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上馬來,便用力打馬股,馬兒也似乎知道了此時的情況,拼了全力地往前奔。
身後的箭還是有飛來,但因為拐到了林木比較密集的地方,箭矢常常被樹杆擋住,倒一時也射不中他們。
這樣奔了一陣子,似乎已經擺脫掉那些人。
段櫻離拉住馬,扭頭向身後的唐心苑看去,“你沒事吧?”
“手臂中了箭。”
段櫻離聽聞,便下了馬,将唐心苑也扶下來,靠做在樹旁,唐心苑道:“他們,他們不會追上來嗎?”
段櫻離搖搖頭,“暫時應該不會。”
她說着,将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馬兒的身上,撫着馬的脖子說:“馬兒呀,馬兒呀,我不是故意叫你去送死的,只是我們的性命,就在你的身上了。”感覺到那馬兒噴了下響鼻,如同回應她似的,她才輕輕地拍了下馬股,“逃吧,逃吧,要努力的跑,直到沒有人再追你。”
☆、勝利者
青棕馬便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得得的馬蹄聲漸行漸遠。
唐心苑面色蒼白,祈求地看着她,她拿出随身攜帶的匕首,割開唐心苑中毒位置的衣裳,只見中箭之處黑紫,隐隐流出黑紅的血液來,而且還有股淡淡的臭味兒。
段櫻離淡淡地說:“這箭有毒。”
唐心苑只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沉,顫聲道:“意思是,我要死了嗎?”
“不一定。”
段櫻離說着話,已經用匕首在中箭之處割一條血口子,唐心苑只覺得那鑽心的疼痛,張口就要慘叫,卻聽得段櫻離道:“你叫了就會引來那些兇手。铨”
唐心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Advertisement
段櫻離又在傷口的另一邊也劃了條口子,然後抓住箭柄,驀然用力,将那只箭就拔了出來,唐心苑雖然不敢叫出聲,但真的太痛了,她捂住自己的唇,在地上痛苦地縮成一團,整個人幾欲死去般,眼前陣陣發黑。
卻聽得段櫻離又道:“我要宛掉你傷口裏的肉。”
“不,不,不要……我不要你救我……”
“我已經救了,不能半途而廢!”
“聽說,可以吸毒——”唐心苑勉強地,說出了模糊的幾個字,顯然她希望段櫻離替她吸毒,總比把胳膊上的肉宛掉的好。
“不知道是什麽毒,或許是入喉即死的劇毒,我若替你吸毒,我可能會沒命。你沒有選擇的機會,現在去掉這裏的毒肉與毒血,是最好的辦法。”
“不,不要——”
然而段櫻離緊抿着唇不再說話,鋒利的刀尖在她的胳膊上閃電般一宛,那塊黑紫的肉就被宛了出來,發現傷口的肉是紅色的,而且流出的血也是紅色的,她才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把那裏包紮起來。
唐心苑已經在她剛才宛肉的那刻,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段櫻離将她扶好靠在樹上,看了眼她蒼白的臉,才扭頭在周圍搜索起來,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幾棵解毒的藥草,塞在嘴巴裏嚼爛了,替她縛在傷口之上。
然後才坐下來,閉起雙目,靜思出林的辦法。
……嚓嚓嚓……
有人走近,她驀然睜開了眼睛。
只見來到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個戴着昆侖奴面具的人。
若是平時,她肯定一眼就能确定,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慕風,可是此時此刻,她握緊了匕首,只是靜靜地看着這個離開越來越近的男子,眼眸靜冷,如一條肆機跳起的毒蛇。那人走到她的面前,已經看出了她的警覺和拼死一博的決定,終是笑了笑道:“是我。”
是熟悉的聲音,是慕風!
她握着匕首的手不由地松了松,卻又猛地握緊,将它舉起對準慕風,“就算你是慕風,也有可能是被派來殺我的,所以,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她的話大概又給了慕風一個意外,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下,接着有些受傷地道:“櫻離……你,不信我?”
“對不起,這種時候,我不能信任何人。”
“櫻離,已經沒事了,那些人,我已經把他們全部都解決掉了。”
……他說着便慢慢接近段櫻離,然而就在他想把他的匕首奪過來的時候,寒光一閃之間,段櫻離已經刺傷了他的手臂,“你別過來,你走!馬上走!”
