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坐在一起上課,時間總會過得很快,兩人早戀的事情果真就像遲淮所說的那樣,老張再也沒有找他們談話,方瑜發給父親的短信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濺起一點水花。

一周五天“嗖嗖嗖”就過去了四天,方瑜做完物理練習冊擡頭一看表,晚自習還剩不到二十分鐘。

他扭頭朝旁邊看,遲淮在做數學,演算本擱在一旁,“刷刷刷”寫得飛快,停都不帶停頓的。

方瑜留意了一下,遲淮做出一道題的平均時間是五分鐘,基本上像那種簡單的集合題,他掃一眼就能寫出答案。

頭頂冷白的節能燈光傾瀉而下,落在遲淮臉龐,他的眉形很淩厲,五官立體,讀題時會微微眯一下眼睛,這是志在必得,也是胸有成竹。

真帥。

這個做數學題超帥的Alpha,是他的男朋友。

方瑜看着遲淮,眼神裏已帶了自豪的笑意。

“怎麽了媳婦?”遲淮察覺到方瑜在看自己,挑了挑眉轉頭問。

方瑜一個激靈回過神,他迅速收回目光,板着臉,緊抿着嘴搖頭,“沒怎麽。”

“想看我就大膽看,我的臉對你免費。”遲淮擱下筆說,自家媳婦真的太傲嬌,就像一只白貓,嘴上說不要身體倒蠻誠實。

于是遲Alpha不寫題了,他一臉壞笑地蹭過去,貼着方瑜耳邊低聲說:“我不光臉好看,其他地方也好看,你看不看?”

這一下把方瑜惹毛了,他上腳就踹,上手就打,絲毫不“憐香惜玉”,“滾你丫的,猥瑣,流氓,再吵吵我把你從窗戶上扔出去。”

遲淮:“……”

論擁有一只喜怒無常但無敵可愛小白貓媳婦怎麽破!

遲淮嘆口氣,他由着方瑜打了一會,然後一伸手攥住了方瑜的手,遲淮把數學五三合上,指尖在紫紅色的封面上點了點,“還有十分鐘下課,媳婦別打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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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我不聽。”方瑜怕他滿嘴跑火車,往旁邊躲了躲,想把手抽回來,“你安靜一會。”

“你真不聽?這是個好故事,錯過了就沒有了啊。”遲淮一臉遺憾地搖頭。

方瑜往回抽的手頓了頓,他輕輕皺眉,猶豫了一會說:“那你講吧。”

這會兒快接近下課,班上的同學都開始收拾書包,桌子板凳碰在一塊“呲啦”直響,有問作業的,有讓同學明天帶早點的,鬧哄哄好不熱鬧。

“哎,瑜哥,數學練習冊做完沒?借我抄一抄。”林逸回頭敲了敲方瑜的桌面。

方瑜還沒說話,遲淮這邊就踹了林逸板凳一腳,真沒眼力價,沒看見他正給媳婦講故事了嗎,遲淮冷哼一聲說:“自己做,一班學生還抄作業,不給。”

“我又沒找你抄。”林逸癟嘴。

“我媳婦的就是我的。”遲淮說的一臉理所當然。

林逸被強行塞了狗糧,他翻了個驚天大白眼,轉頭找同桌尚宇去借。

遲淮清了清嗓子,捏了捏方瑜的手指,真瘦,沒一點肉,看來以後得多給媳婦吃好點,他一邊琢磨一邊說:“媳婦聽好了啊,我要開始講故事了啊!”

“……”方瑜抿嘴,他把手抽回來,抱着書包坐在座位上,“你講,別拉我手,不然我不聽了。”

“好好好,我講。”遲淮連忙點頭,他整了整衣服,然後,煞有介事地從兜裏摸出一副金邊眼鏡帶上。

方瑜:“……”

方瑜伸手去摘他的眼鏡,“你近視了嗎?”

