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秋,落葉蕭條,草木皆枯,池子裏夏日開的繁盛的荷花也全都敗謝了,留下枯死的葉杆敗壞池子的雅致風景。

陸珺宜蹲在池子邊,目不轉睛盯着那些荷花枯死的葉杆足有半個時辰。

丫鬟小蝶忍不住喊了她一聲,“姑娘,起風了,回去吧。”

自從半月前姑娘落水高燒一次,醒來人就有些不一樣了,變得有些-傻傻的,有時候就看着一個地方能看好幾個時辰,一動也不動,問也不說,想找大夫來看看,可姑娘不疼也不鬧,她沒辦法請二夫人去請大夫來。

陸珺宜看着池子咽了咽口水,“小蝶,距離晚飯還有多久。”

“回姑娘的話,還有一刻鐘。”

一刻鐘就是十五分鐘,再忍十五分鐘就開飯,陸珺宜再一次咽了咽口水。

總感覺她會是第一個被餓死的穿越女,不,穿書女。

習慣了一日三餐時不時還加點小餅幹、小蛋糕、堅果、水果的人。

突然之間一日改為兩餐,早晚各一次,距離早飯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她現在-好餓——

陸珺宜穿的是一本連載文,劇情走向又快又爽,穿越開挂女主實力吊打重生惡毒女配。

劇情發現到慶王府宴會,在慶王府宴會上女主男主聯手,成功設計女配和殺人魔反派捉奸在床。

惡毒女配與陰險反派配對成功讀者歡喜慶祝,後面的劇情更是一路打臉爽到不停。

女配被設計只能嫁給殺人魔反派,就在女配出嫁時,意外産生。

陸府七姑娘陸珺宜,一個幾乎透明的存在,出場不超過五次,每次出場不是被利用就是即将被利用,就這樣一個不妨礙任何人的傻子,卻被女主算計給了女配作陪嫁,一并送給了殺人魔反派。

陸珺宜她爹雖然外放做官可畢竟還活着,怎麽就敢這樣作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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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名字一樣引起了陸珺宜的在意,特意評論問了原因,然後,她就穿了。

清醒後,每日清晨去杜松苑向老夫人請安是陸珺宜最喜歡做的事,不是她有多孝順而是老夫人的茶房有茶點。

陸丞相當年進京趕考,高中之後,抛糟糠棄幼子,陸珺宜她爹就是那個被抛棄的幼子。

她爹雖是丞相長子,可這個長子,卻和現在的老夫人沒有半點幹系。

陸珺宜雖是名分上的嫡親孫女,也和老夫人沒有半個銅板的幹系,自然不能承歡膝下,原主不來請安也是這個原因。

她剛清醒時還不知道這其中關系,傻乎乎就來了,被打發到茶房吃了一肚子茶點。

之後,她便日日來蹭吃蹭喝。?

深秋的早晨涼氣漸入,吹散了夏季最後一點餘熱,從秋棠苑到杜松苑,鞋邊被清晨的露水染指。

陸珺宜踩在臺階上輕輕跺了跺腳,略去腳上多餘的露珠。

走到已經換上厚實防風簾子的門前,沖着門口的丫鬟道:“勞煩姐姐通傳一聲,珺宜來給祖母請安了。”

“七姑娘且等着,老夫人剛起,正在用膳。”丫鬟并未通傳也未将簾子打起來,态度生硬回了她。

陸珺宜點了點頭不多說也不多問,就那般站在臺階上看着厚實的簾子發呆。

簾子上繡的是松柏圖,樹下兩老叟對弈,繡此圖的秀娘技藝精湛,棋盤上黑白棋子布局繡的清清楚楚,只可惜她不懂棋,看不懂這局棋。

快要入冬了,天氣越發涼,雖然出門時批了件披風,然秋棠苑距離杜松苑甚遠,一路走來草葉上的露珠浸濕了鞋底,站久了一雙腳又冰又涼隐隐開始發麻。

陸珺宜心道該換一雙鞋底厚實的鞋子了,小蝶不會做鞋子,這事還得找嚴媽媽,嚴媽媽指桑罵槐的本事棉花已經擋不住了,回去先讓小蝶做一對耳塞吧。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斷她的思緒,聽聲陸珺宜知道自己可以換個能擋風的地方站了。

