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不在乎

封閉的車廂內流動着尴尬的氣氛,黑暗中魏逾剛碰到舒願的皮膚,舒願便縮回了手:“回去再看吧,這裏暗。”

“這樣呢?”魏逾擡臂打開了頂燈,霎時間暖融融的光充盈了整個車廂,将舒願臉上的防備照得一清二楚。

從對方的表情中,舒願看到了調笑的意味,這讓他感到不舒服,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畢竟是同宿舍的,他不能在第一天就把關系搞得太僵,魏逾什麽性子他都沒弄明白,擅自把人歸類到自定義類別裏好像太主觀。他把右手舉到魏逾眼皮底下晃了晃,裝作輕松地說:“上周五紋的,還沒掉痂。”

幸好對方沒再抓他的手,看了兩秒鐘左右便笑着移開眼:“你喜歡電貝司?”

“還行。”舒願言簡意赅,他只是喜歡看黎诩彈貝司而已,要是黎诩彈鋼琴,他紋在手腕的就是一排黑黑白白的琴鍵了。

“我也搗鼓過電貝司,”魏逾拔掉車鑰匙,“有空上我家一塊兒玩玩?”

“以後再說吧。”舒願随口敷衍着,推開車門下了車。

晚上舒願睡不着,他的紋身癢得厲害,他用指腹在上面輕輕摩擦,想減緩些許癢意。

魏逾的床位緊挨着他的,兩人頭對頭,他察覺對方也沒睡,手機調至了最暗的光,不知在看什麽。

這樣的夜晚,舒願想黎诩想得緊,他特懷念在高三那年每晚枕在黎诩的肩頭入睡,對方的呼吸穿插在他的發間,無論外面是怎樣的天氣都讓他感覺安穩。

舒願翻了個身,縮在被窩裏按亮手機。他把之前從U盤傳到手機的照片逐張看了一遍,在接近淩晨時終于阖上沉重的眼皮。

軍訓期間的作息跟高三那會沒多大區別,應該還更嚴苛點兒,早上六點集合,晚訓九點結束,結束訓練回宿舍後倒頭便睡。

九月初高年級的學生回校後,社團和機構的招新也開始了,教官們作為學長學姐也算是通情達理,特意空出了兩個晚訓的時間給新生去報名面試社團機構。

舒願洗完澡出來,宿舍裏就剩在吃外賣的魏逾了,其他兩人不見蹤影。自己的桌上也放了份外賣,和魏逾那份的包裝一模一樣。

接到舒願探尋的眼神,魏逾解釋道:“我下錯單了,點了兩份,又不好退回去,你看看口味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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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願不挑食,但也不想白白要了別人的外賣,感覺像欠了別人一份人情似的。他掀開飯盒蓋看看,蜜汁叉燒配烤鴨,配菜還蠻豐富。

“多少錢?”他問。

魏逾噎了一下:“不用給,反正你不要我也吃不完。”

“多少錢?”舒願重複道。

“說了不用,”魏逾在舒願的視線裏敗下陣來,“行行,待會兒你陪我去面試機構,再請我喝杯奶茶,算是還我了,怎樣?”

說是陪魏逾去面試,但一路看下來,舒願也對個別社團産生了興趣,反而襯得魏逾更像閑逛的那個,走走停停,但并沒拿起哪張招新傳單認真看看。

“他們倆呢?”舒願在人群中搜尋了下徐思野和劉子樾的身影,沒見着。其實他也不是非要找到他們不可,不過是不想和魏逾單獨相處。

魏逾單手捧着杯奶蓋喝:“到學生會面試了,學生會報名的人多,等面試都得趁早。”

“你呢?”舒願又問,只盼對方趕緊面試完回宿舍。

魏逾聽得出舒願語氣裏的急切,他計上心來,擡擡下巴,指向不遠處支了個攤兒的吉他協會:“到那邊看看吧。”

吉協的攤子前就坐了一男一女,男的邊撥拉吉他邊跟前來詢問的新生聊天,女的則拿着沓表格派給要加入的同學。

別的攤子都裝飾得各有特色,唯獨吉協的攤子不加半點裝飾物,僅在攤子後的空地放了幾件樂器,架子鼓、木吉他和電子琴,一應俱全。

有人好奇:“不是吉協嗎,怎麽還有其他樂器?”

路過的不少學生都問了這個問題,看攤的學姐耐心地講解:“吉協創辦初期只是小型社團,聚到一起的都是擅長彈吉他的,但發展到後來便擴充了部門,所以也歡迎喜歡各種樂器的、想學的同學加入。”而攤子不裝飾只放樂器吸引注意力要的就是有人置疑的這個效果。

當然也不是白學,零基礎的人想加入要交50塊的入會費,招新結束後每周有兩天固定時間去上課,學得好的還能自主樂隊參加學校每年的音樂節。

這都是魏逾問到的信息,舒願思緒游離在外,盯着攤子後的吉他,心道沒有貝司的話學吉他也沒差。

“你想加入嗎?”魏逾順着他的視線瞟了眼。

舒願反問:“你呢?”