“別鬧,媳婦,我正講故事呢。”遲淮皺着眉往後躲,他推了推眼鏡,食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人類是球形的。”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突然想拍桌子走人。

只聽遲淮繼續說道:“他們有圓形的背,兩側長着四條胳膊四條腿,脖子上長着一顆頭,但是前後長着兩張臉。”

方瑜右眼皮一跳,他強壓着想打斷遲淮的沖動,沉默着繼續聽。

“這樣的人類很強大,他們所向披靡攻無不克,宙斯和衆神害怕了,害怕人類有朝一日會登上神殿把神殺死,于是宙斯派阿波羅去人間,拿着巨斧把球形的人劈成了兩半,這樣一來,缺少另一半的人戰鬥力大減,也就沒辦法和神抗衡。”

遲淮說到這時頓了頓,他扭頭看着方瑜,沒有了剛才的嬉笑,他凝視着方瑜,一字一句說:“人被分開之後很痛苦,他們日夜思念着與自己合體的另外一部分,茶飯不思。于是,人類開始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自己的另一半,有的人找到了重新合在一起,有的人随便拉了一個,渾渾噩噩湊合着過日子,有的人沒找到,在寂寞中孤獨死去。”

下課的鈴聲響起,班上的同學陸續離開,方瑜坐着沒動,遲淮也一直靜靜看着方瑜。

遲淮在喧嚣的教室裏說:“這是柏拉圖在《會飲篇》裏寫下的故事。能于茫茫人海中和你相遇,我很幸運。”

來回走動的人影漸漸模糊,就連耳畔的嘈雜聲也漸漸遠去,也許是冷白的光晃得人有點恍惚,方瑜猶豫了一下,緩緩伸出手與遲淮十指相扣。

“我喜歡你。”遲淮擡起手,輕輕的吻了一下方瑜手背,他說:“我的另一半,我的靈魂伴侶。”

同學們已經走完了,教室裏很靜,路燈亮起來,昏黃的燈光在地上落下一團朦胧的影子,遠處的北極星閃着十字光芒。

方瑜端坐着沒動。

遲淮慢慢湊上前,他一點一點靠近,近到方瑜溫熱的呼吸盡數撲在了他的臉頰。

有風從開着的窗戶吹進來,清清涼涼,糾纏着兩人的氣息,冷杉和松木香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像醇厚的酒,醉人。

最後方瑜還是別開了臉,他松開兩人交握的手,站起身準備離開,方瑜有些拘束地摸了摸鼻尖,低聲嘟哝:“你丫沒近視還帶着眼鏡框裝逼。”

遲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方瑜輕輕地往後牆黑板上推了一下,然後自己順勢站起身壓了上去。

他把方瑜整個人都圈在懷裏,然後單手摘掉眼鏡框,鼻尖輕輕蹭了蹭方瑜的臉頰,輕聲說:“只給你一個人裝逼。”

方瑜被他熱烘烘地壓着,心底頓時也起了一股火,他掙紮着去推遲淮,“熱死了,別壓着我。”

“別動。”遲淮聲線很低,手腕用力,不容反抗地把方瑜摁住,然後慢慢湊上去,“我想親你媳婦,給不給?”

方瑜沒答話,他偏頭躲開,緊抿着嘴。

遲淮和這個問題杠上了,他在方瑜側頸輕嗅,嘴唇若有若無觸碰,然後擡手把方瑜的臉頰扳過來,讓他和自己對視,低聲問:“給不給?方瑜給不給親?”

就像陷入了僵局,兩人凝視着彼此,空氣都變得黏熱起來。

最後,方瑜垂下眼睛,嘆口氣說:“給給給。”

得到許可,遲淮沒再猶豫,他俯身上前,捏着方瑜的下颌吻了下去。

強烈的觸感讓神經和脊椎都産生了一種麻痛感,方瑜不住吸氣,他想躲,卻被遲淮摁住後腦勺更多地索取,小股電流從唇邊漫延開來,酥麻感像蛇一般竄進了四肢百骸。

方瑜顫抖着手将指尖插.入遲淮的頭發,他下意識想去收緊五指,但又怕沒控制好力道扯疼遲淮,于是,就那麽無着力點地承受着那淹沒意識的快感。

過了不知多久,遲淮終于松開了他,方瑜哆嗦着靠在黑板上喘氣。

周遭很靜,靜的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遲淮垂眼靜靜看着方瑜,他平複了一下呼吸,啞着嗓子開口說話:“別靠黑板,板報都給你蹭沒了半邊兒。”

