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路騎馬疾馳,林煙被詹瑎扶下馬至今雙腿還在打顫。她前頭便就吃不消騎馬,一路随着詹瑎騎馬的速度過來,只差将昨日胃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馬匹拐進将軍府的府巷外頭的府兵認得詹瑎,驚慌的喚了一聲二公子,恭敬着便将二人放了進去。

林煙全程聽見的,除了紛紛擾擾的人聲,便就是那府兵的話頭顯得稍微清楚些。

僅僅憑借那一句“二公子”她是分辨不出旁的意思,懵懵然的随着詹瑎下了馬,周遭像是堆滿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什麽。其間官話連篇的人不在少數。她畏懼的緊,縮身子的動作自然而然的出來。

詹瑎看出來她的不對,顧忌着她握着她的手在耳側輕輕哄了一句。這般,真似良藥,林煙不再縮着頭表現出十足的畏懼,只是步子還邁不穩當,腿腳酸麻。

詹瑎喊了“母親”,她頓時的腦中炸開了什麽一般,喉頭沉沉的。

雖說醜媳婦早晚是得見公婆的……可這與她設想之中的差距未免太大了些。

不該是在廳堂之內,煮好了該奉上的熱茶,恭恭敬敬的跪下身子,同詹瑎一起将這杯茶敬過去麽。怎的是在下馬之後,大庭廣衆之下直接便要改了稱謂。這不過是第一回見面,禮數不周,且自己與詹瑎風塵仆仆而來一身的污垢,怎堪是對長輩的尊重。

這般的輕謾,實在太不應該了些。

耳邊詹瑎道:“煙兒,随我叫母親。”

這正當是騎虎難下的時候,她哽在喉頭不過一會子的時間,直感覺着男子扯了她腰身的衣服,二人一并跪下身子,詹瑎又道:“是我沒有早些告訴你,待回去了家裏,我再将你想知曉的事情一一告訴你,絕不隐瞞。”

她與詹瑎不是第一日相識了,二人一起擁眠了這麽些日子。男人雖說行為放肆,卻是極有考量的一個,是只需順着他的話頭應下就是了。

詹瑎握着她的手一緊,林煙側頭亦沖他微微點了頭。

……

詹瑎這便就了然,昂首看了面前柳氏一張老淚縱橫的臉、白了不少的頭發,百感交集之下,撐着聲音道:“兒子帶妻子林煙,給母親見禮。”

“煙兒,叫母親。”他私心是極重的,這時候回來柳氏必定不多過多詢問于他,感慨萬千的心事絕不會讓她有多餘的心思去思索林煙回來的事情。不多問,便就有機會在第一面的時候便混過去。

此刻人多,大小官員、禦史甚至百姓在場的都不少。多少雙眼睛盯在他們三人身上,只要柳氏一朝應下,那麽林煙是将軍府二少夫人的事情,板上釘釘再也難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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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是不孝順,這樣算計于自己的母親,甚至也将将軍府的興衰聲譽賭在上頭。可幸的是,他們終究是趕上了出殡的時刻。許是老天相助罷,有了陳元吉個攪屎棍子,此事倒是更為水到渠成了。

林煙雙手擡起至胸前,平舉起齊胸,曲了身子磕頭行禮。

詹瑎這人不曾跟她通過氣兒,可她聽着男人的話語間也便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也是強撐起聲音,斂下驚慌懼怕,正道:“兒媳見過母親,給母親見禮……”

不得不說詹瑎是個極其了解家裏人,極其懂得人心的。柳氏一顆老心覺察到的暖意是旁人無法感知到了,兒子死而複生的喜氣她都挂上了臉,伸手摸了一把淚,啞着嗓子,閉了紅腫的眼睛,道:“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起來罷……”

……

衆人在将軍府的府巷中散去之後,将軍府的消息意料之中的鋪天蓋地在京都陽城蔓開。

将軍府二公子的死而複生;陳家四子陳元吉的出殡之殇鬧事不休,詹瑎當場便将其捆綁,送至禮部,約定三日之內幾個重案,力告陳家辱父辱母府門第;将軍府二公子詹瑎帶了妻子回轉,老夫人當場應下!這一樁樁一件件那一句都是可震蕩一時的京都大事,上至皇庭政局,下至官家小事。

當日,将軍府管事柳印執了詹瑎的将軍牌送至宮中請了太醫入府。是因着老夫人柳氏的身子有異。

入府之後,柳氏同詹瑎進了大堂,拄着的紫木杖子在手中松了勁兒,紫木杖子轟然倒下!詹瑎正要去扶杖子,不料柳氏臉色早已大變,正對了詹瑎的一張臉,揮起了手掌将詹瑎打得偏過臉去。

詹瑎絲毫沒有意料的吃了柳氏大力氣的一記耳刮子,偏過了臉,嘴角登時滲出血跡。

柳氏氣得聲音顫抖不止,急急得喘了幾口氣,罵道:“你個不肖子孫!你怎的堪堪到現在才知曉回來,你可知!你可知娘親一日日的牽腸挂肚……你可知娘親熬到現在是幾多艱難!”

