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主下山并沒有驚動太多的人,畢竟教主得了這病的事情不能傳出去,目前也只有魔教高層才知道內情,而左護法……

估計他是這些人中最後一個知道的。

左護法在烈日灼灼下趕着馬車,心裏委屈極了,他堂堂護法為何要幹這個事!理由也很簡單。

右護法說了,教中事務缺不得人,教主的病不能讓更多人知道,而且教主有足夠掀動江湖的能力,叫你過去不過是缺個使喚的奴才罷了。

如此他堂堂聖教護法就變成了一個任由教主使喚的勞力了!

哼哼唧唧的終于離開了七玄山地界,太陽太大了,左護法覺得他的一張俊臉要被曬焦了,向馬車裏休息的教主申請了暫停一下歇歇腳,結果得到莫驕十分嫌棄的白眼。

左護法:“……我很累啊,而且我們很快就能到下一個城鎮了,教主,您就讓我歇一下吧!”

馬車早就停下,左護法捂着臉像只死狗一樣耍賴攤在馬車踏板上。

莫驕面色一沉,“很快就到下一個城鎮了?”

左護法故作委屈,“是啊……”

“趕路。”

“……教主……”

莫驕一臉冷漠說:“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啪的一聲鞭子抽到馬屁股上,馬兒又踏踏跑了起來,左護法精神奕奕的坐得筆直,一副敬業的模樣,鬼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教主放心,天黑前咱們就能到下一個城鎮了!”

誰不知道莫驕的厲害,何芸師太練了一輩子的功夫,最後不都敗在莫驕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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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左護法知道一點,莫驕的教主之位來之不易,殺師奪位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個和善的人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莫驕望他一陣,才緩緩放下車簾,重新靠回車廂內閉目養神,根本就沒将趕車的那個野心不小的傻狗屬下放在眼裏。

莫驕已經很多年沒好好到過中原了,自從他得了逆生長的怪病開始,每年會有一段時間比往年變小一歲,以此類推,今年該到了九歲了,自從這樣詭異的情況出現後,他就鮮少離開七玄山。

上次還是何芸師太約他到軒轅臺決戰,看在老婆子多年老江湖的份上,時間又恰好錯過發病的時期,莫驕才下了一次山。

沒想到這麽快又下山了。

他在前頭走着,身後曬了一天還是個小白臉模樣的左護法背着大包小包跟在後頭,莫驕這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畢竟魔教有錢,莫驕又是天生的好相貌,還領了個好看的屬下,引得不少路人側目。

左護法見到人多的地方那是滿臉歡喜,奈何前頭的小教主壓根不等他,自顧自在前頭走着。

左護法追了上去,讨好說:“教主,您坐了一天馬車累不累?餓不餓?”

莫驕壓根不想跟他說話,他變小了變矮了,九歲的身板太過矮小,擡起手來還夠不着左護法的狗頭,莫驕要跟這些人說話還要擡起頭來仰望。

那感覺真是惡心死了!

“廢話少說。”

左護法的熱情并沒有被莫驕熄滅,他彎下腰來,一臉神秘地從身後拿出一樣東西,塞到莫驕手裏,目露慈祥。

“教主,這個糖葫蘆啊小孩子們都愛吃,屬下是特意進貢給你的,你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驚喜你個頭!

莫驕平日裏最煩的就是這個賤兮兮的左護法,還敢貧到他頭上,他面無表情的盯着手裏那一串色澤鮮豔的糖葫蘆,嘴邊勾起一個猙獰的笑容。

“開心……”

“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唔唔唔……”

很快左護法就貧不起來了,因為莫驕神色陰鸷的就着他彎腰下來的姿勢,将手上那一串顆顆飽滿的山楂子狠狠捅進了左護法的嘴裏。

左護法:“……”

滿嘴被糖葫蘆塞滿,左護法看着眼前的教主冷着臉問他:“好吃嗎?”

左護法差點沒被弄死!

但還是忍着淚水将糖葫蘆從喉嚨裏抽出來,圓滾滾的山楂子戳到喉嚨頂那種感受太痛苦了,他感覺自己肯定是被戳的滿嘴血了,不過只是感覺罷了,後怕地點點頭。

莫驕冷冷一笑,語氣極為冰冷。

“不必太感謝本教主。”

并不會……左護法兩眼含淚,心裏都在罵着教主的祖宗十八代。

魔教的産業發展很大,大到他們下了山後,碰到的第一個客棧就是自家的,左護法含恨嚼完那一根糖葫蘆,敲響了莫驕的房門,叫他下來吃飯。

然而一坐下,左護法即将動筷子大快朵頤時,莫驕突然說了一句話。

“以後別叫我教主。”

“為什麽……”左護法動作停頓,突然間神色驚喜問:“難道教主您終于決定要辭去教主之位了嗎?教主您打算将位子傳給誰?”

莫驕本來已經好一點的臉色又在慢慢陰沉下來,默默地望着左護法,肯定的說:“你想篡位,別以為本教主不知道。”

一朝野心被揭露,左護法驚訝之餘,急忙解釋:“不是的教主……”

“不要叫我教主,”莫驕很認真地吩咐道:“以後要叫我少爺。”

說着他拿起筷子,從容的夾走了左護法早早夾到碗裏的雞腿,左護法無言片刻,之後急忙回歸正題:“不是的少爺!我不是要篡位!我沒有啊!”

連連叫苦,但莫驕神色冷靜,并沒有被他影響到。

“你想幹什麽,從你入教的第一天起,我就一清二楚。”

左護法吓到了,“那我想幹掉右護法,您也知道咯?”

