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小就被嬌慣的不一般,哪裏受過這等待遇?縱使知道這人身份不一般,可還是委屈得不行。只是緊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小臉慘白慘白的跟張白紙似的。

還是城主應大人笑道:“我這姑子平日裏嬌慣着,讓大家見笑了。對了,安娘你也表演過了,還不快帶着沈家姑子上你房裏看看?”

衆人都知道這不過是給安娘找個臺階下,宓娘起身行禮謝過,笑道:“是沒來過您府上,早先便想着到處見識下,這下可有機會了!”言語頗為俏皮,登時博了衆人不少好感,看來養在沈老爺子跟前就是不一般。

剛一回到房裏安娘就猛撲到床上哭起來,也不管邊上有沒有人在,連婢子們都忘記喝退,竟是不管不顧了!

宓娘站在一邊也是有幾分尴尬,今日之後不管安娘如何對自己誠心,只怕都有幾分隔閡,畢竟自己親眼看見她丢臉的一幕。

想了想便擺手示意婢子們退下,婢子們也正進退不得,得了宓娘發話立刻便退了出去。

“好了安娘,咱們犯不着為了這點子事和人置氣,不哭了!”伸手想去安慰安慰她,誰知道安娘突然大吼一句:“不要碰我,你滾,滾啊!”

伸出的手就那樣僵在原地,很是尴尬。安娘大約也是察覺到自己的失言,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擡起一張淚眼婆娑的臉看着宓娘,卻也拉不下臉面道歉。

還是宓娘自己反應快,笑道:“我生氣的時候也是這樣恨不得哭個昏天地暗,把所有委屈都哭出來別人都不來打擾我才好。”

見宓娘這樣善解人意安娘更加不好意思,想了想自己方才丢人的事情哭的更兇猛了。甚至覺得自己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這麽丢人過,還是在她意中人面前。

像是眼前一下子黑暗了!

宓娘見自己留在這裏也是自讨沒趣,随便尋了個由頭便起身回去。

出了府門平兒這才問道:“三姑子,方才婢子聽見尹家姑子沖您發火?”

“唉,她也不是有意的,那人也真是的……”宓娘嘟嘟小嘴,“真是從沒見過那等……”

“沒見過那等無禮之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從身後響起,宓娘吓了一跳,是那兩個男子其中的一個!

平兒頓時上前一步将宓娘護在身後,喝道:“哪裏來的登徒子竟然敢輕薄我家姑子,恁地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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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充耳不聞,夜裏一張臉在月光裏模糊不清,唯獨說話的嗓音充滿誘惑:“渴望擁有權力嗎?”

宓娘後退幾步十分警惕:“你想做什麽?再走近一步我可要喊人了!”

那人似在煙裏缭繞一般,輕嘆一聲轉身,但也不知怎的影子竟被月光拉得格外長,夢般的聲音悠悠飄來:“如果想要,三日之內就到你家尾巷子口直走到底的那間尼姑庵裏找我。”

仿佛是中了蠱一樣,明明聲音輕不可聞,可宓娘一聽就記住了。

“三姑子……”見宓娘還愣在原地,平兒輕輕喚了一聲。宓娘這才淡漠轉身,只将手中的絹帕攥的更緊。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沒辦法将那兩名揚州瘦馬弄來?”沈俨皺眉,高大的身軀居高臨下看着宓娘倒像有些發號施令的樣子。宓娘心頭隐隐有些不舒服。

“嗯,今日這事一出,只怕短時間內安娘都不會同我有來往。”

沈俨一聽心裏頭更加煩悶,心頭像是有只貓在撓,握起拳頭就往桌上那麽一砸,“乒乒乓乓”一陣狂響,桌子上的茶壺杯子碎了一地,将宓娘着實吓了一跳。

“沈俨你發什麽瘋?好好的砸我的東西就可以解決問題了?你能耐,你能耐你自己找去啊!”見沈俨這副模樣宓娘心頭一陣火,想也不想也發起火了。

今兒個真是受了好些窩囊氣!

沈俨也不搭理宓娘,自個尋了位置一屁股坐下,煩躁不已的狠狠扯了扯衣服領子,惡狠狠道:“張氏那個毒婦,只怕不日就要将她那侄女與我婚配,要是再不想辦法我只怕這輩子都要跟她張家糾纏不清!”

見宓娘冷冷坐在那裏也不搭話,只覺着胸中一團烈火在燒:“你別以為你就好到哪裏去,那張氏也是打算将她那兄姊的大子配給你,呵,說不定咱兩個将來還得多兩個稱呼!”

宓娘忍無可忍大喊了聲:“夠了,你指望我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做什麽?非要這般你才高興?我這兒可不是你撒潑的地兒!”

沈俨忽然渾身松軟下來,是啊!宓娘不過是五歲的孩子,自己能指望她什麽?縱然那次試探宓娘展現了自己不同常人的一面,可畢竟只有五歲!