兒行千裏母擔憂,自古便是這樣。哪有母親不擔心孩子的,何況詹瑎出門之前還與她吵了那樣一架。當真是神明都不知曉她有幾多後悔幾多擔憂……

心緒大恸,大悲大喜之下,柳氏說完了那句責問,當場就在詹瑎面前失了氣力,軟下了身子。

他急急忙忙扶住柳氏的身體,嘶吼道:“母親,母親!請太醫,快請太醫!來人啊!”

……

詹瑎之後自然是在柳氏榻前侍疾。柳印前去太醫院請人,小半個時辰過去了還不見人來,便是府中的府醫先行替柳氏看的脈。

說是急氣攻心,氣血逆行之下才導致的昏厥。詹瑎道了聲“好”,這才安心一些,等着宮中的太醫前來開方子。

萬事都急。二公子既已經回府,那府中的靈堂牌位棺椁留着總歸就是天大的忌諱。馮嬷嬷是府中老人了,柳氏卧病她也知曉接下來該做些什麽。柳印與馮嬷嬷身在門堂處置府中廳堂的擺設,撤下的陳設都得一一的還原回去。白稠子招魂幡都是要送去燒掉的。

包括将軍府的陵墓園子裏,替詹瑎準備的放置棺椁之處,都得一一填上,蓋上□□石灰,祭了上天九九八十一星宿,才可真真算作棄了這喪生之事。

即便這其中的規矩程序幾多繁瑣,于将軍府來說府中二公子沒有死在西北戰場,總是一件極其值得慶賀的事情。

柳氏身邊這時萬萬離不開人,詹瑎心有旁骛心神也是不寧,喚了柳氏的貼身侍婢小柔過來,吩咐道:“前頭我吩咐了柳印将少夫人帶去了我的房裏,柳印這時應是還在宮裏。”

“去替我看看少夫人,吩咐底下人好生照顧着。她身子不好,行動不方便,撥幾個聽話的婢子過去,不要輕謾。”

小柔面色有些怪,沉了面色,盯了榻上床簾之後的柳氏幾眼。

詹瑎順着她的視線過了一道兒,“快去罷,母親這裏有我這個兒子照看着,還不放心麽?”

欲言又止,小柔沉默着點了頭,放下柳氏的湯藥這便下去辦事。

……

将軍府的家事不容許旁人插手,是以,陳元吉這人絕不可放過。詹瑎有意,他既已經決心要将将軍府好好的扶起來,一如父兄都在京都時那般,那就不可能将陳元吉草草放過。

真當放過的話,豈不是叫人小瞧了将軍府的子弟。還有一願,受辱受委屈之事他的母親、妻子、将軍府的子弟都不需忍,直截了當的讨回公道來就是了。

他是沒有大哥那樣謙和恭遜的好性子,浪蕩慣了的人,不大願意吃虧。陳元吉這遭若是無事,他詹瑎的聲名也就毀去了一半,怯懦無用一概的詞語都會扣在自己的頭頂,而他詹瑎不會願意頂着“廢物”的污名過一輩子縮頭縮尾的日子。他不願意留下污名,到了林煙那裏他就更加不會準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用他,來做自己起勢的敲門磚罷……怪不得自己死咬着不放,也是陳元吉原本也就該死。

三日之內還得上禮部重案去了。待太醫過來診脈确定無事,開了方子,柳氏醒來之後,訴狀該當由他這個信威将軍手寫呈上,高門告高門一切也都按照規矩來,才不會落人話柄。

只是這幾日裏,怕是沒有什麽時時間前去同林煙好好敘話,同她解釋了。

現下侍疾也脫不開身,林煙眼睛瞧不見将她帶到這裏也是多餘,不如在房中好好歇息。囑咐着府中婢子好生照顧林煙,也不知她會不會害怕,那樣膽小的性子……

……

太醫請的是太醫院的院首,李衛。

年逾七旬,從醫六十餘年,醫術甚精。柳印去請人時,運氣好得吓人。

李衛來太醫院的藥閣子裏取藥丸子,沒想到正當撞上柳印前來,柳印急得一頭是汗,瞧見了李衛便不再正眼去瞧旁的太醫,直接去求了他。禮數周到之下,李衛記了冊子随柳印前往将軍府出診。

請人的時間花的長了些,好在詹瑎未有責怪。

請完了柳氏的脈,于府醫診斷了并無不同,李衛請了禮開了方子,也便請辭。詹瑎松了一口氣,将藥方子交予下人前去抓藥,給柳氏煎服。自己随了李衛到了外間。

李衛不知何事,自問對于柳氏病情并無隐瞞,便疑問:“二公子随老臣出來,可是有事?”

詹瑎也不做隐瞞,直接問道:“李太醫莫怪詹某人冒昧,聽聞太醫于治療眼疾方面多有造詣,陛下的眼疾也是由請親自照看的。”

李衛道:“此事不假,二公子可是有事要老臣幫忙?”

“李太醫慧眼。在下是有一請,詹某有妻,是有眼疾數年,煩請李太醫前去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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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撕玉碎,夜啼闌幹。

她閉上眼,以為這不盡的苦就是一輩子。

後來……

弼時:宛宛,昨夜聽你有幾聲咳,愚兄親手替你調了這枇杷露。

秦王大手一揮:不必,本王已傳了太醫院掌院前來,瞧,人已到了。

排雷:雙男主争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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