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意不讓候大人搜查,皇上反而會懷疑東西是私藏于段府了。不如請梅夫人将家人全部都集中在偏院裏,便由得候大人搜個夠吧。”
梅氏猶豫了下,只好點點頭,“好吧。”
段櫻離卻又道:“候大人,搜查的時候還請小心,本府內有許多東西都是皇上賞下來的,嗑不得碰不得,萬一不小心打破了什麽或者撞壞了什麽,皇上怪罪下來,您可吃罪不起。”
自古,但凡是皇上賞下的東西,都必須妥善保管,損壞便會被扣上欺君之罪。
候申只好道:“明白。”
手一揮,便有一隊士兵,進入各個房間去搜查。
“候大人,那盒子是皇上的東西嗎?”
“正是。”
“裏頭裝的肯定是貴重之物。”
候大人道:“當然。”
“候大人覺得,那會是什麽呢?”
“對不起,本大人不能妄加猜測。”
段櫻離笑笑,不再問了。
這一晚,整個奉京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直到這夜過後的七天裏,每天都有人被查,每天都有府被搜,可是始終沒有找到候申所說的那個金漆盒子,因為事發突然,反而搜出了一些本來不該搜到的東西,比如,大皇子鳳旭壓在箱底的兩套龍袍,還有二公主鳳歡顏所居的公主府內,居然發現了地下賭莊。
公主府內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奉京最大的賭莊“富貴賭坊”內,而富貴賭坊的幕後人,正是二公主鳳歡顏……
賭坊啊,還是最大的賭坊,經營了這麽久,該是賺了多少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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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歡顏自知闖了禍,馬上向明帝陳情,将賭坊內三年內的營利全部上交以充國庫,而三年內的營利大約是八百萬兩銀子。
明帝看着交上來的銀票,不但沒有責怪鳳歡顏,反而誇贊道:“我有這個這麽能幹的女兒,的确應該自豪呢!”
鳳歡顏哪敢應聲,只是一個勁兒的哭。
隔了好一會兒,明帝才道:“将賭坊給朕關了,你要知道你是皇帝的女兒,怎麽可以抛頭露面去做這樣的生意呢?難道是父皇平時賞你的東西太少了,居然讓我的女兒捉襟見肘嗎?”
“不,是女兒不好,不懂得珍惜平靜的日子……”
“好了好了,朕又沒有怪你,你哭什麽?把賭坊關了也就是了。”
“父皇,您真的不怪女兒?”
“自然是不怪,想來你做這樣的生意,也有父皇的責任。這些年是父皇忽略了你,驸馬自你們成親那日便瘋了,想必你也是心裏凄苦,寂寞難耐,才至如此。這樣吧,改日,父皇便下旨讓你休了驸馬,重新給你指門親事好了。”
“啊?這——父皇,自古以來只有男子休妻,哪有女子休夫的?這樣的事傳出去,豈不是要贻笑大方?”
“您是朕的女兒,誰敢笑你?”
“可是父皇,女兒自小讀四書女經,《內訓》、《女戒》,實不能就此休了驸馬,另嫁他人,要是這樣的話,便不如讓女兒死了罷!”
“看來,你還有點羞恥之心。”
“父皇!”鳳歡顏這才發覺,她的父皇根本就沒有原諒她,只是在嘲諷她而已。想到這裏,她爬倒在他的腳下大哭,“父皇,原諒兒臣這一次吧!”
“将你那些面首,都處理了。你身為公主,別說驸馬只是瘋了,便是死了,你也得要從一而終!你莫要怪父皇心狠,實在是你過于荒唐。”
鳳歡顏點了點頭,“兒臣什麽都聽父皇的。”
“還有,從此便不要再出公主府,朕會派人看着你,若你與驸馬再敢踏出公主府一步,別怪父皇不客氣。”
這便是要将他們圈禁起來,鳳歡顏只覺得眼前一黑,卻只能默默地磕頭謝恩。
至于大皇子鳳旭,在龍袍被搜出來的第二日,便一步一叩首,由自己的行宮跪行至皇帝的光明正大殿,如此做,無非是企求原諒而已。當日秋雨綿綿,他的膝蓋早已經被磨破,一路留下血跡斑斑,在雨水的沖刷下暈開一條血路,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為之心酸。
期間,鳳旭有被雨水淋的暈過去又醒來,醒來後又繼續往前跪行,直到下午時分,終于行到了光明正大殿前。
雨勢越來越大,黑沉沉的天空仿若夜幕降臨。
鳳旭在雨中帶着哭腔大喊:“父皇!是兒臣錯了!是兒臣錯了!兒臣不敢企求原諒,只請父皇狠狠地懲罰兒臣吧!”
