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詩社

霍宴沒用多少力氣捏住他的手,衛章不用費任何勁其實就能掙開,但就算被一下下刮得酥癢難耐他顯然也沒動過抽回手的念頭。

甚至還在霍宴停下動作時用手指勾了下她的手指。

衛章的心思一向直接,霍宴覺得自己都能從他這些勾勾纏纏的小動作裏讀懂他的意思,若非場合不合适,他大概更想勾的是脖子,整個人抱上來說着想你了。

然後,還會纏着她要剛才那場比試的獎勵。

霍宴的眸色暗下了幾分,她放開了衛章的手,神色如常地執起酒杯,迎着兩個向她敬酒的女學生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葉雨陶把謝雲瓷和衛章送回葉家後回了書院,衛章因着今日弄墨臺那場算字科比試又有了些新的念頭,回房擺弄算籌去了。

葉晗叫了謝雲瓷到跟前問他,“今日玩得如何?”

謝雲瓷看了葉晗一眼,“二表姐她把我當弟弟照顧,我也只把他當姐姐。”

葉晗被他噎了個透心涼,本來還想委婉着問,結果謝雲瓷回答得太直接,他接下來想問的話全都沒了用武之地,謝雲瓷看他沒反應,強調道,“是親姐姐那種姐姐,不是情姐姐那種姐姐。”

謝雲瓷加重了音調,葉晗扶了下額,“你哪裏學來的…這種話不能挂嘴邊。”

謝雲瓷心說,客船上睡一間艙房,聽衛章夜裏說夢話時說的。不過他沒和葉晗說,只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葉晗眯了眯眼,“你老實和爹說,是不是心裏有人了?”

謝雲瓷腦海裏浮現出一道人影,半年前他在眠山腳下被獵戶的捕獸夾夾斷了腳筋,顧允書咬牙掰開獸夾一路背着他跑去濟安坊,又把他背回書院,伏在她背上看着她額際微汗,十六七歲的少男心,要說毫無觸動,那是假的。

但顧允書一向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溫和性子,書院裏的男孩們不都說了,年節前女學生們下山送福字時去央她寫春聯寫福字就沒有被拒絕的時候,謝雲瓷從未多想過什麽,偶有的照拂他也只當她對旁人都是如此。

只是中午在天香居,她的表現着實有些奇怪又有些明顯。

衛章沒心沒肺說什麽瓷對陶,謝雲瓷幹脆順勢問了聲瓷應該對什麽,不過她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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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默默無聞不過是因為這幾年遠居安陽一縣之地,謝雲瓷就聽見謝光私底下同葉晗說過,她眠山書院今年下場的學生裏,若無意外,霍宴、顧允書二人不論文才韬略,都是足以在金殿上直接被承乾帝欽點的水平。

等常科試、金殿選試一過,顧允書那樣的樣貌性情,必然會惹來京都無數公子哥兒心旌神往。

如她這般對所有人都溫柔憐惜不會拒絕的…謝雲瓷在心內搖了下頭,他或許也曾心旌動搖過,但真要說放在了心上念念不忘,确實還談不上,所以他很認真地回答了葉晗,“沒有。”

常科試開考的日子一天天在推近,衛章知道這些日子對霍宴來說很重要,怕打擾了她沒想着去弄墨臺找她,不過他也确實沒得閑,那天弄墨臺的過後沒兩天就有兩封帖子送到了葉家,确切來說,是兩封送給謝雲瓷和衛章的請帖。

葉晗當年出嫁前在京都貴公子圈裏絕對稱得上是風雲人物,哪怕二十年過去,那些仍然記得他的人提起來仍然要說一句才滿京都,一個是他和謝大儒所生的兒子,一個是他的學生,還在弄墨臺得了趙府監的親口誇贊,會得了人的關注也不足為奇。

衛章和謝雲瓷腦袋挨在一起在看那兩封請帖,第一封用的是色澤鮮豔還帶着花香的桃花箋,邀請的內容洋洋灑灑寫了整頁,用詞十分熱情,第二封相比起來就簡陋了許多,只是再普通不過一封帖子,幹巴巴兩句話請他們在這個月的二十一那天去春晖園一聚,怎麽看怎麽冷淡。

京都的男子們有許多自己的小圈子,這兩封帖子上的環佩詩社和春晖齋就是其中兩個屬于喜好舞文弄墨的男子們的小圈子,他們都有自己平時聚會的地方,聚會的日子通常都在每個月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因着有不少未出閣的男子會上男子書院,這幾天一般都是書院放旬假的日子。

之前來京都的路上葉晗就提過京都這不少詩社文齋,還說若有人邀請大可以去看看,交些同齡的朋友沒什麽壞處。

兩人不知道該去哪一個,捧着帖子去問葉晗,葉晗的視線落在春晖齋那封帖子上時眼中明顯閃過幾分複雜的情緒,不過他沒多說什麽,而是道,“這事我沒法替你們決定,這得看你們自己。”

兩人沒得到指點,幹脆決定兩個都去看一看,畢竟帖子都送到了,不去有些太不給人面子。

不過這些詩社文齋的存在不是什麽秘密,不用花多少功夫就能打聽到一些消息,沒等到二十一那天,衛章和謝雲瓷就聽說了許多關于環佩詩社和春晖齋的事。

環佩詩社是如今京都所有這些男子詩社、文齋裏頭最富盛名的一個詩社,幾個領頭的人都是家世顯赫的貴公子,才名在外,頗有堪比當年葉晗溫司蘭幾人的風頭,詩社裏成員不少,不管是高門大戶還是小門戶的男子都以能加入環佩詩社為榮。

