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皇帝身旁的大太監宣旨, 笑眯眯的對許國公說道:“皇上聽說此事勃然大怒, 在朝上狠狠訓斥了一頓, 剛下朝就頒發旨意給許國公以示安慰。”
“我皇英明,老臣感激涕零。”許國公雙手接過聖旨, 一臉感動的說道。
“雜家先恭喜國公爺了。”大太監和藹可親, 看着許家接旨的衆人道:“将門世家不缺血氣男兒, 皇上經常贊不絕口, 如今果然是展現出悍勇的一面。”
“唉!”許國公謙虛道:“這些小兒無知狂妄,本國公已經教訓他們, 朝之重臣怎麽能一點顏面不留, 日後必将嚴加管束。”
“雜家還有事, 先行回宮了。”大太監輕笑不再言其他, 轉身帶着小太監離去。
“父親。”許崇文蹙眉, 他伸指望皇宮方向指了指,“怎麽突然轉性,今日朝堂之上借着禦史彈劾訓斥了那幾家,現在還下旨嘉獎?”
“哼。”許國公聽許崇文和許崇信回來說朝堂之事, 禦史彈劾朝雲公主和幾位大臣府邸羞辱一品國公府一事。
皇帝動怒訓斥, 并明言要幾位朝臣管束好家眷, 又派人訓斥朝雲公主, 他就預感皇帝會有旨意下來。
果不其然,旨意賞賜豐厚不說,連長孫職務又安排上, 像是沒有被革職這件事一樣。
只是幾個兒子還是沒有給安排職務,不知道這旨意是給他人看,還是另有玄機深藏其中。
“若不是這次鬧大,京都裏沸沸揚揚傳一品國公府被人随意上門羞辱,讓那些事不關己之人感到心寒。”
許國公冷笑道:“又怎麽會今日早朝彈劾,各位大臣紛紛進言,都怕這事以後說不上哪一日落在他們身上吧。”
“好了。”許國公看看眼前這些許家子孫,無奈的說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好是歹都受着吧。”
他轉身離開,心裏感嘆:自己真是老了,沒有小輩們的無畏勇氣,有事先想到的就是皇權下的無奈,然後才是家人和軍隊。
許國公想到孫子們面對上門,那些明着求親,實則飽含羞辱和蔑視的公主府和重臣家眷,他們竟能直接不留情面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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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
他想到只能只能把人轟出去,心裏暗含怒火還要考慮大局,無非就是委屈家人和給自己國公府帶來恥辱。
許國公就心灰意冷,再不想拘着家人,索性任他們随性而為,大不了一家人俱都獲罪,也好過要整日憋屈度日。
……
雲長生聽到消息之後,心裏暗暗琢磨:這個皇帝又出什麽幺蛾子,絕不會這麽好心為國公府出頭。
又是下旨安慰又是賞賜,還給許長峰恢複職務,不對,是給個更好的差事,進皇宮當禦林軍侍衛。
他怎麽想怎麽不對,若是皇帝想開不再圖謀軍權,不會是這番作風。
就是不讓許家回到邊關,也不能再繼續讓許家幾位庶老爺賦閑在家,多少要給安排職位。
風雨欲來,雲長生心裏突然劃過這幾個字,讓他不由心寒遍體生涼,總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長鳴。”他沖着外面喊了一聲,一只肥嘟嘟的蒼鷹飛過來,沖着雲長生叫了一聲。
“看你最近養的,一身肥膘。”雲長生笑着撫着他親昵蹭過來的頭,“以後還能飛嘛,要不要減肥呀?”
蒼鷹一聲鳴叫,似乎聽懂他的話,展開翅膀一陣劃拉,在屋子裏低低的快速盤旋幾圈兒。
昂這頭,一雙小眼睛透着嘚瑟,似乎讓雲長生看看它是不是還能飛,要不要減肥的意思。
“噗嗤。”雲長生禁不住笑意,“既然能飛,就給我送封信。”
他說着走到桌旁提筆寫信,現在已經到盛夏,雲長生可不想迎着炎炎烈日出門,讓長鳴跑一趟就是。
自從與許長峰相處越來越好,雲長生也不再隐瞞長鳴它們,放在外面不讓回來也是十分想念,索性把它們召回來。
許長峰并沒有多問,像是早知道它們與雲長生有關系,接受程度很好,對兩只蒼鷹十分喜愛。
“長鳴出去了?”許長峰回來,正好看到長鳴飛出宅子,進來見只有長嘯,“它怎麽沒出去?”
