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蜜餞

自從毓寧成婚那日酒醉了一場後,太子這些時日都在東宮被他母後逼着看京中貴女的畫冊。

皇後的母家原本是個即将衰落的侯府,如今因為皇後的原因才由衰轉盛,皇後的兄長如今已是中書令了,權大招風,皇後深知這個道理,所以給太子找的都是一些家世不顯,但都賢惠有能力的女子,甚至因為毓寧的相貌,她還特意挑的都是其中頂好看的。

但是太子卻一個都沒看,只把那些畫冊扔到了一邊,如今聽說毓寧生病了,更是直接不顧宮人的勸告自己親自過來了。

闵劭聽到太子過來的消息後,眉頭下意識的就皺了一下,想到太子的心思,闵劭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而後才跟着來人去了會客的廳堂。

等闵劭走到門口,看着背着手站着看着牆上的裝飾的人後,他行禮道,“卑職見過太子。”

太子聽到聲音轉過頭來,他看着闵劭,臉色陰沉,“闵劭,你可知罪。”

“罪”這個字未免用的過重,闵劭直起身來看着太子語氣平靜道,“不知太子所言為何?”

“毓寧郡主不過入你府門兩日,便已卧病在床,你是如何對待毓寧的?”

按道理太子是毓寧的表哥,他問這些也算是情有可原,可他此時的表情卻不像是一位兄長對妹妹該有的樣子。

闵劭沒有否認這話,只是說道,“是我照顧不周,多謝太子殿下的關心,等毓寧醒來我會代太子殿下轉告的。”

闵劭字字句句都在表明他和對方對毓寧來說誰疏誰近,而且這話也表明了闵劭并不會帶太子去見毓寧。

太子黑了臉,喝道,“孤何須你轉告,你現在還不趕緊帶孤去看看毓寧的情況。”

闵劭不動,只說道,“毓寧如今卧病在床不方便接見外客。”

太子擔心毓寧,見闵劭攔着,便怒道,“放肆,孤和毓寧從小一起長大,豈是你能攔的。”

闵劭聞言臉色也沉了下來,不得不出口提醒道,“毓寧郡主如今已嫁予我為妻,後宅深院,太子殿下怕是不方便進去。”

進別人家的後宅,這是極為失禮的,但凡知道一點禮節的都不會硬是要求進人家後宅。

太子被闵劭這話堵了回去。

他內心始終不願意承認他的小表妹已經嫁給了別人,所以在得知表妹病了之後也是選擇第一時間過來探望,順便興師問罪。

但是別人家的妻子怎麽是他随時能見的呢。

想到此,太子看着闵劭的目光也變得冷靜了幾分。

一切都不過是因為他沒有實權而已,如果他能,如果他能……

太子垂眸擋住了眼神中的幾分陰郁,而後才對着闵劭道,“你既然也知道毓寧已經嫁給你了,自然該好好愛護她,孤不想隔幾天又聽到毓寧病了的消息。”

太子這話的意思便是不堅持去看毓寧了,只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在責怪闵劭。

雖然毓寧本來就身子弱,但闵劭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确實是他沒照顧好,于是他說道,“請太子殿下放心。”

太子點了一下頭,又從袖中掏出一盒東西來,“毓寧每次生病都不肯吃藥,這是她最喜歡的蜜餞,你幫孤給他吧。”

這份蜜餞只有他宮裏的廚子會做,太子給這份東西也是存了讓毓寧能一直記得他的心思,将來若有一日,他定然會讓她回到自己身邊,所以她要時時刻刻記着自己。

闵劭接過那個盒子沒有多看,只是見太子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問,“太子可還有事?”

太子沒說話,他朝着毓寧住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然後視線又透過那個方向一直投到更遠處那座巍峨的宮殿裏,最後他收回了視線沒有回闵劭的話徑直離去了。

待太子離去後闵劭看着手裏的東西眯了眯眼。

不過他也沒有不給毓寧的意思,而是直接帶着那盒東西又回了兩人的房間。

毓寧還沒醒,紅豆在她床前伺候着。

紅豆看見闵劭一個人回來先是行禮,而後視線又落到他手中的那個盒子上。

闵劭見狀挑了挑眉,問,“你認識這個?”

