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窗棂，外面的積雪開始融化，大地漸漸露出它的本色。
梅瓣上的積雪化成水珠下落，晶瑩的水珠反射金色的陽光，給這個寒冷的天氣增添一點暖意。
銅鏡裏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個人影，男子的長發用湛藍色的發帶系起，白狐圍脖遮着他優雅如天鵝的脖頸，身穿同色金線钿花長袍，外罩天蠶薄紗。
男子臨鏡而望，有些孤芳自賞的意味。在他的肩頭，歇着一直灰色的胖鳥，圓滾的肚子像是女子懷胎時的樣子。
只見鏡子裏的男子拍了拍他肩上的鳥“團子，你又胖了。”
胖鳥讨好似的叫幾聲，伸長了脖子在男子身上蹭，惹得男子失笑地搖頭。
緊閉的房門被踹開，寒風趁機鑽進來，男子不悅的皺眉。闖進來的軒轅汶上前執起藍衣男子的左手，男子的手纖細白嫩，精心打理過的指甲還泛着光。
眉毛蹙得更緊，梅齊玥不悅的拿起鏡子上的折扇，他也很想學學陌潇涵，看看在冬天拿折扇裝十三是什麽感覺。
“軒轅汶，即使你對女子沒興趣，也麻煩你溫柔一點。”
此時軒轅汶已經急得很，哪裏還會去注意梅齊玥逐漸冰冷的眼睛和緩慢上揚的唇角。“我問你，你為什麽要來這裏？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梅齊玥冷笑着輕搖折扇，對他的問題置之不理。
軒轅汶激動的捏住她的下巴，兩指用力合攏，空氣裏聽得到骨骼摩擦的聲音。“快點說！”
同樣是被人捏住下巴，梅齊玥此刻就非常不爽。他像是沒有半點感覺，手裏的象牙折扇半開，折扇抵到軒轅汶的下巴下。
“啪！”一聲，軒轅汶白淨的臉上多了幾個寬大的紅痕。
梅齊玥在軒轅汶吃人的目光下輕搖折扇，櫻桃小口裏吐出冰冷的字眼“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下次再碰我的臉，就自己把蹄子剁下來，省得我親自動手，髒！”
“你…”軒轅汶氣急，從眼前人的身上他找到了軒轅澤的影子，同樣的自傲，同樣的自信，同樣的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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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軒轅汶，你不但笨，還結巴嗎？要不要團子叫你怎麽說話？”梅齊玥冷冷地說，幽藍的眼睛裏燃燒着雄雄火焰，卻一點都不炙熱。
在他恐怖的眼神下，軒轅汶竟有幾分心虛，“少廢話，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啪！”又是一耳光，“沒人教你怎麽跟長輩講話嗎？”
軒轅汶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兩只手掐到梅齊玥的脖子上，上好的白狐圍脖被捏變了形，“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梅齊玥第一次認真的對他微笑“軒轅汶，你是真沒腦子，還是長期不用腦，腦袋生鏽了？你真的以為你傷得了我？不好意思，你還沒那個資格，還有，三…二…”
不等他數完，軒轅汶自己松開了手，明媚的眼裏滿是驚慌失措和後悔。
剛剛那一刻，他害怕了，怕眼前這個笑得冰冷的人。在這人冰冷的笑容下，他所有的恐慌都無所遁形。
是的，他從來都沒殺過人，所有殺害手足的事都是由軒轅霁在做，他被保護得太好，太好…
可是他是愛那個人的，所以看到那人問候的信件以後，他也好想為那人做些什麽。
不過，他好像真的如軒轅雪所說，一點用都沒有，不然，為什麽連月凄美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都能讓他覺得恐慌？
軒轅澤對待月凄美是不一樣的，如果用月凄美來要挾軒轅澤，就一定能成功，他是這麽想的。
見他平靜下來以後，梅齊玥才開口問“說說看到底怎麽回事。”
——
五日前的傍晚，一匹白馬沖進帝京，兩天兩夜的趕路使騎馬的人看起來有些憔悴。米黃色的錦袍還是那樣華貴，只不過其上的流光黯淡許多。
正準備就寝的宣帝聽聞愛子孤身回來帝京的消息疑惑不已，叛匪還未剿盡，主帥卻已離了軍營。
看軒轅澤這陣勢，應該是有什麽重要軍情，忙命人允許他進宮（古代一般都有宵禁，到了一定的時辰就不能進宮。）。
“你說什麽？”軒轅天憤怒地拍着龍椅上的扶手，胡子眉毛都向上翹，猙獰的表情恨不得把跪着的男子吃下去。
軒轅澤不慌不忙地磕了個頭道“父皇，現在兒臣的皇妃不在帝京，兒臣沒有心思剿匪。還請父皇成全，待兒臣帶回了美，兒臣願受懲罰。”
“混帳！”軒轅天生氣地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說什麽嗎？”
堂下男子的背倔強的直着，深邃的眼睛緊盯着地面，妖冶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采。
