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翌日一早,雲長生起來, 發現許長峰竟然沒走。

但他只是瞟了一眼, 就無視的低頭吃飯, 自己是絕不能上趕着與他說話。

“起這麽早?”許長峰尴尬的沒話找話。

昨天趁着酒意道歉,後來則是說了很多胡話, 越想越羞惱, 看着雲長生目光有些躲閃。

“嗯。”雲長生只是一個字答複他, 看許長峰面無表情強裝鎮定, 但逐漸發紅的耳朵尖出賣了他。

看來對昨晚還有一些印象,這樣一個整天一副端正清明的人, 做出一些親昵又委屈的表情, 實屬不常見。

“前幾天替同僚值守, 今天無事可以留在家裏。”許長峰無話找話。

“哦。”雲長生又是一個字。

“想去哪裏玩兒嗎?”許長峰再接再厲, 又習慣的給雲長生夾菜, “多吃點。”

雲長生瞟他一眼,無法再繼續冷臉,道:“你不回國公府嗎?”

“不回。”許長峰道:“那裏不需要我。”

“呵。”雲長生好笑,說的好像自己需要他似的。

不過想想也是, 若不是他有個好命格, “咦?”雲長生突然想起爺爺說的一句話, “許長峰命格犯孤, 注定無子無孫。”

“怎麽了?”許長峰看他剛要說話,轉眼發起呆來。

“沒事。”雲長生道:“你就打算這麽放棄?什麽也不管了?”

“我會想辦法安置庶弟他們,其他的有心無力。”許長峰終于說出來。

Advertisement

世家大族的規矩, 讓人無法遵守卻又不能不遵守,大家都是在這個規則裏求生。

“你若是不管家,他們的心血我看就要白費。”雲長生道。

“可是,若是繼續管家。”許長峰停頓一下,有些不情願的道:“那些嫁妝怎麽辦?”

“嫁妝?”雲長生一怔,随後反應過來,“嫁進皇家,嫁妝可不是個小數目。”

許長峰心裏一梗,随即不自然的說道:“沒辦法,現在國公府拿不出來。”

就是能拿出來,許長峰也不想添在這裏面,很多事需要銀子,怎麽還能投入到皇家。

“你給我争的管家權呢?”雲長生淡淡的問道,心裏卻是樂開花。

“不要也罷。”許長峰有些吃不下,放下手中筷子,思索片刻

後正色道:“先前不想你勞心勞力管家,後來怕你被人管束,想着有些權利。”

“現在呢?”雲長生問。

“現在讓你管家,就是讓你添銀子進去。”許長峰說:“都知道你有些産業,随手就是兩萬兩銀子,難保不會有人把注意打到你身上。”

“這才想着放棄管家權?”雲長生笑問,許長峰真是可愛。

“也不全是。”許長峰實話實說,道:“世子之位已定,世子夫人若是不管家說不過去。”

“哦。”雲長生知道,這只是小小的一點,若是許長峰願意,許國公同意,一切不難。

關鍵還是許長峰說的銀子問題,他一定是怕自己以後接手,被他人壓迫往裏添銀子,所以才放棄。

“沒人能按住我頭,做我不樂意做的事。”雲長生說道。

“皇權。”許長峰苦笑,給雲長生解釋,“若是府裏夫人說你不孝,或是羅列一些罪證,不要說你名聲,就是皇家都有權處置你。”

“狗咬耗子。”雲長生嗤笑。

“什麽?”許長峰一愣。

“鄉下人的語言。”雲長生道:“沒見識的人都這麽說。”

他笑看許長峰:像你們這些有見識的世家大族,連意思都不懂,當然更不會說,可笑!

許長峰眉峰微挑,他雖然不知道什麽意思,但知道不是好話,哭笑不得的看着雲長生,真是個小刺頭。

“其實,管家權不用讓。”雲長生道:“府裏貴女嫁入皇家,多麽重要的事,讓她們專心準備嫁妝就是。”

“國公府現在入不敷出,天下人皆知。”雲長生一笑,“沒有嫁妝也怪不得誰呀。”

“可是,庫房裏還有些東西,拿出去變賣或是添進嫁妝。”許長峰說道這裏,忽然起身道:“我有事,你等我回來。”

“嗯?”雲長生疑惑的看着許長峰匆匆背影,不知道他突然發什麽神經。

……

國公府大門緊閉,昨天接到旨意,許國公就下令不接待來客。

前來恭賀的人一批又一批,沒有一個人能進去國公府,衆人不明白國公府為什麽在這種風光的時候又大門緊閉。

各個在外面觀望以探究竟,有些人則是心知肚明,以往榮光不在門可雀羅,現在又一個個攀上來怎

麽會那麽容易。

此時許國公高坐首位,看着嫡出兩個兒媳似笑非笑,唇角微勾帶出的全是譏諷。

“無視祖訓,攀上皇家,好膽量。”許國公道。

正堂許家人紛紛低頭,安靜的仿佛沒有一個人存在,錢氏和徐氏也低下頭,卻沒有驚慌害怕的模樣。

“哼。”許國公看她們這副模樣,自然知道她們心中所想,遂不再多說:“拿家法,重責三十。”

“父親。”許崇文驚呼,“這樣會要了他們的命。”

錢氏和徐氏滿眼驚懼,不敢相信許國公會對她們用家法。

“辱及祖宗該死。”許國公鐵面無私,“再有人多言,家法之後,休回娘家。”

