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骊姬(修)

洗過手後,闵劭看着毓寧那身和自己出門前顯然不同的衣服,沒等毓寧開口,他便說道,“我先去沐浴,你先吃點糕點墊墊肚子。”

闵劭一身衣服還沒換,毓寧也認了出來,她看着闵劭身上的衣服,臉上現出一種難受的表情來,然後對着闵劭說道,“洗澡,洗幹淨。”

闵劭這次輕點了一下頭,也沒離開,拿了換洗的衣服就去了屏風後面。

很快屏風後就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闵劭的身形修長,身上肌理也十分分明,原本毓寧用來十分寬裕的浴桶闵劭往裏一坐便占掉了大半。

他原本還想着毓寧看起來似乎小孩子心性,也不知她會不會因為好奇而偷偷看向這裏,因此他分出了一絲目光留意着隔着屏風印出來的那個身影,可是最後卻發現直到他洗好了,那個身影也還是沒有半分變化。

等他穿好了衣服出來時便看見了還是保持着他進去時那個姿勢的毓寧。

她兩只手交疊放在大腿上,眼神有些空茫,也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想着什麽。

“毓寧。”闵劭喊了一聲。

毓寧轉過頭來看向闵劭。

“洗好了?”她問。

闵劭點點頭,又看向桌上沒動過的糕點,問,“怎麽不吃?”

“等你一起吃。”毓寧回答的極快,顯然是沒有經過絲毫猶豫的。

這讓闵劭又愣了愣,他覺得毓寧簡直純真直率讓人覺得珍貴了。

誰不願意輕輕松松的呢,面對這樣一個不管是什麽想法,不管是喜是怒都會跟你說出來的人實在是再輕松不過了。

他坐下将糕點打開,将其分成了兩份,把其中一份推到了毓寧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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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能留到最後的糕點都算不上最好吃的,毓寧這次臉上并沒有露出那種欣喜的表情,不過她還是低着頭一口一口十分認真的把闵劭給她的那些糕點都吃完了。

吃完之後闵劭又陪着毓寧在房間轉了兩圈,讓她消消食,然後等到天色将黑他才讓人擺上了晚飯。

闵劭午飯沒吃,其實早就餓了,不過考慮到毓寧吃了糕點,他才特意把晚飯開的晚了些。

毓寧自然是察覺不到這些事的,她吃過飯之後便又重複剛才的轉圈繼續消食。

闵劭被她轉的眼花,想到今日發生的事,又想起了自己成婚,慶元帝還特赦了自己五天婚假,于是他想了想開口問毓寧,“你想出去嗎,明天我帶你去街上逛逛好不好?”

毓寧很少出門,對于去外面還是有點好奇的,只是這份好奇不算多,而且她想到王太醫的話還是搖了搖頭,“不好,人多會生病。”

人多會生病?

闵劭突然想起外面那些說毓寧體弱的流言。

他看向毓寧看起來确實有點偏瘦弱的身量,打消了帶她出門的念頭,卻不料此時毓寧又突然問他,“外面好玩嗎?”

因着離過年不遠了,外面其實還算是熱鬧,不過闵劭此時卻是說道,“不好玩。”

不好玩說帶自己去玩?

毓寧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來,她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最後瞪着眼睛看向闵劭,眼神裏明晃晃的寫着“你這個大騙子”幾個字。

闵劭看她這模樣,想到她往常大約是不常出門的,于是想了想便又轉了口風道,“你要是想去,我帶你去好不好,帶你去人少的地方。”

人少等于不會生病,毓寧糾結了大概那麽幾個眨眼的功夫便點頭應了下來。

說了一會兒話,毓寧也轉完圈了,而且身上也因此變得有些暖烘烘的,她趕緊去洗漱,然後鑽進了被窩裏,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烏溜溜的看着闵劭的方向。

床很大,其實分一半給別人也不是特別難受,毓寧想到。

毓寧冬天休息都很早,但闵劭顯然不是這個作息,無論春夏秋冬他都睡得很晚,可此時看着毓寧烏溜溜的眼神,他也只能起身去洗漱完後換上了寝衣。

毓寧是貼邊睡的,闵劭也只是睡在了床沿這一側,兩人睡覺的姿勢都很好,也不會亂動,昨晚睡了一晚今早醒來的時候兩人甚至睡的位置都沒有半點變化,今晚闵劭自然也以為會如此。

只是睡着睡着,他卻發現有一個小小的身子向着自己懷裏滾了過來。

那個身子輕輕的發着抖,大約是覺察到了身邊的熱源,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嘴裏低聲喃喃道,“血,髒了,洗幹淨,洗幹淨。”

