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公主鳳駕到此,哪裏是一般人可以預料到的。一無聖旨,二無聖上口谕。詹瑎雖不是那樣慌亂之人,可也沒有多少鎮靜還餘着。回頭喚了柳凊一聲,“過來,扶夫人下馬車。”
随後轉身便先進了府中。
詹瑎心念着一事,便是萬萬不能叫林煙同旖陽公主遇見。林煙的小性子可之後再去安撫,可要真的遇上了旖陽公主,哪裏知曉這位金枝玉葉會說出怎樣不得體的話兒出來。
跨步進去,一路随着前頭傳話的小太監,詹瑎緊着又叫了老于到跟前,“公主殿下何時到府上的?”
老于的步子邁得大,追着詹瑎的步子神情緊張的很。
“二爺啊,公主殿下來了已有約莫一個時辰了,我叫了人出去尋您與夫人的車駕,還去了将軍府找人,可還是沒尋到。”
這老于想的到去将軍府上尋人,旖陽公主的手下之人難道會比老于蠢笨?那旖陽公主的人也定是先去了将軍府上尋了人,而後從那裏得到的消息,這才知道了這處地方。這其間若不是旖陽公主在将軍府安插了內人,便是問了他的母親柳氏,這才知曉的。
可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才可讓這個未出閣的金枝玉葉魯莽到這個程度,都屈尊降貴的追到了林府。
“去看着夫人,莫要讓她到公主鳳駕前來。”前頭不遠處便是大堂,詹瑎可就可以瞧見裏頭站着的大紅色的身影。這般張揚,除了旖陽公主還有誰呢。
那前頭“帶路”的小內侍卻是道:“詹大人還是叫那位一塊來同殿下請安罷,以免落得一個大不敬的罪名。而後吃那些不必要的刑罰苦楚。”
待在旖陽公主身邊的人自是了解與知曉她的性子的。這回是積壓了多大的怒氣一氣之下不過旁的影響徑直去了将軍府。最要命的便是,從将軍府那老夫人的知曉我的事情。誰又能想的到,這詹大人會一般為了一個女子放棄了将軍府子弟的身份……
還随着這女子搬出了将軍府居住。日前已經完了婚,今日正是“回門”的日子……
公主殿下日日惦記着的心上人,這就将自己入贅給了一個不知身份的女子。不必想的,依照公主那般的性子,容不得這樣的事情發生。
詹瑎頓了頓腳步,改口道:“那便罷了吧……夫人那邊便交給柳凊去照料,夫人眼睛不便,你一會兒再去帶夫人過來拜見。我先去見駕。”、這小內侍說的不錯,林煙是得拜見這位公主殿下,行個大禮。鳳駕至此,不拜見是大大的不敬,可下獄的罪過。
但願今日,于他們夫妻而言,是福而不是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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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陽也可瞧見詹瑎在外同林府的管事交代着事情,兩道劍眉蹙起的極緊,想來事情是煩心的和。
他今日湛藍色袍服,一如及笄禮上初見時一般的模樣。唯一同的,他好似沒有了往日那張狂的模樣。原是嘴角上揚便叫她傾了心的少年郎,這會子已變成了個沉穩儒雅的男人。旖陽瞧着便是鼻酸眼脹,時間過去的大抵是讓人不容易察覺的。
此前,她可不也是将喜歡好好的藏着,只暗處的關心照顧的他的各類事情。
可他偏偏去了西北,差點便真正的死在了那荒蕪至極的地方,連屍身都尋不回來。她派了那樣多的人去尋,甚至于比将軍府的老夫人派遣的人動作還快一些,結果還是失望而歸。
好不容易等到他安然無恙的回來了。至于坊間傳言的,帶回來的女子…作為一個公主,她根本便沒有将林煙的這個人放在眼裏。只按照這自己的想法來,想要馬上知曉他的心意,想要名正言順的嫁給他,再不因為旁的事情耽擱。
可今日她方才派遣內侍去給詹瑎送了“名帖”,轉眼便就知曉了他成婚的事情。
難道這便不該來問個清楚麽!這男人欠了她一個交代,今日,她絕不罷休!
