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過往

三個人稍稍修整,就離開了。玄洛拿着淺言的背包走在最前面,淺言走在中間,白鏡背着蘇秧走在最後。

一路上三人無話,畢竟這一路,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有些疲憊。淺言的目光一直盯着玄洛的背影,總感覺她在生氣,卻又不知道她在氣什麽。

因為這個藥,還是因為自己頭疼?

又或者她就這性格,并沒有生氣,是自己多想了……想到最後,淺言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麽了。

玄洛跟着姜尤留下的印記,幾個人順利的走出了這座沒有探查完畢的古墓。對于白鏡而言,能吸到一口清涼的空氣,整個人就像重生了一樣,擡了擡身後的蘇秧,才發現天色不僅全黑,她們走出來的路和進來的根本就不是同一條。

淺言望着左邊的山坡,問:“這是哪裏?”

“是東璃山的最南面。”玄洛言落往前走了幾步,後拿出衛星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我們已經出來了,在三號臺等我們。”

聽見“三號臺”的淺言和白鏡對視了一眼,表情有些驚訝,白鏡見玄洛挂了電話,問:“東璃山南面是軍區,我們可以進入軍區嗎?”

“托靈雨的福。”玄洛回視白鏡,“不是越快越好嗎?”

“有道理。”

淺言:“……”

“三號臺”是Z市東璃山外駐紮的軍區,專門執行特殊任務,至于任務有多特殊,在白鏡的理解中,等同于NOTE和沙旅這兩大灰色組織,沒想到葉老板竟然和三號臺的人有關系?

回想到玄洛那雙如藍寶石的瞳色,仿佛對那些不理解的事,都釋懷了。但當這些問題一一擺在眼前時,白鏡的目光自然的落在了淺言身上,她一方面希望玄洛的出現讓淺言找到活下去的希望,至少像個正常人,一方面又擔心玄洛的出現會招來更多沒有必要的麻煩。

望着走在最前頭那個淡然悠遠的背影,總感覺玄洛的背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事了。

……

四個人登上軍方直升機,一路往北,載着她們朝着Z市的方向前行,夜空下的東璃山一片黑漆,當身上的肌肉和神經放松下來的同時,疲憊感湧上,不管什麽想不通的問題,都決定之後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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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直升機的後半程,白鏡和淺言都睡着了。

玄洛側目看着熟睡的兩個人,唇角微勾,發了條信息給葉靈雨,表示感謝。

此時的葉靈雨正在幽藍咖啡館後院品茶,對着玄洛發來的信息,淺淺一笑,剛想起身就看見從天而降的姜尤,一團黑色的蝴蝶慢慢變成人的過程,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像是一場藝術的盛宴。

可一想到這盛宴只能看,不能吃的情況下,葉靈雨面無表情轉身離開,卻被姜尤一把拉住。

“我說過三天不想和你說話,這才兩天。”葉靈雨站在原地,雖然這麽說,手還是任由姜尤拉着。

姜尤不理這個女人說什麽,上前一步将葉靈雨抱在懷裏,輕聲呢喃着,“靈雨,別生我氣了,好嗎?”

這聲音聽着不太對,葉靈雨滿臉擔憂的轉過身,沒想到一向淡漠的姜尤,會流露出沉重感,讓她有些看不懂。

玄洛她們不是平安無事嗎?

還是說在這期間發生了別的什麽事?

“尤兒,你怎了?”

有關衾影和玄洛的對話,姜尤自然是聽見了,她沒想到大人口中,關于玄洛的“唯一姻緣”竟是她!

也終于明白大人在這個問題上,為什麽會有所保留了。不是不說,而是顧忌武陽與自己之間的關系。

葉靈雨見姜尤神色恍惚,擡手覆上她的臉頰,“尤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回過神的姜尤眨了眨眼睛,情緒十分低落,擡手握住葉靈雨的手,抿了抿唇,“靈雨,你曉得我為什麽……對武陽一直不同嗎?”