“兒臣知道，父皇當日賜婚時就教導兒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一家尚不能齊，兒臣以後又如何有能力治國，保護我軒轅的子民？”
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禦書房裏回響，铿锵有力，擲地有聲。
軒轅天被氣得不行，他身後的黃鵬不停為他順氣，許久以後他才恢複正常，唯獨蒼白的臉色洩露他先前的激動。
“澤兒，這樣做的後果，你知道嗎？”軒轅天惡狠狠地說，老練的目光緊鎖着堂下的人。
軒轅澤又磕了個頭道“兒臣知道，還望父皇成全。”
軒轅天本想再說些什麽，卻被侍衛的通報聲打斷。“皇上，大皇子軒轅霁求見。”
身穿明黃色龍袍的軒轅天皺眉，今晚是怎麽了？怎麽都來了宮裏？得到軒轅天的允許以後，侍衛跑出去請軒轅霁進來。
軒轅霁身穿土黃色的錦袍，錦袍的袖子上兩條巨龍盤踞，巨龍的眼睛陰森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軒轅澤。
不等軒轅天的責問，軒轅霁先跪地認錯道“今日母後身體不适，所以兒臣趕來宮中探望，沒有和父皇禀告，還請父皇恕罪。”
“淑妃身體不适你進宮又有何用？你又不是禦醫。”軒轅天臉色稍霁說道。
軒轅霁垂首“可能是母後覺得冷清了，遂令兒臣進宮陪陪她，還請父皇不要責怪她。”
龍椅上，軒轅天點點頭，深邃的眼睛盯着軒轅澤，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其實皇兄來了也好，兒臣把将士們丢下，心裏也是愧疚不已，不如讓皇兄前去剿匪？”軒轅澤提醒道，認真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端倪。
聽他這樣說，軒轅霁有些驚訝，正準備推辭卻聽見軒轅天疲憊的說“那就這樣吧！等你回來朕再跟你算賬，霁兒，你就先去剿匪吧！”
即使是不願意，軒轅霁也不得不答應，他狐媚的臉陰沉得吓人“父皇，二皇弟要去哪？”
越提越來氣，軒轅天低吼一聲“他要去将都城'齊家'！”說罷他拂袖而去。
“謝父皇成全。”軒轅澤對着軒轅天的背影磕了個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咬牙切齒的軒轅霁說“那就麻煩皇兄…好好剿匪了…”
赤色的夕陽下，軒轅澤定氣凝神的前進。腳下，是逶迤坎坷的道路，而他，卻如履平地的行走。
無論出現什麽，都不能阻擋他的腳步。夕陽下，他米黃色的長袍似乎被染得鮮紅。
——
“然後軒轅霁回去以後就寫信問候你的安全？”梅齊玥在聽了軒轅汶的敘述以後面無表情地說。
單純的軒轅汶點頭，從軒轅霁的信上可以知道軒轅澤正在趕來這裏，而且軒轅澤很有可能會傷害他。雖然不知道軒轅澤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為了保護好自己，他只能從月凄美這裏下手，誰叫軒轅澤比較看重她。
梅齊玥搖搖頭，打量的繞着軒轅汶走了一圈，說不出一句話，最終還是無奈的搖頭。又過了一會兒以後，他突然開口問“嘿，軒轅汶，你希望你大皇兄繼位嗎？”
“我…不知道。繼位以後，他會很高興的，我希望他高興，所以…是希望吧！”軒轅汶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失落。
直到現在梅齊玥才發現，軒轅天的衆多兒子裏面，軒轅汶的聲音和軒轅澤的最像，都是低沉的。
走到門口，把門完全打開，梅齊玥輕聲說“繼位以後，軒轅霁就會娶妃，你們之間的不倫之戀還是不能被允許。還不如隐居山林，過着輕松自在的日子。”
他所說的也是軒轅汶所想，軒轅汶看着梅齊玥的背影，在他身上，軒轅汶能找到同樣矛盾的感覺，甚至比軒轅汶所考慮的還要矛盾得多。
氣氛莫名的壓抑，呼吸間都帶着揮散不去的傷感，有些令人窒息，也有些揪心。
吹了許久的風以後，梅齊玥吸了吸鼻子，輕快的說“走，帶小爺逛逛去，第一次來這裏，好歹熟悉一下。”
清晨陽光的洗滌下，身着男裝的女子迎風而立，薄紗與發帶同舞，青絲與衣袂共飛…
軒轅汶假意皺眉道“你還真像個漢子！”
新年将近，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人影，小販的吆喝也是格外的賣力。将都城的人都崇尚習武，即使是那些貌不驚人的中年婦女都能比劃幾招出來。
這裏的男女大多長得五大三粗，皮膚也是偏黃棕色。在這群人裏面，身材嬌小，皮膚白皙的梅齊玥就顯得另類，尤其是在他後面還跟着一個軒轅汶…無限YY！
每個人看他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不過梅齊玥很淡定地吃着糖葫蘆，無視各種眼神攻擊。
突然，正在咬糖葫蘆的嘴頓住，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不遠處的街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