紅豆點點頭,“這是太子府用來裝糕點的盒子。”

而且這個樣式的盒子是專門做來給郡主的,這句話紅豆沒敢說。

闵劭覺察出紅豆語氣中的含糊,但沒有多問,只對她說道,“你先下去吧,郡主這邊由我來照顧。”

短短時日,紅豆就已經明白了這位儀賓似乎事事都不願假手于人的性子,不過這也說明他對郡主重視,于是紅豆猶豫了一下還是退下了,只是臨走之前有幾分遲疑的跟闵劭說道,“太子給的是郡主吃藥的時候最喜歡吃的蜜餞,待會兒郡主要是不肯喝藥,儀賓可以給郡主吃兩顆。”

毓寧清醒時雖然不情願,但喝藥還算乖巧,但不清醒的時候喂藥就比較艱難了,這一點闵劭昨晚和今早都已經有所體會,他看了一眼被他放到一邊的盒子,點了一下頭。

因為毓寧病的嚴重但體質又虛,所以王太醫開的藥藥效很溫和,只是一天需要喝五次,大概每兩個時辰左右就要喂一次。

闵劭坐在床前等了一會兒,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外面的人也把藥煎好送過來了。

毓寧從昨晚到現在幾乎就沒清醒過,此刻不知是聞到了難聞的藥味,還是這一晚被這個味道折磨的夠嗆,就在闵劭把藥碗放在床邊的小幾上打算扶她起來喂藥時,就見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睛有一種久睡後的迷蒙,看向闵劭的眼神也沒有聚焦,只是她卻下意識的順着藥味往闵劭身邊那張小幾上看去。

等看見小幾上那個方形的盒子時她沙啞着嗓子說道,“糖。”

這蜜餞做的極甜,裏面又沒有核可以直接吃,所以毓寧是一直把它當糖來吃的。

闵劭見毓寧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樣東西眸中一瞬間有暗光劃過,不過很快他又恢複成溫和的表情端起那碗藥道,“先把藥喝了再吃糖好不好?”

此時的毓寧是極為聽話的,她乖乖點頭,就着闵劭的手把藥喝了,而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闵劭。

闵劭把盒子打開,喂了她一顆蜜餞。

毓寧含住蜜餞,用舌頭頂着讓它在嘴裏劃來劃去消除苦味,嘴裏還含糊不清的說道,“太子哥哥的。”

她還記得這種蜜餞只有太子哥哥那裏才有。

太子,太子。

闵劭覺得這兩個字在他和毓寧的生活中出現的頻率太高了,他心裏突然升起一股戾氣,而後語氣危險的對着毓寧說道,“郡主還記得昨天答應過我什麽嗎?”

毓寧病還沒好,又是剛睡醒,怎麽可能記得,她目光茫然的看着闵劭。

闵劭輕聲一字一句的問道,“毓寧以後心裏只記得我好不好?”

面對毓寧的茫然的目光,闵劭心裏生出一股空前的獨占欲來,這感覺來的迅猛且勢不可擋,似乎有一種冥冥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這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仿佛處處透着蹊跷,但闵劭卻沒有懷疑,他一向是順從自己的心意的,所以他說完這話之後就微微笑着等着毓寧的答案。

毓寧呆呆點頭,“記得你的,儀賓,闵劭。”

闵劭繼續說,“是心裏只記得我。”

哪裏能只記得他呢,還有紅豆,還有太子哥哥,還有皇舅舅……

毓寧誠實的搖頭,然後又躺到床上,神色難受的說,“我好困啊。”

其實并不是困,只是生病帶來的疲乏。

闵劭聞言也不再堅持,他總覺得這些天連續的夢還有這些總是會莫名其妙蹦出來的情緒之間仿佛有一條線連着,而這條線的源頭就在床上這個人身上。

沒關系的,自己總會弄明白的,而如果那些情緒都是真的,床上這個人也會完完全全從身到心都變成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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