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個巴掌
沒人再催沈聞樂工作,新電影也重新定了檔,高宇文尤其內疚,源源不斷地送補品來,別說要求沈聞樂去辦公室,連工作電話都沒怎麽打來了。
沈聞樂卻像只被訓慣了的動物,想到別人都在忙,終是坐不住,主動聯系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問進展。
時間充裕,就有了精耕細作的餘地,大家都表示一切順利,沒什麽問題。
只有他的分鏡師小陳家裏有事所以請了長假,沈聞樂本想把分鏡圖的原稿從他那兒拿回來,可他不但休假人也聯系不上了,這事也就耽擱了。
這年春節來得早,岳野的目标沒達成,改約了大年初二去沈家拜年。
沈家的傭人們回了老家,全家除了白楓沒人進過廚房,岳家倒是個個會做飯,最後白楓、岳野、岳夫人三人下廚喂飽了兩大家子人。
說其樂融融還差了點,但除了沈立輝之外都已經默認了岳野和沈聞樂的關系,因而也算得上友好,尤其中國人講究吃喝,美酒佳肴一下肚,“大過年的”的威力擋也擋不住,沈立輝的态度可見的松快起來,紅光滿面高高興興。
開心的時刻就愛分享,沈聞樂拍了張走廊小魚缸的照片,拿出手機來登陸微博發微博:“家有錦鯉,新年旺旺!”
發完,他突然想到岳野還在他的黑名單裏,于是把他放了出來,私信他道:“岳先生新年好呀!”
當初兩人和好後,沈聞樂覺得繼續裝陌生人勾搭他怪怪的,于是這號就沒再用,現在打算偷偷逗一逗他,再找時間告訴他真相。
岳野收到了手機的新信息提示,看了眼屏幕,見沈聞樂在偷笑,便配合着他演戲,一本正經地回複:“新年快樂,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用戶356:“很好,談戀愛了所以比較忙,岳先生新的一年會找女朋友嗎?”
岳野:“我?我都要談婚論嫁了,比你快。”
沈聞樂看到消息楞了楞,手指翻飛:“結婚?和誰?”
岳野憋着笑回他:“一個愛哭鬼。”
沈聞樂這才捧着手機咧着嘴,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縮在沙發裏傻笑:“哦哦,恭喜岳先生!”
Advertisement
他發完消息把手機一扔,跳起來撲進岳野的懷裏,左右一瞧沒見人,快速在他嘴上親了一口,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另一邊,封堯的新電影需要到某個偏遠蕭瑟的深山老林裏拍攝,自然景觀遲遲達不到拍攝需求,拖到春節前一個星期才匆匆進組。
封堯平日嬌慣,拍戲時卻很吃得了苦,只帶了祁嘉和另一個工作助理。
原來男二是上次在電視臺遇到過的男歌手盛一秋,這次也是由好幾個助理前簇後擁着,見到封堯熱情地寒暄,只不過貼上的依舊是封堯的冷屁股,祁嘉問封堯怎麽沒提過,封堯一副有什麽值得提的樣子,他也就不再管了。
這地方荒無人煙,信號全無,拍攝之餘無聊至極,作為助理的祁嘉,不僅要打發自己的時間,還要想辦法給封堯找點樂子,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每每到最後都得淪為用自己的身體娛樂他。
劇組住在幾公裏山路外的民宿,這兩年剛通電,網絡是時斷時續的2G,更沒有标準的酒店軟床,只有炕間,小的睡兩個,大的睡好幾個,封堯和祁嘉同住一個小炕間,晚上回來無事可做,都在炕上翻滾。
民宿的隔音太差,隔壁說個夢話都聽得一清二楚,祁嘉怕被別人察覺異樣,在承受封堯無盡的索取之外,還得努力不發出聲音,這卻讓封堯更加興奮,每次都要幹到祁嘉在他耳邊苦苦求饒,才肯帶他攀上高峰,再抱着他裹在棉被裏入睡。
劇組的生活無聊而漫長,湊在一起聊天的時候日漸增多。
封堯很依賴生活助理祁嘉這件事全劇組都知道,偶爾開一兩個玩笑封堯也配合,和祁嘉勾肩搭背地稱他是自己的奶媽,但也僅此而已,畢竟明星常有用慣了的助理,不代表關系親密,眼尖如盛一秋卻留了心,特地找了過來。
他的巴掌臉又小又白,唇膏顏色水嫩,帶着真摯無邪的笑,明明比祁嘉年紀大還甜甜地叫一聲“祁哥”,遞上一個暖手寶叫他別太辛苦了,有什麽需要的可以随時找他芸芸。
