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決定。”

就在這時候,趙廣施與段芙蓉走了進來,原來段芙蓉向李良說,要來探望妹妹,因此這幾天可能不回家了。所做的打算便是住在這所大宅裏,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這種情景,她微怔了下,走過去向秦海天及秦妙梧跪下,“二舅舅,小舅舅,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瞞着你們,玉容已經回到奉京的事情。”

秦妙梧趕緊把她扶起來,“這不是你的錯,起來吧。”

段芙蓉卻執意不肯起來,“我求你們放過玉容吧,玉容真的是被欺負的很慘,所以才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她也是沒有辦法呀,回到段府,定會被櫻離整死的。”

秦妙梧皺了皺眉頭,那天段櫻離到了秦府,可惜他要招待軍士,并沒有見上。不過從這兩個外甥女的嘴裏,可是好幾次聽到段櫻離這丫頭狠毒的話了。又想起那天秦柄昌狼狽的樣子還有秦柄玉受傷的手心,更加确定段櫻離的确是個禍害了。

這時候緩聲道:“你們不必怕,我不信她能對你們怎麽樣。”

段芙蓉唇角浮起一抹笑,卻依舊悲傷道:“舅舅,說起來你們也不信的,我娘親,可真的是她害死的。”

秦妙梧嗯了聲,“放心吧,現在我們回來了,沒誰敢害你們。”

段玉容卻道:“不管怎麽樣,我不要再回段府,也不要回秦府,我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我要嫁給趙公子!”

她說這話時,更是堅定地牽住了趙廣施的手。

趙廣施和段芙蓉迅速對視了眼,皆有些尴尬。

秦海天性格暴躁些,立刻道:“好!既然你如此恬不知恥,我這個當舅舅的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芙蓉,我們走!”

段芙蓉很善解人意地說:“趙公子,玉容就托你照顧了。”

段玉容有點感動地說:“大姐,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段玉容如此絕決,倒讓後來才知道這件事的段櫻離感到意外,上世的時候,段玉容可沒有為了哪段感情執着過呀!又過了些日子,秦府的大哥秦歌回到奉京,他沒有像秦海天和秦妙梧那樣,自顧自地安了家,而是先到秦府探望老夫人。

☆、想活得萬民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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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顯得很高興,與秦歌談起有關與車師國的戰事。秦歌道:“姐夫智勇雙全,自保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只是時日久了,難免會出現什麽意外。我這次來,也是來求救兵的。”

他的話讓老夫人提起了心,“怎麽說?郎”

秦歌壓低聲音道:“聽說是沒有了副将,一半的兵力調動不起來。”

“可他是将軍,還有他調不動的兵嗎?”

“這次的副将,可是三殿下,跟随的那些士兵,也都是三殿下的兵,如何能将姐夫看在眼裏。”

“那可如何是好?”

“只是京城這邊似乎尚不知道三殿下已經回到奉京,只怕……”

老夫人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急切道:“三殿下雖然是皇子,可是行為做事不能為所欲為,如今這事如果被揭出來,他肯定會被重罰。”

“正是,可是如此一來,姐夫與三殿下便是為敵了。”

“你姐夫結下這樣的敵人,就算仗打完了,勝利了,回來後還是有得頭疼。锎”

“所以老夫人,您認為……”

“為了我兒的性命,當然還是必須要将真相說出來的。”

正在這時,段櫻離卻走了進來,“奶奶,三殿下如果真的已經回到奉京,便是不必誰去揭露,他也還是會被人發現的。如今父親正在戰場之上,卻不能做兩敗俱傷的事情,這邊如果由舅舅或者是段家的人揭露了此事,那邊父親定要遇到麻煩,而且是關系生死的大麻煩,三殿下為了自保,使父親說不出話來,必下狠手。”

段櫻離的話,讓老夫人的身體猛地一顫,向秦歌看去,“櫻離所說的可能性,會有多大?”

