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蜀中唐門(七)

一小段的距離拖拖扯扯,寒靈子單手有些費勁地推開木門,重力傾斜李亦行到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寒靈子把李亦行扶正,李亦行卻擺了擺手,“腦殼痛,腦殼痛(頭疼),等一哈。”說着示意寒靈子不用在扶了,兀自走到屋檐下的臺階上便就地而坐,李亦行現在真渾身燥熱難受特別是腦殼真的是‘突突突’的跳,他雙手撐在額上可下一刻還是幹嘔出了聲。

“額…咳…咳。”

寒靈子見狀快步上前,俯身拍了拍李亦行的背部,“可還好?”

李亦行:“莫……莫得事。”

寒靈子看了一眼竈房的位置,把拂塵擱下放在石階上,前去竈房處準備倒些水過來。

胃裏一陣痙攣,李亦行用手抵着胃一下吐了出來。真是許久未喝酒了,居然會有如此大反應上次喝成這樣昏戳戳(暈頭)的應該是娘親走的時候吧。李亦行粗喘着氣,看向面前那棵已經枯死的桃樹不免想起了往事。

“把水喝了。”寒靈子把盛着水的木杯遞到李亦行面前。李亦行回過頭順勢接過,已經是啞着聲道:“謝了。”

李亦行沒有當下飲杯中水,他雙手握着杯子還是又直直望着那棵樹。寒靈子也注意到他注視的事物,鬼使神差不經問道:“是桃樹吧。”李亦行回望了寒靈子一眼,“對頭(是的),你不曉得它開的花可漂亮。”

寒靈子:“那為何死了?”

“或許是那年淹死的吧。”李亦行也不敢确定樹是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母親死後就發了洪災,直至李亦行離開家離開蜀地就再也沒見過院中的桃樹過開花,應該是那次洪災死的又說不準是跟着母親去了呢?

寒靈子:“我們玄都觀中也種滿了桃樹。”

“好啊,有機會我一定去長安看看。”李亦行醒了醒鼻子,單手撐着木沉沉的腦袋側着頭看向寒靈子。

一根木簪绾青絲,眸眼淡然。他身上沒有過多的裝飾就一身素淨的墨衣長袍,孤然站在那裏,李亦行入眼便覺是恰到好處的美。

李亦行:“真好看。”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看寒靈子自帶一股朦胧感李亦行真越看越喜歡,說實話李亦行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像寒靈子這樣好看又耐看的男子。

那種好看不是那種陰柔的美,是那種淡然處之溫和的美。

“真好看。”李亦行癡癡愣愣就念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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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靈子以為他還在說桃樹,桃花開之時入眼緋紅的确好看,不覺寒靈子笑着便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當初還把你認成女的了。”李亦行自嘲的笑了笑,他把手上的木杯放在一旁地上,雙手撐着額頭把頭垂着,真是頭疼愈演愈烈,他長舒了一口氣“我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越來越在意你了,以前總想看你生氣想看一哈你這一直冰冷的臉到底有沒有變化,現在卻怕你冒火怕你不高興,我也不曉得我到底咋個了。”

“有時候會盯到你看很久,我居然會在想你要是個女的就好了。”他埋着頭說話,寒靈子不知李亦行為什麽突然講這些?可李亦行還在孜孜不倦說着,也不知是不是趁着這次喝酒想一吐為快。他就坐在那臺階上雙手抱着頭很煩躁的撓了幾下發梢。

“李亦行你沒事吧?”這反常的舉動,讓寒靈子突然緊張起來。

“啷個會這樣子(怎麽會這樣)?”

李亦行突然想起蘇觀生說的話——喜歡寒靈子?

這像一個信號在李亦行的腦袋中炸開般,李亦行立刻就愣住了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這怎麽可能?他是個男的自己怎麽…他是男的又怎樣?

李亦行雙眼失了神一動不動的看着地上,他心裏被慌張惶恐包圍着,可又那麽一份興奮雀躍也在其中夾雜着。李亦行逼着自己去認知去面對去想清楚。

男的又怎樣?

李亦行頓時魔怔般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寒靈子有些被李亦行吓着了,他快步走到李亦行跟前急切道:“李亦行你到底怎麽?”

擡頭入眼,便是那墨衣。李亦行坐在臺階上比寒靈子低出些距離,李亦行緩緩移動着自己的視線,在往上看是那衣領和蒼白的脖頸。

“我對……對你。”

寒靈子:“?”