明帝只是不理,直到鳳旭喊得聲嘶力竭,歪倒在地,明帝才從房間裏走出來,但也只是冷眼看着。
對于一個,只想讓他早點死,自己好繼承王位的兒子,明帝實在沒有辦法原諒他。在鳳旭完全失去意識後,他讓人把他擡上了一輛馬車,同時下了道聖旨,将鳳旭封為“越邊王”,至越邊,劃分封地,從此刻起至終老而死,永不得離開越邊。
就這樣,昏迷的鳳旭被送出了皇宮,直往越邊而去。
……
這兩件事,有人猜測是與車師國大戰,的确需要準備很多軍響,國庫的确空虛,明帝要了二皇子成親時的禮物還不算,還借宮內丢了東西,分別将二公主和大皇子鳳旭的財物都搜刮幹盡了。什麽金漆盒子,不過是個借口而已,這個當爹的,還真夠狠的。
衆大臣家裏被搜出一些令人詫異的東西的也大有人在,只是明帝卻未見怎樣懲罰,甚至連過問都不過問。
而段櫻離卻覺得,事情肯定不是這麽簡單。
明帝不是那種為了點銀兩,就将自己兩個兒女的前途都斷送的人,國庫就算再空虛,明帝也絕不對于如此明搶豪奪,來剝削自己的兒女,恐怕宮裏是真的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而鳳歡顏與鳳旭之事,實屬意料之外。
那件金漆盒子,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大約十天後,這次将奉京搞得天翻地覆的事情總算結束,朝內格局卻因此事,而産生了很大的變化。
首先是左相趙憲一族,因為大皇子鳳旭被遠遠地“發配”,他們暫時地蟄伏了起來,二皇子鳳青鸾因為在成親之日貢獻出自己的財産,被封為“端王”,并劃封面,在宮外開府立院。這意味着,鳳青鸾将有自己的府邸、封地和兵勇,在奉京為王,與在越京為王,那可是完全的不同的概念,一時間,二皇子鳳青鸾将被立為儲君的猜測,像風一樣,刮過整個奉京。
在大皇子被送出奉京的同時,奉京城外,一輛青皮馬車,正匆匆駛來,與大皇子鳳旭的馬車擦肩而過。
車上之人面色蒼白,一雙眸子黯淡無光,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此時瘦得仿若骨節都要露出來了!而他緊握的雙拳,用唇角被咬出的血跡,顯示着他此時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雙目微阖,讓自己沉入相對平靜的黑暗,卻仍然抑制不住身體在簇簇發抖!
趕車之人身着銀灰铠甲,淩亂的頭發在風中飛揚,像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将士,一邊用力地甩着馬鞭,一邊急切地道:“三殿下!您忍耐一下,馬上就到了!”
好半晌,鳳羽都沒有應聲。
趕車之人終怕出了什麽事,到無人之處将馬車停住,一把掀開車簾,只見鳳羽已經倒在車內,額上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珠,人卻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态,身體微微地抽蓄,牙關緊咬。趕車之人只覺得心驀然一沉,立刻将鳳羽扶起來,同時把自己的手塞在他的口中,腥甜的血,讓鳳羽稍稍地輕醒了點。
“……古越,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現在的狀态……”
“屬下明白!”