“這——”秦歌本拟随便說幾句的,不知道為什麽,被段櫻離那雙澄明的眸子看着,這個征戰沙場的悍将,居然莫名的緊張,最後只得點點頭,“這丫頭說的卻是不錯。”

說着話,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段櫻離,嘆道:“這就是櫻離啊,沒想到長這麽大了。”

“可不是。”老夫人憐愛地牽過櫻離的手,“現下段府人丁凋零,芙蓉和玉容又都是極不聽話,我這個老人家也沒有什麽盼頭兒,好在身邊還有個她。”

段櫻離也打量着秦歌,大約四十七八歲的樣子,上唇留着一圈修剪整齊的胡子,身板雖然硬朗,但小肚子卻有些微微突出。

這分明是疏于強身的結果,這樣的大舅舅,真的是戰場上的悍将嗎?

秦歌臉上帶着世故的笑容,又繼續向老夫人道:“可是三殿下總歸是不可能自己出來的,而且耽誤時日一久,姐夫在邊關苦撐,也撐不了多久。到時候若是戰敗,姐夫定在邊關自殺以謝罪,還是回不來。

現在若把真相告訴明帝,請求援兵,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段櫻離卻又道:“援兵就在戰場上,那些調不動的兵便是援兵,他們對三殿下忠心耿耿,只怕若聽到這邊兒三殿下出什麽事,他們便立刻反了我父親。所謂将在外,皇命有所不受,到時候又有何人能夠約束得了他們?他們若為了三殿下而殺了我父親,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奶奶,萬不能同意這件事。”

段櫻離如此凝重的說出這段話,也讓左右搖擺的老夫人驀然清醒過來,連連搖首,“可不是,櫻離說的對,萬萬不能沖動,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秦歌顯得有些尴尬,也是些生氣,“櫻離,你話裏話外,都好像在影射我要害你爹似的,你要明白,你爹可是我的姐夫。”

段櫻離卻是微微一笑,“櫻離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若因秦府沖動,而至我父親有危險,櫻離必會将前因後果禀告于皇上,一定要為我的父親讨回個公道。秦府與段府這幾十年的交情,當然也算是完了。”

“你——牙尖嘴利的丫頭,胡亂挑撥什麽!”秦歌終于忍耐不住,發了脾氣,又馬上向老夫人道:“老夫人,我秦府上下,可絕沒有這個心思呀!”

老夫人聽到秦府二字,頗覺刺耳,秦家這些人,以前不過是薄有基礎,若是沒有段擎蒼,他們的府邸哪裏稱“府”的資格,就算是買棟大宅,也只能稱為秦宅。而且秦海天和秦妙梧,并沒有表示的對她這位老人家有多麽的尊重,果然,養狗養的久了,這條狗就會登鼻子上臉,找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現在竟然還想要扳倒自己的主人呢!老夫人越想越覺得是如此,冷着臉道:“聽着,三殿下的事,從長計議,至于我兒擎蒼,他若是出了什麽事,我必不放過你們秦家。別以為我段家人丁少,便會無人替我兒撐腰!”

秦歌面色劇變,想來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麽好的結果,便站了起來,狠狠地說了句,“告辭!”

就狠狠地盯了段櫻離一眼,離開了。

老夫人将段櫻離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櫻離,今日多虧有你,否則我就要害了你爹了!我原本以為這秦歌是因為比他的兄弟們要懂事,所以才來探我,卻原來只是要從我這裏要句話,然後去害你爹,你爹若是害死了,他只說,當時是我這個糊塗的老婆子同意他們的做法,才導致的後果……到時候我肯定會自己把自己氣死了。”

“奶奶,父親可能還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奶奶應該及時把這些事都告訴父親,讓他早做防範。”

“如何防?”

“奶奶,您覺得二殿下,為人如何?”

提起這位二殿下,老夫人對他印象還真是從來都很好,點點頭道:“二殿下自然是好,可是你爹總是因為他的外公戚契而覺得別扭,他定想投靠一個,一心奉他為上的人才好。”

“現下這些皇子,哪個不是有一定基礎的呢?三殿下倒是沒有任何基礎,可是三殿下為人狠毒,這次居然将父親置于生死兩難之地,絕不可托。二殿下為人正直,雖然有外戚,但将來必不會虧待父親。”

“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在車師國都回不來,又談何這些?”

