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孩子?”
左護法一臉茫然,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求救似的望向莫驕,可他的教主正揍着秦玉,沒時間搭理他。
左護法難受地咳了幾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下,突然說道:“那孩子在你後面呢,你快松開了我!”
聞言鐘儀簫分神回頭看去,除卻魔教教主與秦玉外,只見謝靈钰默默藏在樹後探出個腦袋來看戲的慫樣,哪裏有什麽小孩?可當他意識到左護法在騙他時,左護法已經以手肘狠狠頂上他的腹部。
驟然間劇痛壓頂,鐘儀簫手上失了力氣,佝偻着腰身被左護法掙開來,順道在胸口拍了一掌,猝不及防的被內力震傷,鐘儀簫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角溢出血絲來,一時間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左護法憋得滿臉通紅,可算能順暢呼吸了,腰間的長鞭就抽出來,在手裏抓得啪啪響,邊喘着氣邊冷笑出聲。
“好小子,你居然敢暗算本護法,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我名字就倒過來寫!”
鐘儀簫緩過氣來皺着眉頭下意識要抽出軟劍,後頸卻突然一陣疼痛,來不及看清是什麽在暗算他,他整個人已經軟軟倒下,連左護法也頗為震驚。
随後露出身後的人來,正是一身玄衣帶着面具的莫驕。
左護法愣了下,幹笑着将鞭子收起來。
“教主,您打完了?”
莫驕漠然道:“一個小小秦玉,需要廢很多力氣嗎?”
秦玉當然是不弱的,左護法就沒本事能在他手下穩贏,左護法吃的虧多,不敢亂說話,四處張望着秦玉,卻沒找着人。
“咦,秦玉他人呢?”
莫驕眸光落在昏過去的鐘儀簫身上,神色頗為複雜,不耐煩地應了句,“跑了,你是教主我是教主?我需要向你彙報?左護法,你連鐘儀簫都收拾不了,我看你也別當護法了,教裏刷馬桶的都比你強!”
實則在他看到左護法跟鐘儀簫動手時就已經一掌拍開秦玉,早就侯在一邊的謝靈钰便不顧秦玉斥罵手忙腳亂地将人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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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驕要去追也來得及,可他一回頭就見到左護法抽出鞭子的樣子……
想想還是算了,莫驕收回目光,看向被罵得委屈巴巴的左護法,心裏那股莫名火漸漸淡去,想了下,給他找了個差事。
“你去追秦玉。”
左護法還沒說話,莫驕又補充了句:“本教主還有事情。”
左護法頓悟,看看莫驕,又看了看鐘儀簫,以為自己明白了什麽事情,趕緊拱手抱拳表忠心,“屬下明白!教主神功蓋世天下第一,拿下武林盟也是早晚的事,屬下願為教主、為我聖教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莫驕被他的架勢吓得愣了下,抽抽嘴角将他揮退。
“你有這份心就好,去吧。”
“是!”
左護法應得那是一個豪情萬丈,似乎已經看到了聖教拿下武林盟的場景,心底十分激動,一臉興奮地離開了後山。
待人走後莫驕才垂頭看了看地上的人,不知道想了什麽,彎下腰身去将人抱起來,直接帶回客棧去,面上看着有些不屑冷漠,可抱着人的動作卻是極其輕柔的。
玄色身影漸漸消失在後山,草叢裏躲藏多時的謝靈钰這才松開了秦玉的嘴,整個後背都是汗水,是被吓得不輕,拍着胸口輕籲一口氣。
“幸好他們沒發現我們……老大,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聖物沒了不要緊,可不能把小命也丢在這裏啊。”
秦玉嘴角帶着血跡,面色更是蒼白,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謝靈钰看,他知道莫驕有意放過他是因為方才那個鐘儀簫,莫驕對他這麽好,看得出來鐘儀簫在他眼裏很重要。
但謝靈钰見到秦玉一動不動的模樣,心裏更是驚悚,“老大,你這是怎麽了?咱們還是快走吧,要不等會兒那個左護法就要回來了。”
秦玉半眯了眼睛,仍是緊鎖着謝靈钰不放,聲音似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帶着幾分咬牙切齒,“混蛋,那你倒是從我身上起來啊!”
謝靈钰呆滞片刻,目光向下,後知後覺的發覺自己正好将秦玉壓在身下,他不起來,秦玉也沒法動,謝靈钰那雙眼睛有些慌亂的眨了眨,随後擠出來一個幹笑。
“對不起……唔嗚!”