“櫻離!”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難道任何人戴上面具,就是慕風嗎?對不起,此時此刻,我真的不能信任你。”
慕風道:“那好,我不奪你的匕首,現在我們一起出林好不好?”
手臂上的傷口好在不深,他自己扯了條布随便一包。
這次,段櫻離沒再反對,正好唐心苑也忽悠的醒了過來,見狀忍不住又要尖叫,“籲——”段櫻離連忙阻止她,唐心苑此時竟也與段櫻離同樣的想法,顫顫地指着慕風道:“他,他是慕風公子嗎?”
就在這一刻,慕風理解了段櫻離,連唐心苑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慕風,可見人在受到驚吓後,對于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甚至感覺到的,都會懷疑起來,這種不确定的感覺,影響了人的判斷。
況且,段櫻離本來就不是那種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他其實在剛才,就已經到了,只是因為段櫻離正在割開唐心苑的衣裳,他不好過來,于是便靜靜地等她做完這些事,他才走出來。想到這個過程中,她的冷漠和冷靜,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讓他的心刺痛。
從小,她便只能自己保護自己吧?
從小,她便只能自己照顧自己吧?
這是多年來累積下來的本能反應和經驗,否則不可能那麽快的處理唐心苑的傷口,便是經驗豐富的男人,也未必能夠向她這樣做的利落幹淨。
“唐小姐,我是慕風,您沒事吧?”
“沒,沒事。”
段櫻離伸手要扶她,“我們走吧。”
唐心苑不知道為什麽,本能地把身子往後傾,仿佛段櫻離伸出的手,是兩條粹着毒的長劍,段櫻離微怔了下,從腳下撿了根枯樹枝遞給她,“用這個撐着走吧。”
唐心苑這才接過來,同時小小聲地說:“謝謝。”
段櫻離像沒聽見似的,只轉身撿了剛才那支箭,用布抱了拿在手中。
慕風見狀,冷冷地說:“唐小姐,剛才是段小姐機智才救了你,你為何這樣對她?”
“我——我——對不起。”她最終只是愧疚地向段櫻離道歉。
段櫻離沒回應她,只向慕風道:“我們之間的事不用你管。”
“好,我不管,我們現在出林好嗎?”
說着慕風就在前面帶路,段櫻離站在原地辯別了下方向,才跟在慕風的後面走。
大約一個時辰,面前亮堂了許多,可以看到林外的草地和天空,顯然已經到了樹林的邊緣。慕風停住腳步,向二人道:“我就送你們到這裏吧,從這裏過去,便所有的情況都在觀獸臺的注視之下了,沒人再敢把你們怎麽樣。”
唐心苑道:“那你呢?”
慕風哧笑一聲,“我當然是回到公主的身邊去,要知道我可是公主的人呢!還有,唐小姐要是感念我的救命之恩,還請将此事保密,我殺了那麽多追殺你們的人,若是追究起來,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吶。”
他只叮囑唐心苑,是因為他知道,段櫻離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唐心苑畢竟是個閨閣女子,聽他說“回到公主的身邊去”,她就忽然想到慕風是面首的事兒,臉就有點羞紅,“慕公子放心,救命之恩一定找機會相報,當然更不會害了慕公子。”
三人就在此處告辭,慕風本來還想着,段櫻離會對他說些什麽,或者她出林後,會回首看他一眼。
但他,什麽都沒有等來。
段櫻離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與唐心苑向觀獸臺而去。
唐瑞遠遠地就發現自己的女兒狼狽地柱着樹枝艱難前行,馬上将此事回禀了明帝,明帝見狀,叫人下去接段櫻離和唐心苑。
與此同時,狩獵的衆人也已經歸來。
原來不知不覺間,又是午後了。
在唐心苑被送去營帳救治的時候,段櫻離卻拿着射中唐心苑的箭上了觀獸臺,而此時,傳官正向皇帝報數:
“太子,射獵七只野兔,兩只山雞,還有兩只小狐貍!”
“二殿下射獵兩只野兔,四只山雞,一只孢子!”
“七殿下獵得八只野兔,四只山雞,兩只孢子和一只狐貍!”
“趙廣施趙公子,獵得一只野兔,一只小狐貍!”
