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請李衛為林煙看診一事,是詹瑎在藥廬帶走林煙回去岑州的路上便就設想好的事情。不論林煙的雙眼能否治得好,找太醫院的李衛看診都是最為好的選擇。李衛其人不涉及黨争,與陳家無關,與詹瑎亦也無甚幹系。
是中派的一位太醫。許是李衛年紀也大的緣故,他的行事做派之中隐隐有些躲閃,最為懼怕之事便是将軍府與陳家的明戰暗争。此次柳印能請來李衛看診,實屬在詹瑎意料之外。
李衛驚道:“二公子已然娶妻?這事可是從未聽說。”
詹瑎笑笑,見他如此表現心頭隐憂李衛是為避嫌恐不會這時替林煙診脈,于是也道:“娶妻生子這事到了年紀自然便有了,詹某與內子相識于邊境,李太醫不知曉也是正常。只是不知可否移步替內子看診,詹瑎來日必有重謝。”
果不其然,李衛一張皺紋滿布的臉上頓時有些兜不住,抿了有些深色的薄唇,為難道:“二公子也知曉我們太醫院的事務向來繁忙,我這…來将軍府也是忙裏抽出來的時間,怕是真抽不出空隙來替二少夫人看症候了。”
“急急這時間是看不好病症的,二公子若是真為少夫人好,便就等着過幾日替了官帖親正,寫明了少夫人的症候差人送到太醫院,老臣必定接下将軍府的官帖子親自前來,絕不假人之手。”
“如此…二公子您看如何?”說道完了盤桓心頭許久,思慮了幾回的話,李衛出言試探着問道。
呵。詹瑎料到了這遭,心裏也是淡漠的冷笑了一聲。
他是不喜強迫旁人為自個兒做什麽不願意之事,這便親自去外頭将話兒說的恭恭敬敬。可惜了……還是沒能打動這位李大人分毫。
小瞎子的眼睛怕是又要耽擱上一月半月的了……
李衛說辭中的官帖親正,乃是府宅官至正三品以上的官員或是家眷方可憑官帖與家中族譜親正關系,往太醫院遞上因由,求請太醫入府看診。李衛此次過來是憑着詹瑎與柳氏诰命的官帖親正前來的,合乎朝廷歸結于。
他若是願意,便一并替林煙看了病症也是容易的。奈何人家不願!
林煙的族譜親正帖要下來,怕是還有得一番周旋。自家母親那裏,禮部上報那頭,和林煙的三媒六聘之禮……皆是麻煩事情。
事情存在于那裏,總得有人去辦才是。
“罷了,李太醫這趟辛苦了,将軍府略備薄禮李太醫莫要嫌少。”詹瑎快道了幾句,将禮數做了個周全,随後吩咐柳印,“送李太醫出府。”
李衛還未來得及推拒,詹瑎似腳下生風,略略甩了袍服袖子也便走了。李衛微微怔在原地,張着口,也是滑稽。直到柳印喚了他幾聲,他方才回過神來,随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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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內還是疑惑的。他倒也不是第一回見到将軍府的二公子了……只是這次詹瑎的言語談吐,與往日也太過不一樣了些。也沒有多加思慮些什麽,總歸莫要在日後影響自己這個老頭子的清淨日子就是了。
……
內院不若前頭影壁之後的正廳正堂,沒有那樣多喪事的物什,拆換起來也十分的快。
林煙前頭在府巷裏間,在衆目睽睽之下同二公子一同出現,此事在陽城已傳的沸沸揚揚。而後詹瑎起了身,便轉頭去尋了陳元吉發難,似随口的吩咐了一句,“來人!先将少夫人扶去我房中歇息。”
如此,林煙進了将軍府的府門,由着一群好奇心極重的婢子扶着擁着到了內院。
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便也就身在将軍府內了。可感知到的周圍的婢子侍從的竊竊私語,一婢子扶着她過了将軍府玄銅門,林煙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開口問話的聲音有些低,“這是,這是何處?”