這位叫古越的男子,面容方正,頗有艱毅之氣,一望而之定是戰場之上的悍将。此一路由他獨自護送鳳羽回京,便可知他的能力。
“……古越,是,是天要亡我……”
鳳羽說了這句話,便驀然倒在了古越的懷裏,完全失去了意識。
……那日,夜已經深了,段櫻離還在房間裏撫琴。上世,因為要狡盡腦汁對付鳳羽的敵人們,她所有的浪漫都被掩藏,哪有心思學彈什麽琴呢?但是這段時間,她忽然對鳳沐的《神仙曲》很感興趣,之前便向慕風要了琴譜,然後自己在家操練。
當時慕風便笑說:“這琴譜于你無用,這《神仙曲》你也練不成。”
段櫻離還他一句,“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慕風忽然有點難過地說:“只可惜,你是個沒心的人。”
她愣了下,又笑道:“沒有心的人,如何能存在于世上?我是有心的,不相信你可以聽聽我的心跳聲。”
慕風一聽大感開心,馬上便将她擁住,要聽她的心跳。
本以為她只是開玩笑,他真去聽,她便會狠狠地将他推開,誰知道她卻老老實實的沒有躲開,結果慕風便真的将自己的耳朵貼在了她的胸前,雖然隔着秋日裏的厚衣裳,卻也能夠聽到她心髒怦怦而跳的聲音。
“慕風,我活着嗎?”半晌,段櫻離淡淡地問。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卻使慕風的心,如撕裂般的疼痛。
他驀然将她狠狠地抱在懷裏,“櫻離,你活着,你活着!我能夠聽到你的心跳聲,你與我們一樣,活生生的!”
☆、全部都是敵人
……
慕風似乎看穿了什麽,然而他從來不問她。
有時候他會似笑非笑地嘲笑她,有時候又用刻毒的語言來刺激她……可是,似乎也只有他,能夠觸到她內心的最深處,雖然他說,她沒有心,可是他卻在一步步地靠近她的心。
段櫻離手中的琴弦輕顫,崩地一聲,終是斷了。
明眸向門外掃了眼,“聽說琴弦斷,乃是有客聽。不知是何方朋友?如此鬼祟為何而來?锎”
卻聽得身後有一人道:“三小姐。”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房門忽然打開,杜素心冷面寒箱,手持一柄軟劍如同離弦這箭般竄進來,未等那人再說話,劍鋒已經到了脖頸之上,肌膚被刺破了些,血線漸漸擴大,這男子卻是冷靜地站在那裏,沒有絲毫的退縮和驚惶郎。
段櫻離拿了盞燈過來,照在他的臉上,只見那人劍眉星目,面容頗為英俊,卻是二皇子鳳青鸾的貼身侍衛小毅。
“素心,放下劍,他若想殺我,已經在我沒發現他的時候便動手了。”
杜素心面容有剎那的羞愧,她應該從小毅進入段府那一刻就有所覺的。
這時候便默默地站到一邊去,目光緊緊地盯在小毅的身上。
“三小姐,最近奉京‘風大’,二殿下剛剛搬入端王府被人監視,有些事他自己不好辦,所以派在下來給三小姐送兩件禮物。”
段櫻離哦了聲,“何人監視他?”
“這——”
小毅顯得很為難。
段櫻離卻已經知道了,定是明帝了。明帝只怕是一朝被蛇啥,十年怕井繩,鳳旭提前做龍袍的事情必然讓他想到了很多,自古帝王更替,都是血雨腥風,束甲相争(注:幾個兒子只顧争權奪嫡,連皇帝老子的屍體都扔在一旁不管了),如今鳳青鸾被立為太子的呼聲甚高,他怎麽能不監視他呢?
想到這裏,她不再追問。
小毅也懂得了她的意思,連忙将兩樣東西取出來,一件便是那顆月光珠,才剛拿出來,便覺室內光輝大盛,比之那有煙霧的燭火不知道要好到哪裏去,更照得段櫻離臉上也一層柔和的光芒。
“二殿下說,此物乃是與你之間友誼的見證,只問三小姐,是否朋友送的東西,三小姐也不收?那樣的話,當真是辜負了之前二殿下對三小姐的欣賞。”
段櫻離接過了月光珠,又道:“朋友送東西自然是要收的,只是沒有回禮可報答,他不要因此而記恨才好。”
小毅不由自主地瞥了眼段櫻離,微微仰起下巴,“二殿下才不是這樣的人。希望三小姐不要以已之心來測度二殿下。”
他語氣露出不敬,杜素心驀然又抽出軟劍,向他刺去。
“住手!”段櫻離輕喝了聲。
“可是他!竟然以下犯上!如此大膽!”