“李良獵得——”
待報完數,衆人已經很明白,這次狩獵,收獲最豐者乃是七皇子鳳星辰,太子屈居第二,而十一皇子則一無所獲。
明帝道:“太子獵得好,賞,金刀一柄。”
便有人送上金刀,只見此刀長約二尺,作工精良,刀銷及刀柄上都裝點數顆寶石,端得是華貴異常。
太子連忙跪下謝恩。
明帝嗯了聲,又道:“七皇子也射得好,賞玉如意一柄。”
奉上來的玉如意,倒也是整塊玉雕成的,水頭和成色都是玉中極品。可是再怎麽好,鳳星辰畢竟是男子,這玉如意一般來說,賞賜給女子婦人的比較多。鳳星辰又忍耐不住了,向明帝道:“為什麽大哥獵得好,就能得金刀,而我只有玉如意?”
“怎麽,你不滿意嗎?”
“的确不滿意,父皇,兒臣不服氣!”
“那你想要什麽?”
“今日,很明顯是兒臣贏了!當初父皇說過,狩獵得勝者,可以向父皇提出要求,随便要一樣父皇的随身物品。既然大哥您已經賞了金刀,那麽兒臣便要皇上身上的那把匕首!”說着竟然大膽地往明帝腰間一指。
這把匕首,來歷非同小可。是當年明帝在外游玩時遇難,結果被一位奇人所救,後來分手時,奇人便贈于他這把匕首。這些年來,他将匕首常挂腰間,便是覺得這把匕首是個吉祥物,能助他避開浩劫。
柳宸妃見明帝眸光陰冷,連忙道:“辰兒!你不可以這樣對你父皇說話,那匕首更不能給你,你雖是勝了太子,也不過是太子大度讓着你,而且勝這一次算什麽,實屬僥幸,往年可都是太子獲勝的。”
然而鳳星辰還因為昨晚跪了整夜的事而憤懑,根本聽不進去柳宸妃的話。
眼見父子二人就要搞到無法收場,卻忽然聽到一聲驚叫,段櫻離瞪瞪瞪連忙後退幾步,觀獸臺雖然很大,可惜她此時正站在邊緣,看起來就要掉下去的樣子。鳳青鸾連忙幾步過去,扯了她一把,她才站穩,驚魂未定地向面前被她吓了一跳的女子道:“對不起,實在是因為這箭上有毒,害怕觸了您傷到您的性命。”
這女子哦了聲,眸光微微一亮,竟然沒有為難段櫻離,只道:“箭上有毒?有意思,有意思啊!你放心,本宮不怪你。”
這女子竟是五公主鳳蠻兒,段櫻離本來以為她會大發雷霆,沒想到她今次倒是大度得很,可能是因為覺得有好戲看了吧。
果然,這邊的小插曲引得明帝轉過目光,問道:“蠻兒,什麽事?”
鳳蠻兒道:“回父皇,是段三小姐剛才為避免傷害到兒臣,差點跌下觀獸臺去,好在二哥及時出手相救才沒事。”
段櫻離也向明帝跪下,“皇上,實在是臣女手中之箭有毒,臣女怕傷了五公主。”
明帝的眸光微微一凝,“有毒?哼,今日狩獵,所狩獵物都要成為我們的午餐,誰允許你拿有毒的箭跑來跑去的?”
“臣女有罪!但此箭非臣女所有,而是射傷唐心苑唐小姐的箭,臣女拿此箭上觀獸臺,便是要向皇上承情,請皇上為臣女及唐小姐做主!”
“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點。”
段櫻離恭敬答道:“是。”
接着便在衆人的注目下,将林內二人被追殺的事說了一遍。段櫻離刻意隐瞞了慕風救人的事兒,只說自己與唐心苑拼死逃出樹林,才沒有被殺,如今唐心苑在營帳內接受救治,不知道情況如何呢!
“來人,把箭給朕呈上來!”
明帝聽她說完,似乎極是震怒,有人從段櫻離的手中接過了那只箭,呈到他的面前,他只看了一眼,忽然狠狠地拍了下面前的案幾,“是誰!?是誰利用我的四皇兒殺人!!刑部大人是否在此!?”
負責刑部的,是姜紹,此人三十七八歲的樣子,微留小須,整個人看起來高挑儒雅,很符合現時對男子的審美觀,此時連忙從人群後面走出來,向明帝施禮,“姜紹在此。”
明帝将那只毒箭扔在他的面前,“給朕查出來!竟然敢殺害官家小姐,此事若不調查清楚,皇家顏面何存!?”
