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為我生個孩子

其實陸明淵出現在此并非是什麽意外。

自從接手西洛的案子之後, 他就一直在明裏暗地的調查曲徑。雖然出于對曲謙昭和曲清岚的忌憚, 他不敢查的太深, 但依舊能從衆多細枝末節中發現端倪。

他發現曲徑對傅臻的感情和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曲徑做的每一件事看似都是從傅臻的角度出發,死心塌地奉獻一切, 可陸明淵卻依舊從中察覺到一絲違和。

因為曲徑表現的實在太完美了, 正是這份完美, 才顯出他的不甚真心。

在陸明淵眼中,人都自私的。即便是因為愛情, 也絕對沒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而後, 接下來的調查中, 陸明淵也的确察覺到了曲徑的意圖。果不其然, 曲徑恨傅臻入骨,并且想要報複,甚至不着痕跡的利用到自己身上。

有意思,陸明淵覺得他可以和曲徑做個交易。不過前提是,他要确定自己沒有猜錯。而眼下正是最好的機會。

陸明淵想着, 走進辦公室。

“日安,打擾了。”同前幾次一樣, 陸明淵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冷淡模樣, 對曲徑和傅臻之間詭異的氣場也仿佛視而不見。

他拿出一份文書放在桌子上,然後對傅臻說道:“這是之前庭審的結案陳詞,傅先生看過以後簽個字,案子的收尾工作也就徹底結束了。”

傅臻沒動也沒說話,他的身體依舊被曲徑的藤蔓束縛,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的狀态并不是适合談論這些,更別提處事向來八面玲珑的議會議員。可偏偏陸明淵卻好像視而不見一樣,這何嘗不是另外一種高高在上?

而更讓他在意的還是曲徑的表情。自從陸明淵出現後,曲徑的眼神就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那是和面對自己時截然不同的神色,雖然同樣壓抑在眼底,可那種熾熱和渴望被回應的程度卻截然不同。

勉強維持着表面的禮儀,傅臻看陸明淵的眼神已經不善到了極點,開口就是惡意的諷刺:“善後的進度這麽慢,看來仲裁庭養的狗也沒什麽本事。”

然而陸明淵卻并沒有接他這句話,或者說,他幹脆高傲的将傅臻無視了。他環視了辦公室一圈,随意的坐在了主位上。接着,他給了曲徑一個命令:“去泡杯茶。”

“是。”好像沒有預料到陸明淵會突然和他說話,曲徑愣了一下才點頭答應。然後便立刻走到架子旁,拿出另外一套茶具。

之前束縛着傅臻的藤蔓由于主人的松懈慢慢消散,而曲徑也沒有在多看傅臻一眼。因為此刻,他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為陸明淵泡的這一壺紅茶上面。

就好像在做着什麽最令身心愉快的事情,曲徑的眼神格外柔和,唇角也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甜蜜笑意。

但看在傅臻眼中,卻全然化作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滔天怒意。

剛剛說什麽都不會的人,摔了他最心愛的茶壺的人,因為言語冒犯就恨不得殺掉他的人,現在卻好似沒有原則的忠仆一般殷勤的伺候在別人身邊。

要知道之前曲徑于傅臻,即便是在最狼狽的時候,也沒有放棄最後那麽一點世家的骨氣與驕傲。

可如今,在陸明淵面前,他卻全都舍棄了。

孰高孰低,已經分明。

很快紅茶泡好,曲徑小心翼翼的奉到陸明淵的面前。他的眼中滿是緊張和期待,生怕做的不好,讓陸明淵不夠滿意。

然而陸明淵卻連接過來的意思都沒有。他示意曲徑把茶杯放在桌上,皺起眉抱怨了一句“這裏太亂,換個地方說話”,而後就轉身先行離開。

至于曲徑,當然是跟在他身後一并走了。

辦公室內,只留下了傅臻一人。他呆滞的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移動。

空氣中,艾爵紅茶醇厚的香味一刻不停的誘惑着人的味蕾,可于傅臻來說,卻盡是苦澀。

良久,他才好似真正緩過神來一般走到桌案前。

顫抖的手将茶杯端起,傅臻嘗了嘗那杯曲徑親手所泡陸明淵卻連一口沒有喝過的紅茶。

味道恰到好處,然而傅臻的心裏卻已經滿是挫敗的凄涼。

真相徹底大白。

就像他之前擔心的那樣,自己對于曲徑而言,不過是懷念陸明淵的一個替身。即便所有人都認為曲徑愛他入骨,可他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這所有一切讓人沉醉的情愫,都盡數屬于另外一人。