莫驕剛想咬雞腿,聽到此處擡起頭來,奇怪的看着左護法,“你們不是親兄弟嗎?為了教主的位子,你連你哥都殺?”

“……開什麽玩笑!我們何時是親兄弟了!”左護法叫道。

莫驕道:“你叫什麽名字?”

“夏清明啊。”

“那右護法呢?”

左護法理所當然地說:“大家都知道啊,右護法叫夏景明!”

他一臉認真的模樣,莫驕點點頭,低頭吃雞腿,動作優雅還能保持話音清晰。

“那不就是了,你們名字都差不多。”

“……”

左護法開始崩潰,想要解釋清楚,但又想到自己完全被教主帶歪了話題,而且他剛才好像将自己想要篡位的野心暴露了啊!

莫驕咽下口中食物,不大滿意地皺了眉頭,“肉太老。”

左護法:“……”

他跟教主相處的時間不多,升上高層也才兩年,不是很懂該如何跟這位有怪病的教主獨處,左護法甚至開始想還是讓教主揍他一頓吧。

別再說話了,太折磨人了!

但莫驕偏偏不如他的意,莫驕慢吞吞地說:“那時候選新護法,還是右護法舉薦的你,我才用了你,原來你們不是兄弟啊。”

左護法開始坐立不安,“……教主,你是說我這是沾了右護法的裙帶關系才當上的左護法?”

可他只想跟右護法争教主之位罷了!突然間知道真相好崩潰!

莫驕淡然道:“原來不是兄弟,我還以為你們鬥來鬥去的是在玩呢,既然不是……”

“那您要撤去我的護法之位嗎?”

左護法突然急了,他打不過教主,搞不過右護法,要是連護法的位子都沒了,他豈不是輸得很慘QAQ。

莫驕和善一笑,“這要看你表現了。”

……

果然接下來幾日,左護法的表現很好,因為那日莫驕還有後話,他輕飄飄一手按在左護法肩上,對方的胳膊即被卸下來了,疼得呲牙咧嘴要罵娘時,莫驕笑吟吟地跟他說——

“左護法,你今天很不聽話啊,本教主教訓你一下,你有意見?你要知道,本教主這些年脾氣已經好很多了,你下次要是再這樣,我就不能保證你還能不能活着回魔教了。”

果然很有魔教教主的氣勢,雖然他現在的外表只是個粉可愛的小孩子……教主一出手,左護法就被訓得很乖了,只能敢怒不敢言。

從前教主揍他他當然不敢回手,自認為自己不差,應當還能與他對上幾招的,但莫驕那一下若是掐在他脖子上,他早就死了。

想想還是迫于強權之下,興許讨好了莫驕,他就是下任教主了。

朝着新目标奮鬥的左護法甘願做教主下馬車時的踏板,也是很任勞任怨了。

莫驕的表情看不出來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但他确實好幾天沒有揍過左護法了,也終于磕磕絆絆的來到了青州城。

他們來此是要找一個大夫的,跟教中鬼醫莫長老乃是熟識,也就與魔教結下淵源,被稱為江南神醫,表面上卻是個白道中人。

莫驕神色恹恹的站在街上,并不願意進去找那位常大夫。

猶豫之時,對面的醫館門前走出來兩個人,一個鶴發童顏的美貌道姑,身側是年輕俊美的白衣青年。

莫驕見之神色一變,匆忙進了身後店鋪藏匿,左護法也不明所以的跟着躲了進去,待那二人走遠後,他們才從身後的糕點鋪裏走出來。

“……教主,咱們為什麽要躲啊?”

左護法身為一個傻不拉幾的耿直屬下,很自然的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莫驕收回視線,輕聲斥道:“說了不要叫我教主,要叫我少爺。”

“……是是是。”

莫驕神色徒然淩厲起來,“敷衍本教主?”

左護法渾身打了個激靈,立時站直,大聲吼道:“不是的少爺!”

宛如智障一般的行為引得街上許多人側目,莫驕神色越發難看,他開始後悔自己領了這個傻狗出來,但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并且很有耐心地給傻兮兮的屬下說明了方才離開那二人的身份。

“那個白發道姑就是仙霞派的何芸師太,扶着她的人,是閑雲莊的主人,雪庭公子鐘儀簫。”

“那個老婆子就是何芸啊!”

左護法尖叫出聲,在莫驕冰冷的視線下很快閉嘴,但他嘴碎忍不住要問。

“鐘儀簫似乎是近些年來才在江湖上嶄露頭角的新人,教主你多年不出江湖,是怎麽認識他的?”

莫驕面無表情看他:“本教主需要告訴你嗎?”

左護法立時慫了,為了能順利回到教中,接任教主之位,自己暫時只能忍辱負重了,畢竟當上魔教教主可是他畢生的願望啊。

識相就好,莫驕輕哼一聲,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腦海裏突然浮現起方才離開那位雪庭公子的臉——

漫天大雪的夜,冷清的酒館裏,暧昧昏黃的燈火下,那長得還不錯的家夥抱着他親了又親,然後語氣認真的跟他說,我喜歡你啊……

喜歡個屁,莫驕的表情立時變得很臭,朝那人離去的方向冷哼一聲。

“人渣。”

左護法愣了下,還未反應過來,“啊?教主你說誰是人渣?”

話音剛落,他即被一腳踹開,膝蓋上再度響起喀拉聲響,左護法真想罵人了,可回頭一看他家教主已經一言不發的走了,急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是誰要來找庸醫治病的啊?到了門口又不進去,還莫名其妙的打我!

左護法心裏碎碎念不止,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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