把酒壺拿了過來:“你還小,別喝太多。在場我年紀最大,理應多喝兩杯。”

說着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含笑朝着面前兩人舉杯,又喝了下去。

謝寧:“……”

在場詹達确實年紀最大。他今年二十五,已成婚,讀書那會兒謝寧還留着鼻涕跟着他跑。謝寧今年才剛二十,家裏頭見他秋闱有了成績,正逼着他去找姑娘成親。

就謝寧這纨绔性子,他家裏頭根本沒指望明年春闱能考出多少花來。成親就好了,有了家室,省得整日在外浪蕩。熬過幾次春闱,以監生從政實習期滿一年,他便也能做官。

而封淩最小,只十八,今後前途不可限量。

詹達連喝三杯,看似是找了這麽個借口,實際上像在借酒澆愁。

謝寧見詹達想要倒第四杯了,忙給詹達夾菜:“吃兩口墊墊,不然回頭吐起來吐不出。”

詹達本來氣悶,被損友這麽勸吃東西,不由笑起來:“你這人說話怎麽還這麽不着調?有你這麽勸的麽?”別人勸酒是勸少喝點,吃兩口不容易醉,到謝寧這邊幹脆成吃多了吐起來吐得出。

封淩跟着笑起來。

謝寧說話确實好玩,一拍桌子:“怎麽了?我說得可是我多年喝酒得出的真理。我給你講,我在國子監還學了新招。如何藏酒喝酒不被發現!”

封淩沒在國子監念過書,略好奇想聽。

謝寧說着自得晃起了腦袋,一張俊臉被他的表情糟蹋了大半:“與先生鬥,其樂無窮!”

詹達樂呵。

喝酒吃飯,聊天說地,總是會扯起諸多私事。謝寧不停說着國子監好笑的事,而詹達則是偶爾插一句,說點關于翰林院的趣事。唯有封淩,他坦誠表示:“平日多在念書,沒什麽娛樂,家裏貧寒,交友也少。”

一話說出來,搞得謝寧和詹達多有同情。

封淩一路考上來,成績優異,家裏可以拿到官家發的米。這點米吃是夠的,用于換其他生活用品也足夠,但要是算上筆墨書籍開支等等,那就局促了點。這樣的生活想要喝酒作樂,很難,想要交友,更難。

對于學子而言,書籍紙筆永遠是大開銷。

謝寧臉上微醺,大咧咧包攬:“封淩,封解元。今後在這個京城裏,你就跟着我謝寧混。有我一口酒,那就有你一口酒!”

詹達矜持對着封淩點頭:“今後有事,你也可以找我。雖然我在翰林說不上多少話,但在外還是有點臉面。”

封淩拿起酒杯敬酒:“提早謝過兩位。”

他一飲而盡。

謝寧愛喝酒,也愛玩鬧。他喝多了就愛嘻嘻哈哈,一手一根筷子敲擊起了碗:“啷個哩個啷,今個兒又多了一個呀,新朋友~”

詹達喝了不少酒,酒有點上頭,但還記得替謝寧說話,朝封淩解釋:“你別看謝寧愛玩,其實他很懂分寸。去喝花酒只聽曲,連個姑娘都不敢碰。”

謝寧筷子一頓,整張臉都皺起來:“什麽和什麽,瞎說什麽?我謝公子出門,怎麽可能不點個姑娘?我一點點三個!”

詹達笑開:“然後一個負責端菜,一個負責彈曲,一個負責跳舞。連酒都要自己倒。同樣玩鬧逛青樓,他比盧家公子可本分多了。”

謝寧依舊皺着臉,好好的臉皺成一只橘子:“瞎說啥,我那叫體貼。盧公子那人根本不是個玩意。”

封淩聽着盧公子的消息,問了一聲:“他怎麽不是個玩意了?”

謝寧嗤笑一聲:“要不是他父親,你看品鑒會能有幾個搭理他?女子那兒消息知道的少,咱們這些常玩的,哪個不知道他最喜歡上花樓找姑娘。玩的花樣多了去,三年前鬧得一個花樓姑娘差點沒了命。”

封淩對這個事并不清楚:“他父親不管?”

詹達把玩了一下酒杯:“這差點沒命和真沒命還是有差的,更別提區區一個花樓姑娘。年輕人的事少有傳到長輩耳中,他父親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盧大人在翰林院待了很久,幾乎快一手遮天,也能處理個幹淨。”

謝寧敲了敲碗:“可憐那桂三小姐,被那蒙了眼的長輩輕易哄騙。我看哦,這婚事成不了。盧旺申這人心眼很小,肯定會報複回來,一來二去婚事注定鬧掰。”

封淩當初對京城裏這段事知道的不多,一直以為桂三小姐是因為不想嫁不喜歡的人從而逃婚,最終導致了這場婚事告吹。沒想到盧旺申還有那麽點過往。

他垂下眼,想着這人在品鑒會上威脅了桂小姐,也威脅了傅辛夷。

謝寧哼唱起來:“當而哩個當,最終那狠心涼薄人啊,虧了天,欠了地,只能去地府閻王面前贖罪!”

詹達聽謝寧借曲咒罵,當即笑得暢快,又喝了一杯酒。他年紀有二十五,卻是看不太出來。桃花眼本就微潤,酒一喝多,那張臉上仿佛抹了胭脂,好看得有些惑人。

封淩酒意上臉,一樣從臉龐粉嫩到了耳朵,再擡起眼,黑色的眸,眉心的紅點綴着,美得驚心動魄。

謝寧看看詹達,再看看封淩,恍然意識到:“哦,我知道我憑什麽交友的了。”

面前兩人同時看向他。

謝寧自得扭了扭身子,筷子翻飛:“憑你們美若天仙!”

扭動太過,椅子一歪,謝寧一個不注意,驚叫摔到地上。

封淩和詹達一愣,随後拍桌大笑,半點沒有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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