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國公爺,平民醫館陳掌櫃求見。”

王管家向許國公請示,不知道這個小小掌櫃,何德何能敢求見國公爺。

“請,快請。”

許國公大手一揮請人進來,随後心裏疑惑此人上門求見有何事?

“草民拜見許國公。”

陳掌櫃恭敬行禮,波瀾不驚的神情有些忐忑,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請坐。”

他的表情讓許國公更加疑惑,但必須以禮相待,邊關多年沒少得其相助,“有事但說無妨。”

“草民最近遇到難事,若不是遇到傾家蕩産之危,草民也不想上門。”陳掌櫃赫然,師弟吩咐他不能不從。

“這是許國公這麽多年欠下的草藥票據,還請許國公體諒則個,實在是不得已而行之。”

陳掌櫃從懷裏掏出一疊票據,“唉!沒想到還有登門要債這一日,真是羞愧呀!”

他嘴上說的好聽,其實也很憤怒,不好好教訓一下國公府,心裏着實出不了這口惡氣。

許國公心裏咯噔一下,這是上門催債,從沒有經歷過的事情,讓他老臉一紅,“确實早該給。”

可是怎麽給?

朝廷一直不撥銀子,他去哪拿出這麽多銀兩,“明日本國公就去戶部催銀,盡量早日把銀兩湊足。”

“唉!”陳掌櫃搖頭,“許國公還是別指望戶部,他們若是想給,豈會差這麽一點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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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往來,草民何時催過債?還請許國公不要為難,就當您大仁大義幫幫草民度過此次難關。”

“這。”許國公坐不住了,他起身在地上來回踱步,心裏也知道想要從戶部要出銀子很難。

但是這麽多年多虧陳掌櫃支持,許家軍沒有缺一點草藥,無論有沒有銀子,都是按時供應。

有時甚至會在缺糧缺軍需的時候,仗義相助一把,錢糧沒少資助,可以說多次雪中送炭。

可這麽一大筆銀子,國公府也拿不出來,這是許國公最為難的地方。

“嘎巴嘎巴。”

許國公心虛煩亂,負于身後的兩只手,捏的脆響在靜寂的書房特別清晰,“陳掌櫃也是遇到難處逼不得已,本國公必然盡力籌措。”

“多謝許國公。”陳掌櫃放下手中茶盞,感激的說道:“平民醫館度過此次危難,日後定然繼續供應邊關所需。”

“嗯。”許國公眉心一跳,這是提醒還是威脅?

他看向陳掌櫃的眼神鋒利許多,微微眯起眼睛細細分析,怎麽想怎麽不可能。

不說對于邊關所需予取予求,幾十年間沒開口催過一次債務,還每年都要捐贈一些。

許國公再心思缜密,也無法對陳掌櫃産生任何猜疑,“本國公現在就抽調府中所有銀兩,不足之數還請陳掌櫃寬容幾日。”

“六十萬兩欠銀,今日許國公只需拿出三十萬兩即可。”陳掌櫃也暫時退了一步。

“嗯?”許國公心頭一緊。

“趙河。”許國公喚親随進來吩咐道:“找王管家過來,帶着賬本和府上所有現銀。”

“再把各房當家老爺請來,讓他們帶上所有現銀過來。”

“是。”趙河領命退下辦事。

陳掌櫃穩穩的坐在一邊,感覺師弟真是料事如神,許國公一定會用家裏銀子頂上。

若是逼的緊一些,話再說的慘一點,沒準許國公真能變賣家業,盡量多籌備一些銀兩。

他與國公府打交道幾十年,對許國公為人處世有一定了解,也是這個原因,陳掌櫃才沒有趕盡殺絕的想法。

準備退一步多容幾日,這樣也夠教訓那些養尊處優目中無人的家夥,這富貴日子是享受到頭了。

“國公爺。”王管家第一個趕到,手裏拿着賬本,還有一個匣子,“府裏公賬上還有一萬一千兩銀子。”

“就這麽一點?”許國公不敢置信,他以為最少也要幾萬兩。

“賬本留下,出去吧。”許國公無力的擺擺手。

接着許國公幾個兒子過來,許國公直接問道:“你們手裏現銀可拿過來?”

“拿了。”幾個兒子紛紛拿出銀票,加在一起不過三萬多兩,許國公有些傻眼。

他又拿出自己的銀票,湊在一起十一萬兩,許國公沉默良久,“去各個鋪子提取,有多少拿回來多少。

等去往各個鋪子提取銀子的回來,也不過勉強湊夠十八萬兩。

“這些陳掌櫃先收着。”許國公把十八萬兩推到他面前,看他沒有表示只是沉默不語。

許國公無奈,以後邊關許家軍離不開陳掌櫃,哪怕聽些諷刺的話,他也不會介意。

他知道陳掌櫃沒有在他這裏賺到銀子,有稍許盈利也捐贈在其他軍需上,可以說沒有陳掌櫃,許家軍會艱難許多。

許國公離開書案,去書架上拿出一個匣子,他放到陳掌櫃面前,“這是國公府所有鋪面、田莊和宅子契書,先放在你那裏。”