來的人正是書中女主,陸府三姑娘陸珺雅,渾身都是金手指的穿越女,只見她梳着朝月髻發髻間插了一支球形珍珠步搖,一襲淡紫色銀紋繡百蝶度花裙裝,腳上穿一雙寶相花紋雲頭錦鞋,擡起的手腕上一枚翠綠的镯子襯托的手臂越發白皙。

在她旁邊與之并肩而行的人是她的生母二夫人蔣氏。

兩人在丫鬟的簇擁下進了杜松苑。

陸珺宜笨拙的福了福身子行禮,道:“二嬸嬸早,三姐姐早。”

三姑娘目光在陸珺宜臉上來回打量,道:“七妹妹近來請安都來的好早啊。”

陸珺宜對宅鬥一竅不通,見識過女主和女配對話互相挖坑以後,她就下定決心不跟她倆混,對她們的話也多加提防。

老夫人不是她親祖母,原主以前根本不來請安,像這種不管怎麽回答都顯得她不安好心,微笑就很重要了,尤其是傻笑。

“四妹妹昨天還在說七妹妹落水落傻了,我還訓斥她來着,罰她多抄了一篇佛經。”

這話不知是對二夫人說的還是對陸珺宜說的,陸珺宜繼續傻笑就當聽不懂好了。

三姑娘還有半年及笄,比陸珺宜大了兩歲,不管是從身材還是身高都比陸珺宜發育的好,個頭也比她高了快半個頭。

兩人面對面,三姑娘拉起她的手,一雙秋水眸露出憐惜之色,聲音婉轉。

“都怪我當時沒注意四妹妹踩着你的裙擺,不然也不會害你落水了,你可怪三姐姐?”

“四姐姐不是故意的。”陸珺宜憨憨道,随指着三姑娘頭上的簪子,妄圖轉開話題,“三姐姐發簪真好看。”

大家都是穿越人士,其實她挺想跟女主攤牌求個庇護,可就女主這挑事的性子,她怕自己上了賊船也活不到大結局,女主排除異己的能力可非同一般。

大家還是裝不認識好了。

畢竟再有半年她就要被女主設計給女配做陪嫁,送給殺人魔反派了,這賊船萬萬上不得。

“你們姐妹有話去屋裏說,這天怪冷的,別凍着了。”二夫人開口道。

守門的丫鬟早在看見二夫人和三姑娘時就将簾子高高打起,臉上挂滿了讨好的笑。

陸珺宜心裏門兒清,這就是正牌主子和冒牌主子的區別。

進了屋老夫人側坐在椅子上,右手撥弄佛珠。

三姑娘松開拉着陸珺宜的手,撲到老夫人懷中嬌滴滴道,“祖母,珺雅來給您請安了,祖母今兒可有好好吃飯?”

老夫人身邊的嬷嬷搭話,“今天早飯,按照三姑娘的吩咐,老奴看着老夫人用完一碗紅棗粥。”

“你這丫頭,這是來給我請安嗎?你這是來盯着我了。”老夫人話雖如此,臉上的笑容卻是真真實實的,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三姑娘把臉埋在老夫人胸口一通撒嬌,“雅兒只求祖母好嘛。”

“你啊,就知道撒嬌,真是怕了你了。”

嬷嬷道:“還是三姑娘有辦法,老奴平日怎麽勸老夫人都不肯多吃一口,你的話老夫人最聽了。”

二夫人請安時陸珺宜跟在後面把安請了,随後退到一個不顯眼的角落低頭盯着裙擺發呆,完完全全把自己當隐形人。

陸府的人都知道老夫人不喜歡她以及她爹,所以也都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揭傷疤,故此她不鬧是衆人都樂見其成的。

