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如此幾日,即便是詹瑎傷了,夫妻二人也是居于一處的。
之後,莫幹診脈都至林府來了。半月裏紮針的次數多達十次,各類的穴位紮的精準,她的眼疾好的也就快了。
詹瑎能下地後,便由婢子任兒貼身照料着,走到哪裏也就扶到哪裏。莫幹來府的日子,林煙有大半日都是在藥房那裏待着治病。他的傷好些了之後,便也巴巴的知會了任兒扶着自個兒去瞧瞧。
冥冥之中的意思如此顯然。林煙的眼上敷着熱熱的絹布,還未摘下時,詹瑎便到了。同任兒一旁站着未有出聲過。
莫幹瞧上去分外緊張着這時。手中的針穩穩當當的又落了幾個穴位,林煙手上卷了一塊帕子,捏得極緊。
這幾針是極其疼痛的。莫幹施針之前便提醒過她了,是以手上攥着的一方帕子全做忍痛之用。過程之中不可亂動,才是最最緊要的。不然一個偏差,之前的療養鋪墊,可謂全都前功盡棄了。
林煙心知之中施針關節的重要性,咬牙忍着,挨着過去。
誠如莫幹先生所言,這一次過後,熱騰騰的水汽上了眼兒,再行偏針在幾個大穴上,不可謂不兇險。可兵行險着向來是莫幹的拿手之事。過了這一程,再将眼睛上的熱布摘下來,便可瞧見新的不同了。
“夫人這般可還能忍?”莫幹施完最後一支針,淨了手,問道。
林煙微啓櫻唇,“能忍得,您不必擔心。”
莫幹倒也沒有擔心。林煙的脾氣秉性這幾日他都摸透了。倒不是她和尋常女子有什麽不同,許是性子使然,許多東西都不願說出口。能忍的便忍了。
性子變扭,可又叫人心疼。
詹瑎走到前頭,細細看了她。治病不是件快事兒,可她若要日日受這樣的疼,他哪裏能舍得。
他正要說些什麽,只見莫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被這樣子提點,可想而知是不願他擾了林煙,詹瑎默了聲,自此也不說話了。
待林煙眼睛上熱敷的捐布被一寸一寸的取下,眼前的見到的是新的一片兒。
入眼的是藥櫃上的諸多藥罐子,即便還是迷迷蒙蒙的看不清真切的樣子,也足以叫林煙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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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壓在喉嚨下面,林煙鼻子發酸,這會兒忍不住想哭。
“莫,莫幹先生……”
只見林煙轉頭看了他,小鹿似的眼睛是有神采的。水靈靈的眼睛,比起前幾日是天差地別了。眼睛有神與無甚當真就是兩回事情。眼睛常以窗扉做比,可嘆是人真五官之上最最招細看之處。林煙的一雙眼睛,算是失而複得,重新有了神采。
只是這眼睛好了之後的林煙,與其母是分外的相似……
莫幹本有一刻是失神的,好容易回過了神來還不忘叮囑一句,“還有些看不分明是沒有關系的,日子久一些,調養得當,很快就會好了。”
“之後的日子,見不得強光,這一點身邊的人都要記下。”之所以好的快,不單單是他的方子的功勞。林煙這眼睛原本就不是先天之症,沒有傷到根本,是有光感的。
“好……多謝先生。”林煙也有萬般的言語欲言,這時也是有口難言。多少感激的話轉在口中都也只化作了一句多謝。
眼睛還是有不适應的地方,盡管模糊盡管屋子裏的門窗在方才就已經關上了,光線相比起來還是有些強烈。随後林煙便眯起了眼睛,再朝旁處看去。
幾次之後,視線總算是輪到了詹瑎身上。
內室清了人,莫幹略略咳了聲兒,作勢掩去了口鼻,沖着後頭一揮手,就将藥房的幾個婢子一道兒帶了下去。
“煙兒…”他之前是由任兒扶着,此時半靠着牆壁站着,滿心滿眼的皆是她,“煙兒,你認不認得我?”
