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從今天起搬到我

傅臻沒有等待太長的時間, 不過一杯紅茶的功夫, 便有侍從進來傳話, 說曲徑已經來了。

“那就請進來。”傅臻撂下茶杯, 語氣中終于多了絲不甚真心的笑意。

他終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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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徑是一個人來的,好像十分匆忙, 他連衣服都沒有換的很整齊。偏舒适的棉質襯衫和長褲雖然并不失禮,可到底缺了幾分鄭重。與其說是外出訪客, 不如說像剛剛在家中花園裏喝過下午茶。

“是你做的。”陳述句,開門見山的詢問沒有絲毫的客套。

曲徑的語氣很肯定,神色也并不焦急。可傅臻卻已經明白如何從他外表僞裝的鎮定中找到那麽一絲心急如焚的痕跡。

不過傅臻明白,這并不代表着自己已經能夠将曲徑看穿,只能說明陸明淵對曲徑影響甚大, 讓他無法保持面上的無動于衷。

這樣的認知讓傅臻的恨意再次被勾起,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曲徑, 只說了兩個字:“求我。”

“求你, 放了陸明淵。”曲徑十分順從,連想都不想就滿足了他的要求。可這般順從,卻讓傅臻覺得越發空虛。

因為這都證明了曲徑心裏深愛着另外一個人。

傅臻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現在的感覺。

他找曲徑過來不過是為了利用陸明淵而折辱他, 然而關心則亂,即便曲徑知道,他也心甘情願的跳了陷阱。

還真的,是純粹到不行的愛情。

傅臻面上微笑,內心卻痛的不能自已。他看着曲徑面無表情的摸樣, 強忍住怒火,扔下一紙契約在曲徑的腳下。

“簽了他,我就答應你。”

“好。”曲徑想也不想的便在上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就不看看內容?”傅臻故意提醒他。

“有必要嗎?”曲徑冷笑:“對于你這種只會用肮髒手段威脅的小人來說,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麽。”

“好,你很好,千萬別後悔。”曲徑的冷漠和鄙夷終于讓傅臻終于壓不住怒意,他故意将契約拿起放在曲徑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念着上面的內容:“從契約生效開始,你必須搬來傅家和我同住。另外,我要你成年後的初夜權。”

這句話侮辱至極。曲徑不動聲色的眯起眼。

在大陸,初夜權代表着一種特殊的含義,即為“統治者”與“奴隸”。

只有統治者才能夠向奴隸提出這樣的要求。傅臻提出這種交換條件,就跟強行要求曲徑跪在他腳下成為他獨屬的奴隸沒有任何區別,并且這個奴隸的深層含義還是充滿了低賤情欲意味的那種類型。

還真的是不作不死,曲徑在心裏暗自琢磨,要如何在未來給傅臻一段終身難忘的回憶。

“沒問題,只要你放了陸明淵。”曲徑的回答十分幹脆,不管心裏如何,面上依舊裝的滴水不漏。因此傅臻也自然發現了他身側捏得死緊的手指和瞬間褪去血色的臉的小細節。

曲徑之前一直因為心裏陸明淵的存在而不願意和其他人有肢體接觸,即便是有婚約存在的傅臻也不能逾越半分。如今卻也因為陸明淵不得不拿自己當做交易。

傅臻的心裏終于升起一絲淩虐的痛快,他以為自己贏了。

“可以。我會放了陸明淵,按照約定,你從今天起,就必須入住傅家。”

“一言為定。”曲徑口上答應,心裏卻暗自嗤笑。求之不得,住在一起才方便更好的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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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已成,傅臻遵守約定帶着曲徑去見陸明淵。

仲裁庭監獄

這是帝國最為森冷嚴酷的地方。陰森昏暗的牢房裏充滿了血液幹涸後的腥臭味,一旁尚未清理的刑具上,還挂着之前受刑人身上的衣服殘片和失禁後留下的穢物。而向來養尊處優的陸明淵正半倚在冰冷肮髒的牆角,渾身是血,狼狽不堪。

曲徑看着他這幅凄慘模樣,下意識咬住了唇,眼睛也跟着染上了水氣。

“心疼了?”傅臻故意貼近他背後,在他耳邊說道。

“與你無關。”曲徑沒有躲開,可看向他的眼卻充滿了怨恨。

傅臻粲然一笑,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話。可他的心裏,卻因為曲徑也同樣痛苦而生出些許快意。