相比起來,春晖齋就有些名不見經傳,這個文齋似乎規模很小,莫說同環佩詩社比,就是和其他詩社文齋也不能比,一共也沒幾個人,所占的春晖園也是一個年久失修的老園子。

就這麽來看,明眼人都知道應該如何選擇,衛章和謝雲瓷倒沒有因為這些聽來的消息做什麽打算,只不過因為環佩詩社離得更近,那封帖子也更熱情,兩人在二十一這天一早,先坐上馬車去了環佩詩社。

弄墨臺的範圍很廣泛,也沒有一個很明确的邊界,環佩詩社所用的這個園子雖然離弄墨臺的中心地段有點距離,但仍然能算在弄墨臺內。

園子很大,園內亭臺樓閣、假山湖泊無一不雅致,初春未開的花骨朵含苞在枝頭,地面上鋪了一層細膩柔軟的草色,衛章和謝雲瓷進門遞上帖子,就有人帶路将他們帶到了園內一座亭子裏。

這座十六角亭很大,亭內坐着幾個衣飾華麗的年輕男子,園內還有許多其他人,但顯然這幾個人才是詩社裏說了算的人物。

從他們的話裏,衛章才知道,環佩詩社裏的成員還有不同等級之分,小門戶出來的平民男子是最外圍的成員,若非那日得了趙府監的誇獎,就按他的出身,都沒有進亭子的資格。

他們還提到了賞詩會,等常科試過後,環佩詩社會辦一場規模盛大的賞詩會,這種或大或小的賞詩會是環佩詩社時常會辦的聚會,尤其是春日時節,邀請的對象不光是詩社成員,因為這裏許多貴公子的身份,還會邀請到京都許多官宦人家的主君,以及官門姊娣。

京都衆多男子想要加入環佩詩社,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希望在這樣的賞詩會上顯露才名。

衛章和謝雲瓷在環佩詩社坐了一個多時辰,離開後坐在馬車裏,謝雲瓷問衛章,“你還想來這裏嗎?”

衛章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謝雲瓷笑道,“那我們去春晖齋看看。”

馬車行了片刻,兩人來到了那座春晖園,這地方果然如傳言中一般有了年歲,門庭不過兩楹,縮在旁邊高聳壯麗的樓閣之間,一眼看過去很容易就會被人忽略。

進門穿過一條不算長的過道,兩側牆面上稀稀拉拉垂落着一些沒花朵的藤條,進到園子裏也看不見多少綠色,顯出幾分蕭條。

兩人一走進去,就聽到裏頭傳來一道跳脫的男聲,“來了,我就說你不用緊張,那位葉公子教出來的人,怎麽可能被環佩詩社迷了眼。”

另一道聲線冷淡的男聲道,“我什麽時候緊張了?”

“你是沒緊張,就是一上午不停杯地喝了三壺茶水…而已。”

說話間一個身量不高的少年來到了衛章和謝雲瓷跟前,他穿了件黃色襦裙,跑過來時上蹿下跳的看着很是激動,還沒來得及和兩人說什麽,背後那道冷淡的男聲又道,“題呢?拿上來。”

那黃衫少年回頭道,“姜哥哥,你都等了人一上午了,怎麽還要給人下馬威,把人吓跑了怎麽辦?”

衛章這時才看見了他口中那個姜哥哥,這園子靠裏有幾間屋子,屋前有幾張石桌,其中一張圓桌前坐着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男子,看着比他們要大上一些,不過也可能只是因為氣質老成,畢竟這個年紀的年輕男子差個幾歲并不都能看出來區別。

這男子的容貌算不得多出衆,但勝在氣韻,蘊藉內斂,風骨天成。

他身邊另一個男子走上來沖衛章和謝雲瓷笑了笑,帶着兩人來到旁邊另一張鋪着紙筆的桌前。

衛章和謝雲瓷進來前這園子裏一共也就他們三人,他介紹自己叫宋稚,那穿黃衫儒裙的男子也過來自報了姓名叫蘇有思,順帶說了那藍衫男子名叫姜韞。

宋稚指了指石桌上攤開的紙,“這是春晖齋一貫的規矩,還請兩位…作答。”

衛章低頭看了眼,驚訝地發現這還真是要他們做題。

謝雲瓷拿到的是以“觀乎人文,以化天下”為韻,作一篇格律賦。

這并非什麽普通的詩賦,完全就是常科試賦字科的要求。

賦字科的考查包括格律詩和格律賦,格律詩通常以五言六韻十二句為主,難度更大的是格律賦,就拿這題來說,“觀乎人文,以化天下”是八個限韻字,全篇按此順序押韻,還要講究用詞、切題。

衛章拿到的則是三道算題,一道勾股測望,一道用衰分術解賦稅攤派問題,一道用招差術解招兵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沒猜錯,隐藏主線就是開男子恩科

以及,我發現我漏寫了一段情節,本來出發前虎頭應該要用冬天取的雪水給狗頭煮一次“及第粥”,忘寫了,不過也沒什麽影響,回頭我修一修補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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