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秦朝番外,少年篇
秦朝番外,少年篇。
隴西侯府前的街道,一輛馬車搖搖緩行而來,并在府門前停下。馬夫停下馬車,急忙趕上前來,放下腳凳。
車簾被人掀起,一個身着月白衣衫,容顏清秀的年輕人跳下車,前行幾步,仰起頭凝望着“隴西侯府”四字,唇角微勾。
府門被人從裏打開,瞧着那傲然挺拔的嬌小身姿,立即往前數步,行禮道:“不知武陽公主前來,小的罪該萬死。”
“無妨,是我來的突然。”玄洛甩了下手臂,背在身後,仰頭問:“尚岢呢?”
“回公主,小主人現下正在練騎射,為本月的騎射賽做準備。”
“哦?”玄洛唇角微勾,“帶我去就好,莫要打擾了她。”
“是。”
下人帶着武陽公主一路朝着條端端正正的主路走去,因為隴西侯李家是軍旅之人,與別的府邸不同,少了很多廂房的局限,反而到多了幾處操練步兵的演武場和練習騎術的馬場。
每次來這裏,玄洛內心的血液都在莫名的燃燒,這便是武将的魅力所在。
馬蹄聲由遠至近,一個英氣的身影操縱着駿馬,晃過各種障礙,她身着戎裝手握長弓,在指定地點勒停駿馬的瞬間,彎弓射箭直中靶心。
陽光下的她,不管是何時,都是玄洛眼裏最耀眼的星。
下人見小主人完成騎射,馬上一路小跑過去,行禮道:“小主人,武陽公主來了。”
尚岢聽見這話,操縱馬駒轉向玄洛所在的方向,将手裏的長弓丢向下人,催馬來到玄洛身邊,伸過手去,露出無比陽光的笑容,“阿洛,我帶你去玩。”
玄洛迎着刺眼的陽光,伸過手借力一躍坐在尚岢身後,道:“你還沒問,我來此何事呢!”
“不論何事,你說便是。”尚岢操縱缰繩,朝着侯府後門離開,策馬到鹹陽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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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水澗,兩人不趕時間的騎馬前行,一路上尚岢都在說着本月秋祭大典騎射賽的事宜。
玄洛聽的出尚岢很重視這次比賽,因為她想盡快與兄長并肩而戰。
“我幾月前才與娘親學釀酒,娘親說釀了三個月的酒甘甜,本想邀你去嘗嘗,沒想到……”
“阿洛釀的?”
“想着你以後要出征打仗,我又不能與你同行,帶着我酒去也無不可。”玄洛傾身一把奪走尚岢手上的缰繩,朝着鹹陽城的方向轉動馬頭,催動坐騎,“所以,莫要在此耽擱。”
面對玄洛的強勢,尚岢只笑不語。
一品居,是鹹陽城有名的酒樓,釀的酒更是這裏數一數二的招牌,因為身份顯貴,哪怕身在戰亂期間,這裏也依舊太平無事。
玄洛策馬來到後巷,帶着尚岢從後門進入一品居,前往地窖取出她之前釀的酒壇,捧着細細聞了聞,确實有酒香。
“到外面去,我讓人備些點心。”
沒等玄洛移步,手裏的酒壇卻被尚岢抱在懷裏,“重東西我來拿,你堂堂公主莫要做這些粗重的活兒,成何體統。”
玄洛打量着眼前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尚岢,特別是身穿戎裝的樣子,青澀間滲着幾分冷峻,“好,都依你。”
五碟小菜,一壇酒。
明明才金釵之齡,卻早已一副成人的模樣坐在廊間,談笑言歡。
此時此景,若幹年後,一品居的下人依舊念念不忘。
那時神采洋溢的武陽公主。
那時英姿飒爽的隴西侯府小主人。
試想,若沒有之後的事,以兩位間的深厚情誼,不會遜色于任何肝膽相照,生死相交的男兒。
酒過才半巡,玄洛便瞧出尚岢如瓷娃娃一樣的臉頰泛起紅潤來,言笑道:“我聽娘親說,侯爺的酒量堪稱千杯不醉,怎料你卻正好相反。”
“莫要胡說,只是這酒太烈,不适合我。”
玄洛怎瞧不出尚岢生來就嘴硬,特別是下棋不服輸的樣子,每每想來都覺好笑,不過若真不能飲烈酒,她一女兒家在戰場上豈不是危險?伸手将酒壇封存,轉遞給下人,并讓人準備好花茶,沉思道:“烈酒确實不适合女兒家,我既已學釀酒,到時為你釀一種清淡的可好?”
“既是行軍之酒,自然越烈越好,不能……”
未等尚岢言完,被玄洛擡手止住,“這個問題莫要與我争辯,我說什麽是什麽,還有……先脫下戎裝換身衣衫再說,莫要生病了。”
尚岢深吸一口氣,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任由玄洛扶着回房換衣。束好頭戴,低眉打量着自己這身蜀緞長衫,無奈道:“若兄長曉得你也訂制男裝,定會責罵我。”
“話不能這般說,我這身份出門有諸多不便,換身行頭反而輕松自在,待日後成人之時,我還想這身打扮游歷在外,多多品學呢。”玄洛托腮打量着眼前人,“不錯,很合身。”
“待我成人之時,定要大口喝酒,莫要再被你小看了。”
玄洛轉身回看她,眉梢微挑,“是是是,尚岢言之有理,那在此之前,我等就先品茶罷。”
尚岢:“……”
下人見她們從遠走來,立馬備上新制的花果茶,特別是茶杯上的點綴,竟有一片紅色的花瓣,尚岢着實覺得新鮮,指着杯子問:“這是何物?”