随行的衆位婢子顯然的面露驚訝。這位二公子如此聲勢帶回來的“妻子”,在外頭已然拜見了老夫人,老夫人也已然應下了。這位…竟是連這是什麽地方都不知曉麽?
婢子留了神,為難的一笑。自随着一行人帶着林煙去了東北位置的自家二公子平日的居所。将軍府的規矩,客不行路問道事所,領客進門多話不益,是以得了林煙一問婢子腦子一轉思慮再三還是閉了口。
這位是個無底洞一般的身份,還是不要輕謾為好。
待進了西廂房,過了幾進巷子園道兒,林煙已覺不适。倒不全是身子上的疲累,瞧不見眼前之景的惶恐慌張,多的是忐忑難安的一顆心,難忍不去設想前頭那句問話為何不曾有人回答,這般可太過壓抑了些。
婢子扶了林煙手臂随着她的步子走得也慢。東面偏北的大園子下人聚了不少,遠遠的瞧着林煙,私語竊竊。
領着林煙進宅子的綠衣裳的婢子名喚“華兒”。華人心有不悅,緊着注重将軍府的顏面規矩,雖不知林煙是個怎樣的身份,衣着裝扮也不顯露,可到底不可這般沒規矩,顯得無禮至極。
華兒面色這般的沉下來,同行之中旁的婢子有疑也頓下腳步,“華兒姐姐怎麽了?”
華兒不曾松開林煙細細的胳膊,只是将聲音壓得極低,暗暗道:“去将那些人趕了去,像什麽個樣子,愈發的不成體統!是哪房管事手下的人,自該帶下去好生教教了。”
林煙聞言便側耳朝着吵鬧的那頭望了。以耳作眼的日子過的久了,她敏感至極。
原那頭的人聲兒不是因為旁的,而是來瞧她的熱鬧。
一會子又聽着旁側的華兒道:“貴客莫怪,下人們無甚規矩,沖撞了貴客,華兒先替主人家賠禮了。”
林煙呆着抿了抿唇,“……好。”
……
她是不知曉應當說些什麽同這位姑娘交談。
別人是尊重于她,可實際的話間無一不是将她排在詹瑎自家人的外頭,也是真真的矯情,她有些不大願意再往前去了。
“敢問姑娘,還有多久能到地方?詹瑎人呢?”
華兒見林煙頓腳,沒了往前的意思,顯得為難。這會子倒也是莫要管待客的規矩行止了,先行緩住這位才是。總不得在二公子方才回轉的時候,就将他帶回來的人給得罪了。
“姑娘見諒,奴婢們也奉了二公子的命,帶着姑娘去他房中歇息。二公子自是有事去辦,剛行回來還在老夫人那裏也說不準,勞駕姑娘随奴婢一行了。”
這位直呼自家二公子的名諱,是作大不敬來待。華兒也是機敏的人兒,在将軍府待了十數個年頭了,随着母親馮嬷嬷一道來了将軍府內宅做事兒,還不至于這點的容忍也沒有。
多多少少也得看主家的意思。
家中沒了大公子偏生也無有旁的子嗣,老夫人唯有二公子可以依仗了。
林煙垂下眼睑,空空洞洞的眼神也不知望向何處,只待着也沒有旁的動作,良久松了口聲音軟軟的道:“我眼睛不好,勞煩了諸位。”
華兒見這位松了口,顯然也是松了一口氣,沉沉的臉色松快了許多,快道:“姑娘客氣了。”
……
詹瑎的屋子雖是小半年無人居住了,屋內日日有下人打掃,東西物件兒大多還是原樣子,不曾有人膽大動過。
華兒先行進了外屋暖閣,跨了暖閣進內,掀了黑曜珠布簾子,繞過內屋螺紋地毯上的定壇爐子,先行查看了一番。确定裏間事宜并無不妥,這才去外頭扶了林煙進來。
林煙進屋後,便在暖閣的軟座上歇息。
近旁站了四六個婢子,也不知在做什麽,似在自顧着做事,時不時發出微微的聲響。
“姑娘,請用茶。”華兒自身側的婢子手中接過了熱茶,奉着端在了小案幾上。
林煙沖着身側微微颔首,卻是未動那盞茶,只道:“他……他呢?”