姜紹道:“微臣接旨!”
段櫻離低聲問鳳青鸾,“皇上是什麽意思?”
鳳青鸾道:“進入圍場後,所有的兵器都是做過記號的,就是害怕有人在此期間動手腳或者是被流箭誤傷,每個皇子所用的箭,都有不同的記號,而每位公子所用的箭也同理,便是女子們在射箭場玩游戲的箭,也是有着特殊記號的,每次使用兵器,都必須統一領取,而其它的兵器,則在入圍場之前,就已經從各人身上取下來。”
其實這也是圍獵多年後,才總結出來的經驗,為了避免有心人利用圍獵射殺自己想殺的人,而在最後說是以流箭之傷,才用了這個辦法。
而且,誰的流箭傷了人,就算是無意的,也會有相應的懲罰,那懲罰還不算太輕。
所以明帝今日,便來辯認那箭,一眼看出,此箭就是當年四皇子鳳沐圍獵時,所用的箭,不知為何,竟然為人所用,出現在獵場。
段櫻離道又問:“那這些箭,在圍獵過後,會不會繼續分發他人使用,還是保存起來,待來年再使用?”
“這種做了記號的箭,在圍獵過後,就會全部進行清洗或者銷毀。”
“那就是說,去年做了記號的箭,是不會留到今年的。”
“對,除非今年又重新做了記號。但是你知道,老四已經不在了,今年是不會再特意把箭做上屬于他的記號,這支箭肯定是去年的漏網之魚。”
“或許是因為箭射入林中後,沒有射中獵物還遺留原地,被人撿起來傷人。”
“不可能,風吹雨打之後,這樣的鐵箭經過一年,必然已經腐朽,但這只箭仿若如新,絕對不會是遺留在林內的流箭,據我猜測,可能是有人在去年時就刻意保留了這支箭,收藏起來,今年将它塗抹毒液害人。”
各種猜測都被鳳青鸾否認,後面的猜測雖然很靠譜,可是範圍太大了,連段櫻離都是一頭霧水了。
當下也不再說什麽,只靜待姜紹的調查。
鳳青鸾卻又道:“剛才謝謝你,如果不是你,老七肯定會受重罰。”
“不必客氣,碰巧而已。”段櫻離淡淡地說。
鳳青鸾知道她向來做事,很有自己的主意,唇角挂了抹微微的笑意,将注意力放在了林中追殺的事情上。
可是這事明顯不是一下子就能查出什麽的,姜紹領命之後,就下去了,段櫻離有點失望,卻也沒有辦法,只道:“二殿下,您對這件事有什麽想法?”
“你們二人只是女流之輩,又能得罪什麽人呢?恐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那群剛剛下了馬的少女們看去,相比男子,她們晚出林一會兒,而且是陸陸續續的,直到此時才基本聚齊,都在射箭游戲場上集中,向觀獸臺上張望着。
段櫻離向她們看了眼,竟然沒有發現段芙蓉。
也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有時候,女子間的傾軋,真是一點也不比前朝溫和,那殺人不見血的刀,那笑裏藏毒,那生死只在一念間的內宅鬥,有時候才是真正兇險的,随時能夠要人命的鬥争。
這時候,內侍來報,說林內發現了很多屍體,而段大小姐段芙蓉也中箭,此時也已經被送到營帳之內。
聽到禀報,段擎蒼驚得驀然站了起來,“皇上!請允許臣先行下觀獸臺,去看望小女。”
“好,你去吧。”
段擎蒼從段櫻離身邊一閃而過,如一陣風。
柳宸妃笑道:“感情這段卿家,眼裏只有大女兒一個。”
明帝這時候也看到了段櫻離的尴尬,道:“你也下去吧,這件事朕會查清楚的。”
段櫻離跪下施禮,“謝主隆恩。”
下觀獸臺時,鳳青鸾緊緊地随在段櫻離的身邊,不過觀獸臺建造的結實寬大,除非是像段芙蓉那般不小心的,否則昨很難從上面跌下來的。段櫻離還是很順利地下了觀獸臺,結果剛到臺下,就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尖酸刻薄地:“二殿下昨日護着芙蓉,今日護着櫻離,不知道明日要護着誰呢?”
鳳青鸾向她瞥了眼,卻是洪婵。
“洪小姐這是要上觀獸臺嗎?”