祖孫其樂融融戲碼持續了大概兩分鐘,三房、四房的人陸續到來,陸府目前是二夫人當家,不過每日早上還需向老夫人彙報一遍情況,這個時候年輕一輩就被趕去茶房。

陸珺宜混在幾個姑娘中成功抵達茶房,茶房與裏屋一牆之隔并不隔音,隔壁的談話只要聲音不是特別小,都能聽見。

二夫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帖子遞給老夫人,“母親,慶王府送帖子來了,媳婦拿不定主意,還請您過目幫媳婦拿個主意。”

帖子是鑲金的,與其他府送來的不一樣,上面有獨有的印章。

“前幾日夫君才說慶王怕是要在燕京久住,慶王妃這般快就開始動作了。”三夫人擡頭,語氣緩緩,道出的話卻讓屋中幾人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這慶王一直待在封地,這個時候被召回……

二夫人看了眼老夫人,“慶王妃過壽,燕京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收到了請帖,也都派人去慶王府回了話,沒有回話的不剩幾家了。”

其中備受矚目的就是他們丞相府了。

當年那件事出了後,丞相府徹底淪為燕京笑柄,與慶王府也結了仇。

慶王妃若是不給他們送請帖還好,偏偏人家敢送。

但是去還是不去,這就犯難了,去了他們肯定會被人笑話,不去,依然會被笑話。

四夫人甩了甩繡帕,“說起來這事還是要怪那窩囊廢,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他倒好,出了事外放躲了,留下爛攤子給我們。”

老夫人冷眼一掃,“閉嘴,這些話以後莫要說了。”

四夫人悻悻收了眼,低聲道:“是。”

神色間卻是不甘,明明她是在讨好老夫人,為何二嫂說這些話老夫人就能開心,她說就不行,說白了還是老夫人偏心。

二夫人看了眼四夫人,暗罵一聲蠢貨。

雖然這事在燕京不是什麽秘密,可在府中卻被下了禁口,尤其不能對七姑娘說起,老夫人雖然不喜七姑娘,但這丫頭這些日子天天來請安,老夫人定是知道的,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此時人就在茶房,老四媳婦這個蠢貨張口就敢說,不怪老夫人生氣了。

老夫人将帖子又遞給二夫人,“派人回了慶王府,王妃壽宴我們丞相府一定到。”

二夫人接過帖子,“府中誰去合适?”

其實如果沒有那件事,與慶王府結交自是好的,偏偏這慶王妃,唉!也不知這慶王妃特意給他們下請帖寓意何為。

“你與老三媳婦一道,再把幾個姑娘帶上,雅兒再過半年可就及笄了,你這個當娘的多相看相看。”老夫人看了眼二夫人和三夫人,兩人點頭應承下。

慶王府壽宴去的人定是不少,那樣的場面,倒是适合府中幾位姑娘露露臉面,丞相府的姑娘不難嫁,卻也不能随便嫁,多相看相看是好的。

二夫人将帖子拿給丫鬟收好,看了眼茶房的方向,低聲問道:“母親,慶王府壽宴要帶上七娘嗎?”

四夫人癟癟嘴,“當初走的決絕女兒都不要,帶去作甚?人家現在兒女雙全也不稀罕這個啊。”

二夫人趁着老夫人發怒前開口道:“媳婦倒覺得可以帶七娘去。”

“何意?”老夫人對二夫人主事向來滿意,想聽聞她的意見。

“理虧不在咱們丞相府,再者,七娘在府中被養的極好又不曾受欺負,有何不能帶出去見人的。”

之前還有傳言說他們丞相府欺負一個沒娘的孩子,将七娘帶上倒是正好能破了這傳言。

老夫人擡起深皺的眼睑,眸中精光一閃,态度忽而就硬了起來,“她既然不怕出醜敢給丞相府下帖子,我們丞相府豈能懼了她,将七娘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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