“奶奶,我有辦法讓二殿下去戰場接替三殿下的位置,但是請奶奶先寫封信将這裏的局面告訴父親才好,父親不願聽別人的話,卻向來聽奶奶的。”

“這——”老夫人還有點猶豫。

“奶奶,為了父親的性命,請奶奶一定早做決定。”

老夫人猶豫了下,終是道:“好,我決定給你爹寫信,告之一切。”

老夫人說做就做,馬上行動起來。

花了幾個時辰的時間,寫了封信,可是這信要如何送到段擎蒼的手裏,似乎又成了大問題,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營地經常更換,還有普通人去送信莫說接近戰場,就算是接近了,也未必能夠見到段擎蒼,三殿下回奉京,其屬下必定截留消息,更是難上加難。

段櫻離考慮再三,将這個重任,交給了杜素心。

杜素心臨行前,段櫻離還是不放心她的,可實在也沒有其他合适的人,最後只得拜托杜素心,杜素心其實感覺到段櫻離的不信任,心裏暗暗地決定,無論如何,這次的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另一方面,段櫻離又來到了蔔青牛的住處。

蔔青牛笑道:“每次都盼着你來,可是你來了,就知道你是有事兒找我,心裏又很失落。”

“蔔神醫,你算算,那瓶藥現在快用完了嗎?”

蔔青牛馬上就知道她說的是哪瓶藥,當下道:“這藥就是這兩天用完,到時候沒有藥用,恐怕他要出現中毒症狀,暴怒之下真會找到這裏殺了我。”

“就這兩天嗎?”

“正是。”

段櫻離忽然站了起來,“我還是走吧,蔔神醫,這些日子您可是藏好,萬一被他發現了,我可救不了您。”

見她如此凝重,他笑道:“好,我一定保重自己。”

段櫻離走的時候,卻是拿了幾顆蔔青牛制成的養心丹。

隔了兩天,深夜。

段櫻離正在窗前看那半圓的月亮,就見有個人影忽然從屋頂落下,與她面對面,她剛想要喊人,便見那人忽然跪下,“三小姐,救命!”

“你是誰,你有事嗎?”段櫻離有點緊張地問。

“我是三殿下的随從,我叫古越。”

“哦,你們三殿下怎麽了?”

“請三小姐跟我走!”

他似乎沒有時間解釋,伸臂就來抓她,正在這時,一個人影從另一個方向疾馳而來,長袖一揮,已經與古越過了幾招,二人都沒有占到什麽便宜,各自退開。古越狠狠地盯着眼前這個男子,發現他戴着昆侖奴面具,衣袂和發飄舞,将段櫻離緊緊地護在身後。

古越冷道:“慕風,你不要多管閑事。”

沒想到古越居然認得他?慕風幹脆把面具取了,扔到一邊,“你這個家夥眼力倒是不錯,既然知道是我,還不趕緊走?”

“我要請三小姐去救命,還請你不要阻攔。”

“聽說三殿下此時正在邊關,與段将軍一起大戰車師國,難道你要把她帶到邊關去?那可不行,她一個女子別說奔波不了那麽遠,就算她能走那麽遠,萬一你們是騙子怎麽辦,誰知道要将她拐帶到哪裏去?”

“你莫要用小心這心踱君子之腹。”

“你意思,我是小人,你是君子?”

就沖這個,也得好好跟這個叫古越的家夥打一場。

古越卻又向段櫻離道:“三小姐,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三殿下已經回奉京,若他在此時死了,邊關只會送來消息說是三殿下被段将軍設計害死,到時候……”

段櫻離微微一笑,“你不必威脅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且我與三殿下是朋友,我倒是很願意救三殿下的。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就是我要帶着他一起去,否則的話我是不會去的,因為我不能确定你的主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三殿下。”

古越盯了慕風一眼,自己與他武功似乎不相上下,三殿下雖然中毒但是畢竟還是有功夫在身的,三小姐是個沒有功夫的人……

算來算去,他覺得自己這方還是有利,當下點頭道:“好,一道走!”