他得不到,那便誰也別想得到。他絕對不允許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樣難過。

很快,接到命令走過來的守衛将獄門打開,曲徑不在理會傅臻,悄聲走了進去。

此時,陸明淵似乎正處于昏迷當中,曲徑快步走道他身邊,也不避嫌,伸手就解開了他的外衣查看他的傷勢。

染滿血跡的衣物早就跟傷口粘在一起,曲徑這一動作,也讓陸明淵因為痛處而睜開眼。

昏暗的牢獄中,曲徑半低着頭的模樣看不清他的臉,不過陸明淵卻明白他到底為何而來。他勉強坐起身來對曲徑說道:“不需要管我,我只是為了他自己。”

陸明淵這話說的深情,看似不要曲徑有過多的想法,可實則卻是字字挾恩圖報。曲徑心下了然,十分不屑。可臉上卻依舊配合着演戲。

“我知道。”曲徑的聲音很低:“你總是這麽坦蕩,從不隐瞞。”

曲徑邊說着,邊手腳利落的幫陸明淵包紮傷口。他的精神力凝聚成絲,安撫着陸明淵緊繃許久的情緒,而溫柔的手指和珍稀的傷藥也為陸明淵的傷口帶去一抹清涼,緩解了痛楚。

相顧無言。可氣氛卻莫名變得溫馨而熟悉起來,就和從前他們在一起時一模一樣。

曲徑的手腳很利落,替陸明淵處理好傷口之後,他便起身離開。至于他跟傅臻的交易,卻一句都沒有說過。

然而陸明淵卻忍不住開口問了他一句:“為什麽?”

他這一句問話深意頗多,陳雜着的五味情愫幾乎讓百般滋味一起浮上心頭。他們之間除了利益和利用便再無其他,而陸明淵在入獄之後的閉口不答也不過是為了自身的未來。

這個道理,他懂,曲徑自然也懂。可即便這樣,曲徑依舊是來了。

停住腳步,曲徑沒有轉頭。他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樣的問題,因此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我恨你入骨,所以你的命只有我能拿。當初你和我求婚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利用我,但是因為愛你,所以我甘願。現在我恨你,想要你的命,也同樣不會允許別人搶走我的獵物。”

曲徑說的決絕,可陸明淵卻莫名的從中嗅到的其他的味道。

而在曲徑走出獄門的最後一刻,他左手中指處的一道清晰的痕跡也引起了陸明淵的注意。

這好像是常年帶戒指留下的痕跡。

陸明淵努力回憶,發現之前每次見到曲徑的時候,他的手指那裏都有這個痕跡。

若他沒有記錯,曲徑只帶過一枚訂婚戒指,就是他給的,作為訂婚信物。因為是随意買來用作敷衍,因此退婚之後他也沒有再向曲徑索要回來。而曲徑也習慣了,所以一直帶着?

一種荒謬的想法突然籠上陸明淵的心頭,也許曲徑之前在說謊,他不是恨自己,而是真的還沒忘記。而選擇和傅臻訂婚,可能就是單純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為了尋找一個替身。

除非真相如此,否則便無法解釋曲徑這種做法到底是為了什麽?要知道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單純可欺的少年。單看他之前對傅臻的設計便可知曉一二。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陸明淵陷入沉思,而與此同時,第三條因果線也因為他微妙的心情轉變而輕輕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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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等在門外的傅臻也把獄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陸明淵注意到的地方是什麽,他也同樣熟悉。甚至他比陸明淵想的還要深很多。

那枚戒指,曲徑從來沒有離過身。只有在見到陸明淵的時候才會刻意摘下來。

之前傅臻在命人調查曲徑的時候,就翻過所有和曲徑有關系的照片。果然,他找到所有能找到的曲徑的照片中,那枚戒指他始終沒有摘下來過。

預料之中的結果,可疼痛卻依舊無法避免。傅臻盯着牢門,聽着裏面的每一句對話,感受着曲徑藏在每一個口不對心的字下的纏綿情意。越發感受到了心傷的絕望。

曲徑,他始終深愛着陸明淵,并且從來都沒有愛上過自己。

很快,獄門打開,曲徑從裏面走了出來。在看見等在外面的傅臻以後,他微微皺了皺眉,立刻回複了冷淡的樣子。

“你怎麽還在這裏?”曲徑一開口,話中的厭惡便絲毫不加掩飾。在已經撕破臉的現在,他根本無須在傅臻面前僞裝。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遠離我?”