……
詹瑎進了自家大堂,直屈膝跪下,尊道:“微臣見過公主殿下,見駕來遲,還請公主殿下降罪。”、
主座是被旖陽坐着。主座之上,旖陽半晌無語,眼睛被淚意迷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下處的人。詹瑎未成擡起頭,她只可瞧見詹瑎束發的發頂。
前一次想見,他分明還沒有成親,還沒有……
這是要為誰守身!
男人劍眉星目,薄唇緊抿,即便眉間有那散不開的愁緒,也還是她最喜歡的樣子,可什麽東西在她幾番猶疑之中悄然逝去了呢。那些東西,她為何就是抓不住了!
“平身罷……”旖陽自主座上起身,便等着詹瑎擡起頭來同她直視,“給本宮擡起頭來。”
君君臣臣的道理詹瑎懂得,擡頭便擡頭。
撞進眼裏的旖陽的一張小臉,哪只委屈。鳳眸之中藏着的淚半挂在長睫之上,她鼻翼輕張着,是在極力克制着情緒。
詹瑎慌道:“殿下這是,怎麽了?”
旖陽只顧着搖頭,攥了他的衣角,是也不顧在場還有旁的人在,啞着嗓子道:“你,你!你竟成婚了?”
宮中做事的人大抵都是人精,沒有一些眼力,哪裏會是可以在旖陽的殿宇裏頭當差的。大宮女一揮手,周遭站着候着的內侍婢子便随着一起退到外頭。
林煙來時,便是遇到這樣的場景。好在柳凊還在一旁攙扶着,二人也便同那些旖陽的宮人一同在外頭候着。
大堂的門被內侍細心帶上,詹瑎同旖陽便在裏間同處一室。
柳凊也覺着事情不妙。這些個宮裏人将去處來處都給攔了,她們此時也只得在這裏候着。可……夫人這副樣子,怎麽看都和去的時候不同,連着臉色都是灰敗的。柳凊憂心着,扶着林煙的手掌加重了力道。
随後,倒是聽見了林煙的話兒,“我沒事,既去不了別的地方,一起候着罷,等他出來便好了。”
心裏百轉千回的不止是這位尊貴翩然的旖陽公主忽得來到了家裏…還有那避子方子的“補藥”,已叫她想不明白。
屋內的動靜一瞬變大,林煙的身子抖了一抖,他們所言的話,是不想聽到都難。
……
旖陽公主朝詹瑎問出是否成婚那問話,眼淚随之洶湧而下。
他不是很常見到女兒家泣淚,獨一回的深刻影響,是在山源道藥廬,第一回瞧見了淚眼旁若無人的淚。那時他的心口疼的厲害,登時便有一種還要撫慰的心思。可那時候的他同林煙,并非是現在這樣相處。
同樣是哭,先前的心疼自是不會出現的。詹瑎顯得慌張,公主殿下是君,他是個臣子。這樣子的場景沒有半分合乎禮法就算了,旖陽公主這麽一哭。他這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公主這是…您莫哭了,微臣有何處做錯了,您只管責罰就是了!您可別哭了!”
旖陽抽泣着反問,“你當真是個混蛋!為何,為何你不等我。你同那個鄉野女子成婚是什麽意思,我可有什麽地方不及她?!”
詹瑎臉色忽變,低聲言道:“殿下慎言。那是微臣的妻子,您不該在微臣面前說她的不是。”
她始知道,原來擊潰一個人,只要一句話這樣簡單。旖陽自小驕縱,賀帝縱着便是天下都縱着,受不住之後便是歇斯底裏的吼道,“那我呢!我愛你這樣久,自那日及笄禮開始,自那日你扯我裙裾開始,我這一日日,我…我現在怎麽辦啊……”
她那聲音随後低了下去,連平日的自稱也都抛諸腦後。人也失了氣力,幾步踉跄便要倒下。
詹瑎手快,撈了人,将旖陽扶着到了近處的椅凳上坐着歇息。
“你現在明明就是擔心我,你為何娶她啊!”