聽着話音,似乎和玄洛有關,葉靈雨點點頭,“你不是說過,她曾經救過你。”

“不僅僅如此……是在我心裏,對她有愧。”姜尤緊抿着唇,仿佛接下來的話很難說出口,好在葉靈雨是個耐心的性子,給了她足夠的緩沖,長出一口氣,“而這個愧……是我無法彌補,更無法補救的愧。”

葉靈雨聽着姜尤這番話,好看的眉心皺了皺,不過她沒有打斷,她知道姜尤的話還沒說完。

“師父說他是在亂葬崗發現的我,抱着我的人應該是我娘,根據屍體的腐蝕程度,死了有四天之久,而我卻還有力氣去哭,他覺得我不僅命硬,便将我帶走,收我為徒。所以……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面對一堆蟲子,師父說這并非蟲,乃是蠱。蠱可救人亦能殺人,生與死,全在施蠱者一念之間。我對着那些蠱足足兩年的時間,有一日,師父帶我去了牢房,那裏的人很可怕,眼神中都充滿着戾氣,殺氣,死氣。”姜尤語氣清冷,握着葉靈雨的手不禁緊了幾分,神色不經意的就陷入了那時的黑色深淵,“走到最裏面,鐵架上铐着一個人,師父說他殺了他妻子,還有剛出生的孩子,此人該不該活?”

葉靈雨聽見這話,眉頭微鎖,總覺得這句話裏另有深意。

“我想都沒想的回答師父,不該,師父沒有再問我,而是給了我一根針,讓我丢過去殺了他。”說到這裏的姜尤,唇角微勾,“我毫不猶豫的丢針過去,那個人死的很快,因為是第一次殺人,我看的清楚,印象很深,他七竅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但我心裏覺得他該死,哪怕面對他冰冷的眸子,也并無不安,不覺害怕……直到師父又言,他殺了他妻兒是因為妻子紅杏出牆,孩子并非他所有,他妻子該不該死?”

葉靈雨整個人随之一愣,這樣的問題成年人都未必回答的出來,何況還是個孩子。

“我只曉得當時我懵了,我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死,甚至心理開始發毛,我不敢看他死不瞑目的眼神,害怕的我直接看向了師父,沒想到師父卻與我說,背叛者雖然該死,卻禍不及孩童,所以他也該死……”姜尤冷冷一笑,“原來這該與不該全由自己決定,後來我殺的人多了,也就麻木了……直到……”

葉靈雨知道,故事的重點到了。

“直到我接到命令去殺一個人。”姜尤沉着眉,表情盡是愧疚,“她讓我記憶深刻,是因為那是我第一次領命,去暗殺一個與我一般大小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她竟是我那時遇見最難殺的一個。”

葉靈雨承認,她是第一次聽姜尤說起她的小時候,曾經問過她,聽見的回答都是,不說也罷。

如今聽她慢慢道來,早就心疼不已,确實如她之前所說,不說也罷。

“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姜尤突然紅了眼睛,看向靈雨,“後來曉得尚岢與武陽的關系,心中有愧,卻不敢言……所以她要我做的事,我都會做。我卻怎麽都沒想到……是我親手毀了武陽的姻緣,讓她經歷了這麽多!”

“尤兒,這不是你的問題,那時的你哪裏知道這些呢?你也是奉命行事不是嗎?”

“可是我的命是被武陽救下,這算什麽!?”姜尤的身體随着聲音在不停的顫抖,這一路她只想快點回來,回到她最熟悉的人身邊,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靈雨,我根本不配做武陽的摯友,對嗎?我連最基本的面對都做不到……”

“尤兒!”葉靈雨傾身把她抱在懷裏,感覺懷裏的身影虛弱透了,細想也是,在面對命運,不管多強的人,都會輕易被擊倒,何況還是這種事,“尤兒……是因亦是果,我與雅都是算命看命之人,對此自然知曉,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并非是你的過錯。”

“靈雨,你無需……”

“我并不是安慰你,面對命運我們都很無力,卻也給我們彌補的機會不是嗎?”葉靈雨擡手拂過她英氣的眉眼,耐心的說着,“上天既然給了我天賦去了解命運,你就必須要相信我所說的話,這不是你的錯。”

“靈雨……”

“玄洛視你為摯友,這一點毋庸置疑,你不要否認了這份情。”葉靈雨深吸一口氣,目光異常溫柔,“何況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有我在,我們是夫妻不是嗎?所以不管未來結果如何,我都會陪着你,既然淺言對于玄洛這般重要,我們就想辦法保她們一世周全,來彌補內心的愧疚,可好?”