“去給我送信。”雲長生沒有隐瞞,只是沒提信的內容,“到镖局打個轉,一會兒就回來了。”
“嗯。”許長峰沒說什麽,坐下道:“過幾日要去當值,沒有現在這麽閑。”
“哦。”雲長生知道,說道:“我這裏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
看着雲長生又乖巧聽話的模樣,許長峰心裏好笑,眼眸裏隐藏的恣意怎麽會讓他放心。
只要那小脾氣上來,不管不顧什麽話都敢往外說,許長峰擔心又不想抹殺他這抹純真。
伸手疼愛的摸摸雲長生頭,迎着他不解的眼神,許長峰微微一笑道:“如今盛夏天氣炎熱,若是不想出門就不出去,等我輪休時再帶你出去玩兒。”
“嗯,好。”雲長生怎麽會聽不出他意思,哪是天熱的關系,是不想自己單獨出去。
對于這份關心,他沒有拒絕的道理,“等你輪休我再出門,現在也沒什麽地方想去,你看我就是想看看何叔他們怎麽樣,我都懶得出門。”
許長峰想到長鳴送信的事,不由一笑,确實很有說服力,但是他總覺得雲長生的本性不是這乖乖的模樣。
“嗯,你若是聽話,每天回來都給你帶好吃的。”許長峰許諾,他發現雲長生比較好吃,但又隐忍。
“啊?”雲長生眼神發呆,感覺自己現在像個小孩子被許長峰誘哄,這是什麽情況?
“看,今天在府裏給你帶回來幾道菜,是特意慶賀聖旨做的。”許長峰指指他帶回來的食盒說道。
“想吃嗎?”他溫言細語哄着,“願意吃下次還給你帶。”
“哦,吃吧。”雲長生想撞牆,自己比許長峰小五歲,可是這張臉卻是充滿欺騙性,才十四、五歲的稚嫩模樣。
看着許長峰誰都不用,自己一樣樣把菜拿出來,并親自給自己夾到碗裏,雲長生配合的大吃特吃。
既然許長峰喜歡寵自己,小心翼翼的呵護,自己又何必拒人千裏之外,做那等掃興的事。
說實話,雲長生自己心裏比較享受,與爺爺的千疼萬寵不一樣,許長峰給他的感覺總有那麽一抹甜摻雜其中。
他很享受很開心,心裏甜甜的眼裏美滋滋,一不小心沒控制住,問許長峰:“缺銀子嗎?”
“什麽?”許長峰正專心給他拆螃蟹,聽到銀子這個敏感詞一怔。
雲長生看看桌上幾道菜,是他喜歡的肉和海鮮,這些不便宜,根據國公府現在節儉,不會做這些菜。
他指一指,說道:“給我拿這些,沒人有意見嗎?”
“調皮。”許長峰啞然失
笑,手下不停的說道:“祖父想請你過去,是我說天氣太熱,不讓你辛苦跑一趟,所以才帶這些你喜歡的菜回來。”
“你若是願意,以後府裏初一和十五一起聚宴,我帶你回去。”許長峰說道。
“這個無所謂。”雲長生道:“你看需不需要,我這裏沒什麽。”
國公府,自己去是早晚的事,現在提前多熟悉一下也好,畢竟那些糟心的人都在後宅不出來。
她們想再鬧妖,或是接管國公府庶務擁有管家權,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那以後我們就回去。”許長峰見他不抵觸,心裏高興笑容越加溫柔,“弟弟妹妹們也喜歡你呢,特別是長鴻和長帆,總是問你怎麽不去茶樓玩兒。”
“他們确實不錯。”雲長生對他幾個庶弟印象不錯,“不走仕途可惜了。”
這話說完,兩人都沉默,哪個權貴世家,會讓自家子弟從商,許家這些不過是沒辦法。
“給。”雲長生吃完飯,一沖動,把一大把銀票塞給許長峰,“這些銀子拿去用,進宮裏當差不像別處,人際關系不能輕視。”
“該花就花,別不舍得。”雲長生囑咐道:“沒事請同僚出去喝喝酒,多走一些關系,別不當回事。”
“這世上,銀子比人情還重一些。”雲長生攔住許長峰推拒的手,“我不缺銀子,你拿去花用就是。”
“我。”許長峰語塞,他确實現在手頭緊,但也不能一再拿雲長生的銀子,“手裏不缺銀子。”
“不缺不也不舍得花。”雲長生低頭翻個白眼,人太正不好不知變通更是難以存活,“這些是給你走關系用的,你自己那些留着去做你認為的正事吧。”
“生氣了?”許長峰察覺雲長生語氣不對,握住他肩膀把頭轉向自己,觀察雲長生的臉色。
“銀子我拿着,你放心在宮裏不會有事。”許長峰對着雲長生清澈帶着疑惑的眼眸,頓了頓道:“我知人情往來,不會忽視這一塊兒。”
許長峰無奈,雲長生有時行徑像孩子,有時又聰明激靈通曉世事,讓他自己也琢磨不透雲長生到底是什麽性格。
“知道就好。”雲長生見他妥協,知道想改變許長峰君子心态,還有正直眼睛不揉沙子的直
來直往行徑還有的磨。
“一萬兩。”許長峰看着手裏一疊銀票,感覺沉甸甸的,他想這一定是雲大夫給孫子留下的財産。
現在被雲長生輕易給自己,心裏感動又窩心,只是他也心疼,雲長生生活據自己觀察,應該說是粗糙簡陋。
卻是一點不心疼的把這些銀票給自己,許長峰再次升起一定不能辜負的心,這輩子必将他護在自己身後。
……
沒過多久,果然如雲長生猜想,皇帝的每一動作都具有目的。
特別是對國公府,哪裏有體恤的心,完全是出于自己利益需要做出的改變。
不能治罪奪回兵權,就不讓你再觸碰到,可依然多疑不甘,總要把人緊緊握在手心,像是個木偶似的任憑他搓扁揉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