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為何又不好了?”

鐘儀簫實在猜不透小孩的心思。

莫驕咬牙道:“不好就是不好。”

他怎麽可能會用這個身份在鐘儀簫身邊慢慢長大,然後跟他成親?

莫驕氣悶道:“就是不行,我不要你喜歡我了……”

“不就是毀容了嗎?”鐘儀簫教育道:“這沒關系的,哥哥不覺得嬌嬌醜,要不嬌嬌給哥哥看看傷口,哥哥找最好的大夫給你治,保證不會留疤的,好不好?”

他覺得再放任小孩自暴自棄下去,小孩肯定會走上不歸路了。

莫驕正欲解釋,突然捂住了鐘儀簫的嘴巴,有人來了,屋中卻不好躲,鐘儀簫也聽到了一串細微的鈴聲,是那種銀飾相撞間才會發出來的清脆聲響,在這無人寂靜的走廊上就顯得格外清晰了。

鐘儀簫很快反應過來是紅纓,但她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會只是路過這麽簡單,鐘儀簫索性抱起小孩,屋中不好藏人,窗外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幫兇,現在想跑可能已經晚了。

他目光來回尋找着躲藏的地方,終于抱着莫驕到了床邊,将身形嬌小的莫驕塞到床底下,随後自己也鑽了進來,可是吃了一鼻子灰。

昏暗的床底下,莫驕也覺得不好受,但很快又被鐘儀簫抱在懷裏,在他耳邊輕聲道:“別怕,有哥哥在。”

其實莫驕想說不必躲,就算是姬清河來了,他也不會有事。

剛藏進床底下房門就被人打開了,果然是紅纓,還有王媛媛。

紅纓去後廚的半道上繞了路,和王媛媛一起來了鐘儀簫的房間,是得了姬清河的命令要将他們趕盡殺絕,另外還要找到那個在暗中幫鐘儀簫并且重傷了顏綏羽的人。

可惜在這屋中卻沒有人,紅纓和王媛媛無聲對視一眼,二人分開往房間裏可藏人的衣櫃、屏風後走去,均是無人。

紅纓那蹩腳的中原話在屋中響起,“我沒看到有人出去,他們從窗戶逃了?”

鐘儀簫抑制了呼吸,将莫驕緊緊抱在懷裏,輕輕安撫着後背,縱使是他被發現了,也不會讓人看到在他裏面的莫驕。

王媛媛搖頭,道:“不可能,主人和尊上去了樓下看着,他們若是從窗戶跑了,也會被主人攔下來,所以,他們肯定還在樓上。”

這是要包抄了?莫驕和鐘儀簫心裏同時想到了這一點。

聽紅纓松了口氣道:“這就好,我還擔憂宮主真的把慕容靈給放了,現在他們誰也跑不了了。

果然如此,若是慕容靈已經逃出去的話,肯定會回來找他們一起離開,但其實這只是姬清河的引蛇出洞之計。

鐘儀簫心道不好,因為王媛媛和紅纓已經不說話了,她們不約而同的往床邊走過來,腳步刻意放得很輕。

聽到聲音時,鐘儀簫已經見到紅纓那雙繡花鞋了,不由得緊張起來,如今的狀況可真是不好。

但就在此時,走廊外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還有兩男一女的交談聲。

“鐘大哥上次也來了紅香谷,還因為救我受了傷……待我見到他,一定要好生感激鐘大哥……”

慕容靈的話音剛落,王媛媛與紅纓便警覺的各自退到一邊,一人藏到了櫃子後面,一人躲在屏風後面,彼時腳步聲已經到了房門前。

“咦,怎麽沒關門?”

莊飛羽有些驚訝,推開半掩的房門進了屋去,桌面上還擺放着金瘡藥和換下的帶着血跡的紗布,蘇靖川與慕容靈也在其後進了屋裏,卻沒見到一個人。

“鐘兄呢?”蘇靖川問。

莊飛羽搖頭,“東西都還在,人怎麽不在?”

鐘儀簫也知道要糟了,姬清河有心要殺他們,他若不出來的話,莊飛羽幾人就要落難了,可是他要是出來了,莫驕就會被他連累,這可是兩難……

莫驕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鐘儀簫,看出來他在緊張抉擇中,但他還是自私的拉住了鐘儀簫的衣襟,讓他回過神來,然後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用動作告訴鐘儀簫,他在害怕。

鐘儀簫只好忍下來告知莊飛羽讓他們快走的沖動,抱緊了懷裏的小孩。

莊飛羽的話又傳入耳畔——

“該不會是出去給莫少爺買糖葫蘆了吧?”

一聽便知是調笑之言,慕容靈雖然暫時不願意搭理他,可也忍不住一笑,但很快莊飛羽的臉色即變得很難看,急道:“不好,我們快離開這裏!”

“為何?”

慕容靈剛問出聲,忽見屏風後竄出來一條紅影,銀色游龍一般的長鏈已經抽到了身前,莊飛羽立馬抽劍出鞘,二者相撞發出哐當聲響。

待那紅影收回銀鏈,竟就是先前看管她多時的玄月宮護法紅纓。

也就在此時,另外一個身着藕色襦裙的女子攔在了門前,擋住了蘇靖川的退路,看模樣也是熟悉的人。

“王媛媛!”

莊飛羽看到屏風後的人影時已經晚了,知道此時被王媛媛和紅纓夾攻,大抵是中了圈套。

慕容靈看了看紅纓,又看了看王媛媛,蹙眉道:“你們在耍我?”

