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背影

淺言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而這一天一夜,她一直循環着做一個夢。

模糊的景象,模糊的身影,只能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說着一些淺言聽不懂的話。

當她緩緩睜開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這個環境她一點都不陌生,仿佛全世界的醫院都是一個設計師。

“你醒了?”

聞聲的淺言,右手臂稍稍一動,刺痛感讓她蹙起眉頭,“白白?”

白鏡雙手架在胸前,站在床沿,好像在生氣,“你知道你差一點就躺在我的鐵床上了嗎?”

聽着她嚴肅清冷的聲音,淺言才反應過來,疑惑道:“白白,你怎麽來了?我在哪裏?”

“你說你在哪裏,難道你想先去天堂報到嗎?”白鏡翻了無數個白眼都不解氣,真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怎麽回事,接到電話時白鏡真的吓了一跳,直接訂機票飛往g市,好在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左肩膀中了槍。

但龍彪是誰,g市的人誰不知道?淺言居然一個人對上龍彪十幾個人,白鏡越想越後怕,越想越氣,哼了一聲,“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

“我麽?”

白鏡看着一臉茫然還裝傻的淺言,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是真不怕死,還是覺得自己不會死?”

“我……”淺言擡起右手撐着腦袋,“我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樣的場面不留下創傷後遺症都難,你不記得很正常。”白鏡說完抿了抿唇,她很不喜歡自己生氣的樣子,覺得不夠理性,“算了,你性格使然,我瞎擔心也沒有用,如果有一天……我是說你再這樣不自愛下去,為你解剖前,我會掉一滴眼淚。”

還沒徹底清醒的淺言盯着白鏡的背影,剛想喚住她,就聽見冰冷的關門聲。

“……”

淺言才在醫院裏住了一天,就申請出院,因為還有很多事沒弄清楚,到底那天都發生了什麽?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最重要的是身邊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不僅畏懼,還刻意躲閃,就連說話也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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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喜歡嬉鬧開玩笑的螞蚱看見自己,畢恭畢敬的點點頭,放下水果籃就走了。

而g市的軍火走私案,可以說是圓滿被破獲,主犯龍彪不見蹤跡,但從現場的血跡分析,已無生還的餘地。消息一出,讓那些常日被龍彪欺負的生意人,都連聲叫好,還聯名上表要求淺言留職g市。

畢竟這個案子本不是淺言負責,而當地警察又太過畏懼龍彪的實力,一直不敢正面沖突。而淺言參與這個案子,一部分是為了爆炸案,一部分是察覺note在g市的一些活動,沒想到陰錯陽差成了g市的救星。

雖然對那晚的印象有些模糊不清,但她始終記得,那五個人。淺言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想着那五個人,會不會就是note的人呢?

如果真的是……她能肯定一點并不是普通的黑社會。

“小言,你現在可是g市的救世主,你要不要考慮轉職來這裏,感受一下救世主的魅力?”白鏡請了兩天假,過來看淺言,說是接她出院,結果一直坐在沙發上盯着手機新聞吃着蘋果,抛出去的問題一直沒有回應,她擡眉問:“在想什麽呢?”

“白白,我好像忘記了什麽。”淺言一直努力在回想,可是記憶就跟斷片了一樣,“對于那晚的事,我完全沒了也印象。”

白鏡咀嚼着蘋果,細細打量着眼前的淺言,并不像開玩笑,“那你都記得什麽?”

淺言沉思着,搖搖頭,“我就記得……我當時正在監視他們交易,好像他們拿走了龍彪的貨,就……原地消失了。”

“消失了?還原地消失?”白鏡咀嚼着嘴裏的蘋果,眉梢微挑,“你确定這些不是你的白日夢?”

“我沒開玩笑,在這之後的事,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淺言擡手右手撐着腦袋,晃了晃頭,忽然摸到了自己的脖頸上,神色一頓,“我的紅繩和吊墜呢?”

“我昨天來看你的時候就發現你的紅繩不見了,我有去案發現場去找過,也去了鑒證科那邊,都沒有發現,就幫你帶回來那把傘。”白鏡現在也覺得這件事有蹊跷了,這紅繩可以說是陪着她長大的,好看的眉心皺了皺,“不會真是幫你擋了災吧?功力用完了,就消失了。”

聽見白鏡這麽說,淺言也覺得有點道理,不過那條紅線跟了她那麽多年,突然不見了……心裏總感覺空空的。

“東西也講究緣分,既然沒了,就放手吧,我送你先回酒店,明天你和我一起回z市。”白鏡吃完手裏的蘋果,上前拎走淺言的背包,“如果不是我這周末要回家,還可以陪你去走一走。”

“你要回家?”淺言不可思議的盯着她,滿目疑惑,“你上次回去,有兩年了吧。”

“你以為那個家想我回去?”說起自己家,白鏡的語氣反而變冷了幾分,“我那沒良心的老爸給我那敗家二哥介紹了個未婚妻,說全家都要到場,本來我可以不用去,但大哥人在國外一時不得空,以表重視我必須到場,還答應我如果回去了,其他的事不會要求我。”

淺言一個手臂被吊着,用右手先一步把門打開,“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聯姻?”

