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情隔了多年,我只能查出來那是一種□□,是什麽□□我也無從追查。但我知道這是出自張氏一家人手中,他們一家本就精通醫理,要害人再簡單不過。”

“你想我怎麽做?”越是聽着,心裏竟然奇跡般平靜下來。

“中山城裏瞞不住事,如我所料不差,只消這幾日便會有些大家夫人前來邀請你。有些雖說是看笑話,但其中也不乏想助你者……”

“比如尹夫人?”

沈俨點點頭:“據說城主大人剛得了一對揚州瘦馬,模樣很是出挑。但城主并不偏好這口,而尹夫人也正苦于如何解決。”

眼下張氏有孕,若是能分得張氏的寵愛,不愁日後扳不倒她!

果然不出沈俨所料,第二日真有一封以安娘的名義的邀請帖被送到宓娘跟前。這次張氏估計也是知道自己先前做的太過,沒有多加阻攔并差了紅翠給宓娘帶了一套紅瑪瑙的頭面,雖然算不上多名貴,但十分精致。

宓娘瞥也沒瞥一眼便叫碧兒給放進首飾盒子裏裝起來,本是也算不上大家,何必弄得那麽富貴,只要不失了身份便好。因此她只在頭上簪了兩朵白玉蘭簪子,再就一身淺黃色長裙,上面綴着些小花,很是清秀。

馬車搖搖晃晃,縱使在車裏鋪了再多的羊毛毯子還是硬邦邦的,宓娘真心不喜歡這種代步工具,但和坐轎子比起來馬車還是舒服太多。

忽然馬車一停,平兒随即說道:“三姑子,有對乞讨的母子攔住了我們的馬車,不讓我們過去。”

宓娘眉一蹙:“賞點錢給他們不就好了?再這樣耽誤下去只怕會誤了時間。”

“可是……給了呀,她們不要……”平兒期期艾艾的說着,她也弄不明白這小乞兒到底想怎麽樣。

明明是乞讨的,給錢卻不要,這不荒誕麽?

這樣一說宓娘也是納悶,心念一動還是掀起簾子下馬車朝那對母子走過去。那對母子跪在車前不肯讓開,兩個長随也沒半法陪在一旁站着。

“何故攔我的馬車?”一股子馊飯的味直直竄入宓娘的鼻子裏,強忍住不适站那兒,實在是非常人所能受。

只見那乞讨的婆子顫巍巍從懷中掏出一封幹淨的信封,上面什麽字也沒有,雙手奉着,宓娘微擺下颚,示意平兒拿起來看看是什麽。豈料平兒剛伸出手那婆子将手回縮不肯平兒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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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

那婆子猛然叩起頭,哭喊聲連成一片:“求求這位娘子發發善心,救救我當家的,小的做牛做馬感激不盡。”

拿一封信,和救人有什麽關系?

“你要是再這麽故弄玄虛我就要報官府了!”宓娘冷聲呵斥,她從來不是善心的人,何況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她要是真蠢到就這樣相信了那就活該她蠢死。

“不不不,這位娘子,給我信的大爺說了,只要我把這信交到你手上,那位大爺就會把我當家的給放了。求求這位娘子你拿了吧!求求你發發善心。”

“要麽你給平兒,要麽你就自個兒拿回去吧!”宓娘雖說語氣緩和了下,卻絲毫不留商量餘地。

那婆子不死心還連叩了幾個響頭,弄得額頭鮮血直流,而宓娘早就轉身回了車上,那婆子無奈之下只好将信交給平兒退到一邊。可就在馬車開動的時候忽然一下子竄出去撲到車窗上苦苦哀求:“娘子,娘子善心,求求娘子務必要親手開啓!”

一直沒有開口的小孩子也“哇哇”直叫,原來是個啞巴,怪不得一直在邊上沒有說話。

“拉開她們!”回答她們的是宓娘冷冷的聲音。

經過這一番折騰馬夫再也不敢大意,提了車速沒一會子就到了城主府,一下馬車安娘就走過來了。

“宓娘你可算來了。”安娘遠遠就看見宓娘走來,等不及她自己走來,便也往前走了幾步迎上去。

“安娘。”宓娘微微一笑,縱使不知道安娘為什麽對自己好,但就是忍不住想和她親近。

“你可算來了,”說着一臉神秘的悄悄湊近宓娘耳邊道:“今兒我們府裏來了一位貴人,我可是誰都沒請,特意把你叫來,要是那貴人一眼看中你……”那張氏估計得悔到腸子都青了。想想安娘一笑,更加賣力的向宓娘吹噓那人如何如何。

“你覺得但凡是一個像你口中那樣的英雄豪傑能對一個五歲的孩子感興趣?”宓娘笑着反問一句,倒不是說安娘心不好,只是太不實際了些。

“呃……”安娘不好意思一笑,不辯解只一個勁兒将宓娘往自己房裏請。

将宓娘一把按在自己梳妝臺前,獻寶似得将自己的珠寶全攤開:“你看看你喜歡哪個,今兒個給你好生打扮一番咱們再出現那貴人面前,縱使不能得他青睐好歹也留個印象不是?”

宓娘笑着推開,一臉堅定:“我覺得這樣很好,真的很好!”見宓娘一臉堅持安娘也沒法,想了想還是不死心:“你真的不換換,要知道入了那貴人的眼,冀州城裏那位根本不能相比!”