可笑的是,他之前還自認為能夠操縱曲徑。

更可笑的是,他還在曲徑身上付出了真正的感情,并因此體會到了什麽叫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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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陸明淵和曲徑卻并非如同傅臻所想那般在哪裏幽會,而是走到學院一處隐秘的角落。

停下腳步,陸明淵轉身看向曲徑,仔細打量了他半晌方開口說道:“茶的味道變了。”

“當然,人也變了。”曲徑眨眨眼,笑容溫和中透着一絲薄涼,左右沒有半分真心實意。

陸明淵看得清楚,心下了然,幹脆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的目的:“我可以幫你報複傅臻,并且始終讓傅臻認為自己就是我的替身。但是我要報酬,否則我就揭穿這一切。”

“你的想法我大致能夠猜出來,多半是打算讓傅臻體會一把被玩弄感情的痛苦。但如果傅臻知曉你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演戲,什麽替身也不過是是是而非的欺騙,恐怕你的希望也便會落空。”

這是明目張膽的利益要挾,也的确十分符合陸明淵自私自利的人設,曲徑并不意外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抿了抿唇,臉上的笑意也收起了幾分。

“你想要什麽?”曲徑詢問。

“幫我生個孩子。”陸明淵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解釋:“只要孩子,我不會和你結婚。因為陸家逐漸沒落,我需要一個天賦足夠驚才絕豔的繼承人。”

陸明淵語氣平靜,說道生孩子竟跟談論天氣不錯的态度一樣。曲徑定定的看了他一會,答應的十分幹脆利落:“沒問題。”怕就怕你熬不到索要報酬的時候。後面半句,曲徑藏在了心裏。

他這般輕率的應承讓陸明淵楞了一下,沉默了一會才感嘆道:“你确實變了。”

“不都是你教我的嗎?”

曲徑的笑容優雅而溫柔,可陸明淵在這一瞬間清晰的看出了他眼中的恨意,同時明白了一件事。

曲徑的确恨傅臻,但也同時恨着他。如此輕而易舉的答應他的要求,不過是因為他還有後手。甚至可能是足以将自己一并毀滅的後手。

這将會是一場與虎謀皮的博弈。

他贏了,能得到一個驚才豔絕的繼承人。若是輸了,恐怕下場不會比現在的傅臻好到哪裏去。可即便是這樣,陸明淵依舊被誘惑了。他實在太過好奇,這個曾經被自己輕視又随手抛棄的孩子現在會有怎樣的成長。

陸明淵的唇角第一次有了笑意,他看着曲徑的臉,認真的點了點頭:“的确是我教你的,但願你青出于藍。”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于此同時,第三根因果線輕輕地顫動了一下,一條微不可見的細紋,慢慢地出現在最上端。

對于陸明淵這種利益至上的人,愛情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無法成功将他誘惑。唯有勢均力敵的正面交鋒謀算才能觸動他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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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第一學院

陸明淵離開了已經有一段時間,可曲徑卻依舊沒有從角落中離開。他随意的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手裏還把玩着一片掉落在身上的落葉。悠然惬意的模樣好似在等什麽人。

果不其然,身後的灌木叢微微晃動,一個矯健的黑色身影從裏面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随着他的接近,影子慢慢拉長,變成了優雅俊美的男人。

正是曲謙昭。

“你之前要我查的事情都查齊了,這個傅臻果然不是個幹淨的。”将手中的卷宗遞給曲徑,曲謙昭習慣性的從後面把他摟在懷裏,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臉頰。

不理會他粘人的舉動,曲徑“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而後就将卷宗打開仔細的看了起來。

裏面記錄的都是傅臻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和對外表現出的與世無争醉心科研的模樣不同,傅臻的野心極大,并且也極其貪婪。只是他很聰明,又有足夠的耐心,将所有肮髒手段藏在內裏,外表看起來卻是完全無害的模樣。

仔細的翻了一遍,曲徑擡手将卷宗又還給了曲謙昭。

“把這個給傅家嫡子送去,我想他會知道怎麽做。總要物盡其用才好。”曲徑勾起唇角,笑得格外純稚美好,仿佛是不谙世事的單純少年。只是眼瞳中絲絲縷縷的意味深長,讓這份純稚顯得格外的魅惑。

“如你所願。”曲謙昭答應道,但卻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收緊了扣在曲徑腰際的手:“你托我辦的事情聊完了,現在咱們是不是該談談別的?”

