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容顏老(七)
寒靈子在外沒等一會兒,李亦行便出來了。
怎的如此快?
“如何?”寒靈子上前詢問。先前左右看了一圈,到發現這怨氣的源頭便是來自這樓閣,該是裏面的人或是物在作怪。
李亦行擡手扶了扶下巴道:“還可以。”
還可以?還可以是個什麽概念?怨氣還可以?這次事态嚴重還可以?還可以解決?
寒靈子追問道:“什麽還可以?”
“長的還可以。”
“……”
外面傳言說此女找不到夫婿,原是相貌醜陋,所以才會月月抛繡球招親,可今日李亦行所見卻并非如此。雖是看的朦胧半面但估摸也不醜,也不至于影響到嫁不出去。
寒靈子遲疑了一下:“你說的是她相貌?”
“對啊,不然呢?”
本想讓他注意此樓的怪異之處,可疑之點,怎麽就跑偏了?
寒靈子微低着頭,沒好氣道:“外在皮囊皆是一樣,并無差別。”
可沒成想李亦行反駁道:“那個說的,不一樣好嗎?你就很好看。”
寒靈子一下愣住了,此話從他口中說出像是一碗糖水澆在他心上,甚甜。寒靈子半晌才回過神來,側側對李亦行道:“膚淺。”雖是這麽說可嘴角連自己都未發覺的微微上揚起。
“我本來就膚淺,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李亦行理不直氣也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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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也不早了,二位可先在此住下。”員外後出來道。
其實寒靈子讓李亦行先答應下無非就是留下來查清緣由,如果是在外多有不便。
現在人多眼雜也不好進一步去探究什麽,只待夜晚在說。
員外命人準備了兩間客房,本以為相挨着有個照應,卻沒想到隔的甚遠。李亦行就不幹了,這不明擺着故意把他和寒靈子分開來。
仆人只道沒有相挨着的客房,其他皆為庫房或還未打掃的雜房。
“那我跟他一起住。”
仆人只怕怠慢,剛才員外已經多有囑咐:“這……這房只有一張床榻,恐兩人多有不妥。”
李亦行一把樓過寒靈子肩膀:“這有啥,我們倆經常搭夥住莫得事(一起住不會有事的)。”
仆人面露難色:“這……”
寒靈子也沒說與其他微颔首,到先轉身進客房裏去。
“看吧沒事的,不是說明天商議那明天見啰。”李亦行擺了擺手招呼着仆人可以下去了。
仆人還想在說與其他,可李亦行下一刻就轉身進入了客房,只留下一個關門聲。
插上門拴李亦行覺得那仆人定是還沒離開,現在會不會就貼在門後偷聽呢?
李亦行試探性的慢慢靠近門面,細細聽好像也沒什麽動靜。
該是自己想多了?
“寒靈子你說……”李亦行剛一轉身便見寒靈子倒在了地上,驚得李亦行一身冷汗。
怎麽會這樣?
“寒靈子!寒靈子!”
寒靈子躺在地上已經失去了意識,他不知所有只知道身體很沉,有什麽東西像是拖拽着他非常累。
人若昏迷李亦行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有掐人中。他不知道寒靈子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突然就暈倒,難道是上次的後遺症?越想越慌,越慌越亂。
李亦行把寒靈子抱上床榻,守在床榻邊就一直等着,他悠悠轉醒李亦行那顆懸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
眼無法對焦看李亦行是那樣模糊。
見寒靈子眼無神,話不語盯着自己,李亦行的心又是一緊:“寒靈子你莫黑我哈(你莫吓我),你到底咋回事?”
寒靈子身上沒有多少肉,手掌易是如此,縱使修長握在手心卻更像握着一截寒木。
可越是如此李亦行反而握的越緊。
“寒靈子,你不要出事啊。”我以後絕對不會在氣你,你說啥子就是啥子,我以後敢氣你,兒豁(你兒子騙你或我就是你兒子)。
寒靈子搖了搖頭晃了晃神:“沒事,有些累,休息片刻就好。”
“真的?”
“嗯。”
而他這一睡,便是子夜才醒。
寒靈子情況未明,說倒就倒現在看起來又跟沒事人似的,焦人求的很(讓人着急),李亦行說是今晚就別去了他自己去看看,可立馬被寒靈子怼了回去“你自己能行?”
好像自己都不能看見所謂的怨氣,是不得行哈。
寒靈子:“還發愣作甚,走。”
……
今夜皎皎月光似銀漆而上,噴在黑夜中格外的亮,使得人心中也更加亮堂。
反正李亦行是這樣感覺的。
七拐八繞才是重新又到了那不高的閣樓下,李亦行剛要上前便被寒靈子給攔住了。
“莫急,白天之時你見那小姐是何樣?”寒靈子問道。
李亦行撇嘴:“隔着半紗,沒看太清。”
寒靈子不解,白天不是說樣貌還行怎麽現在就說看不太清了。
“那你白日又是如何得知她樣貌?”