慕風對段櫻離的選擇,向來都是無條件支持,三人便一起出了段府。

一路彎彎繞繞,最後卻是進入了一處幽暗的宅子,古越進入後,就學了幾聲鳥叫,馬上聽到周圍簇簇之聲,證明這裏安插着很多暗衛,同時有個人從房間裏走出來,道:“是古越到了嗎?”

古越嗯了聲,“三殿下如何了?”

“情況不是很好。”

古越顯出幾分緊張,向段櫻離道:“三小姐請。”

二人一同進入到內間,只見房內設置倒是非常清幽雅致,大大的古董架子上,擺滿了好寶貝,另一面卻又是極大的書架,滿滿一大架子書,讓人覺得住在房間裏的人定是勤奮好學的人,然而此時卻是安靜極了,一面花鳥屏風,擋在房間的雕花木床前。

隐約可以看到屏風那邊的身影,此時正坐在床上。

古越回道:“三殿下,三小姐來了,還有那位慕風公子。”

本來讓他請一個人,他請來了兩個,鳳羽似乎并沒有感到意外,只用有些喑啞的聲音道:“古越,你先出去,我跟兩位故友聊聊。”

“可是三殿下,您——”

“出去。”

古越無奈,只好緊惕地再盯了段櫻離和慕風一眼,走了出去。

“二位請坐。”鳳羽道。

段櫻離和慕風,便各自坐于屏風前的椅子上。

段櫻離道:“三殿下,聽說你病了。”

“正是,只是這病,恐怕只有三小姐你能醫治,所以我請了你來。”

“我不是大夫,恐怕對三殿下的病無能為力呢。”

“可是我聽說,蔔神醫與你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前陣子他失蹤了,想必也是你給他安排好了去處。”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了,段櫻離久久沉默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忽聽得屏風那邊,鳳羽顫聲喚道:“……四弟……”

慕風身子微微一顫,卻是沒有應聲。

顯然芙蓉花和曼陀羅花的毒性又發作了,只不過他努力地壓抑着,鳳羽再次說話時,聲音比之前又孱弱了很多,顯得中氣不足的樣子。

“四弟,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嗎?那時候,父皇總是把最好的給你,還給你請最好的先生教你讀書,請奇人教你機關術數,凡是你想學的,父皇畢竟會傾力滿足。所以我一度的很羨慕你……那時候你不願讀者,只好音律和機關術數,所以每次先生講客,都是由我代你去聽,結果借你的福,我竟也學了滿腹的經綸。

我本來以為……呃……”

他驀地捂住胸口,那痛苦的感覺,仿佛是千萬只螞蟻鑽到了他的五髒六腹裏,又有千萬只小箭狠狠地刺着他的心髒,他從內到外,已經鮮血淋淋,卻還沒有死去。

然而段櫻離和慕風,都還是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們現在都已經不是那種,輕易動容的人了。

待這陣痛苦的感覺過去,鳳羽的額頭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身體也止不住地微微顫抖,他又接着說下去,“我本來以為,就算我沒有母親,父皇也不疼愛我,我依舊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站到最高的位置,受萬民景仰……可是,可是如今……”

“三小姐,我知道,你恨我,藥裏的毒,是你下的,你想讓我死對嗎?”

“四弟,我知道你也恨我,你以為,是我放的火,你一直在查我……”

說到這裏的時候,鳳羽終于是忍不住想要流淚,卻又硬生生地忍住,自小,只有從這個四弟的身上,得到了一些親情的感覺,這個四弟雖然各方面都比他強,得到的也比他得到的要好,可他從來都很舍得分他一份。

☆、死也要拉上墊背的

二人年齡差不多大,鳳羽只比鳳沐大半歲,可是因為鳳沐反而常常關照鳳羽,倒像足了是個哥哥。

“……我如今,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人生已經無望,活着也是被人取笑罷了,只是臨死之前,我想見見三小姐,我想知道為什麽,你要如此害我?”