祁嘉跟着沈聞樂的時候,事務少環境簡單,幾乎不需要動腦子,沒什麽處理人情世故的經驗,禮讓半天不得不收下了東西,誠惶誠恐地道了謝。那個暖手寶被不知情的封堯搶去捂腳了,還嫌棄祁嘉審美差,祁嘉被他圈在胳膊裏睡覺,不知為何,一點都不想告訴他這是盛一秋送的。
此後盛一秋和他的助理們就常來找祁嘉套近乎,尤其是助理們,一個賽一個地熱衷于打聽封堯的事情,滿臉都是“你懂的”的油膩嬉笑,想幫自己主子接近封堯的意圖堪比司馬昭之心。
祁嘉禮貌地打哈哈敷衍了幾次,老想到盛一秋和封堯躺在同一個被窩的場景,心裏不舒服,慢慢就不大願意搭理了。
那天臨收工,盛一秋又來找祁嘉,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道:“祁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明天一早我和封堯有場重要的對手戲,但我功力不佳,怎麽也找不到靈感,我怕明天耽誤劇組的時間,所以……今天晚上我能和你換個房間嗎?我想跟他請教一下,順便提前試試戲,你放心,我是一個人住,房間很安靜的。”
祁嘉對他的目的心知肚明,又不懂虛與委蛇,當下拒絕道:“不行,封堯他不會同意的。”
盛一秋也不扭捏,繼續道:“我當然知道他不大願意,所以才來麻煩祁哥說幾句好話傳達傳達嘛。”說完向祁嘉眨了眨眼,往他手裏塞了張銀行卡。
沒見過世面的祁嘉吓了一跳,本能地一甩手:“你幹嘛?!”
薄薄的銀行卡躺屍地上,他的語氣又過于強硬,盛一秋被一個小小的助理以如此難堪的方式拒絕,臉上頓時五顏六色,忙前後左右看了看,沒見到人,才把銀行卡撿起來,一句話不說地黑着臉走了。
之後兩天祁嘉着實忐忑不安,覺得自己情商爆低,臨場處事太差勁,肯定把盛一秋給得罪了,聽說盛一秋有紅色背景,萬一心眼小一點……加上那天他叮囑另一個助理注意盛一秋時又好死不死被他聽了個正着,還不知會被怎麽編排。
但幾天過去平平靜靜,祁嘉又放下心來,琢磨着是不是封堯光環太盛,自從船王愛孫的身份确定後更為人忌憚,也許他能因此沾光,不被計較?
囫囵想了幾輪,什麽事都沒發生,祁嘉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沒告訴封堯。
幾天後,盛一秋的經紀人來劇組探班,祁嘉随其他人歡迎她的到來,被她若有似乎地瞟了一眼。
第二天下午,封堯在拍當天的第一組鏡頭,祁嘉凍得打顫,跑進人群外的防風棚裏偷懶,身邊是端着熱茶的盛一秋。
突然旁邊“哎呀”一聲,祁嘉轉身見一個茶杯倒在地上,而盛一秋手上通紅,眼裏冒着淚花看着他,嘴裏說着“沒事沒事”。
祁嘉還在想自己是什麽時候碰到他的,就見他的助理們蜂擁而上捧着他的手尖叫,而經紀人一個健步上來“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不知好歹!”
祁嘉被這突然而至的一巴掌打懵了,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在寒冷的冬日裏火辣辣地幹疼,人也踉跄着退了兩步,整個人都宕了機。
“一秋的手是要彈鋼琴的,傷了你賠得起嗎!”經紀人嘴上說着,卻一眼都沒往盛一秋的手上看,只盯着祁嘉低吼,“長沒長眼睛!”
盛一秋撥開助理們的圍繞,急匆匆道:“不關祁哥的事,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沒事了?萬一留疤了怎麽辦?”
她咬牙切齒,似乎祁嘉是要了盛一秋的命,同在棚裏的人都圍了過來,有勸她息怒的,也有替祁嘉道歉的,還有幾個圍觀着。
囔了一會,經紀人似乎平靜了下來,叉着手臂開恩:“算了算了,一秋向來心軟,最不願意計較這些小事,你就向他道個歉吧,這事就算過去了。”
盛一秋當紅,身份又不一般,而祁嘉說到底不過是個小小的助理,又犯錯在先,道歉似乎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從前跟着沈聞樂受到諸多庇護,後來遇到封堯是個随便他嗆回去的主,這可能是第一次面對真正的娛樂圈食物鏈。
在人群的灼灼注視下,祁嘉沒腫的半邊臉也燒了起來,感覺分外難堪,不由地開了口:“對不.......”
