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謝靈钰險些被秦玉暴揍一頓,如果不是秦玉傷重,動辄渾身疼得不行,那謝靈钰就慘了。
而事實上秦玉也只能木然躺在床上看着小神醫給他換藥。
這個小神醫據說是青州常神醫的小師弟,還給皇帝看過病,禦賜神醫名號,但看着年紀尚小,最多不到弱冠之年。
謝靈钰私底下解釋過,他在山崖下的湖裏撈起秦玉後躲過了一個黑衣人的追蹤,又十分艱險的将人背到了十裏之外的村莊,這才偶遇了出門采藥路過村莊歇腳的小神醫。
此間為小神醫的一個落腳點,在山腳上的一處木屋。
應該是對方常來之地,這裏很多生活用品都布置得很精細。
秦玉看着這個小神醫總覺得對方有所圖謀,謝靈钰告訴他,小神醫不收取分文診金,可謂是非常的視錢財如糞土了,但求他救秦玉,小神醫先開出了條件——
讓謝靈钰剃掉滿臉胡子。
謝靈钰不從,小神醫捂眼睛一臉痛苦,“我看見你滿臉胡茬就覺得眼睛好疼渾身發麻!”
寄人籬下,謝靈钰拿着銅鏡緬懷了一陣自己英武的相貌,不大情願的剃掉了胡子。
然後待秦玉醒來,秦玉認不出來他時,謝靈钰騙他說我是你爹……
換完藥後,秦玉安靜躺在榻上,看了眼邊上熬着藥的謝靈钰,又看向長着包子臉一臉無辜的小神醫。
“多謝小神醫救命之恩,不知道神醫如何稱呼?”
小神醫見他态度不差,起碼起粗魯的謝靈钰好,才收起一臉不高興,抿唇一笑,嘴角旋即露出兩個小酒窩來,看着很是單純。
“我姓趙,字長亭,大家都叫我小神醫。”
小神醫說話時咬字清晰,眸光伶俐,姿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單從外表來看并不平凡。秦玉見過的人不少,自也明白有些人生來喜歡僞裝平凡,男子二十冠而字,小神醫的年齡看來并不似表面上那般稚嫩。
趙長亭這個名字秦玉未曾聽說過,只知道常神醫的師父似乎是姓趙來着。
“閣下怎麽稱呼?”
小神醫一邊動作娴熟地給秦玉包紮着手臂上的劃傷,一邊問他。
“秦玉。”
小神醫一聽,沒什麽反應,點頭道:“秦公子,你身上的傷挺嚴重的,又昏迷了三日才醒來,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應該靜心養傷,只是這山上條件不大好……”
秦玉注視着小神醫的神色,對方只是認真說着醫囑,并無異常,可能真的不認識他。
但是江湖上不認識他名字的人應該不多,武林盟這幾年一直在抓他來着。
懷疑也無用功,小神醫看起來滴水不漏的,若非是生性純良,那便是演技超群了。
秦玉分心瞥了眼門前煎藥的謝靈钰,忽然聽小神醫道:“若非是你來之前服下了雪漱丹,護住心脈,我也不能跟謝靈钰保證你一定能醒過來……”
“雪漱丹?”秦玉皺起眉頭。
小神醫笑了笑,雙眼發光亮晶晶的看着秦玉。
“對啊,這可是宮廷秘藥,聽說是百年前一位醫術超凡的禦醫煉制的靈藥,雖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就算是大限已至,依靠這靈藥也可多撐幾個時辰,也不失為一味極好的靈丹妙藥,唯有皇族手裏才有雪漱丹。”
秦玉不記得他吃過這種東西,于是目光幽幽望向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話題已經到了自己身上的謝靈钰。
小神醫想了下,微紅了臉眨着眼睛問:“秦公子,你還有沒有這個藥……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想借雪漱丹研究一下,我沒有其他意思。”
秦玉面色一沉,“……沒有。”
難怪小神醫會救他,原來是為了藥方。
小神醫張嘴啊了一聲,滿臉失望。
鐘儀簫睡了一覺覺得好多了,身邊一直守着的小孩很細心的送上一杯溫水,鐘儀簫感動得心都要化了。
卻還有些遺憾,或者是因為那位莫先生來了一趟救了他又走,承諾幫他解蠱的事卻沒做到。
鐘儀簫對莫驕臉上的傷很好奇,但莫驕總是帶着面紗,他看不出來那傷口如何,毀容到了哪個程度,只隐約見到一抹紅褐色,心裏猜測大抵傷得不輕。
休養一日後,鐘儀簫已經能跑能跳了,又恢複了元氣,恰逢蘇靖川與莊飛羽打聽消息回來。
聽他們說姬清河估計帶着慕容靈正欲回北疆,有人在路上見到了他們。
鐘儀簫打算同去,與那二人商量好時,房門突然打開,瞧見戴着面紗的小孩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手上還端着一碗正在蒸騰熱氣散發着濃濃藥香的褐色湯藥,在燭火照映下,竟有幾分血紅之色閃爍。
莊飛羽二人見了莫驕俱是驚奇。
“咦,莫少爺何時回來的?”
莊飛羽疑惑看向鐘儀簫,這幾日莫驕失蹤,鐘儀簫心情非常差,但現在莫驕回來了,還戴着面紗神神秘秘的樣子,是在惹人好奇。
不過阿簫應該能安心了吧,莊飛羽心想。
果然鐘儀簫今日的神色都仿佛洋溢着溫暖氣息,看似心情很好,但見到莫驕手上的湯藥時,猝不及防的皺了眉。
“昨日小左送回來的……不過嬌嬌,怎麽又要喝藥啊?”