段櫻離還是沉默着,一雙冰冷的眸子,仿佛根本就沒聽見鳳羽在說什麽。

慕風道:“可惜你四弟不在這裏,否則他聽了你的話,一定會感動。郎”

“哈哈……哈哈哈……”鳳羽低低地笑着,“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我只當你是四弟好了。三小姐……櫻離,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原因的,可是,可是我對你卻……算了,櫻離,四弟,我走了,希望我走後,你們對我的怨恨會消失。”

聽到屏風後面,似乎有匕首被拔出的聲音,段櫻離的唇角忽然浮現一抹笑容,他就要死了,他死在自己的絕望中,雖然這樣還是太便宜他了,但他若死了,她便是早點報了仇,依然是好事。

然而慕風已經如一陣風般,沖到了屏風後面。

只聽當地一聲,匕首已經被他打落在地,而鳳羽便連他的袖風也承受不起,仰面倒在床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面色蒼白,似乎馬上就要死去了,身體也緩緩地蜷縮在一起。就在這時候,段櫻離走到了他的面前,恍惚中,他看到她冷漠的笑容和鄙夷的目光,他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目光,用雙臂擋住自己那張蒼白的臉,“走,你走……锎”

段櫻離卻已經把目光轉到有些茫然的慕風身上,“你今日必要救他,對嗎?”

慕風看着她,嘴唇動了好幾下,卻沒說出聲音來。他內心裏也是矛盾極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救鳳羽,還是該殺鳳羽。只是他剛才的行動,已經先他一步做出決定。

段櫻離看透了這點,笑道:“你要救他,必不會讓他死,那麽,我若不救他,反而讓你為難。”

說着,她從懷裏拿出藥瓶,從裏頭倒出一粒丹丸來。

“你将他扶起來。”

慕風終是笑笑,“你說的對,我得救他。”

他扶起了鳳羽,此時他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态,雙目微閡,全身無力,只能任由慕風将他扶起來靠在他的懷裏。

“鳳羽。你醒醒。”慕風喚道。

然而鳳羽早已經忍耐到極點,此時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讓自己堅強些,最終卻沉入到深深的黑甜中去。

慕風扳開他緊握的手掌,發現手掌中握着個三棱刺,此時已經将手心刺得血肉模糊,可以想見他剛才之所以能忍住痛苦與二人說了這麽多話,全靠這個東西。慕風有點難過地說:“你何苦如此,你想要登高,便會發現高處固然有好的風景,卻也有更多的煩惱。”

段櫻離将那粒藥丸塞入到他的口中,由慕風在他背後輕輕拍了兩下,那粒藥丸就入喉。

“這是解約嗎?”

“芙蓉花和曼陀羅的毒,無藥可解。”

“那——”

“不過,這是蔔神醫親自制的藥,他說,一粒可以使毒瘾三年不發作。”

她由一顆藥三天的效果,說成了三年,不過慕風并不知道,反而笑道:“我看那藥瓶不小,豈不是他這輩子就用這些藥也差不多夠了?”

“只有三顆而已,十年內應該沒有問題。”

“如此甚好,有這十年的時間,總能找到解毒的辦法。”

段櫻離笑道:“是。”

段櫻離說着,又看向他懷裏的鳳羽,“慕風,如果有一天,我與鳳羽勢不兩立,必有一方會死去,你會站在哪一邊?”

“這種事不會發生的,你不過是段府的三小姐,又與他沒有深仇大恨,為什麽要勢不兩立?”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已經使她做出了判斷。

那就是,他有可能站在她的這一邊,但也有可能站在鳳羽的那一邊。

而她,需要的則是,他很确定,很堅持,完完全全站在她這邊。

可惜慕風根本沒想到,她用一個小小的問題,就已經将他否定了。

段櫻離那淺淺的笑容早就斂去,這時只道:“我們走吧。”

“這——等他醒了,或許還有話說。”

“等他醒了,他就會逼你承認,你是鳳沐,然後讓這些人抓住你。”

“櫻離,你将他想得太壞了。你果然對他有恨。可是為什麽呢?你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麽仇恨才是。”

慕風一幅探究的樣子。

段櫻離總結性地道:“是你們男子過于多疑。況且,女子若是讨厭哪個男子,也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慕風點點頭,“說的倒是。”

二人正準備往外走,沒想到鳳羽已經醒了,他道:“是啊,女子若是讨厭男子,似乎也不必問原因的。”

他坐了起來,道:“四弟,我有話對你說。”