王媛媛彎唇一笑,“你猜對了。”

話語間,她袖間已經滑出了一對短劍,劍身輕薄,鋒利雪亮,握在手心裏,更襯得那瑩白指尖上的蔻丹越發鮮豔。

“敢傷主人者,死。”

話音落下,紅纓與她同時動手,一人對上莊飛羽,一人對上蘇靖川,慕容靈着急也無用,莊飛羽和蘇靖川齊齊叫她快走,鐘儀簫也想出去幫忙,但懷裏的小孩抱得他太緊,讓他沒辦法推開。

王媛媛功夫不差,與紅纓不相上下,蘇靖川似不是她的對手,而莊飛羽一人本就打不過紅纓,上次也是全靠和鐘儀簫聯手,此時二人都十分艱難。

慕容靈一咬牙往門外走去,卻在門前突然站定,似被定格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你們……你們設計害我!”

現在才想明白,已是晚了。

顏綏羽站在姬清河身後,臉色還不大好,目光卻越發幽冷,越看慕容靈越覺得她礙眼。

姬清河心情倒是不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折扇,悠閑站在門前搖着扇子,笑吟吟地說:“都抓起來吧。”

姬清河都來了,鐘儀簫便歇了出去救人的心思,心裏有些內疚,若是方才他出去了,興許莊飛羽他們就不會被抓起來了。

王媛媛善毒,聽了姬清河的吩咐,一包藥粉撒下去,不過片刻,蘇靖川和莊飛羽便軟綿綿的倒地了,二人再氣也無法,只能眼睜睜地被紅纓綁起來。

這時姬清河才發現一個問題,“鐘儀簫呢?”

王媛媛收回短劍,面露慚愧道:“屬下來時并未見到鐘儀簫。”

紅纓亦點頭,姬清河又看向慕容靈,“人呢?”

慕容靈搖頭,眼睛裏全是內疚,若不是她亂跑,莊飛羽等人怎麽會被抓?

莊飛羽被迫跪在地上,方才倒地時見到了床底下那一片白色衣擺,但在姬清河問起慕容靈時,他厲聲斥道:“阿簫他已經去找盟主了,姬清河,我奉勸你馬上放了靈兒,否則盟主他不會放過你的!”

蘇靖川也是一臉火氣,竟也跟着附和道:“正是,待鐘兄找到援手,你們後悔可就晚了!”

“閉嘴!”

顏綏羽冷聲斥道,同時就要拔出手中長劍,卻被一只手按下。

姬清河向他搖搖頭,緩緩收起折扇,大好心情因為抓不到傷了徒弟的兇手一瞬間就沒了,扇子點了點慕容靈幾人,冷着臉道:“也罷,先帶他們幾個回去,阿靈可不要再亂跑了,否則……怕是還會連累更多人。”

“是。”

紅纓與王媛媛異口同聲應道,押起莊飛羽蘇靖川二人和慕容靈就出了房間,并未注意莊飛羽在踏出房門前那一刻時僥幸的目光。

這屋子經過一番打鬥,已經是亂糟糟的了。

姬清河嘆了口氣,見顏綏羽眉頭緊皺,突然擡手按在顏綏羽肩上,語氣輕輕的道:“小顏莫急,鐘儀簫想必還會再回來,屆時我們再想辦法抓到他,師父定會為你報仇,傷你的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我們不急在一時。”

聞言,顏綏羽冷清的神色很快露出幾分喜悅來,應道:“我聽師父的。”

姬清河笑了笑,手順勢移到了顏綏羽的衣襟前,似是不經意間替他整理了下,眼底是滿眼柔情,不自覺輕嘆道:“小顏長大了,幾年前離開玄月宮時才剛到師父肩膀高,現在已經超越師父了。”

顏綏羽耳尖微紅,不敢躲開,也不敢擡頭,聲音悶悶的,應道:“徒兒不敢……”

也是無聲拒絕了姬清河的好意,姬清河慢慢收斂了臉上笑容,又變得一副淡漠的模樣,也收回手去,轉身離開。

“好了,外面風大,你身上還有傷,回去吧。”

“是。”

顏綏羽畢恭畢敬地應下,跟随姬清河離開。

二人相處間,明明是師徒,卻又比師徒更加親密些。

莫驕從前聽師姐提起過幾句碎嘴,說是姬清河一把年紀了還不娶妻生子,是因為他喜歡自己的小徒弟顏綏羽,可是小徒弟不願意喜歡他,于是自請離開玄月宮,後來來到了桃園鎮,建立了紅香谷。

可這紅香谷裏,谷主自己居住的地方偏偏又叫“青荷宮。”

青荷青荷,倒不是知是不是姬清河名字的諧音。

言歸正傳,待人走後,鐘儀簫二人爬出床底下,順手将小孩白衣上的灰塵拍幹淨。

鐘儀簫神色凝重道:“嬌嬌,哥哥先帶你走。”

此地不宜久留,莫驕也是這個意思。

看鐘儀簫收拾了貼身之物便抱起他,悄悄從這客棧後門離開,莫驕也乖覺不去鬧他,聽話的抱着鐘儀簫的脖子坐在他懷裏,心想他方才為了自己沒出去救人,也是美滋滋的。

但鐘儀簫一定還會回去救人的,莫驕又是嘆了口氣,他這次勢必要為了這個小冤家去得罪姬清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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