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刺殺(修)
闵劭趕緊伸手将毓寧護進懷裏,然後沉着聲音問道,“發生了何事?”
他出來并沒有帶什麽人,伺候的也都在另一輛馬車上,這輛馬車只有他們兩個并一個車夫而已。
闵劭問完便聽見了刀劍入肉的聲音,然後便是一聲大喝,“狗賊,納命來!”
闵劭第一反應是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
毓寧被吓壞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闵劭,手緊緊抱着闵劭的腰,顯然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闵劭也不需要她明白什麽,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先閉上眼睛。”
毓寧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毓寧真乖。”闵劭又低低的誇贊了一句,語氣仿佛毓寧是做了什麽大事似的。
他說完便帶着毓寧從側翻的馬車中破窗沖了出去。
他人剛一出現便有一把劍向他襲來。
闵劭懷裏抱着個人,動作便稍微滞了幾分,那把劍便在他身上劃了一道口子。
闵劭像是半點感受不到痛似的,反身就一腳踢向了那人的手腕,将那把劍踢飛了。
來人大約是為了方便隐藏和事後逃竄,選擇的地方是一處鬧市,那把劍一飛出去立即就響起一陣驚慌的叫喊聲。
闵劭看着這些不知死活還想看熱鬧的人陰沉着臉喊道,“滾遠點!”
這些人原本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應該遠遠的散開的,可現在他們雖然不敢靠近,卻抱着一顆看熱鬧的心,一個個都不肯離開,只遠遠的觀望着,那把劍就正好飛向了一處人群,一下子就割傷了兩三個人。
這下大家不敢再看熱鬧了,紛紛有多遠躲多遠,連自己的攤子什麽的也都不敢管了。
闵劭見人群散開,目光陰鹜的看向圍上來的那幾個人。
人數并不多,有老有少也不過是四個而已,只是他們當時沒有防備,車夫又沒有武功,才會出了這種事。
剛才那個被闵劭踢中手腕的人失了武器便落在了後面,闵劭見狀眼神直接掃向沖在前面的那人。
他們拿刀拿劍都有,武功路子看起來也不十分一致,但幾個人的相貌卻奇異的有些相似之處。
闵劭并不認識他們,他在第一個人沖過來的時候迎上前趁着那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一下子将他的胳膊折斷了,在他手裏的刀落地時又接住那刀反手一扔。
“噗”的一聲,那把刀直接落入了最後那人的胸口。
“爹!”被奪刀的那人見狀發出悲痛的喊聲,赤手空拳的向闵劭沖了過來。
闵劭聽到那聲“爹”眉頭挑了一下,明白過來那幾分相貌的相似來自哪裏了,這極有可能是一家人。
他腦中思索着這些東西動作卻不受半分影響,一腳就将沖過來的人踹飛了。
今日入宮謝恩,闵劭穿的是儀賓的朝服,繡春刀自然也是沒帶的,還剩了兩個人,他奪過其中一人的劍,很快就又将劍身沒入了那兩人的胸口。
劍身滴着血,闵劭就那麽提着那把滴着血的劍走到了剛剛被他踹飛昏迷的人面前,他用那把劍拍了拍那人的臉。
劍身鋒利,那人臉上立即也有了血跡,分不清是被劍劃傷的,還是這把劍上的,只是他終于在這種動靜下醒了過來。
他看見闵劭顯然很激動,雖然不能動,但仍是怒視着闵劭罵道,“狗賊!”
他罵完又對着闵劭懷裏的毓寧喊道,“堂堂一國郡主竟然也甘心嫁給這樣一個狗賊嗎?還是說你就是喜歡被這樣的狗賊玩弄,哈哈哈哈哈……呃……”
他笑着笑着又被闵劭一腳踹暈了。
闵劭低頭看向懷裏的人,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但看她的表情顯然不是剛才才睜開的。
闵劭看了看這一地的屍體和血跡,沒有解釋,只擡頭蓋住了她的眼睛,低聲的用誘哄般的語氣說道,“別看。”
毓寧卻伸出手把闵劭的手扒拉了下來,不知是不敢還是不忍,她沒有去看地上的人,只是一直盯着闵劭的手看。
毓寧突然覺得渾身難受的厲害,她用力的推開闵劭,想從他的身上下去,闵劭卻摟緊了她的腰沒有松手。
毓寧推不開他,側過身幹嘔起來。
闵劭也不嫌棄,只輕輕的替她拍着背。
既然她已經嫁給了自己,這些事她早晚都是要熟悉的,如今不過是提早讓她知道了而已。
想到這些時日兩人的相處都不過是建立在自己溫柔的假象上,闵劭的表情變得冷漠,看着那些屍體的眼神也很冷漠。