鳳羽的目光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道:“謝謝你們救我。”

慕風道:“這是十年內的解約,一粒可緩解毒瘾三年,所以你暫時都不必擔憂了。”

“這麽好的藥?”鳳羽有點不敢相信了。

“正是。”慕風回答得很幹脆,完全沒想到段櫻離也會欺騙于他。

“如此,真是大恩不言謝了。”

“不必客氣,三殿下,其實我也有求于你。”段櫻離這時候忽然插了句。

“怎麽說?”這個女子會有求于他?他實在感到好奇啊,剛剛被毒瘾折磨過的身體,似乎被注入了一股莫明的力量,連那雙黯淡的眼睛都有了掩不住的光彩,“只要三小姐有吩咐,我一定會全力以付。”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今天我的舅舅秦歌回來了,他是來求助的,說與車師國對陣的隊伍裏,有一半是你的人,沒有你的命令就調不動。所以,明天可能會在朝堂之上說起這件事,到時候恐怕……”

鳳羽沒想到是這件事。他當時從邊關回來的時候,已經與段擎蒼商量,盡量把正面交鋒的時間往後壓,等他歸來。因為這是立功的好時候,他不願錯過,更不願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而為人所垢病,所以他想要找到蔔青牛,拿上足夠的藥回到邊關,只是沒想到回來後,居然找不到蔔青牛。

如此一來,便耽誤了行程,秦歌回來求助,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這樣一來,難免明帝就知道他私自離營的事,若沒有正當的理由,不但會無功而返,反而還會被明帝重罰。

想到這裏,他看了眼段櫻離。

她能這麽好?将如此重要的消息通知到他?

“三小姐,秦歌可是你舅舅……”

“正是如此,所以如果此事造成重大的後果,段家不可避免的牽扯進去。我所求之事便是,無論明日秦歌向皇上說了這件事後,皇上是何論,都請三殿下不要怪罪于段家。段家與秦家已經分而立之,這次秦歌求助,也必不是我爹的主意,而老夫人也是極力反對,只可惜并沒有勸服秦歌。”

“原來如此,三小姐根本不必為此事憂心,此事是我的錯……就算有任何後果,也是該由我承受,至于段将軍,我只希望他能夠明白我維護他的苦心。”

“段家若順利度過這關,自然三殿下便是段家的恩人。”

“那我即有可能是你們的恩人,我能再提一個要求嗎?”

“什麽?”

“你能不能不要再恨我?”

這句話問出來,他緊盯着段櫻離的臉,一個細微的表情都不願錯過。段櫻離停頓了幾秒才說:“三殿下,您說笑了,櫻離與三殿下之間,原本就沒有恨字這一說。”

這麽浮于表面的回答,根本騙不了鳳羽,他略顯苦澀地笑笑,終是道:“你還是恨我。”

這次,段櫻離沒再解釋了,或許是自己的演技不好,被他揭穿了,那麽也沒有必要繼續演了,好在不管恨還是愛,有些事情的發展似乎并不受這兩個因素的影響。

鳳羽又問了句,“這顆藥,真的可以吃一顆,三年便不發作嗎?”

“正是。可是只要這三顆,你要好好收藏,蔔青牛出門游醫,或許兩年就回一了,或者二十年都不回來。”

“我知道了,謝謝。”

“不用客氣。”

鳳羽說完,又把目光轉向慕風,二人目光對視,發現彼此的冷硬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想象,好像一個時辰前的鳳羽和慕風都是一種美好的想象或者是夢中發生的一樣。鳳羽終是道:“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四弟,我都感激你這次救了我的命,我會記住這次的,你們走吧。”

慕風一笑,“我是最見不得別人受苦,若躺在這裏的是一個陌生乞丐,我也會救的。你千萬莫要記得我的大恩,因為我不需要你的回報。”

他說完,牽着段櫻離手便往外走去。

出來後,慕風一直有些沉默,反而是段櫻離先開口,“今天他是故意示弱的,我相信他不會真的自殺,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應該更了解他才對,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正因為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今日若我不出手,他一定會選擇死。”

段櫻離不敢茍同他的我說法,只道:“你上當了。”

“我沒有上當,只是他死了,我們也活不了。”慕風忽然問,“若今日我沒來,你會救他嗎?”