其實小毅是鳳青鸾身邊的人,若真的論身份自然是沒有段府三小姐這般引人注目,但若論地位,恐怕他至少也是五品或者六品的侍衛,卻不是她七品縣君能夠比得上的。這時候向杜素心道:“什麽你呀你的,你應該稱他為大人。小毅,這次卻是我錯了,你教訓的是。”
杜素心狠狠地瞪向小毅,小毅卻仍然是下巴微揚,渾不覺得自己有何過錯的模樣。杜素心無奈,只好稱了聲,“小毅大人。”
小毅來了句,“大人不記小人過,此事就罷了。”
說着又正色向段櫻離道:“三小姐,這裏還有一件禮物,這件禮物卻是三殿下叮囑您,不到兩難盡地,萬不可打開它。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三小姐一輩子都別打開這個盒子。”
這個盒子,卻是個方方正正的朱紅盒子,挂了只看起來很結實的銅鎖,小毅把盒子還有鑰匙一起送到她的手中。
“即是不想讓我打開它,為何又要送給我呢?”
“這,在下就不知道了。”小毅如實回答。
段櫻離收下了盒子,發現那柄鑰匙倒做得非常精致好看,而且還用一串貓眼石給穿了起來,鑰匙柄上還鑲嵌着顆藍色的寶石,想到鳳青鸾既然如此慎重的将這盒子送給她,想必真的是很重要,如此重要的東西,鑰匙的确适宜随便揩帶,便順手将鑰匙挂在自己的脖子裏。
小毅道:“請問三小姐有話帶給二殿下嗎?”
段櫻離淡笑搖頭,“沒有。”
小毅微怔了下,又道:“聽說前段時間有人夜搜段府,不知道三小姐是否有受到傷害?”
“我這不是好生生的站在這嗎。況且那時候,也不止搜了段府。”
“最近奉京風大,各類牛鬼蛇神橫行,請三小姐無事不要在街上亂走。”
“是,我明白。”
這兩句話,雖然是由小毅的嘴說出來的,可那語氣分明就是鳳青鸾的語氣,段櫻離還是有些許感動的,見小毅固執地站在那裏,仿若沒話帶給二殿下,他就不走似的,段櫻離笑道:“你便告訴他,這珠子我收下了,曾經的情誼自然是銘記在心的。還有,聽說遠效河邊的風景不錯,有人在那裏釣到了長着黃金鱗片的魚,他若去那去瞧瞧,說不定也能釣到意外的驚喜。”
小毅得了這話,沒有立刻應聲,只是猶疑地問:“不說些例如,漸入深秋,早晚加衣這樣的話嗎?”
“這些話,自然是每天都有人對他說的。”
小毅哦了聲,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但也無可奈何,只能道:“在下一定會把這些話帶到,沒事的話,在下先行一步。”不管怎樣,有話帶給鳳青鸾就是好的,否則真怕交不了差呀!
“去吧。”
小毅離去後,段櫻離看了看那顆月光珠,卻是吩咐玉銘将其收藏起來,而不是挂于床前了。
玉銘感到疑惑,“小姐,向來你怕黑,又怕煙火熏,這珠子于你有用,為何不挂地床前呢?”
“有用是有用,不過我不能再用它。”
“為什麽?”
段櫻離沒有回答,腦海裏忽然出現慕風說的那句話,“至于那珠子,我再幫你找一顆罷了,我就不信,世上只有一顆月光珠。”
她倒不是在等慕風找來一顆月光珠,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再将鳳青鸾送給她的這顆月光珠挂在床前了。
十月初一,是祭祖節。
也有人稱是鬼節,陣陣黃紙煙火引來了四面八方的惡鬼,所以這日,衆人即要虔誠地祭拜祖先,也要做好各種“防禦措施”,不能讓鬼魂趁此機會為禍活着的人。大清早的,梅氏就派人來給段櫻離送黃符,讓她把這些貼在門框之上,又通知段櫻離,去伺堂祭祖。
段櫻離沒有将符貼在門框之上,卻讓玉銘将那符放在另外的盒子裏收起來。既然是要祭祖,卻又害怕祖先們害人,這麽矛盾,何必又要祭祖?
