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男朋友

果然跟黎文徴就是無法好好溝通。

挂了電話後黎诩越想越為母親感到不值,白霜的日記本裏字字誅心,是被埋起來的真相,是再也說不出口的遺憾。

他跟他爸這四年來因為白霜的死而站在了對立面,卻沒想過如果一開始就冷靜談談,他爸就不會十多年都蒙在鼓裏。

黎诩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先揪出事情的重點,不能被暴躁的脾氣擾亂思緒。

他手上的籌碼比之前他毀壞的一室白霜的遺物都值錢。

次日回到學校,舒願在晚修課間把他扯到走廊:“我打算下周末就跟我家人說。”

“沒問題,”黎诩靠在護欄邊,“能控制好情緒嗎?需不需要我陪你一塊兒說?”

“不用,我自己可以,”舒願看看周圍,伸手扯扯黎诩的小指,“謝謝你。”

“跟你男朋友謝個屁,”黎诩兜了把舒願的下巴,“你等下,我進去拿個東西。”

黎诩把沈昭時的名片從胸包裏翻出來,塞到了舒願的手中:“這是沈律師的聯系方式,到時你跟家人商量過下決定了就找他,這事情越快解決越好,能在明年春節前開庭最好,不用拖時間。”

“我是不是還要寫起訴狀啊?”舒願問。

“讓沈律師代寫,”黎诩攬了攬舒願的肩膀,“盡量收集證據,把當年的傷情報告什麽的都找出來,監控錄像和目擊者證詞這些就交給我。”

擔心舒願夜長夢多,黎诩這些天都擠在舒願床上跟他一起睡,有他在身邊舒願半夜起碼不用在噩夢中驚醒,睡眠質量比一個人睡的時候要好許多。

這周高三級的學生打了雞血般的興奮,理由是再過幾天便輪到新生入學,他們興奮的倒不是像電視劇裏那樣搜尋好看的學弟學妹,反而是一個個苦學了大半個八月,終于能看着烈陽下軍訓的高一新生來慰藉心理上的疲累。

黎诩那煩躁的心情和他們相反,新生裏有一個就是他那垃圾弟弟,雖然不在同一棟教學樓,但學校統共就那麽大,跑操和午飯時間肯定擡頭不見低頭見,加上黎訣那事兒逼的性格,要想安安穩穩過完這個高三,難。

天天跟黎诩待一起,雖然對方沒說,但舒願多少還是能感受得到黎诩的壞心情。他把緣由全歸攏到自己身上,周六臨放學前難得主動幫黎诩登記好了作業,然後将習題裏幾道難題寫了分析夾進黎诩的作業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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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打完電話回來的黎诩恰好看到,拍了拍舒願的腰問:“幹嘛呢?”

“你最近是不是在為我的事操心?”舒願挺內疚,“對不起。”

“操,你再這樣我不幫你了啊,”黎诩收起手機,“我煩我那作妖弟弟呢,不關你事。”

畢竟還在上自習課,兩人不便講太多,到下課後黎诩就把話題轉移到舒願的事上了:“剛才沈律師給我打電話了,當年你那件事在網上刊登過一篇報道,雖然後來沒多久原作者被施加壓力把報道删了,但是沈律師找到了原作者。”

“報道?”舒願驚慌道,“誰寫的?有多少人看到了?”

“閱讀數據沒查到,看到的人應該不多,原作者說發稿不到十分鐘就删了,而且在報道裏的當事人用的通常都是化名,你別擔心,”黎诩給舒願戴上頭盔,“重要的是現在多了一項證據啊,原作者是個小記者,而他的信息提供來源于一個目擊證人,”黎诩頓了頓,“目擊證人也找到了,是百江二中的學生,現在已經畢業了,他以前……也受過那幫人的欺淩。”

這兩個字眼鑽進舒願的耳朵裏時,他還是沒辦法做到心情平靜。他閉了閉眼,疼痛的幻覺引起強烈的嘔吐感,他抓着黎诩的衣角,被對方撫着脊背才平息下不适的感覺。

坐在黎诩的車後座聽着擦過耳邊的風聲時,舒願想,如果沒有黎诩,他會過着怎樣的生活呢。

郁郁寡歡,永遠被彌罩在陰影裏,可能哪天就承受不住噩夢帶來的痛苦而選擇輕生,而逍遙法外的施暴者只當結束了一場勝利的游戲。

舒願回到家,爸媽都在,舒紹空正在喂金魚,柳綿則系着圍裙幹家務事。

他剛坐下,柳綿就放下手中的活坐過來了:“怎麽了小願,臉色這麽差。”

舒願摸摸自己的臉,怪不得跟黎诩分別前對方說要跟他上來,原來是自己的情緒已經表露于面。

他卸下書包,掏了掏褲兜,把沈律師的名片攥到手裏。

“當年那件事,”舒願在父母的目光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我要起訴。”