詹瑎不知如何答她,偏了頭,退後兩步,“哪有這樣多為什麽,她救過臣的性命,臣與她朝夕相處,喜歡她又有什麽不對。公主的話,臣怕是答不了,也請殿下自重。”
“哈哈…你同本宮說自重,你那日還來給本宮送了蜜餞果子,你知曉的,那是本宮最喜的零嘴……”
“我……”詹瑎正要說些什麽,旖陽這便端起身側一份茶盞就地将其摔了個粉碎。
茶盞什麽的,裏間茶水都是滾燙,就這般甩在地上,詹瑎未傷着,旖陽的雙足手腕卻被茶水燙了。詹瑎眸見寒光一現,随後隐藏起來。
這旖陽公主果真是個麻煩。若是在林府傷了,陛下追究起來,怕是牽連甚多。
“公主的手!臣去找大夫來給您看看。、”
旖陽又笑,“本宮都不在意,你慌張什麽?你哪裏是真的不喜歡本宮,不過是個救命之恩罷了,該還的已經還了。你尋李衛要醫治的人,就是她罷…這份情本宮替你還了。”
原是個瞎子。這樣的女人,在這京都陽城什麽都不算,憑什麽同她來搶男人!
詹瑎心道,自己果然所料不錯。旖陽公主必定義李衛之事威脅于他。他這回還沒想出法子,這就默了聲兒,不去作答了。
……
外間。柳凊使了大力氣攙着林煙。
她是一句多話也不敢多言。二爺同旖陽公主在裏頭都在說些什麽話啊,什麽救命之恩,什麽蜜餞果子,Y又是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亂的要命!可這樣的話,偏生全被夫人一字不落的聽着。
她注意着林煙周身的動作。
林煙那傷手,緊緊攥了拳頭,那處的指甲本就沒有長好,這回,血跡又絲絲的滲下來。
可這哪裏及她心裏的半分疼痛。豆大的淚珠無聲無息的滾落的幾回。柳凊急得不行,急着給她擦滿面的淚……
她們在外間的,不可說話。柳凊忍不住,聲音壓的極低,“夫人…夫人您松開手,別傷了自己。聽話啊,松開……”
林煙的心思不在,她忽得覺着心口疼,撕開的疼。裏面的二人說話的聲音還沒停下,字字句句的還在繼續。
“你同她的那份恩情,本宮可容得你留下她在府裏做個侍妾。你妻子的位置,是本宮的。”
詹瑎咬牙,心緒翻滾異常。面色已藏了諸多陰翳之氣,上下牙關一磨,他咬牙開口,“你要如何做,倒是說與我聽啊。”
“阿瑎,父皇最是疼我。即便如今隔着禮法,我們也能在一起,你得信我。”
旖陽接着又道:“在此之前,我什麽都能容得,唯獨一件事。”
“何事。”他語氣夾冰帶霜,雙手在身後攥了拳,已經是勉力支撐着做前頭面子上的溫和。
果然,旖陽并未察覺諸多,繼續道:“你同她,決不可以有子嗣。孩子的話,本宮萬萬容他不得。”
……
外間的這處。林煙由柳凊扶着已走出了幾步,可裏面的人裏面的話太過響亮了。她如何能聽不見呢……
此刻,倒是念起了山源道的家。她可蜷着縮着,至少不會這樣疼。
就在前頭的時候,旖陽公主烏然殿的大宮女瞧着林煙主仆這副模樣,也生了恻隐之心。低低同柳凊道,“先将你們姑娘扶走罷,不必再待着了。”裏頭這話,對這位而言…當真是殘忍的。
她們是旖陽公主的人,稱這位,也只能作“姑娘”了、
柳凊很是感激,扶着自家夫人便走。
只可惜,慢了一些。林煙将旖陽所言,事關孩子的話,聽得完全。
她笑得有些凄哀。她也不願信,可從頭到尾的事情,在那位公主口中說着,同她心裏的疑問是這樣契合。她是不愛吃蜜餞的,詹瑎不知曉;那位金枝玉葉的公主最喜蜜餞,他卻帶了去送給她。
當真有心了。
林煙走的愈發的快,柳凊一旁陪着,似逃離多少可怖的地方一般。直至走出好遠,林煙真正哭出了聲兒,只喚着柳凊。“凊兒,原是這樣……是這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推一個自己新的預收。求收藏啊,是甜的~
《媚橫波》by景鹹鹹鹹
祿陽王沈嗣離京前,朝皇帝兄長讨要了丞相的嫡二姑娘做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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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頭一回欺君,沈嗣道:“那刺客,便是臣弟。齊家的二姑娘,臣弟得帶走。”
被刺客擄走過,那也還是他的寶兒。再者,他的齊二姑娘肚子眼看就要大起來了,還怎麽瞞得住。
20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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