她讓銀環去向梅氏說,她今日身體不适,不能去祠堂。
身體不适的人是可以不去祠堂的,免得因為氣場弱而被鬼魂趁虛而入上了身,梅氏當然沒有勉強,段櫻離則早早地出了府。
奇怪的是,明明還沒有到晚上,就有許多人開始延待燒冥紙了,幾乎隔幾步就會發現有人跪在那裏,嘴裏念叨着什麽,一邊不斷地往火盆中添冥紙,煙霧中行人匆匆,因為視線被煙霧擋住,甚至有人撞了下段櫻離,她看到撞到她的人的背影,匆匆往前行去,很快就消失掉了。
呵,這樣的環境之下,實在太容易隐藏自己了。
繼續往前走,還是同樣,始終只能看到前方十幾米遠的地方。
杜素心憑着練武之人的緊惕,此時已經将手放在腰上,一雙眸子如豹子般,向四面八方查看,随時準備保護段櫻離。
尚幸一路順利地到了南街市口,有人正在哭泣。
随着哭聲看過去,只見有個女子披頭散發地跪在路邊,而有個男子正發狂地笑着,并且拿了根鞭子,不斷地抽打在女子的背上,打一下罵一聲,“蕩~婦!快點跟大夥說,你是如何給你的男人戴上綠帽子的!你快點說呀!”
那女子只是哭泣,身子瑟瑟發抖。
玉銘道:“真是好笑,這男人的腦子有問題吧,被戴了綠帽子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為何竟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公布?”
段櫻離道:“你能看清那男人的樣子嗎?”
“這倒看不清。”
“那你能看清那女子的模樣嗎?”
“也看不清。”
“這就是了,那男子,只是想在這樣的場合之中,狠狠羞辱那女子罷了。”
原來這兩人都打扮的奇形怪狀,男子穿着一身綠色的衣裳,戴着綠色的帽子,還蒙着綠色的面紗,男子以戴綠帽為恥,他便全身都是綠,實在是變~态已極。女子則穿着畫了支紅杏的衣裳,以示意她紅杏出牆,整個臉被套在一個杏色的套子裏,只露出鼻孔和嘴巴,全身被五花大綁,掙紮不得,只能跪在那裏受罰。
那男子又接連抽了那女人兩鞭子,那女人尖叫着,急切地想向圍觀的人說什麽,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她說的話很含糊,大家都聽不懂,想來是口中被塞了什麽東西吐不出來。
男子便在那裏叫,“說啊!你這個蕩~婦,說啊!”
……
玉銘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三小姐,你說那女人會被打死嗎?雖然她紅杏出牆,但若是被這樣打死了,也是非常的可憐呀!”
過了會兒,那女子便有點支撐不下支,倒在地上,只剩出氣兒,不見進氣兒。
段櫻離忽然發現她的手腕上,有只翠綠色的手镯。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段芙蓉出嫁時所戴的那只……
她微微地吃了一驚,這男子和這女子,看來肯定是李良和段芙蓉了。現在鳳旭被貶到越邊,沒有歸期,段芙蓉失去了鳳旭這個靠山,還不被李良報那被辱之仇?
在這會功夫,那男子竟然又踢了那女子幾腳,眼見着那女子再被打幾下,便要性命不保了。
段櫻離忽然道:“素心,去把那女子救出來。”
段芙蓉要死,也要露出臉來,死在她的面前,而不是這樣,被遮着臉。
然而尚未等杜素心出面,就有個人大喝了聲,走過來将那男子狠狠一腳踢倒在地,“你這樣還算是男人嗎!你戴了綠帽子,定是你能力太差,人才不優,使得你妻子沒辦法愛上你才出軌了,你這樣的男子便死了也算了,還在這裏丢人現眼!”
出來之人,居然是久未見面的趙憲之孫趙廣施。
那男子見來者居然是左相之孫,便有點發怵了,他若真是個平民百姓,不識此人相信也不會如此害怕,可惜他是認識趙廣施的。
所以只是在地上裝作被打成重傷,唉呦唉呦地叫。
趙廣施示意随從将已經暈倒在地的女子扶起來,上了馬車。
臨走又向那男了啐了口,“你若真是男子漢,就關起門來教訓她,只要你敢!”
段櫻離是知道趙廣施的,他對段芙蓉有意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向來段芙蓉不将他看在眼裏,沒有給過他一點機會。況且趙、段兩家素來不合,這不止是小兒女之間是否對上眼的事兒,還有兩大家族的恩怨情仇擺在那裏,是以段家的女兒,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趙家扯上什麽關系。
馬車漸漸行遠,玉銘道:“想不到這趙廣施竟然還有些義氣。”
段櫻離的眼眸裏,卻浮上一縷淡淡的憂郁,只要段芙蓉一入趙家,事情恐怕就不會那麽簡單了。
而這時,卻有另外一件事,轉移了她的視線。
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隐入到煙霧裏。
如果沒看錯的話,那人正是大皇子鳳旭,他竟然趁着祭祖節,回到了奉京。小毅也從不遠處跑來,仿佛正在追什麽人。發現段櫻離在這裏,便說了聲,“三小姐,此處危險,你快走。”
“怎麽了?”