“我——”魏逾知道對方在避諱什麽,“我估計去學架子鼓吧,吉他和電子琴我都碰過了。”

舒願很明顯地松了口氣:“那我學吉他。”

吉協不像學生會那樣的服務型機構看中學生的交流和辦事能力,又能發展自己的課餘興趣,舒願拿了份表填上自己的基本信息,交入會費後讓學姐掃碼加好友等開課通知。

終于能結束閑逛回宿舍,舒願身心輕松,盤算着回去後正好能上網淘一把木吉他玩玩,雖說吉協不要求每個新成員都自備樂器,但練習時有專屬自己的樂器總比輪流上手用別人的好。

魏逾看他高興,試圖引誘他:“等你學會後咱們也找人組個樂隊參加音樂節吧,能讓更多人記住你。”

舒願向他投去奇怪的眼神:“我不在乎是否有人記住我。”

從頭到尾他在意的只有黎诩,分開的日子裏,他從來不覺得他們分手了,他只覺得他們倆處在不同的地方,像所有帶誤會劇情的電視劇或小說那般,對方有說不出口的苦衷。總有一天,他們會再相見,只要……只要他活出黎诩的方式,在習慣和喜好上無限接近對方,重逢時,他們一定不會被長久的分別而沖刷走了熟悉感。

這座城市的夏末來得比較早,半個月的軍訓走到尾聲,最後一天的會操表演進行到一半,天就下起了雨,夾帶着涼爽的微風,是初秋降臨的前兆。

這場雨下得并不猛,總教官指揮新生到體育館裏避雨,打算等雨停後繼續未完的會操表演。學生們得了空休息,躲在體育館裏小聲抱怨:“這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軍訓結束才來,耍我們的吧。”

咬耳朵的幾個學生被教官拎出去當衆罰站軍姿,大家都當熱鬧看,只有舒願轉過頭看窗外連綿的雨霧發呆。

有很多個瞬間他都會回憶起和黎诩在一起的某個片段,例如比今天這場雨猛烈得多的雨天,黎诩鑽進了他的傘下,攬着他的肩送他回家。

黎诩的愛強勢濃烈卻也細膩溫柔,像夾雜在雨中的涼風,不顧一切來到他身邊,悄無聲息地陪他走過了難熬的日日夜夜。

琩槿市離降溫還早,黎诩所在複讀學校的教室比清禾中學的還悶熱,桌椅面積也不夠大,他屈着長腳坐得不舒服,同桌還是個聒噪的女生,一切一切都令他感到煩躁。

冗長的複讀階段,他收斂了自己嚣張的性子,按部就班地上課、複習、刷習題,累了就撥弄一下枕頭邊的海立方。

國慶長假,沉迷群裏在商量去國內旅游的事,問及黎诩的意見,他發了個無奈的表情:“不用算我人頭,肝作業呢。”

“你說你,”施成堇又罵他,“蠢不蠢。”

“複讀一年換來小垃圾一輩子的安分,精明還是蠢?”黎诩問。

“你僅僅是付出了一年嗎,你是失去了你的小美人!”施成堇嗆他。

黎诩不作聲了,摸着桌上的海立方出神,天天算着日子也才剛過兩個月。

手機輕振,施成堇私聊他:“生氣了?”

黎诩回複:“生個屁氣,做作業。”

選秀節目裏拿下了亞軍且被某知名娛樂公司盯上并準備簽約的施成堇最近閑得很,他傳了個圖片給黎诩,說:“看看。”

圖片上就一把木吉他,調的黑白濾鏡。

“怎麽着,”黎诩問,“想學找宋哥,我沒空。”

“不是!”施成堇給黎诩發語音,“這是從小舒願朋友圈轉發過來的,你不是把他拉黑了嗎,我就讓你瞧瞧他動态,免得你沒個盼頭。”

“他發這個幹什麽?”黎诩問。

施成堇嘴欠:“誰知道呢,該不會是大學認識的新朋友會彈吉他,順便手把手地教他玩吧?”

黎诩氣結,用感嘆號表現自己的惡聲惡氣:“随他媽便!”

晚上他成功地失眠了,爬起來做英語閱讀也催不來周公。床尾貓窩裏的餅幹聽到動靜,睜開眼輕盈地一躍,挂到了他的手臂上。

黎诩順勢接住它,再斜眼看向貓窩,小小酥還在裏面睡得香,活像在遠方不知道他滿心糾結的舒願。

正是月明星稀的深夜,睡不着的黎诩背着餅幹去兜風,先前往清禾中學繞了一圈,再開到舒願家樓下停車熄火,仰頭望着舒願卧室黑乎乎的窗戶分神良久。

等确定那裏真的沒人撩開窗簾偷偷看他後,黎诩嘆一口氣,掏出手機,把舒願的號碼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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