像是被人打開了個發洩口,渾身的力氣都流走了,沈俨再沒有方才的鬥志,像丢了魂似的離開宓娘的閨房。

過了好久,宓娘坐在桌子旁一動不動,這才對門外喚了幾聲,簡單梳洗過後掩頭就睡。

第二日一大早就起身給張氏請安,張氏這幾日愈發顯懷,聽說現在已經診出來是雙生,脈象看來應是兩個哥兒,沈逸很是高興,連道張氏是個有福氣。甚至一口氣連賞了好些東西給伺候張氏的婢子們。

“宓娘,你可別看我們沈家如今在中山城還有幾分臉面,其實啊這底子裏也就沒剩些什麽了。阿母想着一直對不起你,若是高嫁了怕有人欺壓,因此給你尋了一門好親,那人雖說寒門出身,卻是要考秀才的,日後不愁沒有發達的時候!”

一來就是這個話題,看來張氏是想趁着自己診出雙生子的喜訊來讓沈逸答應這門親事!

真真是好一個為自己着想!

把王父訂給自己的親事搶給姜娘以後,給自己卻訂下一門寒門親事?還是自己娘家,這如意算盤打得好!宓娘在心底冷笑,只覺得一股寒氣蹭蹭往上冒直往心底鑽。

“宓娘不敢擅作主張,這事還得看阿翁怎麽說!”宓娘吶吶道,有點回避的意思。

“你阿翁已經同意了,估摸着後日兩家就會正式交換庚帖訂親,你啊往日得好好在阿母身邊學着管賬做主母了!”

沈逸已經同意了!宓娘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起來,沈逸一向偏疼張氏她是知道的,可她斷沒有想到在婚姻這樣的大事上他竟然同意将自己許配給奴籍的張家?

籠在袖子裏的雙手禁不住又緊握一些,宓娘強壓住怒氣給張氏行禮故作害羞:“阿母慣會笑人家,不跟你說了!”說着小跑着離開,像後面有厲鬼索命一樣跑的飛快。

一路小跑到涼亭裏見四周沒有人,宓娘這才頓住腳步看着一池子水默默流淚起來。原本上輩子就沒福氣,一世病魔纏身,好容易得了一次重生的機會,哪裏想到早早的便被人決定了一生,她都沒來的及看看這美好的世界!憑什麽!老天你憑什麽這樣玩弄我!你明明已經讓我重生了為什麽還要這樣玩弄我?在這朝代裏自己若是嫁給一個奴籍子弟只怕這一生乃至自己孩子都擡不起頭做人!

張氏!張氏!

“渴望擁有權力嗎?”

“如果想要,三日之內就到你家尾巷子口直走到底的那間尼姑庵裏找我。”

“三日之內就到你家尾巷子口直走到底的那間尼姑庵裏找我。”

“尾巷子口直走到底的那間尼姑庵!”

“渴望擁有權力嗎?”

宓娘驀然響起這些話,魔咒似得一直萦繞在耳邊。尼姑庵是嗎,去就去,反正這一生也就這樣了,不如拼一拼!

今日天氣不是很好,大早上本就有些陰沉,這時候更是零零碎碎下起雨來,偶爾帶些刺骨的風,好在是夏日并不覺着冷。宓娘卻感覺自己胸口悶的不行,就連呼吸都要十分用力,這感覺,不大好啊!

巷子口走到底,這尼姑庵也不知是多少年的了,破敗成這樣,木質的門把上都長了青苔,窗戶上破了好大一個洞,風直灌進去甚至還隐隐聽得見回聲。宓娘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就笑出聲來,忽然沒那麽緊張了。

出來的時候她沒有告知任何人,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地方總是有些怕的。可想到那儒雅的男子要在這樣破舊的地方等自己幾天,她便樂不可支!

萬一自己要是不來呢?

但是沒有假如。

“進來喝一杯吧!”一襲白衣,盤腿坐在方桌前很是悠閑,仿佛他坐的不是這樣破爛殘舊的庵堂,而是金玉堂皇的高貴府邸。

與那天自己所見的截然不同!

這男子是在藏拙!宓娘并不緊張,相反,反而有些激動起來,看來自己賭對了,這人一定是自己命裏的貴人!那些話他并不是诓騙自己的!

“你說過的,你會幫我!”宓娘卻不坐下,固執先等男子開口。

“是你自己渴望。”男子晃晃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才揚眉看向宓娘:“真的不來一口?這可是難得的佳釀!”

宓娘拿起杯子就往嘴裏一灌,嗆得淚水直流,擡起袖子一邊擦一邊道:“你說過你會幫我的,酒我喝了!你現在可以幫我了!”

男子搖搖頭,道:“酒可不是這樣喝的,酒是用來品的,像這樣,一小口一小口的,舌尖慢慢萦繞着酒的醇香,那股子味道留在舌尖打轉……”

“我不是來聽你說酒的!你說過你會幫我的!”宓娘心一急,直接打斷他的話!

男子輕輕一笑:“我這不是在教你嗎?教你從今日起,怎樣做一個世家貴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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