“這跟年代有什麽關系?我現在反倒羨慕你,無親一身輕。”白鏡拎着淺言的行李往外走,回視了她一眼,壓低聲音,“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

“我知道。”

“還有時間,下午想不想去走走。”

“和我一起去殊途咖啡館吧。”淺言拿着那把傘,“我要把傘還給姜老板,順便問問她那個墓裏的事。”

“ok,那就去那兒吧。”

兩個人先把東西送回酒店,打車前往殊途咖啡館,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事,這裏一如既往的安靜惬意。

在白鏡眼裏,這“殊途”和“幽藍”咖啡館,就像孿生姐妹。特別是來的路上,聽淺言說葉老板是這位姜老板的未婚妻時,整個眼睛都亮了幾分。難怪那葉老板平時給人的氣質總有點不同,原來是這麽回事。

推開那扇門,清脆的鈴铛聲,讓她們再度錯覺的認為,這裏是幽藍咖啡館。

今天的咖啡館內異常的安靜,沒有音樂,吧臺外端坐着一個穿着白色暗紋襯衫,收腰牛仔褲的身影,正細細的品着香茶。

站在吧臺裏的姜老板,看見她們進來,微微一笑,“想喝點什麽?”

“一杯黑咖啡,一杯香草拿鐵。”淺言說完示意姜老板,把傘放在一旁的傘桶裏時,被那個傲然淡漠的背影吸引了目光。

“你肩膀受了傷,少喝那些刺激的東西,老板給她換一杯檸檬紅茶好了。”白鏡一邊說着,一邊細細打量着這位姜老板。

姜尤看了眼淺言被吊着的手臂,點點頭,“随便找個位置坐吧。”

聽見白鏡和姜老板的聲音,淺言的目光才從那個身影上移開,轉身和白鏡來到咖啡館光線最好的地方落座。

白鏡單手托腮望着窗外昏沉沉的天空,等着她的香草拿鐵,順便再和姜老板套套話,才發現坐在對面的淺言,穿過自己看着身後某處。順着她的目光,白鏡才留意到那個身影,畢竟一開始的注意力全在姜老板身上,氣質什麽的和葉老板十分合适,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不過這個身影,哪怕只是一個側面,卻給人一種獨有的疏離和淡漠感,在這樣的晴空白日下,也宛若夜空的彎月,靜靜地,吸引着周圍所有的視線。

“你在看什麽?”

白鏡回過頭,微微揚起下巴,“看你看的呀。”

“我?”淺言又看了那個女人一眼,“我就覺得她的氣質很好,很安靜。”

“還很漂亮。”白鏡托腮,薄薄的兩片唇勾起弧度,“我知道你喜歡這樣的,當年大學時期的莫裴就有這種淡然悠遠的感覺,不過……和她一比就差出十八條街了。”

淺言斂眉瞪了眼白鏡,好在這裏離那邊有些遠,要是被人聽見了,多不好。

白鏡沒想到淺言會認真,剛想趁機打趣她一番,好出了擔心她這口氣,正巧姜老板端着紅茶和咖啡走過來。

“香草拿鐵,請慢用。”

“謝謝。”白鏡用她那招牌的笑容,問:“姜老板,那是你朋友嗎?”

姜尤回看了眼吧臺上的人,微笑回應:“是呀,她剛從很遠的地方回來。”

“那是要好好聊聊天,敘敘舊了。”白鏡聞了聞咖啡的香味,又問:“我們來這裏會不會影響你們呢?”

“打開門做生意有什麽影響的。”姜尤把檸檬紅茶放在淺言跟前,“慢用。”

“那姜老板什麽時候回去看葉老板呢?”白鏡這話問的突然,直視姜老板面上細微的變化,白鏡可以确認這位姜老板不一般,眼底不僅沒有波瀾,可以說毫無破綻,立即轉言道:“葉老板那麽漂亮,姜老板不擔心嗎?”

同樣的感覺,淺言也留意到了,順着白鏡的話,解釋道:“她和我經常去葉老板的咖啡館喝咖啡,也算認識,所以……”

“無妨,能在這裏遇見她的朋友,也是一件開心的事,g市不比z市,她那裏應該會很忙。”姜尤說着拿起那碟曲奇餅幹,放在桌子中間,“今天新做的,嘗嘗看。”

“姜老板好客氣。”白鏡捏起一塊兒曲奇,并沒有放在嘴裏,而是擡眉問:“不過我們來這裏,有些問題需要姜老板幫忙。”

姜尤把托盤抱在懷裏,站在原地對着白鏡,“不知道我能有什麽事,可以幫到你們?”

“是關于十年前,在g市考古研究院爆炸的事。”白鏡表情恢複,放下手上的曲奇,“不知道姜老板有什麽印象嗎?”

其實在看到姜老板的那一瞬時,白鏡對這個問題并不抱有什麽希望,又不是一兩年前,是十年前,怎麽可能會是眼前這麽年輕的姜老板呢?雖然這麽想,但白鏡還是想多問一句,因為自身背景複雜的緣故,不管怎麽看,葉老板和姜老板的氣質,包括吧臺外端坐的身影,都不像是普通人。

而白鏡的直覺告訴自己,也是這個答案。

淺言在白鏡問話時,目光一直盯着姜尤,沒想到她唇角微勾,反問道:“你們是警察?”

“其實我們來這裏,主要是想了解這裏十年前考古研究院的爆炸事件,和半個月前在z市發生的爆炸事件,是否有關聯。”淺言拿出自己的警(官(證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在z市的案卷中有一張殊途咖啡館的票據,所以我們就想來這裏看看,了解一下。”

“十年前?”姜尤抿了抿唇,“十年前我還沒接手這個咖啡館,也還沒有來到g市,并不能給你想要的信息。”

“那請問姜老板接手這間店,是什麽時候呢?”其實這個問題淺言早就想到了,如果不是這雙眸子淡如水,單看外表可能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十年前才十幾歲,怎麽可能會是一間咖啡館的老板。

“這是我未婚妻三年前才接手的店面。”姜尤說着,回看了眼那個身影,眼角微眯,“z市考古研究院的事我看了新聞,覺得很可惜。不過你們說的問題,我想她可以幫你們解答。”

順着姜尤的目光,兩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那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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