“正是,今日圍獵,女子中屬我的獵物最多,聽說歷年射獵最多的都可以得到獎賞,我正是來向皇上要獎賞的。”
“正是,洪小姐如此能幹,理該獎勵,那就不打擾洪小姐了,我們先告辭。”
洪婵卻又把嘲諷的目光投在段櫻離的身上,“今日果然是一無所獲吧?我本來以為你的姐姐段芙蓉會有些本事,哪知道她竟也是半途逃跑。你們姐妹倆,真是丢完了段家的臉,除了比較會勾~引男人,你們似乎沒有別的能力了吧!?”
鳳青鸾再也忍耐不住,冷聲道:“洪小姐,夠了。”
“她們做得,難道我還說不得?二殿下,您也是人中龍鳳,千萬莫讓她們迷惑了你的慧眼。”
“本皇子如何做事,似乎輪不到你來讨論。洪小姐,請注意你的身份。”
☆、篝火宴上明争暗鬥
“你——”
洪婵自小心高氣傲,又是洪堅的孫女,哪裏将任何人看在眼裏。只是如今被鳳青鸾一提醒,才忽然想起來,對方畢竟是皇子,而自己再怎麽高傲,也不過是個臣女。最終只是咬咬牙,扭頭往觀獸臺上而去。
鳳青鸾與段櫻離再走了一段,段櫻離忽然笑道:“洪姑娘喜歡你。”
鳳青鸾還在想着洪婵那桀骜不訓的樣子,冷聲冷聲地說:“喜歡我的女子多了,難道我要一個個的喜歡回去嗎?”
段櫻離又是一笑,卻沒再說話铨。
鳳青鸾忽然問,“櫻離,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段櫻離很幹脆地回答,“沒有。我只是敬佩二殿下而已。我覺得二殿下是個很聰明,并且能夠成大事的人。毂”
鳳青鸾的腳步停下,看着那纖瘦的身影繼續往前走,忽然她腳下似乎有些踉跄,他緊走兩步,總算及時将她擁入懷裏,她已經面色蒼白的暈倒過去,今日樹林內被追殺,無論從體力還是精神方面,對一個女子來說都是強大的考驗,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
鳳青鸾抱着她,沖入離得最近的營帳,進入後才發現竟然是三皇子鳳羽的營帳,他看到這樣的段櫻離,竟然也表現的很緊張。
連忙将自己的鋪讓出來。
正好負責鳳羽傷情的太醫來送藥,鳳羽連忙喊道:“快給她看看。”
太醫一邊念叨着是,一邊隔帕給段櫻離把脈,半晌,緊凝的眉頭才展開,“這位小姐長期的營養不~良,所以導致她比較體弱,今日必是勞累過度,沒事的,休息一會就能醒過來。不過她這體虛的狀态,卻不是一日兩日能好的,要好好調養。”
鳳羽忽然想到,之前在娉婷院,那位大夫所說的話,又問:“她有別的疾病嗎?比如體虛會導致她別的方面有所損傷?”
“當然沒有,好在她年齡小,現在調養還來得急,只要适當調養,等她再長大一兩歲,身體自然是很好了。”
“可她,之前被診出不能生孩子……”
“老三!”鳳青鸾忍不住喝了聲。
不過太醫已然明白鳳羽的意思,搖頭笑了笑,向鳳羽道:“回三殿下,這名女子除了有些體虛症狀,其他方面都很好,将來為人妻子,也可為夫君誕下子嗣。”
大夫的話一出口,鳳羽的臉色就不由地變了。
如果不是老七的醫術有誤,那麽娉婷院選妃那日,便是這個小丫頭故意騙他了。其實那日,二小姐段玉容也想離開的,不過是因為段櫻離忽然倒下,才打亂了所有的事情。而且七皇子診出她不能生育,大夫又加以驗證,使當日的三皇子鳳羽,完全對她沒有了任何想法,如今看來……
鳳羽有些怔然地呆坐在椅子上,好半晌都不說話。
太醫給鳳羽和段櫻離分別開好了藥單,就告辭走了。鳳青鸾已經猜到鳳羽在想什麽,這時候意味深長地問,“假如,那天她沒有倒下,老七也沒有診出她有不能生育孩子的毛病,你會選她嗎?”