闵劭聽清楚了毓寧的呓語,低頭看向懷裏的人,突然輕輕的笑了一下,他伸手将她額前的碎發撩開,看着她那張臉輕聲道,“原來還是害怕的啊。”

睡着了的人自然不會回答闵劭的這話,他又定定的看了毓寧一會兒,看着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兩條眉毛揪成了一團,最後輕輕的将人抱在懷裏,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用哄孩子似的語氣說道,“睡吧,睡吧。”

不知是不是闵劭的安撫起了作用,毓寧慢慢的在闵劭的懷裏安靜下來。

第二日醒來毓寧對昨晚睡着後的事沒有半分印象,她只是一邊讓紅豆給自己梳頭,一邊問闵劭道,“要出去了嗎?”

“等用完朝食。”闵劭道。

“哦。”毓寧有點失望,不過吃早飯對她來說也算是一件高興的事,所以很快她的表情就又明媚了起來。

吃完早飯後闵劭幫毓寧圍上一件厚厚的鬥篷,然後牽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他只打算帶毓寧在附近幾條街上逛逛,所以也沒有坐馬車,連下人也只讓他們遠遠的跟着,不過暗處他還安排了人随時注意着周邊的情況,以保證昨日之事不會發生。

他和毓寧今日都穿着常服,也許是身邊帶着一個瞧起來軟軟甜甜的人緩和了闵劭身上的冷厲之氣,這次倒是沒有發生那種別人見了他便會繞道走的情況,甚至因為他們夫妻二人相貌都十分出挑的緣故還吸引了不少視線。

有個擺攤賣紅繩的大娘見了他們還吆喝着向他們推銷她攤子上的東西。

“哎,這位公子,您和夫人這麽恩愛,給夫人買條紅繩吧,這些紅繩都是我從月老廟求來的,再一根一根親手編成了這副模樣。”

本朝民風雖然還算開放,但像毓寧和闵劭這樣會牽手走在街上的也就只有夫妻了,何況毓寧還梳着婦人髻。

那婦人說着還拿起一條帶着鈴铛的紅繩晃了晃道,“您看,像這種還寓意着你們永遠能聽見彼此的心意呢。”

毓寧被那“叮鈴叮鈴”的響聲吸引了視線,眼睛一直看着那婦人手裏的紅繩。

闵劭見狀掏出錢買了兩條,将其中一條給毓寧帶在了手腕上。

毓寧晃了晃自己“叮鈴叮鈴”作響的手腕,眉眼彎了起來,顯然是還挺高興的。

不過這高興持續了沒一會兒就被一個女人打斷了。

那是一個長相頗為美豔的女人,她側身從闵劭他們身邊走過,然後“哎呦”了一聲像是被他們撞到了似的,側身朝着闵劭的方向倒了過來。

闵劭拉着毓寧往旁邊走了兩步,避開了那個女人,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女人倒在了地上。

那個女人倒也不覺得丢人,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撫了撫歪了一些的釵環,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捏着手帕捧着心口道,“實在對不住了,我一直都有心疾,剛才突然發作,沒有唐突到公子吧。”

這個女人大部分人都認識,是西街的寡婦骊姬,經常仗着自己美貌,在街上勾搭一些看起來貴氣的公子,大約是想入個高門。

大部分人也都會半推半就的應了,只都是露水情緣,沒有願意納她的,哪怕有正直的,看着她這副捧着心的模樣,也不會和她計較。

骊姬便是看闵劭長得好,又穿着不凡,加上他旁邊的人看起來也不是個厲害的才會動了心思。

她沒打算當着人的面做什麽,只是想給彼此留下些印象方便日後發展些什麽而已。

只是她不知道她找錯了人,闵劭和她以往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闵劭看着一臉做作的骊姬,眼神淡漠,嘴裏吐出一個字,“滾!”

闵劭的臉實在是骊姬見過最好的,她利用女人的優勢慣了,此時并不覺得闵劭真的會對她做什麽,于是立即做出一副淚盈于睫的模樣道,“不過是我不小心罷了,公子何必這樣。”

其實美豔的人做出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往往更會惹人心疼,有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已經暗暗指責起闵劭來。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何必态度那麽惡劣。”

“就是啊,男人不是應該大度一點嗎。”

……

哪怕是熟知骊姬目的的人此時看着她這副模樣也恍然真生出一些憐惜骊姬的情緒來。

唯有剛才那個賣給毓寧紅繩的大娘翻了個白眼,“呸”了一聲道,“不要臉的狐貍精。”

她是賣紅繩的,最見不得這種勾搭別人丈夫的人,于是扯着嗓子對毓寧喊道,“這位小夫人,你可要看好自己的夫君了,不要被一些不要臉的狐貍精勾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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