“不用了,安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不用了!”真要那麽好,為什麽她自己不抓住機會,宓娘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願就平白無故懷疑這個善良的小娘子。

“好吧!”安娘一臉沮喪,“宴席晚間才開始,我帶你去園子裏走走?”

“客随主便。”拒絕了安娘裝扮自己的好意,這個宓娘就不推了。

如果說沈家的院子是雅致,那尹家的院子就是處處透着精致。雖然不是特別大,但上到假山石頭,下到花花草草,都十分精巧。

安娘也是細細給宓娘解說一些她從沒有見過的花草,忽而聲音一止,安娘停了腳步對身後人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沈三姑子随便走走!”

獨平兒和碧兒沒有動,宓娘見狀輕輕點點頭,平兒和碧兒這才離開。遂又以疑惑的目光看向安娘,安娘做了個禁言的動作,貓步彎腰朝前走去。

遠處另一處假山池子旁站着兩男子,一青衣一玄衣,那玄衣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朝池子裏撒着魚食。

“這麽說阿翁已經準備好動手了?”

“也許。”

“可上次我并沒有得手,阿翁有把握?”

“不知。”

“聽說府裏又得了一個兄弟?”

“應該。”

一聲嗤笑響起,那玄衣男子将手中一把魚食全扔進池子裏,一群魚兒頓時全游了過來哄搶,陽光折射着魚鱗閃閃發亮,像是那人的眼睛一般閃耀。

“你說你知道什麽?哦,我知道了,你知道尹家小姑子對你有意思!”

“二哥你不要胡說!平白壞了人家姑子的清譽。”青衣男子終于惱羞成怒,低聲警告。

宓娘只覺得玄衣男子說出這話的同時手一緊,轉而朝安娘一看,安娘一臉通紅,就連耳朵都染上點點胭脂紅。

這兩人只怕就是安娘口中的兩個貴人,看這情景,安娘怕是看上那個青衣男子了!

怪不得要給自己做媒!

安娘大氣都不敢出,直到那兩人離開以後方才松開緊握宓娘的手,這時已經滿手是汗。

“安娘,你要是真心喜歡,為何不央求你阿翁阿母為你提親?”宓娘十分不解。安娘在尹家是十分受寵的呀,怎麽會……

“你不知道,我們本就有婚約,只是他對我……沒有喜歡,也沒有親近,像是對待一個普通的官家姑子!”安娘一臉苦澀,“再過五年我就要嫁過去了,但他大哥至今沒有娶妻,照習俗我們的婚事只怕要退後。所以才……”說着一臉不好意思起來。

大的先進門,其次才輪到小的!

“你如何知道,他會看上我們小小一個沈家女?”宓娘簡直無語這種一頭熱的事情自己也是很少碰見了。

“他們家才不會看人家世背景的!”安娘一急想也不想就反駁過去,不甘心補充道:“我就是覺得你是沈王父跟前教養出來的,一定不會差,與其和別人做妯娌,還不如和你!反正他們家從來就不是守規矩的人!”

一般的世家都是很重禮節的,他們不重禮節,要麽就是富貴至極,要麽,就是皇家?

宓娘心突突直跳,難不成安娘要給到皇家?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結果,兩人各有心思逛了會園子,後有人上來傳話說就要開席了,兩人這才又說起話來。

為怕宓娘覺着生分,便将宓娘的位子排在安娘的旁邊。偏席,不受人注目。

其中那兩人正坐在上席,渾然天成一股子貴氣竟然讓人覺得那不知哪裏來的人坐上席沒有半分不對。那股子氣息也生冷的不敢讓人開口詢問,城主也仿佛刻意無視這一點并沒有起身介紹,直接就開席。

酒過三巡,宓娘沒想到還是有人對自己發難了。那是一向和沈家不對付的徐家二姑子徐盈。

徐盈先是起身朝衆人盈盈一拜,那纖細的腰肢果真不負其名。

“盈娘聽聞沈家三姑子宓娘許久,聽說早前曾養在沈老爺子膝下,今日一見也不知可有機會讨教一番”

又來了,真是常見的戲碼!宓娘簡直想扶額,心中哀嚎歸哀嚎,面上還是要裝出鎮定的樣子,誰知安娘私底下拍拍宓娘的手,示意宓娘寬心。站起身子笑道:“今日宓娘是我請來的客人,哪有主人還沒表現一番就由客人出頭的?盈娘你可別和我争,今日就由我做東先來撫琴一曲。”說着也不由盈娘辯駁便差人拿了琴來。

見此盈娘只得不甘心退下,拿着絹帕的兩只手狠狠的絞了一下帕子,這才坐下。

宓娘本就喜歡琴音,因此安娘露這一手也是十分用心的聽着,只可惜聽了沒一會子便聽不下去。

太古板!

這琴音裏面只有音,沒有心。看來安娘在琴上的造詣并不如何,而在座的賓客也是有些能聽出來的,卻都做出一份十分贊賞的樣子。這人吶,真是有趣!

“聒噪。”玄衣男子忽然将手中的杯子一扔,頓時整個席間全部安靜下來,安娘一怔,慢慢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眼底蓄滿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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