“靈雨!”一滴淚滑落,姜尤傾身緊緊的抱住了葉靈雨,很難想象如果沒有葉靈雨,她會怎麽辦,“娶妻有你,是我姜尤最大的幸運。”

“真是個傻瓜。”

……

到達白鏡別墅區的私人停機坪,天色蒙蒙亮起,管家早已命人在此等候。

白鏡等直升機徹底停下來,才裹着外衣第一個出去,管家一路小跑過來,身後還跟着兩個人推着輪椅,擔心道:“三小姐,您沒事吧?”

“我沒事,房間準備好了嗎?”

“菊姨都已經收拾出來了,您讓我們準備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

白鏡轉身看了眼還在昏迷的蘇秧,讓玄洛搭把手,并沒有讓傭人幫忙,直接抱着蘇秧坐上輪椅,接過傭人手裏的毯子蓋上,一臉嚴肅的看向傭人,“慢慢推,讓菊姨好好照顧她。”

傭人見三小姐這麽重視,很顯然這個人并不一般,馬上點頭推着輪椅朝着別墅先行離開。

淺言和玄洛見白鏡都安排好,才從直升機上下來,跟着她一同來到她的別墅。

“房間我都給你們安排好了,先洗個澡,半個小時後我讓他們把吃的給你們送去,就不要再折騰了。”白鏡一邊走,一邊說着,“我真的有點累,招待不周,有什麽事,我們醒了再說。”

玄洛點點頭,“有勞了,早點休息。”

白鏡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沖進浴室,甩掉身上的衣服,直接浸泡在滿是中草藥的藥池內,長出了一口氣。

浴室內放着優美的音樂,白鏡倚着池邊,擡手撫了撫光潔的手臂,仰起頭,滿是疑惑的盯着雲霧缭繞的天花板。

這一趟可謂是有驚無險,心裏卻十分清楚,她們之所以沒事,全因玄洛,不然就和蘇伯伯他們一樣。

那個把蘇秧隔空送到她旁邊人是誰呢?

是與玄洛對話的人嗎?

在這麽深的墓室內,怎麽可能會有訊號?

而且她也沒發現玄洛的耳朵裏有耳機呀!

還有這座古墓,到底存在着什麽東西,會讓父親和蘇伯伯不惜代價想探知?

想不通的白鏡用溫水抹了一把臉,直起身去淋浴,洗掉身上的草藥味兒。當她穿着浴袍站在半身鏡時,看着脖頸上明顯的紅印,擡手摸了摸,唇角一抿,白鏡吹幹頭發換了衣服,前往蘇秧所呆的房間。

她推開門,才發現菊姨已經幫蘇秧擦好身子,還換了舒适的睡衣,菊姨看見三小姐進來,撇了撇嘴,“三小姐怎麽還沒休息?”

“擔心她,過來看看。”

“別擔心,菊姨把過脈,只是昏迷了。”菊姨直起身來到白鏡身邊,“三小姐餓不餓,要不要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我不餓,菊姨你去休息吧,我陪陪她就回去睡。”白鏡說着已經坐在了床沿,“對了,明天找唐醫生過來,幫小言檢查身體。”

“唐醫生一直游歷在外,現在也不知道在不在Z市,我打電話問問。”菊姨見白鏡只是點頭沒有再說話,輕輕地開門出去了。

白鏡伸手拂過蘇秧左手腕上的繃帶,清楚這裏的傷口是被她所咬,單手托起,一吻落在繃帶上,表示她的歉意。

在她把蘇秧的手腕放下時,卻發現躺着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看着自己。

白鏡:“……”

作者有話要說: 說話算話,我雙更了。

所以撒花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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