“一種奇特的薔薇花,娘親喚其玫瑰,花香清雅用來泡茶點綴不僅好看,還很香甜。”
尚岢聞言後小啄了一口,點點頭,“好香。”
玄洛見她難得喜歡一樣東西,眨了下清亮的眸子,“若你喜歡,我便釀此花為酒如何?”
“釀此花為酒?”在尚岢眼裏的玄洛,不論是思想還是主意,總會有諸多意想不到的想法。
“嗯。”玄洛認真的沉思片刻,回想娘親釀制時所見的花瓣,擡眉道:“有了,花香醉人,人不醉,就叫它玫瑰醉。”
“玫瑰醉!?”尚岢不禁一笑,“聽這名字,就醉了三分。”
“那豈不是更好。”
尚岢端着茶杯,細細看着飄在上面的花瓣,黝黑清亮的眸子轉向玄洛,“那到時我要嘗嘗,是否真的不會醉。”
“一言為定。”
天色漸暗,尚岢牽馬與玄洛步行在鹹陽城的街道中,雖然兩個人身量看着還是孩子,可不管是樣貌還是氣質,還是這一身華美精致的衣衫,特別是身後不遠處,還跟着一行人,明眼人都清楚,這兩人的身份,非富即貴。
秋祭将近,年關将至,街邊熱鬧非凡,玄洛一路走下來買了許多美味的小食。
“這裏的東西哪裏有一品居的好吃,你就不怕吃壞了肚子?”
玄洛嘴裏嚼着可口的小吃,瞥了眼這個耿直的家夥,“一品居的東西好吃,在于用料不同于平常,普通老百姓吃不到,才覺得是人間美味。”
“這是自然。”
“但我從小吃慣了一品居的東西,方知美味并非只存在一品居,而是民間。”玄洛唇角抿起一抹輕笑,從竹葉裏拿出一塊兒白色糕點,遞到尚岢嘴邊,“嘗嘗這個,你肯定沒吃過。”
尚岢的性格向來說一不二,行事方正,唯獨對玄洛,從認識開始就從未拒絕過她,所以這一次也不例外,輕咬了一口細細嚼着,面色越來越不好,連打了兩個噴嚏,看向玄洛,“你怎會喜歡吃這些東西,也不怕吃壞了身子。”
玄洛見她這副模樣,強忍着笑容,也真是難為她了,“這是芥醬花糕,只有民間才有的東西,我一直不曉得是何物所制,但吃起來格外醒神,我當時還在想……若你日後行軍打仗,困時吃上一塊兒,定能精神百倍。”
尚岢抿了抿唇,一臉無奈,心裏又添加了幾分暖意。雖然她的想法總是古靈精怪,但對自己的事向來十分上心,最重要的是她清楚自己喜歡什麽,而自己對于她的喜好,尚岢心覺慚愧。
擡頭望着天空的圓月,尚岢輕聲道:“阿洛,先生說生辰許願最靈,你可想過今年的生辰願望?”
玄洛嘴裏含着熱騰騰的芥醬花糕,舒爽的長出一口氣,回看尚岢眉梢微挑,“我生辰尚早,倒是你的生辰快到了,有何願望?”
本想借此了解她喜何物,沒成想問題就這樣被反問回來,尚岢認真思考道:“那便是待我成人之日,就與兄長一同征戰沙場,為我大秦效力。”
“整日就知打打殺殺,哪裏像個女兒家。”兩個人肩并肩走着,無視身後跟着的下人,玄洛瞥了眼牽馬的身影,微笑道:“我倒希望我與妹妹安好,玄家安康便是。”
聽見玄洛這麽說,尚岢眸色一亮,“保我大秦,便是保你一生安然,見你安好,于我而言,不做這女兒家也值。”
玄洛:“……”
“嗯。”尚岢開心的點點頭,牽馬迎着月光而行,走了幾步回笑道:“阿洛,這便是我要送你每一年的生辰願望。”
望着月光下挺秀的身姿,玄洛眼角微眯,快走幾步上前,“那豈不是明日起,我便要研究釀制玫瑰醉了?”
“以你的聰慧,我從不擔心。”
玄洛抿了抿唇,拿出最後一塊兒芥醬花糕,“還要不要吃了?”
尚岢看着玄洛臉上變幻不定的表情,心道不妙牽着馬快走好幾步,“我瞧着前面有東西好玩,先去看看。”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樣子,玄洛無奈的搖搖頭,擡頭望着幽暗的月色,深出一口氣。她所謂的安好,其實也包括尚岢,總覺得沙場無情,一想到她日後會去那裏,心裏就會忍不住的繃緊一根弦。
……
……
……
四年後,碧玉年華,玄洛守諾釀成了“玫瑰醉”,卻再也見不到那個飲玫瑰醉之人。
當她盯着酒杯上漂浮的玫瑰花瓣,看着看着,唇角忍不住的上揚。
作者有話要說:
很早就想寫這篇古代番外了,玄洛與尚苛的少年篇,特別是應了上一章一起回家的景,實在忍不住就寫了。
希望你們喜歡。
以下是科普時間:
1,公元前商周時期到秦朝,并沒有八月十五中秋節,卻有秋祭,也就是我們現在的八月十五。
2,為何是年關将至,是因為秦朝時是以“十月”為歲首,就像我們目前歲首是元月。
3,不要覺得玫瑰這一詞很現代,在公元前220年《西京雜記》中就有記載“東游苑中有,自生玫瑰樹”一說。
好啦,科普完畢,與我一同進步吧,所以說寫書我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