“什麽?”曲徑不解。

“陸明淵。”曲謙昭語氣溫和的提示,可周遭的溫度卻随着陸明淵名字的出現而驟然寒冷了下來。“你和他的交易,太過了。”

“放心。”曲徑拍了拍曲謙昭的手背:“不過是引誘他入局的借口。”

“最好是這樣。”曲徑語氣中對陸明淵的厭惡讓讓曲謙昭的心情稍稍被安撫了一些,但依舊無法徹底平息。

毋庸置疑,當他在暗處聽到陸明淵和曲徑之間的交易時,即便知道不能作數,也依舊激起了他心中的殺意。

懷中的少年實在讓他太過着迷,恨不得将藏起來連一片衣角都不讓人看到。縱使是口頭上的玩笑也讓他無法忍耐。

曲謙昭忍不住低聲開口警告道:“別忘了我和你的約定。你可以報仇,但如果被別人弄髒,我會親手清理門戶。縱使成為千古罪人,也在所不惜。”

撫弄喉結的手指帶着森冷的殺氣,雖沒有真的用力,但那種生命被人捏在手上的感覺卻始終萦繞在心尖,危險中夾雜着一種讓靈魂都為之戰栗的色氣。

而這樣霸道的強迫姿态也讓曲徑不喜,他沒有反抗,只是安靜的偏過頭看着曲謙昭,可于此同時一根尖銳的藤蔓也突然出現,隔空對準了曲謙昭的心髒。

“這似乎不符合你的風格。”惡意挑釁的大貓不能過度縱容,曲徑的語氣也激起一絲怒意:“第一次聽說,你對玩具還有這樣偏執的占有欲。”

“玩具”兩個字咬的很深,曲徑澄澈的眸子好似能一眼望到心底。曲謙昭也微微一愣,像是被看到了靈魂最深處藏着的秘密一般,神色有瞬間的不自然。可不過一會,他便又恢複了往日的如沐春風的模樣,語氣也軟了下來:“所以你就不要違背和我約定。”

說完,他低下頭,輕輕咬住曲徑的脖子的側面,在留下了一個清晰的痕跡。而他墨色的發間也突然多出了一雙黑色貓耳,身後長長的尾巴也讨好般的在曲徑小腿的腿腹上磨蹭。

曲謙昭恰到好處的示弱讓曲徑怒意盡消,他捏了捏曲謙昭柔軟的毛耳朵,終于點頭答應道:“放心,我答應你,不會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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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謙昭離開之後,曲徑有些無聊,決定去培育室一趟。可偏偏無獨有偶,卻在路上遇見了之前被抛棄在辦公室的傅臻。

不過也有可能并不是巧遇,想到傅臻從前慣用的手段,曲徑在心裏冷淡的嗤笑了一聲。

“找我有事?”曲徑一開口便是疏離。

而之前本來就怒意難消的傅臻被他的态度刺激的更為憤怒。因為他看到了曲徑脖子側面不經意露出的紅痕。這種位置,又是這般暧昧的形狀,因何而來不言而喻。

陸明淵……

傅臻在心底狠狠地将這三個字咬碎嚼爛的念了幾次,幾乎要被氣瘋。

之前傅臻和曲徑交往的時候,曲徑連一根手指都沒讓他碰過。而他也打着不願唐突的名頭小心守護曲徑的這份青澀。如今開來,不過都是做戲。不過是緣着他只是微不足道的替身,曲徑要為陸明淵守節而已。

傅臻的胸口劇烈的起伏,怒火自心底燒起,瞬間燃遍了全身。

他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被曲徑玩弄了。

思及至此,傅臻再也忍無可忍,他抓住曲徑的腕子将他帶入培育室中,決定要徹徹底底的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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