“你今日若沒來,我也必須得救他,先是古越用段家來威脅我,到了那裏又有暗衛埋伏在院子裏。只要我去了,他是不允許我再好好的走出來,恐怕會用我來威脅蔔青牛給他制解藥,只是他很僞善,發現解藥輕易動手,後面這些卑鄙的伎倆便也沒有必要在你的面前用出來了。”

慕風愣了下,終于還是點點頭,“你說的對,從古越用段家威脅你開始,我便應該明白,他是不甘願死去的,死也要拉上墊背的,他的确是這種人,也的确能做得出這樣的事。”

二人相視而笑,其實二人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慕風又道:“所以,我必須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

“留在我的身邊,怎麽留?”

“明天,我就給段府下聘禮,要知道,皇上本來就是答應了我,要向段府提親的,誰知道到現在都沒有動靜,我不能再繼續等了,我等不及了。”

“你不後悔?”

“絕不後悔!”

他說完,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段櫻離的纖腰上,“你瞧,下雪了,我帶你去高處看雪景。”

話未說完,段櫻離便覺得騰雲駕霧般,人已經落在了剛才還需要仰首看的屋頂,剛想要說點什麽,身子已經又飛了起來……的确是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飄飄灑灑的紛亂卻不激烈,倒像是有個好心情的仙女邊唱着歌兒邊往大地灑着雪花,透着淡淡的說不出的溫柔。

原來在地面看飄雪,與站在高處看飄雪,果然是不一樣的感覺呢!

段櫻離的視線,緊緊地被下雪的場景抓住,而慕風的輕功也的确很好,二人便如天外飛仙般,徜徉在無邊無際的淡淡風雪中。

段櫻離感覺到冷,不知不覺間已經把自己縮在他的懷中,他胸口的溫暖透過衣裳,還是那麽直白地傳遞給了她。

好久,她才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好美。”

這時候,二人已經落在奉京城內最高的建築之上——竄雲塔尖。二人衣袂皆被風吹起,長揚飄舞,雪花吹到雪上,一點點的涼。

慕風聽到她的輕語,笑道:“的确很美。”

段櫻離又輕輕淡淡地加了一句,“若上世有此一刻,便也不悔。”

“什麽?上世?可惜上世的事我都不記得了,你記得上世的事嗎?那你說,我和你上世是什麽關系,我有沒有娶你啊?我一定不是負心漢吧?”

“上世,你死了,我埋了你。”

慕風聽得愣了下,繼而卻寵膩地笑了,“你這個小腦瓜裏一天不知道在想什麽,我覺得我永遠都搞不懂……不過沒關系了,這樣我就可以猜一輩子迷,一定會很有趣而不會感到無聊了……”

段櫻離也不解釋,她在三殿下那裏騙了他一次,現在再向他說一次實話,也算扯平了。不管他信不信。

……

這一夜風雪,卻一點都不冷,反而很溫暖,因為有慕風在身邊。

然而等回到自己的屋子裏,便櫻離還是櫻離,慕風還是慕風,一切都未曾改變。

然而第二日,慕風果然在清早的來提親。

那提親所帶的禮物,就挑了幾十擔子,慕府出手果然不同凡響。這麽大的事,當然是驚動了府中所有人,而老夫人則親自接待慕風,将慕風叫到她的院裏,一老一少都在那裏對視打量,最後老夫人笑笑地點點頭,這個孩子看面容絕美,眸正神清,是個好孩子呢!

“呵呵呵,聽說前段時間,慕府入了貴籍……”

顧采芹連忙提醒,“奶奶,貴籍已經廢除了,現下大家都是一樣的身份。”

慕風對顧采芹投去些微贊賞的目光,顧采芹向着他微微一笑。

梅氏卻在這時道:“雖是廢除了貴籍,可到底官商有別,況且還要等老爺回來才能做主,慕公子今日卻是唐突了。”

慕風連忙向梅氏道歉,“的确如此,還請夫人原諒一次。”

“沒關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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