就在此時,卻有人猛地拉了他一把,一個高大的背影擋在了他的前面。
封堯卷着棚外的冷氣而來,毫不遲疑地上來就還了盛一秋一巴掌,滿臉寒霜道:“對不起,聽清楚了?”
這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天幹物燥,小小劇組瞬間就要燃起大火。
“封、封......”盛一秋捂着臉,一臉驚恐地看着封堯,他經紀人也吓得縮了半步,脫口一句:“你怎麽來了?”
他們就是趁封堯在戲上注意不到,才敢偷偷出這口氣,回頭事情過去,随便糊弄一下就行,沒想到正在鏡頭前的封堯能這麽快得到消息,還跑了過來。
“我怎麽來了?所以是特地背着我搞事是吧?”
“我、我不是、不是我.....”盛一秋語無倫次地解釋。
“敢打我的人,活得不耐煩了?”封堯把臉伸出去道,“有本事打我臉上,來。”
經紀人忙顫抖着道:“封影帝,這、這是誤會,跟一秋沒關系,是我愛護他心切......”
封堯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龌蹉心思,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又對趕過來的導演道:“今天不拍了。”說完拉着呆愣的祁嘉就走。
封堯被他爸坑過很多次,買稿子說他耍大牌,脾氣差,欺負恐吓小演員之類的,卻沒人真的見過(除了倒黴的祁嘉初遇他便遭殃),這次的雷霆大怒,算是印證了傳言,盡管對錯難辨。
導演和他合作過多次,也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情景,下意識地點了頭,等人走遠了才回過神來叮囑大家禁止外傳。
然而網絡時代藏不住任何八卦,一個小時後,封堯和祁嘉回到了民宿,手機一有信號,就接到了Edward的電話,說某娛樂八卦號爆了個“封堯怒打盛一秋”的視頻,字裏行間都在暗示祁嘉與封堯同住同行,早就搞在一起,平日在劇組就十分高調,這次祁嘉仗着有封堯撐着,竟然連盛一秋都不放在眼裏,還故意用開水燙人,才有了後面的一出。
“封堯是同性戀”,“封堯打人”這兩個爆點太誘人,又有視頻為證,營銷號甚至沒有聯系封堯的工作室進行公關,就迫不及待地發了出來,沒幾分鐘閱讀量破了10萬,一小時後早已病毒般傳遍網絡,從深山老林裏飛出去又飛了回來。
祁嘉在斷斷續續的信號裏反複幾次,才将事情完整傳達給了Edward,夾雜着封堯時不時的罵聲。
Edward聽完跟封堯道:“你何必生這麽大的氣,要我先找盛一秋談談嗎?”
封堯何止生氣,簡直怒火中燒:“難道不該他們跪着找我?”
“……好吧,那我自己看着辦了。”
“傳我和女主就罷了,我和祁嘉?這麽無聊的事情都有人信,網友都是智障嗎?!”
祁嘉心頭一顫,擡頭看了一眼封堯,但封堯并沒有注意到他,只踢了一腳炕沿。
是啊,何必生那麽大的氣?大概是這緋聞太難聽了吧,祁嘉想,對封堯來說不但匪夷所思,還在無形之中折了身份,如好好的金玉裹上污泥,怎不叫人嫌惡。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被傳成這樣,按照娛樂新聞裏常見的,頂多是說封堯袒護助理脾氣火爆之類的。
但聽封堯一口否認,他卻傻子似的反應不過來,當然當然,他最清楚他們不是在戀愛,只是上了幾次床而已,只是方便安全的互相解決一下生理需求而已,只是……只是特別難受,好像臉上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打醒了他幾個月的渾渾噩噩。
他冷不丁地想到了她妹妹的婚禮。陸文敏的父母心眼越來越多,聽說祁嘉做了演員,眼見祁家又蓋了新房,連要求也不明說了,整日琢磨着祁家的家底,恨不能掏個精光,所以婚事一拖再拖,他回去了兩趟也沒定下日子來。
有的人注定要在生活的漩渦裏疲于奔命,每一件瑣事都叫人清醒認命,哪還有什麽資格談情說愛,何況是……
“還有你,在我面前牙尖嘴利,真被欺負了倒是一聲不吭!”封堯挂了電話,又對着祁嘉吼,滿腔易燃易爆的煩躁情緒,找不到來源更無處排解。
“我沒事……”祁嘉從妄想裏抽出身來,低着頭道,“對不起,害你出了醜聞。”
“你……”封堯感覺到了他的異樣,上前輕輕碰了碰他腫起來的臉,問:“很疼嗎?”