“當然,多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惡心。”對于活了萬年之久的草木花妖,曲徑開口便戳人心窩的技能早已滿點。

果不其然,傅臻被他的态度刺激得雙眼發紅,一直以來隐藏的恨意也一并爆發出來。他無法自控的将手掐在曲徑脖子上,憤恨至極。而這時,從不遠的獄房中傳來的鎖鏈響聲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傅臻轉頭,正巧對上站在獄門邊從窗戶往外看的陸明淵的臉。他突然轉了心思,松了手,命令道:“說你愛我,在這裏!”

“我愛你。”曲徑雖然背對着獄門,可從傅臻的眼神中,他已經知曉了傅臻的目的。他甜蜜的語氣宛若初戀,可他的臉上卻同傅臻一樣充滿恨意。

“我也是。”傅臻笑了,他心滿意足的拉起曲徑的手,并肩走出仲裁庭的監獄,到了外面。而在牢獄之中目睹一切的陸明淵,心裏卻愈發變得疑惑。

曲徑那句我愛你雖然不是真心,但卻端着十分的情深似海。若非他知曉事情始末,肯定會覺得曲徑對傅臻愛入骨髓。所以,他剛剛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同樣在演戲?畢竟之前在帝國第一學院攤牌時,曲徑眼中的恨意也同樣是那麽真實。

還需要觀察,陸明淵在心裏暗自告誡自己。可他注視着傅臻和曲徑十指相扣的眼神卻洩出了一絲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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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裁庭監獄外

清新的空氣将他們在監獄中感受到的沉悶與壓抑一并帶走,傅臻的神色稍微舒緩了一些,可很快他的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因為曲徑狠狠地将他的手甩開。

仿佛是覺得碰了什麽髒東西,曲徑用絲帕反複的擦拭着手上的肌膚,用力之大幾乎讓那片瓷白變成充血的豔紅。

傅臻被他這樣直接的舉動氣笑,他抓住曲徑的腕子質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看不出來嗎?”曲徑甩開他的鉗制,将手帕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拒絕的态度顯而易見。

“認清你的身份!”傅臻提醒他。

“我當然明白我的身份是什麽,認不清楚的是你。”死死盯住傅臻的眼,曲徑一字一句對他說道:“傅臻,你是聰明人,自然懂得沒有什麽是可以完全如願的這個道理,別對我要求太多,咱們就這樣各自演戲不好嗎?”

一句演戲,再次将傅臻過往的不堪回憶勾起。過去的場景和面前的現實混在一起,化作巨大的屈辱,也狠狠的将他支離破碎的心再次碾碎成泥。

“說的沒錯。”傅臻啞聲開口嗎,感覺身上也失去了力氣。他深深的看了曲徑一眼,說了一句:“我在傅家等你。”而後便轉身離開。

第四條因果線劇烈的震動,原本已經斷了一半的缺口再次變大,就像是傅臻被踩得粉碎的那點可憐的真心。

看着他的背影,曲徑不動聲色的勾起唇角。果然,對于傅臻這種人渣,求而不得才是攻略的最佳手段。說句糙點的形容,就是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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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徑如約搬進傅臻的家裏。沒有和曲家家主打招呼,他就跟曲清岚和曲謙昭說了一下。

而這兩人當然不會允許他獨自住到傅臻家,更別提還有一個難纏的曲慕離。

經過激烈的讨論,或者說是曲慕離單方面的折騰。曲徑最終還是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并且決定這期間由曲謙昭時刻陪在他的身邊。

白色的長毛奶貓憤憤的用粉色的肉墊糊上曲徑的臉,而後又擔憂的囑咐道:“如果那個惡心的私生子敢對你怎麽樣,你就讓曲謙昭平了傅家!”

帶着孩子氣的囑咐讓曲徑不由自主的失笑,他捏了捏曲慕離的耳朵笑着答應:“傅臻才不敢,要是他真動了什麽了不得心思,不用謙昭,我們小慕離就先滅了他。”

“哼。”曲徑的恭維讓曲慕離十分受用。他想了一會,突然跑出曲徑的卧房,叼着一樣東西回來,是一顆儲物晶石。曲徑接過一看,裏面滿滿當當的裝着的都是小孩的家底。

“別再瘦了,否則就可以去貧民窟當難民了。”曲慕離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別過頭小聲說着不敢和曲徑對視。

這樣真切有體貼的小心思讓曲徑心裏一暖。忍不住将曲慕離抱在懷裏。又安撫了曲慕離半天,曲徑才勉強從曲家走出,上了傅家的馬車。

而另一邊的帝國第一學院。同樣收到曲徑要搬去傅家消息的曲清岚,眼神卻變得陰霾至極。至于實驗室裏的其他人也都因為他氣勢的變化而呆滞,繼而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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