李亦行摳了一哈老殼(撓了撓腦袋):“按着來的(估着來)。”
“……”
問了也是白問。
拿出符箓凝神靜氣,靈力彙聚于指上符箓。而符箓依空而起浮動而上,脫離寒靈子指尖倏忽失了靈力又落了下來,像斷了線的風筝飄回了寒靈子手中。
寒靈子低着聲道:“知道我們來此。”
話語剛落面前整棟閣樓忽然窗門大開,而李亦行便是正對着一樓。
白天自己分明看清了裏面一樓除了兩個木板板啥子都沒求得(什麽都沒有),怎麽現在看裏面咋整的多麽洋盤(裝的豪華)。
鎏金鑲珠,渡銀裹面,炫彩浮雕,讓人應接不暇下意識不經發出感嘆。
這是天堂的裝潢吧。
話說一天之內裝成這樣是絕對不可能的,那只能是幻術一定是假的。
李亦行在心裏為自己提着醒,眼睛卻還是不由自主往裏頭瞟。
随後是一道少女的慘叫聲,撕裂着痛苦般傳出。那聲音很特別李亦行怎麽都不會忘的,在二樓從那裏傳出來的。
李亦行背後一拉從身後拔出黑青劍,二話沒說直直向閣樓中樓梯往二樓奔去。
而寒靈子一躍而上從窗戶進了去。
所以當李亦行跑上樓時,見寒靈子已經是開始交手打鬥。雖然也看不清跟什麽東西,就烏漆嘛黑一坨一坨的(一團團黑物)。
倒是見那少女背對着他躺在地上,頭發散下遮住了她的面容,該是受了驚吓暈了過去。
看寒靈子那邊已占上風也不需要他,自己還是先把人扶起來在說。
室內未點燈光線偏暗,靠着窗外的月光才勉強看得清。
李亦行府下身,手扶着她的後頸把她的臉轉了過來,青絲滑過發鬓垂落而她整張臉卻沒有五官,像是一張布包着骷顱面只能隐約看得骨骼走向陰影。李亦行一驚猛得收回了手,這讓他想起以前母親給他講的一個故事——無臉人。
這個無臉人不是那種意義上的‘不要臉的人’而是不知道表情不知神态,因為他們就沒有五官。
随着李亦行的放手,而那少女卻沒有再次倒回地上她淩空依着上半身,脖頸處像是不靈活,慢慢轉動過來看向李亦行。
她頓了頓而後扭動着錯位的身軀,慢慢站了起來。
“寒靈子,這……”
這特麽是個啥!
李亦行想側過頭去叫寒靈子,卻發現寒靈子早已不在屋內,該是打到外面去了。
少女站起身一點點在歸位自己方向錯亂四肢,像是在整理自己的骨架,臉上沒有五官披頭散發還真像個木偶,而且是活的人形木偶。
自己白天見到的明明不是這個人吧。
錘子了(語氣詞)……
這個是人是妖,說起來為啥子黑青劍沒有抖?!
一般黑青劍應該早在白天進閣樓就有警示,為什麽到現在遇妖怪都沒得反應了喃?
而在下一刻她立刻撲了上來,李亦行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倒是黃紙符箓先從李亦行懷中衣領口中飛飄出,化成了一道屏障當在了李亦行面前,迫使少女無法在往前一步。
員外也趕來了先前聽到撕吼聲他便從夢中驚醒,鞋襪也沒穿便急便跑了過來。他讓任何人都不要接近閣樓,畢竟是老爺的命令縱使也有仆人驚醒好奇的,也不敢進這閣樓處。
他氣喘籲籲爬上了閣樓,上來這一路腳上一直在打顫,背後生汗打濕了衣襟,心裏慌的不行。
少女捶打着屏障,中途手腳用力過猛又移位了,她又重新調整擺正然後繼續。
一張符箓的作用是有限,畢竟開始寒靈子往李亦行那塞也是一張護身向的符箓。漸漸那屏障随着她的用力捶打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開始出現了裂痕。
“女兒啊!”員外看着面前的一幕,一下叫出了聲,他想靠近她卻被李亦行給攔住了。
如此危險,現在靠近不就是在找死嗎?
李亦行抓着員外的肩膀不讓他過去,可他拼命掙紮什麽都聽不進去。
一個用力在攔一個用力在掙脫,而下刻屏障破碎了,黃紙符箓失了作用分的七零八落飄在了地上,少女一下朝李亦行他們沖了過來。
說寒靈子趕的巧也真是巧,剛收拾完那物,回來正好就見有人給李亦行磕頭的。
寒靈子站在窗前挽着拂塵,側側道:“這是……”
李亦行也是一臉懵逼,原來這家夥火急火燎撲上來就為了給自己磕個頭???
“不曉得咋個弄起的(不知道怎麽這樣了)。”
“……”寒靈子從身後拿出一個物件往地上一扔,盯眼一看原來是個很小巧的木偶人,那木偶雕琢的很細致,發絲皮膚紋理神态動作栩栩如生,活像一個真的人似的。
而那正在磕頭的少女雖然面上沒有眼睛,可她能感知得到那木偶的存在。她停了下來,臉往那地上木偶處偏,慢慢發出嗚咽之聲,員外濕了眼眶與少女抱作一團。
寒靈子又拿出兩張符箓手一揮,分別附于少女和木偶之上,兩者形态突然轉變,而那少女的臉一下有了精致的五官正是先前看到木偶上的,而在看那木偶已然變成了未雕其面容的普通木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