“誠如三小姐所言,二殿下在遠效小河邊吊到了黃金鱗的魚,此時正在追捕中。”
“哦——那倒是有趣。那條魚,可能往那個方向去了。”段櫻離順手指了下剛才鳳旭離去的方向,小毅向她點點頭道:“謝謝三小姐。”
一會兒功夫,街道上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可是每個人的神色似乎都不平常,這日注定是個不平靜的日子。段櫻離的理智告訴她,此刻她應該回段府去。回眸間,只見街道上煙霧更大,隐隐有殺伐之意已近,她忽然發現,現在走回頭路,已經有點晚了。
玉銘也有點緊張起來,“三小姐,今天很不對勁啊!”
可不是?杜素心已經幹脆把軟劍抽了出來,護在二人面前。
段櫻離道:“我們先去滄洲老店避一避吧。”
杜素心護着二人進入滄洲老店,所幸并沒有出什麽事。因為段櫻離也算是常客了,小二将她帶往上層天字號雅座,哪知剛剛推開門,便有一柄匕首從側面搭在了她的脖子上,“段小姐,不好意思,今日得罪了。”
杜素心反應也算快,可是事發突然,她只能握着劍向那人道:“放開她!”
那人只是笑。
段櫻離冷靜地道:“素心,不許無理,他是大殿下。”
杜素心怔了下,卻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劍,二人對持,小二見狀,扭頭就要跑。卻從屋外又出來一柄劍将小二斬殺在地,同時有兩個黑衣打扮的侍衛守在了門口。既然見了血,可見大殿下這次是玩真的,杜素心加倍的緊張起來,只能随着押着段櫻離的鳳旭來到了內間。
“大殿下,外面的人都在找你,你今日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沒錯,他們是在找我,現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在越邊,有人替我在留在那裏,我若是死在了這兒,沒人會知道大殿下已經死了。只是我怎麽也想不到,想殺我的人居然會是二弟,要知道他向來對我可是最親厚的,很珍惜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呢。”
“是嗎?那你呢?打算如何對待這份兄弟之情?”
“我還有兄弟嗎?自我出生的那一日,我就只有敵人。父皇是我的敵人,身邊圍繞的文武大臣都是心思不明,他們也是我的敵人,兄弟姐妹,更是敵人……你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忽而,‘嚓’地一聲,将匕首刺入我的身體,所以他們全部都是敵人!”
☆、只有一人如此矛盾
蒙蒙胧胧,一方面是那人動作實在太快,再加上這詭異的音律,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有許多事過去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屬下又死了……回頭看看,就只剩餘分別押着段櫻離、玉銘和杜素心的侍衛,還有一個他自己。
他連聲喊着,“後退,後退……”
腳步急促地後退,侍衛們扯着段櫻離三人也後退,然而那面具人,看似還是那樣的速度,衣袂翻飛,烏發飄舞,恒古的舞蹈,但他卻依舊離他們越來越近。
有個侍衛終于忍耐不住了,顫聲道:“大殿下,咱們怕是見鬼了!”
鳳旭顫了下,“鬼,什麽鬼?”繼而又有點氣急敗壞的大吼,“本殿下見神殺神,見鬼殺鬼!”