李亦行醉醺醺的站起身雙眼已有些充血,他扶着寒靈子的肩膀望着他潤透的眼眸,頓了頓才道:“我好像...就...就對你...啷個。”

寒靈子還在等李亦行說下去,李亦行卻支支吾吾也沒個結果。李亦行自己也着急,最後話也沒說清楚李亦行一個頭便低了下去。

觸到寒靈子臉頰時,那感覺像是碰觸到一塊溫涼的豆腐,使其身體的不适得到一些緩解。這感官産生的舒愉想讓李亦行在更近一步,可又不知道又該幹什麽,也怕傷害到寒靈子,最後只得克制隐忍住,意猶未盡又帶着小心翼翼的離開。

……

杯中的水一口未飲被擱在一旁,所以心中的熾熱如何才能靜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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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難是一個地方的統稱,以李亦行他們現在的位置要朝着西南方向前行,反正李亦行是這樣想的把區域都走一遍總能探得唐門的消息。

不過有一點李亦行道想起來有些奇怪,正因為蘇觀生說唐門毒蠱人與寒靈子長相相似去年還傷過人,那就說明蘇觀生是見過唐門毒蠱人的,可為什麽蘇觀生會跑到西南方向的蜀道難來?進京趕考的路上?那走也會從東北方向出蜀前往長安,也不會路過此處。

然而一切正是因為蘇觀生說的話和母親遺物木牌上的花紋與寒靈子背部印記相同還有唐字,所以也才會把寒靈子和唐門聯系起來。

這所有的事今早李亦行又跟寒靈子講了一遍,想問問他的意見?畢竟從昨日那事後兩人都沒互相在說一句話,李亦行知道寒靈子應該是惱了,便也是想借此話題與寒靈子搭句話。

寒靈子:“那你是作何打算”

“不論真假去看看。”

“嗯。”

……

李亦行歸置好家裏的東西就準備出發了,鎖好房間門轉身就見寒靈子站在枯桃樹下。

“走吧,我跟你說哈,這次我帶了超多的黃紙,不夠就給我講。”

“李亦行。”

“啊?”

“你不用與我一道前往。”寒靈子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淡然的神色看不出一點波瀾。李亦行知道寒靈子不是在開完笑,他也從來不開玩笑。

“為啥子?”

“沒……”

“是因為昨天的事?”李亦行深吸了口氣,“是,昨天的事我就幹了,爪子嘛(怎麽了)?也老早想這麽做了。如果你生氣,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會與你保持距離,但你可不可以讓我至少一直跟着你。不過,真的,寒靈子你就考慮一下我。”李亦行也知道感情的事本就需要兩情相悅才好,可他真就怕拒絕,被寒靈子拒絕在推開他那就永遠見不到他了。

早知道,昨天就該控制……哎,反正做都做此事了。

寒靈子輕啓唇,左手緊攥着拂塵的木柄,不知所措的望着李亦行,可半晌也未開口。

李亦行知道寒靈子又是被吓到了,沉默不回答,就是沒有結果。李亦行心裏沒由的抽搐了一下。

沒關系,沒啥子,只要一直在你身邊就好。李亦行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也只能安慰自己。

李亦行長呼了口氣,擠出個苦澀的笑又道:“昨天就當我犯渾,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做了些不該做的事 。”癡癡的還抱着僥幸想着,寒靈子不回答或許是真的在考慮他倆的事。

現在酒也醒了,夢也該醒了。自己不該肖想什麽,只求別趕他走這樣只會讓他更加無奈。

……

寒靈子的心又何嘗不跟李亦行一樣的,要不是昨天李亦行的舉動,寒靈子到現在為止也不會明白自己對李亦行是種叫喜歡的情感。昨日李亦行對他說的話一切所産生的困擾,也是寒靈子對李亦行想說的,可是他不敢承認,甚至不敢有這念頭。

也是努力在隐忍着,裝的若無其事,裝的滿不在乎,可心裏哪管的住?

昨天寒靈子想了一晚,想自己也在想李亦行,會不會一時喝醉把自己當成了別人或許他迷迷糊糊也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麽說什麽,只是一時興起?

寒靈子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唯獨沒有想過那個人對他表達了感情,自己也是喜歡着對方,是否該去接受?而晨起後在面對李亦行便直接反應是去躲去逃避。

而當李亦行在絕對清醒的下,在那枯桃樹下,在再次對寒靈子表達自己的想法時,寒靈子不免又是一愣。

可結果還是——不能。

李亦行能對寒靈子訴說着你的感情,而寒靈子不敢也能去接受。

兩男子在一起,知道意味着什麽?先不說是于理皆不合,是別被人飽受非議,是于李亦行來說後世的诋毀。李亦行他自己不會去想,也不會去考慮結果,因為他只是一時沖動。

玄道觀雖屬正一道亦可嫁娶,可于此身份,李亦行若要尋一人心,也不該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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