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方瑜做了一個晚上的夢，很亂，很嘈雜，他只記得自己在夢裏一直掙紮着想去抓遲淮的手，但是每次都差那麽一點。
“遲淮你為什麽不伸手……你不是說你要走101步嗎……”
方瑜急促地呼吸着，他皺着眉，緊緊揪着被子，大張着口想要喊出聲。
“別丢下我，遲淮。”
“帶我走吧，我跟你走，我喜歡你。”
……
方瑜是被六點的鬧鐘吓醒的，他從床上彈跳起來，身上的背心已經被冷汗浸濕，額頭的碎發也濕漉漉地貼在鬓角，剛醒來的那一瞬間，他的眼底還印着深深的夢魇。
他深吸了一口氣，就那麽抱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會，方瑜抹了把臉下床洗漱。
出宿舍的時候方瑜拿出手機瞄了一眼，父親還是沒有發來信息，遲淮倒是發了好幾條，他正要點開細看，遲淮就把電話打來了。
方瑜把宿舍門關上，清了清嗓子，一邊下樓一邊接電話，“喂。”
“起床了嗎？”那頭傳來遲淮懶懶的聲音，聲線很低，很好聽，有安撫人的作用。
“起了，準備去教室。”方瑜捏了捏手機側邊，眼神裏已然帶了笑意。
“想吃什麽早點，我馬上就到學校，給你捎。”遲淮問，他把車窗降下來，扭頭看着思源路上的早點攤，攤點大媽們的叫賣聲立刻飄進了手機通話裏。
“手抓餅喽~”
“土豆餅夾馍！量大管飽！”
方瑜抿了抿嘴，他突然想起來入學考試那天的手抓餅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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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以後常來啊，介紹你朋友來，我給你們第二份半價。”
大媽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他記得當時拒絕帥炸天際的申請就在那個手抓餅攤點吧。
方瑜眼神軟了下來，“我想吃手抓餅，大媽那裏打折，第二份半價。”
“OK，媳婦等着，老公給你買愛心早餐。”遲淮一邊開車門下車一邊滿嘴跑火車。
“滾蛋，正經不過三秒。”方瑜笑罵，他挂斷電話，把校服拉鏈往上拉了拉。
清秋的早晨很涼爽，朝陽初升，金線一般的陽光穿過銀杏樹照射在青色的柏油路上，兩三只圓滾滾的麻雀在樹枝上可勁蹦跶，頭頂的天空湛藍純淨，飄着幾絲白雲。
方瑜擡手擋了擋陽光，他深呼吸了一下，擡步朝綜合樓走。
到教室的時候遲淮竟然已經到了教室，他從後排站起來朝手，“方小瑜，過來。”
方瑜驚訝了兩三秒之後朝後排走，“你剛不是在思源路嗎？這麽快就到教室了？”
“這不是怕你餓着嘛，我跑來的。”遲淮把手抓餅遞到方瑜手裏。
方瑜垂眼，還熱乎着，香味一陣陣的，他抿了抿嘴，擡腿踹他，“就一兩分鐘有什麽餓不餓的，你丫能不這麽二嗎。”
“我樂意，我想讓你進教室就吃到愛心早餐。”遲淮挑眉，他把方瑜的書包拉下來，然後順手就擱在了自己旁邊的桌子上，“坐下吃，時間還早。”
方瑜點點頭，他兩手捧着手抓餅在遲淮旁邊坐下，然後低頭一口一口吃着。
遲淮用胳膊撐着腦袋偏頭看他，他把水杯給方瑜遞過去，“慢點吃，喝點水。”
這會兒是早上七點多，教室裏三三兩兩坐着幾個學生，很安靜，方瑜吃完早點，從兜裏摸出濕巾紙擦手，然後他把書包提在手裏站起了身，“我走了。”
“去哪？”遲淮伸手拉住他。
“回我座位啊。”方瑜說，“我和你又不是同桌。”
“現在就是同桌。”遲淮手臂稍微一用力把方瑜拉回座位上，“我昨天和老張說過了，他同意咱倆繼續坐同桌，而且昨晚我也和李冰他們協調好了，你今早一來直接搬桌子。”
“……”方瑜右眼皮一跳，剛才吃早點沒太注意，這會他才發現遲淮旁邊的桌子很眼熟。
這就是自己坐得桌子，兜裏的書也寫着自己的名字。
方瑜微微皺眉，沉默了一會低聲問：“你昨天找張老師說我們的事情了？”
“嗯，我去找我媽，老張也在。”遲淮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叫我？”方瑜扭頭看他，有些生氣，“這是兩個人的事情，你憑什麽不給我說？”
“你先別着急生氣嘛。”遲淮連忙給方瑜順毛，他伸手去拉方瑜的手，認真解釋：“我給你理一理這整件事情。”
“咱倆約會了沒？”遲淮問。
方瑜抿了抿嘴，搖頭。
“咱倆接吻了沒？”遲淮又問。
方瑜搖頭。
“那好了，咱倆既沒約會也沒接吻，情侶在一起所做的那些事情咱們都沒做過，要是只因為我在車上叫了你幾聲‘媳婦’就說咱倆早戀，那太不公平了。”遲淮捏了捏方瑜的手，癟嘴：“更何況你還沒答應我呢，就算說早戀，那也是我單方面追求，你連一句‘喜歡’都沒說。”
“我怎麽沒答應，我怎麽不喜歡你？”方瑜一聽這話又炸毛了，他情緒有些激動，一時沒忍住把壓在心底的話說出了口，“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歡你。”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
班上原本低聲讀書的同學也止了聲，教室裏陷入一片詭異的沉寂當中，窗外飛來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着在窗戶上跳來跳去。
遲淮緩緩地眨了眨眼，半晌，他輕聲問：“你……剛說什麽？”
方瑜回過神，他把手從遲淮手裏抽出來，低頭坐在位子上整理書包，“沒說什麽。”