鳳羽的目光挪到鳳青鸾的臉上,好半晌才苦笑搖頭,“當然不會,她從來不是那種,我想要的女子。”
鳳青鸾笑道:“那不就是了,沒有什麽好糾結的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連她這樣的女子,竟然也看不上我這位三皇子呢!二哥,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失敗?在你們的眼裏,在所有人的眼裏,我只是個笑話吧?”
“你不要胡思亂想,沒有任何人敢把你當笑話。”
“二哥,有時候我真羨慕你,我真想,變成你。”
段櫻離躺了會兒,果然就醒來了。
然後發現,床邊坐着兩個英俊的男子,而且這兩個男子的目光都是眨也不眨地盯在她的臉上,雖然她向來穩重,這時候也不由地驚了下,“二殿下,三殿下,你們——”
“櫻離,你好些了嗎?”二殿下的聲音很溫柔。
“我好多了。”
這句話,總算讓兩個男子松馳了下,鳳青鸾向鳳羽笑道:“你看,她不是好好的,我想她一定不願意在你的帳內休息,再說晚上還有篝火晚宴,不如我們一起去參加晚宴吧。”
“好。”三皇子鳳羽的回答很簡明。
段櫻離卻忽然道:“我得去看看我大姐,聽說她受傷了。”
鳳羽道:“她已經去晚宴了,并沒有受傷,只是一只流箭射在她的頭發上,就那樣插在了她的發髻中,她吓暈了,回來後掐了人中就醒過來了。”
“這樣啊……”
段櫻離腦海裏忽然想到,他們在林內,分別往不同的方向去打獵,明明記得段芙蓉是和她在不同的方向呀,可是為什麽她最後竟然出現在那群人追殺段櫻離的附近呢?并且在那裏差點被流箭射中,真是令人詫異。
又想到慕風後來說,那些人已經被他解決掉……既然如此,她又怎麽會中流箭?如此推測,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段櫻離和唐心苑被追殺的時候,段芙蓉也在附近,甚至就在現場某處,她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流箭射中,吓暈了過去。
有些碎片,就這樣串連了起來,段櫻離的唇角,忽然浮上一抹淺淺的冷意。
……
篝火宴會其實從傍晚時分就已經開始,但是等到人真正的到齊,也是夜幕完全落下的時候。段櫻離自三皇子鳳羽的帳中醒來後,還是又回到自己的帳中,梳妝打理完畢後,才又出來。一襲淡粉色裙裾,頭發很溫順地垂下,并沒有做出複雜的髻子款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閑逛自家後花園的小姐。
幹幹淨淨的小臉上,也只是施了點胭脂,使自己的臉色稍微紅潤些,她來時,晚宴已經正式開始,她自動地坐在段芙蓉下首。
其實段芙蓉現在已經沒有了貴籍,她可以坐于她的上首。
段芙蓉卻并沒有感謝她的好心,反而冷冷地笑道:“今兒你出的風頭可真不小,聽說還和皇上說話了呢!最後還是二殿下送你下雲梯,又在三殿下的帳內休息了整個下午。”
段櫻離道:“大姐的消息真靈通。”
段芙蓉冷哼了聲,“你就別裝了,你是故意在二殿下面前暈倒,故意讓他把你送和三殿下帳中的吧。真是沒有想到,你年齡雖然小一點,又長得這麽醜,倒是很會勾~引男人。”
段櫻離忽道:“大姐,今日我在林中被人追殺,事後發現箭是四皇子鳳沐的箭,有人猜測,四皇子沒死,他的魂魄,跟着來到了獵場呢。”
段芙蓉愣了下,腦海裏忽然出現了那個,一身風姿傲骨的四皇子。
“你胡說什麽,人死不能複生。他已經死去了。”
“有些事是不能不信的,有人說今天真的看到了四皇子呢,聽說他容顏俊郎,讓人過目難忘,而且那身天然傲骨,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所以看到的那人言之鑿鑿,聲稱絕沒有虛言誇大,他是真的見到了四皇子鳳沐。”
“你,你住口!我不要再聽你胡說了!”
……這時,明帝已經舉杯,向衆人道:“今日我們君臣在此一聚,朕心甚悅,來,一起喝了這杯酒!”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臣們端着酒杯山呼萬歲之後,才都飲盡了杯中酒。
段芙蓉自聽了段櫻離的那番話,就有些忐忑不安似的,美麗的容顏略顯煞白,直到坐于她上首的大夫人問她,“芙蓉,你怎麽了?”