“好。”陳掌櫃爽快起身,這正合他意。

“父親。”許國公幾個兒子驚呼,這不是等于把國公府送出去了嘛。

許國公嫡二子許長睿上前一步,“父親,還請您三思,這不是小事,有何為難之處大家可以坐下一起商量。”

“是呀。”許崇文也道:“父親若有難處,說出來讓兒子們想辦法分擔,抵押之事做不得。”

“不用多言。”許國公阻止他們說話,他一生光明磊落,沒想到為點銀子差點連臉面都保不住。

都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許國公堂堂朝廷重臣一代名将,卻為五鬥米已經折腰很多年。

朝廷拖延克扣,國公府再是有滔天富貴,也經不住千萬軍士消耗,能堅持下來都是有像陳掌櫃這種仗義之人相助。

他寧可失去國公府一切,也不能失去陳掌櫃這個助力,許家軍離不開他,為了那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人,值!

“陳掌櫃盡管辦自己事,十日後過來取銀子。”許國公侃快的說道。

……

“嗚嗚嗚。”

國公府愁雲慘淡,一個個失魂落魄聚集在正堂。

雲長生努力縮小自己,欣賞着這一切,心裏偷笑:“狂呀?拽呀?不可一世呀?哈哈哈。”

“國公爺,你怎麽能把家業抵押出去。”楊氏滿臉淚水,不過一會兒不見蒼老許多。

“那是朝廷的事,與我國公府何幹?”楊氏擦把淚水,眼神充滿怨恨,“那個草民好大膽子,竟然敢上門讨債,還敢接國公府家業契書,他是不想要命了?”

“閉嘴。”許國公蹙眉,眼神不滿的看着楊氏,“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許國公欠下的債務,他不找我要找誰要?”

“咳咳。”雲長生捂嘴咳嗽兩聲,打斷他們談話,争來争去說這些廢話沒意思,還是來點實際噠。

“許國公。”雲長生從懷裏掏出聘禮單子,“這是國公夫人給我的聘禮單子,說是這張紙價值一萬兩銀子。”

他說着遞給許國公,“拿去賣了吧,多少能還些債務。”

雲長生又看眼楊氏和錢氏,說道:“國公夫人和大房夫人,告訴小子府裏不迎親不辦酒席,把府門關上不讓外人知道成婚的事。”

“小子還有些憤然,堂堂國公府,竟然一點規矩禮儀沒有,連個鄉野農戶都不如。”

他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爬上點點紅暈的臉頰,讓雲長生看起來更加乖巧弱小。

“還想找許國公說說,哪怕像農家辦個幾兩銀子的婚禮也行呀!我可以用這一萬兩的聘禮單子來抵。”

雲長生擡頭,烏溜溜的眼睛直視許國公,“但國公府有難,小子願意把禮單無償拿出來抵債,婚禮也延期推後。”

“唰”的一下,國公府所有人把目光聚集在楊氏和錢氏身上,誰也沒想到倆婆媳竟然這麽無恥。

“楊氏,錢氏。”許國公氣的發抖,半天嘴裏才憋出一句,“滾到祠堂抄經書反省,沒有我命令不許出祠堂一步。”

雲長生低下頭,他找的這個時機正好,否則許國公不會暴怒成這樣,懲罰也會不痛不癢。

“國公爺。”楊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許國公,沒想到他會這麽絕情,進祠堂反省她以後還怎麽有臉見人。。

“妾身也是為國公府好,自從這小子登門出了多少事,讓我們國公府丢多少臉?他就是一個災星,一個災星。”

楊氏指着雲長生,簡直是聲嘶力竭,“這麽一個鄉下小子,就是死個千百回也彌補不了國公府聲譽,能讓他繼續留在府裏,給他一個虛假名份已經是仁至義盡。”

“就是。”錢氏顧不得産業的事,她是絕不能進祠堂,“國公府落到這種情況,都是這小子克的,父親再繼續留下他,離家破人亡不遠了。”

“滾,馬上滾。”許國公大喝一聲:“來人,她們不配入許家祠堂,全都送回娘家,不許再踏入國公府一步。”

“啊!”

“噗通。”

楊氏和錢氏驚吓過度跌倒在地,許國公兒子們跪下求情,“父親,國公府現在風雨飄搖,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呼啦啦,國公府衆人齊齊跪倒求情,雲長生低頭坐在椅子上,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透明人。

他終于得償所願,看到這些高傲不可一世之人,低下高貴頭顱泣不成聲的模樣。

許國公看着這些家人,滿是失望的說道:“這些事與長生無關,你們為什麽要為難欺辱他一個孩子。”

許國公跌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道“你們只想權勢富貴,還有那無用的虛名,怎麽知道為保住你們,我廢了多少心思。”

“罷了,罷了。”許國公心灰意冷,不想再繼續說:“祠堂還是回娘家,讓她們選吧!”

“父親,兒媳再不敢了。”錢氏跪倒在地,“兒媳再不敢違逆父親,也不再幹涉長峰親事,求您饒過兒媳這一回。”

“國公爺。”楊氏淚眼婆娑,眼裏露出懇求,期望他回心轉意。

“不可能。”許國公直接拂袖而去,“錯了就要承受懲罰,任何人不能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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