毓寧吐了一會兒,錦衣衛的人便趕到了,他們訓練有素的将那幾具屍體處理了,又拎起了那個唯一的活口看向闵劭。
闵劭看着那個人表情陰冷道,“帶到北鎮撫司查查是誰指使的。”
那人領命下去,剩下幾個人還等着闵劭的命令,闵劭環視一圈道,“弄輛馬車過來。”
這時候剛人群中擠過來的紅豆戰戰兢兢的說道,“我……我們的馬車還是好的。”
她整張臉慘白,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顯然是被吓得不輕,可她還是鼓起勇氣看向闵劭懷裏的毓寧道,“讓我照顧郡主吧。”
闵劭沒有理會她這話,只擡頭看向他們的馬車。
這群人似乎是只認定了闵劭一輛馬車砍,所以對于後面那輛馬車一點都沒管,那輛馬車原本就落後闵劭的馬車一截,看見前面的慘狀更是立刻就掉頭,又往後面退了不少,只是到底沒敢跑走,只遠遠的落在人群後面,所以這一車人連帶那輛馬車都毫發無損。
闵劭府裏并沒有專門區分下人和主人的馬車,所以兩輛馬車至少從外表看起來是沒有什麽區別的,他看向那輛完好的馬車抱着毓寧向那邊走去,無視了紅豆在一旁擔憂的眼神。
等把人放到馬車上之後,毓寧已經停止了幹嘔,只是她卻離闵劭遠了幾分,眼睛也一直看着他的手。
闵劭想到自己這雙手剛殺了人,有可能也粘上了血跡,便對車外吩咐道,“取盆水來。”
很快車外便遞來了一盆水,不知是誰準備的,還貼心的備上了一塊胰子。
闵劭當着毓寧的面将手浸入水中,果然看見毓寧的眼神動了動。
于是他又取過那塊胰子往手上搓了搓,然後又将手清洗幹淨再拿了一塊方巾擦幹了。
毓寧的眼神随着他的手移到他遞出去的那盆水上,等那盆水被遞出去後她又看着闵劭的手終于說出了從剛才到現在的第一句話,“洗手。”
闵劭點頭,将手伸到毓寧面前道,“已經洗過了。”
闵劭的手瘦削,修長,骨節分明,上面還有一些細碎的傷疤。
毓寧盯着那幾道傷疤看了一會兒卻仍是重複道,“洗手。”
闵劭的眼神危險的眯了起來,問,“你是還想讓我再洗一遍?”
毓寧并沒有回答,只是又重複了一遍,“洗手。”
闵劭深深的看了毓寧一眼,對着外面再一次吩咐道,“再給我打一盆水來。”
很快第二盆水便被端了進來。
闵劭先看了毓寧一眼,說道,“我再洗一遍。”
他說完将手伸進了盆中。
原本他打算這次沾遍水就出來的,沒想到毓寧的視線卻在闵劭手伸出來的時候看向了一旁的胰子,闵劭只能取過胰子又在自己手上搓了一遍,然後再清洗擦幹。
毓寧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闵劭的手,闵劭只能又将自己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說道,“這次洗幹淨了吧。”
毓寧不說話,只是視線又掃向那盆水。
闵劭頓時明白過來這是還想讓自己再洗。
他心裏其實已有幾分不耐,只是想到剛才的事對一直處在深閨的毓寧來說确實一時不能接受,于是便将那盆水遞了出去再次吩咐道,“再取一盆來。”
在馬車上弄來一盆一盆的水其實多有不便,早在闵劭吩咐要第二盆水的時候就有人靈機一動的多打了兩盆水過來,因此幾乎是闵劭話音一落,一盆幹淨的水就遞了過來。
闵劭,“……”
他眼神深沉的望着遞水過來的車夫。
那并不是真正的車夫,只是剛才過來的錦衣衛裏留下來臨時替代車夫,順便保證後續不會再出事的。
“你叫什麽名字?”闵劭問。
“虞八。”那人也看着闵劭,眼神無辜。
闵劭一下子合上了車簾,對着毓寧看過來的眼神繼續無言的洗手。
從出事的那裏到闵劭府上的路不遠也不近,闵劭一共洗了六遍手才到了府裏。
他的手已經被洗的泛白,指腹的皮也皺了起來,甚至下馬車的時候他都能感受到那個叫虞八的下屬投過來的疑惑的視線。
但毓寧像是還覺得沒洗幹淨似的,下馬車的時候也不肯扶他的手,最後是抓着他的胳膊下來的。
闵劭一張臉已經黑的不能看了,他看着毓寧一下車就往府裏奔的身影,視線漸漸的冷了下來。
想來自己那些莫名的情緒只是一場笑話,眼前的人根本就不能接受真實的自己,他看到的只是一個假的自己而已。
闵劭正如此想着的時候卻見往前走的人停了下來,回過身看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麽沒有跟上來。
闵劭頓時收起了心裏的想法,抿着唇,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就在他以為這是毓寧和好的信號時卻見毓寧往屋裏一站,然後對着紅豆說道,“洗澡。”
她說完又看着闵劭道,“你也洗澡。”
闵劭的臉頓時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