時間仿佛被定格住一樣,柳綿和舒紹空皆是沒有變化的表情,但這種狀态也只是持續了幾秒鐘。

柳綿手掌掩住了大半張臉,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而舒紹空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小願,我們都知道你介懷那件事很難走出來,”舒紹空說,“我們何嘗沒試過起訴呢,但是對方家裏有勢力,沒人幫我們啊……”

他還想再說下去,柳綿做了個阻止的手勢。她有點頭暈,當年舒願被欺淩的事她受的打擊也不小,舒願心裏的那片陰影同時也藏在她的心裏頭,兒子再度提起這事兒,她也同樣的難受。

“小願,你說說為什麽突然下了這個決定?”柳綿問。

舒願把一直攥着的名片放到茶幾上:“這是我認識的當律師的朋友,打官司很厲害的,他願意幫我們。”手指絞着衣擺好一會,他又道,“黎诩說他拼盡全力也要幫我讨回公道。”

柳綿驚訝地拿起名片看,舒紹空在瞥到名片上的名字後更是吃驚:“沈昭時?他在業界裏很出名啊,我們上司之前經歷的一起刑事糾紛就是這位沈律師搞定的,小願,你哪裏認識的他?”

“通過黎诩認識的。”舒願說。

“他家裏什麽來頭啊,”柳綿才意識到舒願這個同學的不一般,“父母是做什麽的?”

舒願早就猜到柳綿會問這問題,他解鎖手機,把事先調好的頁面給他們看,上面是他在網上搜索的黎文徴的資料:“這是黎诩的爸爸。”

另一邊,黎诩窩在卧室裏,帶着沉重的心情再次翻開白霜的日記本。這是他求得黎文徴幫助的唯一籌碼,只要把這個本子交出去,他就失去了和他母親某種意義上的聯系。

房門被敲響,黎诩迅速合上日記本塞到枕頭底下,他過去開了門,本以為是田嬸給他送飯上來,沒想到站在門外的居然是姚以蕾。

“操。”黎诩罵了一聲,揚手就要關門,姚以蕾忙抵住門板:“小诩,我有話跟你說。”

“滾。”黎诩冷聲道。

“小诩,我就說兩句,”姚以蕾硬是用肩膀頂在門框旁,“就當阿姨求你了。”

她從黎诩三歲起就搬進黎家,可以說是看着黎诩長大的,當年才到她腿邊上高度的小孩子現在長成了高大強勢的少年,對方眼裏對她與日俱增的憎恨讓她從不在乎演變到害怕心虛。她在白霜死後就開始竭力對黎诩好,想借此來贖罪,沒成想反而變本加厲地惹來對方的厭惡。

正如對方此時抱着雙臂俯視她,那冷漠和嘲諷相混合的眼神讓姚以蕾不由得生出不好的預感。

“說,”黎诩倚在牆上,“我看你還能蹦跶多久。”

“小诩,我知道你恨弟弟,”姚以蕾臉上帶着乞求的神情,“但是明天小訣就要入學了,請你在學校裏不要去找他麻煩好嗎?你再怎麽恨——”

“超過兩句了。”黎诩無情地搡她出去。

“小诩,他是你弟弟!”門合上前,姚以蕾大喊道。

黎诩籲了口氣。

那小垃圾去找他麻煩還差不多,他可沒空搞那閑事。

書桌上的手機響了,黎诩把門鎖好後去接聽,舒願的聲音聽上去比兩人分別前輕快:“犬犬,我家人同意了。”

“好,”黎诩笑笑,表情跟面對姚以蕾時判若兩人,“我爸出差了,下周三才回來,等周末的時候我跟他談談。”

“真的能成嗎?”舒願擔心地問。

“放心,比勢力和人脈那個鄭從懷還拼不過我爸,”黎诩說,“而至于我爸,我保證他不會不幫忙。”

手機剛放下,黎诩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他神色一凜,換電腦點開聊天界面。

“錄像前半部分發到你郵箱了,你看過沒問題把尾款發過來,我給你發後半部分。”

對方是他高一時天天泡網吧認識的一個黑客,那人長相很斯文,話也不多,黎诩卻見過他手速極快地敲擊着代碼入侵不良網站,然後在區區兩分鐘之內把網站黑掉。

這次機緣巧合下找對方幫忙還是因為他在逛百江二中的舊論壇時無意中打聽到舒願被欺淩的地點——也就是廢棄倉庫的門前,它的附近是百江二中的後山腰,學校領導為抓躲到後山抽煙的學生,特地在那裏安裝了監控。

既然學校不作為,那就交給黑客去完成這項任務吧。

黎诩打開郵箱,接收到對方發來的時長五分半鐘的視頻。他的心劇烈地跳動着,舒願的笑臉和失控的模樣在他腦海裏交替出現,他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點開視頻,直接把它發給了沈昭時。

在漫長又緊張的等待中,沈昭時簡短的答複彈了出來。

“給對方交尾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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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周開始是固定一三五七更喲,節假日多人看的話可以雙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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