“噗通。”錢氏跌倒在地,渾身顫抖臉色煞白。

徐氏強壓下恐慌,挺直脊背道:“父親,您這麽做可考慮皇家尊嚴,還有兩位即将出嫁為妃的孫女。”

“就是因為皇家威嚴才處罰你們。”許國公坐在紋絲不動,臉色表情一絲變化沒有,“祖訓與皇家相輔相成,已經幾代延續,就因為你們貪婪,沒有及時推拒才造成今日局面。”

“皇上政務繁忙,一時忽略,皇後深居內宮,幾代之前的事情怎麽知道。”許國公話裏無情,當衆搓破她們心思,“一時上了你們當,定下許家女為妃,這都是你們錯。”

“若當時你們推拒一二,不用搬出祖訓,皇上也會憶及此事,又怎麽會選許家女為妃。”

“令皇上違背開國先帝祖訓,哪日被人提及就是一個污點,不罰你們還留着你們這些大逆不道之人繼續為非作歹?”

“我,我。”徐氏一陣發暈,這頓打躲不過去,她試圖看向自己相公,卻發現他一個眼鋒也沒給自己。

“國公爺。”老夫人楊氏道:“罰是該罰,可若傳出去,被皇上知道?”

“就是要傳出去,被皇上知道最好。”許國公瞥了楊氏一眼,“讓皇上知道,不是許家心懷不軌圖謀皇家,而是這兩個婦人壞事給家門抹黑。”

“最可恨的是。”許國公咬牙切齒道:“你們應下一門親事也罷,為了私心竟然兩位成年皇子囊括其中,是要把許家置于死地嗎?”

“啪。”許國公一拍桌子,“打,狠狠的打,若是死了

就一了百了,若是活着算你們命大。”

“祖父,祖父。”許靜怡一下子跪倒,“求您饒了娘親吧,求求您。”

“父親,父親,你救救娘親。”許靜怡又爬到許崇文腳下,哭的泣不成聲,“父親,求求你父親。”

“唉!”許崇文搖頭,把臉側向一邊表示自己無能為力,“側妃就是妾,一切由不得家裏為你做主,你們以後若是有個好歹,家裏使不上一點勁兒,這一輩子就毀了。”

“你現在還想她們是不是毀了?”許國公暴怒,黑着臉眼裏噴火似的冷酷,“怎麽不想想國公府滿門是不是還有命在?”

“誰不知,皇上還沒有立下太子,一長一嫡皆有可能,無論哪個上位,國公府都不會讨好。”

許國公最氣的就是這個,否則也不會借機會動家法,“國公府世代武将,會不會遭受猜忌與忌憚,用你們可憐的腦子想想?”

許國公話落,許家所有人目光落在錢氏和徐氏身上,他們此刻才醒悟,這兩門親事有着多大危機。

老夫人楊氏此時也長嘆:“怎麽能應下兩個皇子親事,就是想站隊都難,說不上哪一日就帶來禍患。”

“祖母。”許靜怡擦擦眼淚,一臉堅定的道:“孫女願意替母親受罰,同時承諾絕不會給國公府招來禍患。”

“憑你?”許國公冷笑,他怎麽會看不出來她的野心,“一個小小側妃,不過是生育子嗣,伺候皇子和皇子妃的一個小小妾室,你有何能力不牽連國公府。”

“有。”許靜怡昂頭,道:“只要二皇子登上皇位,就不會牽連國公府。”

“呵。”許國公一笑置之,又轉向二房嫡女許靜媛道:“你呢?”

“祖父。”許靜媛看看許國公,又看看徐氏,一咬牙道:“孫女也不會牽連國公府。”

“好好好,哈哈哈。”許國公大笑不止,裏面的悲凄傳到許家每一個人耳朵裏,“好,拿來筆墨。”

許國公道:“那就把你們的話寫下來,從你們出嫁開始,不許再踏進國公府,此生與國公府再無親緣。”

“父親。”

“國公爺。”

“祖父。”

正堂一聲聲驚呼,沒想到許國公這麽決絕,這是要斷親明志,把兩位嫡女趕出家族。

“祖父。”許靜怡驚訝瞪大眼,随即悲憤道:“您這是要逼我們去死?”

“若是你們安守本分,這親筆所書不會顯世,又怎麽是逼你們去死。”許國公道:“寫與不寫,也由不得你們,結果是一樣。”

……

雲長生聽到許長峰的消息,一時驚訝許國公的決絕,竟然真能做到與皇家完全不牽扯。

“許國公不愧忠臣良将,可惜這一切應該都是皇上搗鬼。”雲長生眨眨眼睛,“這不是上了皇上當,不知不覺就搭進去兩個嫡女。”

“皇上是變相拉攏許家,卻又不甘不安的遞一把刀。”許長峰道:“不管是誰登基,都是留下一個把柄,想鏟除國公府不用再費力氣安插罪名。”

“嗯。”雲長生道:“憑着國公府家世,皇上連個正妃之位都不給,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真正含義。”

兩個人默契的沒提錢氏和徐氏,只是慶幸許國公還保持清醒,沒真給她們動家法,只是罰跪祠堂十日。

接下來許長峰的話,讓雲長生眼前一亮又不解,“我們婚期定在初秋,還有兩個月時間,要好好準備。”

“婚期定下了?”雲長生心中一喜,顧不得矜持,問道:“不是要準備兩位嫡女出嫁嗎?”

“我是嫡長,越不過我去。”許長峰笑道:“若是等在她們出嫁之後,要等到明春過去,夏日炎熱不能讓你受這個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