莫驕都聽到鐘儀簫他們商量的話了,自己出去打聽到了莫長老的近況,正準備找個理由帶鐘儀簫上路,讓略通蠱毒之術的莫長老替鐘儀簫解蠱,順道查看自己的身體。
可沒想到鐘儀簫一點沒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明知道蠱毒未解,非要去跟蘇靖川、莊飛羽他們一起去救慕容靈!
那可是招惹姬清河的事情,莫驕也無意去做這種事情,就他們幾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想要作死。
莫驕只氣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端着藥進屋,重重将碗放到他面前,一掃前幾日乖巧柔和,冷眼看着鐘儀簫。
“喝。”
臨近了,鐘儀簫被那腥臭藥香一熏,眉頭更緊,商量着說:“我覺得我已經沒事了,不需要喝藥了。”
聞言蘇靖川和莊飛羽皆是滿臉疑惑,蘇靖川道:“鐘兄你病了?”
莊飛羽也急道:“若是病了,還是趕緊喝藥吧,你身體不适,就不必和我們去找姬清河了。”
蘇靖川也點頭,鐘儀簫忙解釋道:“當然不是!我只是……”
莫驕幽幽開口打斷他的話,“只是那蠱毒兇險……”
“嬌嬌!”
鐘儀簫斥斷莫驕,在莫驕不滿瞪眼下突然伸手将他面紗下的小臉整個捂住,讓莫驕沒法說話的同時還将人抱在懷裏,按在腿上坐好不讓他掙動,免得他說出更多話來。
随即他向蘇、莊二人歉意一笑,端正臉色,道:“我無事,只是先前解蠱時傷到了身體,現在已經沒事了,莊兄和蘇兄要去救慕容小姐,此事異常艱險,我必助你們二人一臂之力。”
莫驕一聽就知道鐘儀簫又是瞞着別人了,而這個別人在莫驕眼裏俨然就是莊飛羽鐘儀簫為他中了蠱毒不說,還不顧自己的身體要去救莊飛羽的未婚妻,這都是因為他心裏有莊飛羽!
突然醋意大發,莫驕将這怨憤都轉移到莊飛羽身上。
莊飛羽二人聽了鐘儀簫的話非常動容,天色已晚,他們不方便打擾還要“養身體”的鐘儀簫,勸他早些睡下,明日再出發去救慕容靈,之後就走了。
待二人走後鐘儀簫才松開莫驕,莫驕卻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
鐘儀簫賠着笑臉哄小祖宗,十分聽話的将那碗有點血腥味的古怪湯藥喝完,“我喝藥了,你看,一滴都沒有浪費呢。”
莫驕這才看他一眼,但想到他還這麽在乎莊飛羽,又是氣得開始瞪眼。
知道小孩不好哄,鐘儀簫嘆道:“嬌嬌,做事要有始有終,這次我要去救慕容小姐,與莊兄無關,麒麟竭是我們仙霞派的寶物,卻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我有責任把它找回來。可如今秦玉生死不明,又不知去向,我想既然姬清河也想得到麒麟竭,那他必然會去找秦玉,或許我可以通過他找到麒麟竭的線索。”
“騙人!”
莫驕根本不信他的話,姬清河要麒麟竭只是順帶的,最重要的是慕容靈,他要的慕容靈身上那只沉睡的蠱王,可惜以他的能力沒辦法激活蠱王,也無法将其從慕容靈身上取出來,而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趕緊帶着慕容靈回到玄月宮去,再想辦法慢慢将蠱王引出來。
但鐘儀簫還是那句話,“做事要有始有終,慕容小姐沒救回來,我于心不安。”
莫驕冷笑,“果真不是為了莊飛羽?”
鐘儀簫怔愣一瞬,索性點頭承認,“都有吧,我們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兄弟,姬清河這個人實在危險,我見不得他與蘇兄去送死。”
他卻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在跟一個小孩子解釋這種關于感情方面的問題,以及和小孩商量去不去救人這種事情是否會不妥。
不過莫驕這個小孩在他眼裏本就不像一般的小孩,他也早習慣用這種成人的方式與他對話。
無論他怎麽解釋莫驕心裏還是氣,可他又不能讓鐘儀簫完全斷了跟莊飛羽的聯系,就算沒有私情,那些年來相依為命的感情早已過命,他管得太多,怕會讓鐘儀簫不喜。
想了半天,莫驕只得不甘心地應道:“随便你,我也要去,等辦完事情後你跟我去解蠱。”
聞言鐘儀簫心喜不已,知道莫驕的厲害後就再沒有不将他放在眼裏,當成金絲雀一般護着,有時候還常常會忘記對方只是一個小孩子,他揉揉莫驕腦袋,唇邊勾起清淺笑意。
“乖嬌嬌,哥哥就知道你最好了。
莫驕氣哼一聲,心道你這小混蛋不過是恃寵而驕罷了!
他若不幫忙,鐘儀簫這幾個毛頭小子怎麽對付得了姬清河、顏綏羽等人,等他們知難而退……
也不過是自己多割幾天手心,給鐘儀簫多喂些血鎮壓他體內蠱毒的時間,莫驕并不打算出手去幫情敵救老婆。
可沒過幾日莫驕便打了自己的臉,說不幫忙,鐘儀簫一受點什麽苦,還不是巴巴的跑上去幫忙了,為此還得罪了姬清河,搞得姬清河也不管不顧的開始跟他對着幹。
到時可是苦了自己,卻讓情敵讨了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