雖然這麽說，但方瑜的耳尖卻微微紅了，他皺着眉，一臉倔強，死活也不承認自己剛才說的話。
遲淮也沒再逼他說，樂的嘴都合不攏了，他低聲笑了會蹭過去，“媳婦，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把這句話再說一遍的。”
“滾蛋。”方瑜煩他，一臉嫌棄去推遲淮，他把書包放進書兜裏低頭翻着語文書。
遲淮得了便宜就賣乖，他沒再惹方瑜，從書包裏掏出數學練習冊打算做會兒題。
方瑜看了一會看不進去，他抿了抿嘴，低聲問：“那這件事張老師打算怎麽做？”
“罰我寫5000字檢讨。”遲淮面不改色地撒謊，“追究來追究去，最後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所以就給我媽打電話給我做社會主義思想教育喽。”
方瑜皺眉，遲淮的話邏輯上說得過去，但是他還是不踏實，研學旅行老張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然而回學校後就只寫一份檢讨輕松解決？
遲淮見方瑜懷疑，他眼眸閃了閃，沉重嘆了口氣，苦着一張臉繼續撒謊：“老張是打算只讓我寫檢讨的，但是我媽可生氣了，她說期中考試我要是考不過你，她就把我轉學，省得打擾你學習。”
“沒。”方瑜一聽這話就着急了，他伸手拉住遲淮，皺眉，“你沒影響我學習。”
“哼哼，可是我媽不信啊。”遲淮磨了磨牙，癟嘴，“方小瑜，我昨天為了能和你坐同桌，可是給老張和我媽寫下了軍令狀的。咱倆要好好學，期中考讓老張和我媽開開眼，讓他們知道什麽叫‘遲瑜合體，所向披靡’。”
方瑜松了口氣，他抿了抿嘴。
遲淮沒事就好，劉校長真的是個好母親，至于自己父母那邊，他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方瑜沉默着點了點頭，再擡頭時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好，一言為定。”
身後的陽光灑在他烏黑的發間，閃爍着一圈光芒，方瑜眼睛很亮，看向遲淮時，帶着光。
遲淮彎眉一笑，總算把方瑜騙過去了，他擡手揉了揉方瑜的腦袋，“我媳婦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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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一節 課是數學。數學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但是緊跟時尚潮流，上課時穿了件駝色風衣，戴了頂格子貝雷帽，很有範。
今天将函數第一節 ，本來說是上集合的習題課，但因為期中臨近得趕進度，所以數學老師和課代表商量之後決定還是上新課。
遲淮把課本攤在桌上，自己做數學練習冊，不時擡頭聽數學老師講易錯點，百忙之中他還能瞄一眼方瑜。
方瑜從上課就一直埋頭寫寫寫，也不知道在寫什麽，反正很認真。
額前碎發微微遮住眉毛，陽光灑在他烏黑的發頂，眼睛裏折射出細碎的光，手裏拿着筆，時不時會停下來思考，轉轉筆，跳動的筆尖反射出陽光，帶出一抹殘影，将手指襯得修長白皙。
遲淮看的心頭一緊，媳婦太誘人了想親怎麽辦！
正心猿意馬着，數學老師就點名了，“後排的遲淮，上來做題。”
方瑜停下筆扭頭看他，遲淮站起身，他一邊看着黑板的題一邊往前走。
是一道抽象函數的題，已知f（x）的定義域，求f（x+2）的定義域。題目不算難，遲淮剛在冊子上做完一道類似的題，他在心底慢慢琢磨，等走上講臺時答案就已經算了出來。
他拿了根粉筆，在黑板寫過程：因為f（x）的定義域為{1，4}，所以使f（x+2）有意義的條件是1≤x+2≤4……
方瑜在老師叫遲淮上去做題時就擡起了頭，他也在看那道題，靜靜地看着遲淮，看他寫解題過程。
等遲淮寫完轉過身時，方瑜笑了笑，重新低下頭幹自己的事。
數學老師看了一下過程，點點頭，“嗯，很好，坐下吧。”
遲淮在座位上坐下來，他掏出濕巾紙擦手，用胳膊肘撞了撞方瑜，“怎麽樣？老公解題的樣子帥不帥？”
“要點臉。”方瑜低聲笑罵。
“哎，你忙什麽呢？半節課了，也沒見你的筆停一停。”遲淮湊過去看，結果被方瑜推着臉擋開。
“邊去，待會給你。”方瑜把本子往旁邊挪了挪皺眉。
“哦，好吧。”遲淮往那邊瞟了幾眼，只看見密密麻麻的一張字，有些遺憾地點點頭。
下課鈴響起，數學老師布置完作業後離開，遲淮正打算站起來伸一伸懶腰，方瑜就叫他了。
“喏，給你。”方瑜把兩張寫的密密麻麻的作業紙遞過來。
遲淮接過，他垂眼一掃，頓時哭笑不得，“哎，不是，方小瑜，你忙活了一節數學課，就為了給我寫5000字檢讨？”
方瑜抿了抿嘴，“早戀的事情不能只讓你一個人寫檢讨，要寫我倆就一起寫，你背着我去找張老師就不對，說什麽也得咱倆一起面對。”
遲淮的心軟的一塌糊塗，方瑜平時看起來很冷很沉默，對自己也總是表現出一副“鬼才喜歡你”的樣子，但真遇上事了，他卻比任何人都關心自己。
而且方瑜還很細心，檢讨上的筆跡和自己的很像，都不知道方瑜是什麽時候注意過自己的字。
遲淮眼眸閃了閃，這樣的愛人，就算是讓他放棄一切他都甘之如饴。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日萬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