華兒在此處,旁的婢子也不敢答話,生怕一個不注意便被她剜上一記眼刀。是以,靜默了一陣兒,還是華兒答了話,“姑娘既然到了此處就莫要多想旁的事情,主子們自然有主子們的事情做,和咱們怎麽能一樣呢,姑娘好生在此等着就是了。”
“你……”林煙循着華兒的聲音,一雙瞧不見的眼睛無甚神采的望着那處。
她這話裏輕視的意味兒太過明顯,林煙做不到忽略過去。在岑州是他便不曾吝啬過銀錢,雖不知那錢財是哪裏來的,可他似乎每次都會有些不一樣的法子。許是在他家中要受些白眼。林煙是有料想到詹瑎乃是商家公子,家大業大,銀錢富足,卻不曾想這白眼來得這樣快。
這人聽着也只是詹瑎府上一個侍奉的婢子罷了,為何氣性這般的大……還有詹瑎的母親,怎麽瞧着聽着都不是個尋常的婦人……那巷子裏為何那樣多的人,詹瑎正聲罵的又是何人……
一樁樁一件件皆是她想不明白的。林煙心裏壓的心事頗多,想着惦念着詹瑎的消息,身又是不知在何處地方,手臂擡着不知情形的往旁處案幾上猛然便撞了一遭。
“嘶……”
華兒一旁看着,吓得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林煙一手撞到暖閣軟塌上的案幾,手臂鈍痛不說,原擺在案上的茶水随着動作掀起了杯蓋子,滾燙的茶水飛濺而出,淋着林煙整只右手手掌手腕。
“姑娘!”華兒急得瞪了眼睛,聽着林煙倒吸一口氣兒,更是心驚。忙着去扶了林煙,執起随身的帕子幫襯着擦拭了她手上的茶水,心中暗道幾聲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快快快,給煙煙兒呼呼~
推基友文兒~
《白月光》by畫七
已完結,番外更新中,養肥可宰?
北倉三六年,漠北王嚴褚接手天下,肅整朝堂,精良之師遍踏諸國,威震四海,成千秋大業。此生唯一幹過心軟的事,便是留下了前朝九公主元歡的性命,養在了瓊玉樓,任這抹心頭白月光說一不二作天作地。
此後四載,争執無數,臉皮撕破,元歡日日銀釵素衣,在最後一次争執中,嚴褚拂袖而去,怒言此生再不踏入瓊玉樓半步。
元歡失了寵,成為人盡可欺的小可憐,一次被進宮的貴家女推了一把,撞到柱子上不省人事,醒來後生了一種怪病,将她與嚴褚争吵的畫面全忘了不說,而且每天都會想起一些嚴褚的好來。
小劇場:
元歡撞了頭在養心殿醒來,便見男人側臉如鐵一般的堅毅,眸光深邃。
嚴褚料定她又要口出惡語,冷嘲熱諷。
可床榻上的人見了他,不僅沒有露出以往那副厭惡的神色,反而包着兩汪淚,撫着後腦上的包沖着他喊疼。
她這一聲疼,将嚴褚手背上的青筋都逼出來幾根。
他見過這女人紅着眼流着淚罵他的樣子,卻遭不住她紅了臉眨着眼偷瞥他的模樣。
于是在說出那句話後兩月不到的功夫,從來言出必行的成武帝自個打了自個的臉,冷着一張臉踏進了瓊玉樓的大門。
注意:女主身世成迷,沒有國恨家仇,可以正常相愛。
感謝在2020-02-24 21:47:10~2020-02-26 22:11: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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