怎麽能不認得呢。即便沒有見過面,也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她去回想未成親前的半個月,她摸過的詹瑎的臉。挺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還有那眉眼,她都有印象。
碧色的衣裙着在她身上,便似山間精靈入了塵世,一雙眼睛是一塵不染的,極為純淨。她于是便抵着聲音笑了,“認得,是我家二爺。”
狂喜二字如何得之,大概便是人間之喜,失而複得、大病初愈之類。放在林煙與他身上,乃為她此後重見光明之形容。
“那,那你過來,讓我抱抱。”詹瑎渴着眼兒望着她道。
這是夫妻間早前的常事。林煙受了委屈時,便要他抱抱,在他懷裏被哄着,慢慢的才能好過來。
林煙對他的聲音倒是十分的熟悉。有些許低沉的音色,現在看來,再配上這張玉面公子似的臉,可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林煙走近了幾步。知道他行動還是不大方便,走到了近處,微微伸了手臂,也就順勢入了他的懷兒。
她也喟嘆着,她這個撿來的丈夫長得可真好看。難怪了,難怪會招惹那位頂頂尊貴的公主殿下同她搶丈夫。早前,哪裏有什麽對詹瑎這張臉的期待,只要不是個滿臉大胡子的莽夫就成了。于是現在的瞧見的一切都成了驚喜。
“二爺可長得,真好看……”
詹瑎的身量比林煙高出許多,七尺男兒将她擁着,正正好的林煙可趴在他的肩頭胸口。
“那可不,夫人這是才知道為夫長得好看嗎?”詹瑎無端了,心上起了些自豪之感,大掌撫着她的垂發,這便嘆問了句。
林煙自他懷中擡了眸子,睜着眼睛,上望了他的一張臉。詹瑎也是俯身瞧了自己的如畫之妻,兩兩相對着,有些莫名且不可在晉江言說的情愫暗自的升騰……
她擡手,細細撫摸上自家夫君的下颌,留下細細麻麻的癢意。
惹得詹瑎直想歪脖子去躲。
“你要鬧是不是?之後可別說為夫欺負了你!”佯裝生氣的伸出一指,輕點了她額間。如此之舉卻是,适時止住了自己不安分的心思。
林煙複又縮進了他懷裏,咯咯的笑,“你,你才不會……”
是不行還是不會,便要他自己去掂量斟酌了。她本本分分的,才不想要受他的欺負。
……
男人眼見的就要發假怒。林煙卻是想起了一事,頗為正經同他商量這事兒。
依照林煙所知曉情況來看,他還是什麽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當年的靖嬈長公主,也不知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麽,更不會知道房山王替她安排的,今夜前去房山王府上面聖。
“二爺今夜要自己好好歇息。”
詹瑎歪了頭,“嗯?什麽意思,你是有事兒要出去辦?”
“是啊,房山王與我有緣,今日的晚膳許是得去王府上用了。你莫要擔心,上次咱們受了王府的恩,也應當帶去謝禮的。”
這話倒是沒有別的錯。人情來往,是件不可怠慢的事情。老于相比起将軍府的柳印,還是差了些,總歸是個讀書人,這些東西未必想的妥當。之後,得給老于尋一個幫手才是。
詹瑎心裏雖是這樣想着,可口頭還是有些不滿。這,眼睛剛好一些便要往外頭跑,他可真不放心了……
“定是要今夜麽?可我,想你陪着呢…”
這樣的話說出了口,感覺上,同一個小孩子已經不存在什麽不同了。
偷偷的想着,自己同詹瑎這人也差了三歲的年紀。這個男人今年也已經二十出頭了,怎麽還是個小孩子模樣。可這回,詹瑎還真是過了過嘴上的瘾,不一會兒便松了口、
“将柳凊一起帶去,有什麽事情她須得在你身邊。還有出門需備上的物件兒叫她可都別落下了……”
林煙這一刻也不是個好心思的,故意的問,“那你呢?”
男人喪着臉嘆氣兒:“那便只有在府上等着我家夫人回來了…誰叫為夫做了錯事,挨了板子,屁股這時還在疼呢。可沒法子陪着夫人一起去赴宴。”
喪氣不是因着別的。他亦不是個思想固化至極的男子,覺得女子出門赴宴未有夫君相随便會如何如何。不過再最多十日,西北的軍報又該到京都了,待陛下見着了那軍報,情形不可能好的,十之八九就是求援之請。
披甲上陣這是勢必到了他頭上。
“不過啊,晚間你得早些回來,我有一事要同你說。”
上戰場,懼怕倒是不至于的。只要不是,自己人在其間迂回的玩轉心機,外敵之事總有法子可以克制。天地萬物化之,不外乎一物與一物的區別,還沒有到有軍陣無法子攻破的地步。
上戰場是軍家唯一的出路。他若是要給林煙一個安安穩穩的生活,軍功少不了要有。這一出去,不止為了黎國的百姓,也為他們自己,自己往後的出路。
北境與漠北的戰事同西北一樣的焦灼。危急之時,出了将軍府的家主,便是他這個将軍府的棄子,望了滿朝武将,再沒有第二個敢接這擔子的了。
林煙不解,“你還有事情瞞着我啊……”
“是瞞了些事情,今晚全都告訴你。同別的女人可沒有半分兒關系的,你不要亂想!”
林煙笑得分外憨氣,遮了一層“霧氣”眼睛望着他,心間軟作了一團。
這男人長得可真好看。
她是個膽子小的。詹瑎也沒想到後事……她踮了踮腳腳,蹭着自己的下颌,竟在他的唇上落了吻……
作者有話要說: 發掘一下女鵝的外貌協會屬性。
清明了,明天去祭祖,沒有存稿,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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