“還好。”祁嘉笑了笑道。
他是個精明又樂觀的小市民,遇到再大的問題,也會自嘲一聲重新開始,可惜,他精明得太有限,樂觀得又太盲目,到頭來只稀裏糊塗把自己賠了進去。
封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從上往下看人的時候,永遠只看得別人的頭頂,産生能把人看透的自信,可是這次,他只看到了祁嘉微顫的眼睫。
“我不是怪你,我是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就不用受氣了。”一切不爽化作慌亂,他不懂安慰,大手蓋在祁嘉受傷的臉上半天,唯有擡起他的臉親了上去。
祁嘉沒有慣常的反抗,沒有跨過陽臺逃跑,也沒有把他關在房門外,只是順從地接受了他的吻,這讓他的心裏酸澀難言,又像是細細密密的疼,越吻越疼。
他拉上窗簾,把人壓在牆上用力吮咬,深入口腔懊惱地掠奪,直到舌尖發麻雙唇發疼,才慢慢脫去祁嘉的衣服,把他壓在每晚翻滾的床鋪上。
祁嘉擡頭接受他強勢霸道的噬咬,任津液從嘴邊流進脖子,他無力阻擋,本能地低聲哼叫,雙手落在兩邊,不願拒絕封堯,又覺得不該抱住他,只能這樣抓着被單沒着沒落。
很快,封堯擡着他的雙腿打開了他的身體,輕車熟路地把自己埋了進去。
祁嘉的後穴早已習慣他的入侵,不像前幾次那麽疼了,十分聽話地緊緊追随,層層嫩肉包裹着熟客,在這冰冷偏僻的村落,尤其顯得火熱濕滑,百依百順。
沒一會兒水聲漸起,封堯盯着兩人相連的部位,看那兒被撞出暧昧的紅色,一片濕噠噠的淫糜,他全力進攻和翻攪着,如飲鸩止渴,猶不滿足。
何必生那麽大的氣,他也問自己,看祁嘉閉着眼随他颠簸,紅腫的臉上躲閃着陌生的隐忍和傷感,又心煩意亂地把他翻了過去,這樣就不用去看他的臉,胯下卻更加用力,好像有什麽東西亟待發洩,正在他的胸膛裏撞得頭破血流。
可他終究太自我,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他是我的人”,卻想不到“他是我的什麽人”。
這是一場格外沉默的性愛,別人還在片場,無人會聽到他們的聲音,但祁嘉的呻吟都藏在了枕頭和喉嚨裏,一聲也沒漏出來。
封堯更默不作聲,只奮力撞擊着身下人的敏感點,想要熟悉的祁嘉回來,想要他喊出沉浮愛欲的話語,想要打破這怪異的沉默。
但祁嘉沒有,哪怕最後在他密集兇悍的惡意頂弄下渾身顫抖着,生生被他操弄到射,完成了他長久以來心心念念的事,卻沒有人感受到高潮的快感,也沒有人注意到枕頭上那片隐隐的水漬。
視頻來源當天就被查了出來,是場務部的一個實習生拍的,快速處理完後,盛一秋獨自飛到就近的城市開了個嚴肅的記者招待會,澄清視頻只是在試戲,而自己與封堯是朋友,不存在任何交惡的情況,并将對相關人員提起訴訟。
封堯轉發了他的申明外沒有做任何回應,少不得讓外界一番猜測,但戲還正常拍着,這鬧翻的傳言就沒那麽勁爆了,而透明如祁嘉,也被扒皮扒到一半放了生,慢慢回歸了清淨。
幾天後劇組回了S城,封堯的司機在機場接兩人。
祁嘉突然道:“你們先走吧,我約了人要去趟市區,晚點回去。”
封堯問:“約了人?誰?”
“有人給我介紹了個姑娘。”
封堯看着他。
他轉開眼,似是不好意思,低頭笑道:“我不是早說過嘛,我賺錢就是為了回老家蓋房子娶媳婦,現在房子蓋得差不多,就差個媳婦了,可不得急着相個親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