“……”方瑜沉默着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提起書包,轉身就走。

遲淮關了教室的燈追上去,和他并肩走着,“明早想吃什麽?我給你帶,或者我給你做也可以。”

“不吃。”方瑜猶豫了一會兒回答,語氣還不是很平穩,尾音似乎有那麽一點點上揚。

遲淮拉住方瑜的手,繼續問:“西藍花蒸蛋吃不吃?我做給你吃。”

方瑜嘴唇動了動,他正要說話,黑暗中就傳來了淮母的聲音,“遲淮同學,我跟你爸爸已經等了你半個多小時了啊。”

兩人都是一愣,紛紛擡頭循聲望去。

劉芸提着包從綜合樓前的柱子後出來,她走到兩人身邊立定,綜合樓這會兒已經關了燈,只剩下“安全逃生出口”的綠色LED燈發着光。

借着這一點微弱的光,劉芸把目光落在了兩人緊握的手上。

“媽。”遲淮開口說話,他下意識把方瑜往身後拉了拉。

“松手。”劉芸說。

遲淮微微皺眉,反而拉的更緊了。

劉芸“啧”了一聲,她擡手擰遲淮耳朵,“兔崽子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再耽擱小瑜回宿舍,他就要被宿管批評了,我叫你松手你聽見沒?沒聽見今晚你倆就給我一直拉着手,我帶你倆回家。”

“……”方瑜驚訝擡頭,他看向劉芸,嘴唇動了動,想說話,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媽,媽輕點擰,我錯了。”遲淮“嗷”了一聲,伸手去揉耳朵,“媽你剛說要帶方小瑜回家?”

“不了。”沒等劉芸點頭答應,方瑜就搖頭拒絕了,他松開遲淮的手,後退一步。

劉芸看了看方瑜,然後擡手拍了自家兒子一巴掌,“你爸爸在車上等着,你先上車,我送小瑜回宿舍。”

遲淮略一思索後點頭,他湊到方瑜身邊輕聲說:“別怕,沒事。”說完,他這才擡腿離開,走下臺階時,遲淮又回過頭,不放心地高聲喊了一嗓子,“媽,對你兒媳婦好點!”

方瑜:“……”

劉芸:“……”

劉芸嘆口氣說:“我們走吧。”

方瑜點頭,沉默着跟在劉芸身後下臺階。

“你們談戀愛我和淮淮他爸爸不會反對。”劉芸說,她扭頭看向方瑜,彎眉一笑:“本來打算認你做幹兒子的,沒想到你和淮淮的相關度達到了100%。”

方瑜靜靜聽着,沒說話。

“你喜不喜歡遲淮?”劉芸問:“想好了再回答我。”

“喜歡。”方瑜沒猶豫,點了點頭說。

還用想嗎?不用。早在研學旅行時他就想了好多遍了。

“嗯,好。”劉芸拍了拍方瑜的肩膀,她在宿舍樓門口停下來,“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積極向上的事情,你和遲淮都是十分優秀的孩子,我希望你們并肩站在一起時不會被彼此的陰影遮蓋,而是變得更加耀眼。好不好?”

方瑜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裏。”劉芸把包挎到臂彎,借着微弱的路燈光,她靜靜看着方瑜的眼睛,“遇到什麽困難随時都可以來找我,我會給你盡可能多的幫助。”

方瑜抿嘴,在那麽一瞬間他是想把自己對父親的害怕說出口的,可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

說出來又能怎樣?自己努力了這麽多年,方程軍仍覺得配音是不學無術,仍一次又一次踐踏自己的夢想。這樣一個控制力極強的人,又怎會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就對自己的态度改觀呢?

方瑜低下頭,眼底的希冀暗了下去,他說:“謝謝劉校,我有困難會跟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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