說着,竟然獨自沖上前去,鳳旭從小練武,皇家兒女總要練得一身本領才行,所以他的武功一直不弱,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沖到離面具人大約三尺的地方,便覺得自己的動作忽然極度緩慢,或許是那人的速度太快了,總之,那人在他疑惑的時候,已然欺身上前,他虎口酸麻,匕首落在地上,那人的琴弦卻已經繞在他的脖頸上,相信只要他輕輕用力,他的整個腦袋都會被琴弦勒斷,就此命絕。
他瞪大着眼睛,恐懼地看着面具人。
面具人卻是輕輕一笑,道:“大哥,你看我是誰。”
說着他緩緩地将面具揭開,只見一雙眉若藏鋒劍,目若海中月與星,帶着一抹輕笑的唇角,分明卻是閃着滿滿的惡意,那語聲卻又溫醇若水,毫無攻擊力,一如他小時候惡作劇時的模樣。那時候他總是獨自玩耍,卻也會忽然在某日,捉弄他這個大哥一頓,再問,“大哥,你看我是誰。”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會把這麽多的矛盾點集中在身上。
“老,老四……”
“噓——莫要這樣喚我了,老四早已經死去,我只是游魂罷了……大哥,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然而鳳旭沒有回答,極大的恐懼使他忽然暈倒在地。
與此同時,便見小毅已經帶着人過來,此時将鳳旭剩餘的侍衛包圍住。
慕風提起鳳旭,隐入霧中。
劍氣森森,直逼鳳旭剩餘的幾個侍衛們:“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還不放了這幾位小姐!”
那幾個侍衛彼此看了眼,便扔了手中劍,束手就擒。
小毅道:“三小姐,讓你受驚了。”
“我沒事。”段櫻離淡淡地說了句。
小毅這才向那煙霧中看去,“剛才好像有人在那裏,怎麽不見了?”
原來小毅因為距離遠,根本沒看清慕風與鳳旭,過來後又想先救了段櫻離再說……結果這會卻把人給丢了。
其實慕風此時離他并不遠,就在左側的屋頂。
見段櫻離已經安全,他默不做聲地提着鳳旭,往遠處而去。
段櫻離道:“哪裏有人,沒看見呀。”
那幾個束手就擒的侍衛,雖然已經被擒,但忠心還是有的,也不知道那位面具人是誰,但不管怎麽樣,總比落在二殿下的手中好。是以幾個人也都沉默,杜素心與玉銘以段櫻離馬首是瞻,況且巴不得鳳旭被抓走整走死,當下也都說:“的确沒人,小毅大人您看錯了。”
小毅今日好幾次都看走眼了,都賴這揮之不去的煙霧。
又有一行人從對面走來,并且腳步淩亂,人數衆多的樣子。
“走!你們這些雜種!有你們這麽的嗎,大白天弄得烏煙瘴氣!”
随着喝罵聲,同時有燒紙錢的銅盆被踢翻的聲音,還有驅逐人們的聲音,過了片刻,便見京兆尹候申率領部下到了近前,見到小毅和段櫻離,便道:“原來是毅大人和段小姐,今日這些人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大白天把街道弄成這樣,你們還是先回去的比較好,免得有人趁勢作亂。”
“候大人說的是。”段櫻離道:“我們這就準備回去。”
小毅也道:“候大人,的确應該清理一下街道,現在都來晚了。”
候申哂哂地笑,“那是,那是。”
之後又說了幾句拐彎抹角的客套話,就彼此告別了。小毅很講信用,要親自将段櫻離送回段府。段櫻離卻拒絕了,“現在沒事了,而且我還有事要辦,所以先不回段府。”
“可是,如果不親自送您回府,二殿下會怪罪下來。”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段櫻離執意不肯,小毅只得作罷,又帶着人去找沒抓到的人。段櫻離則帶着杜素心與玉銘,繼續往前走。在南街口往左拐,有八條大巷子,四十幾條小巷子,段櫻離在這蜈蚣般的巷子裏走,最後到了一間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房子前,輕輕地扣了下門環,就有個小藥僮出來開門。
見是段櫻離,他道:“我家公子等很久了。”
段櫻離嗯了聲,進入院子裏,就見院子裏堆滿了各種藥材,而蔔青牛正捧着本書,邊看書邊研究桌子上的藥材。p見到段櫻離,他馬上走了過來,“段小姐,那瓶藥不見了。”
“看來,他真的已經回來了。”
段櫻離猜測,三皇子鳳羽肯定會回來。
而且是暗中回來,所以她讓蔔青牛搬進了這個不太好找的小巷裏,同時在舊居留下了一瓶藥,主要是防止鳳羽幹脆把蔔青牛抓去,永遠關在他那裏,專門為他制藥。一方面是害怕鳳羽惱羞成怒,幹脆殺了蔔青牛,他自己再去尋良醫。
只是蔔青牛就這樣搬出來,再留下一瓶藥,只會讓他以為,蔔青牛不過是游醫去了,過段日子會回來,先穩住他。
“蔔神醫,若是那瓶藥用完,再發作是什麽時候?”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