話音落下時整個人已經被踹開,謝靈钰在地上爬起來,摸了摸嘴角的濕潤,是磕到了牙弄了滿嘴血,又麻又疼得厲害,還好及時捂住嘴沒發出特別大的聲音來。
疼過一陣終于緩過來,他急忙又爬回去扶起秦玉,還是一臉嬉皮笑臉。
“老大老大!這太危險了,咱們先撤吧……”
秦玉心有不甘,可他一來打不過莫驕,二來在江湖上早已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任由謝靈钰将他攙扶着離開,可垂下的眼眸裏那份陰鸷有增無減。
他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莫驕的弱點。
……
莫驕将人帶回了客棧,他并不擔心秦玉會再來,今日收拾了他一頓,他就是要養傷也耗上些時日,估摸這一陣子都不會再出來了。
再而言之,反正聖物他都拿到手了,殺不殺人,莫驕沒有那麽固執。
他也說不清為何要救鐘儀簫,将他從後山抱回客棧房間的床榻上,下意識地用內力替他疏通經脈療傷時,莫驕也愣了一下,但做都做了,他順道給對方療傷好了才停手。
随後坐在床邊看着那昏睡過去的人,臉色蒼白的模樣可是難看極了,就算底子不錯,莫驕也不覺得他現在有什麽好看的,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罷了。
“小混蛋,下次見面再找你算賬吧。”
莫驕悶悶出聲,左護法同他說鐘儀簫是為了找他才被秦玉抓起來時,他心裏也是十分震驚的,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要更加了解,或是接近鐘儀簫這個人。
不過早知自己活不長,也許沒藥醫的魔頭莫驕也不會想到其他方面,只想帶着神木回魔教去,早日找到治病的藥,鐘儀簫這樣的人他見過多了,也實在沒時間耗在他身上。
莫驕坐了一陣,在床榻前寫了一封信,胡謅留信人是他的叔父,因為不方便露面,所以才半夜将孩子帶走,希望鐘儀簫不要怪罪,他現在很安全就是了。
莫驕騙人又不是頭一回了,有些遺憾不能繼續找鐘儀簫算賬了,剛将信壓在桌上的茶盞底下要走,突然渾身一震,又開始四肢脫力,竟是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扶着桌子半跪下去。
名曰痛苦的洪水一旦決堤,就無法挽回,臨近崩潰前莫驕又回頭望了眼榻上安睡的鐘儀簫……
左護法尋了一天一夜,清晨時摸到了客棧房間,輕輕敲響了鐘儀簫的房門,但他肯定自家教主在裏頭,便趁着人少偷偷摸摸地推開了房門進去,豈料一進去他又該後悔了。
一個滿臉不爽的小孩穿着一身素白,衣擺上繡着一支幽藍的孔雀尾翎,絢爛至極,小孩正坐在地上疊着衣服,邊上放着一個精致雕花金面具。
左護法腳步艱難往後挪了挪,只覺眼前這一幕十分眼熟,唇邊勾起尴尬笑容,企圖蒙混過關。
“對不起,我進錯房間了……”
“回來。”
小孩慢悠悠而有十分淡漠的語調吓得左護法收回腳步,雙膝一軟就跪了下來。
莫驕滿臉陰郁看他,将金面具丢過去,憋着一口氣道:“今天不打你,你回教中傳信,讓諸位長老守好聖教,另外我吩咐右護法做的事情也要加緊了。”
“教主,”左護法有些驚愣,“那你呢?”
莫驕似乎也怔了片刻,随後冷着臉說:“左護法,你逾越了。”
左護法忙道:“屬下不敢,教主,您真的不随屬下回去嗎?”
“我還有事,這段時間不會回去,你讓右護法準備好了七月中的祭祀,往年如何應付,今年便如何應付,知道了吧?”
左護法一想也是,每年七月半魔教會舉行一次祭祀,卻也不是祭拜先輩,而是教中聖物昆侖神木,七月十五這日是中元節,也是魔教盛會,這一日教衆們都會聚集回來祭祀神木。
這是他們七玄教數百年來的規矩,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但其實每年祭祖時教中那昆侖神木是假的,連教主也是假的。
神木早被秦玉偷走,而教主因為怪病每年七月中到八月中都不會留在教中,而是同鬼醫莫長老出外靜養。
魔教中看似一片平和,實則想要篡位的人不少,有野心的人也不少,那麽混亂的日子,肯定會有不少争端,是以右護法每年都會易容成莫驕主持祭祀,一面打壓那些不安分的苗頭,一面蒙混過關。
左護法功夫資歷皆不如右護法,入教晚了也不知道對方深淺,可每年右護法都能将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的,也不得不叫他佩服。
眼下五月末,教中祭祀也在開始準備了,莫驕不打算回去了,省得叫人看出端倪來,左護法明白他的意思,拿了莫驕的密信準備離開。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奇怪,教主明明知道他想篡位自己當教主,為何還會這麽信任他?
莫驕順道讓他将自己先前那衣服帶走,免得鐘儀簫看出些什麽來,并嗤笑道:“若不是你是右護法舉薦的人,像你這樣的屬下,我早就殺了。”
左護法懵了一下,立馬捂住嘴巴,露出見鬼似的表情,他想着想着,怎麽就說出口了呢?
幸好莫驕沒心思跟他計較,也沒心思揍他,左護法離開後,莫驕又回到了床榻前,盯着鐘儀簫那張還算看得入眼的臉。
他這陣子不能回魔教去了,否則七月一到,準備祭祀的教衆們紛紛回到教中,人多眼雜,他的怪病絕對不能讓外人發現,總會有些人一直盯着他,在暗地裏蠢蠢欲動。
如今到七月還有一個多月,遠方的教衆已經開始陸續回教,給他瞧病的鬼醫莫長老又遲遲不見蹤影,莫驕不知道如何想的,竟想先借鐘儀簫這裏躲一躲了。
一年裏頭已經變小兩次了,莫驕明顯感覺到不妥。
不知想到了什麽,趴在床邊看着鐘儀簫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洩憤般伸出手戳了戳鐘儀簫臉上的軟肉,小聲嘟囔了句:“小混蛋,居然真的忘了我,看我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