她才安心了些,一把握住了母親的手,“娘,人死會不會複生?”
大夫人的目光驀然如同毒箭般,向段櫻離掃了眼,發現她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茶,便向段芙蓉道:“你忽然問這麽傻的問題,莫不是那賤丫頭向你亂嚼了什麽舌根?你可千萬不要中了她的計,今日便是你好好表現的時候,能否恢複貴籍,全看今日了,千萬不能出什麽差子。”
大夫人的話果然穩住了段芙蓉的心,她冷冷地瞟了眼段櫻離,就呵呵冷笑了聲,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二皇子鳳青鸾的身上。
現在這階段,三皇子鳳羽已經在之前西南百姓安置問題上栽了大根頭,這輩子恐怕是起不來了。而七皇子鳳星辰,昨日被罰跪整夜,今日明明射獵最多,卻又差點和明帝鬧翻,此時只是悶頭喝酒。
太子看似依舊穩坐中宮,但是暗中傳言,他的太子之位不過是為了使各皇子不至于馬上相互傾軋,而且他實在是庸碌。
現在只有二皇子鳳青鸾,才最有可能逆襲,位主中宮。其實向來,也是他的呼聲最高,假如他少留戀點花間叢中事的話。
鳳青鸾感覺到段芙蓉的目光,坦然擡眸,向她微微點頭。
她僵硬地扯出一個笑來,她可沒有忘記,昨日他是怎樣的羞辱她的?從現在開始,她要好好表現,讓他後悔自己的決定,讓他終有一日,會像三皇子鳳羽那樣,追在自己的身後,求自己嫁給他!
因為唐心苑受傷,并沒有參與此次宴會,唐瑞以要照顧女兒之名,也沒有來參加。事實上,卻是暗中給姜紹施加壓力,要他盡快查出射傷她女兒的兇手。而洪婵今夜打扮的也是非常出色,與段芙蓉面對面坐着,只是中間燃着篝火,二人卻沒有機會說上話。
否則的話,洪婵一定會好好的嘲笑段芙蓉。
君臣喝完酒,就輪到小輩們來活躍氣氛了,守先上場的便是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名井月,據說是因為他的娘親生他的時候,正在井邊看月,說是看月,實際上是想要自殺,就在猶豫間,肚子痛,才沒有跳下去,結果這個小家夥等于一出世,就救了她的娘親。
可惜他的娘親因為性格古怪執拗,而不得明帝喜歡,連累他也一直不受明帝待見。不過他好像并不氣餒,總是想盡各種辦法在父皇面前表現自己,能夠得到一兩句的誇獎,他就能夠高興好久。
今日,他手拿五只橙黃的梨子,将它們齊齊的扔的空中,只有兩只手,卻将五只梨子都接在手中,使它們在半空以漂亮的形狀循環起來而不落地。雖然這其實是個常見的把式,但是由皇子表演出來,意義不同,特別是十一皇子邊表演還邊做出許多有趣的表情,引得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明帝倒是很冷靜,只是帶着淡淡的笑容。
倒是鳳蠻兒,忽然拿起面前的一只蘋果,扔向十一皇子,沒想到他還真給接住了,并且形狀未變,蘋果梨兒都在半空旋轉不已。
鳳蠻兒不服氣,又扔一只,這次一下子打亂了十一皇子的動作,梨兒蘋果都落了滿地,但十一皇子似乎一點都不生氣,還笑嘻嘻地說:“我的好姐姐,你讓我這個弟弟出醜了,肯定有好禮物要送給我是吧?”
鳳蠻兒此人就如她的名字般,比較野蠻,這時候笑道:“可不是。你過來拿。”
十一皇子于是笑嘻嘻地向衆人及明帝掬了個躬,意思是自己的表演結束了,這才癫癫地跑到鳳蠻兒的面前。
鳳蠻兒卻從頭發上取了支釵,插在十一皇子的頭上,“弟弟,我看你長得甚是美貌,若是打扮成女子,也可騙過好多人呢。這支釵就送給你好了。”
南昭這時節,男子地位比之女子要尊崇許多,比如同輩人中,男子可以撫摸女子的頭頂,或者嘲笑女子像男人,但是男子卻不可以被女子随便在頭上做文章,并不許被嘲笑成為女子,這簡直就是大忌。
衆人都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