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A中周六上自習,周日放一整天假。

任北的步伐少見的輕快,嘴角都隐隐翹着。

同桌今天早上誇他菜做得好吃了。做飯一周後,第一次被當面誇。

任國富上午給他發短信,說狗已經送到,讓保姆照看着呢。

雙喜臨門!

任北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推開家門,嘴角高高翹起,就等着被某只蠢狗撲倒。

等了一會,意料之中的鎖喉卻并沒有出現。

任北愣了一下,随即皺眉對着屋子喊了一聲:“崩崩!”

沒有狗答應。

任北迅速走進去挨個屋翻,別說狗了,保姆都跟着沒了。

操了一聲,任北飛速給保姆打電話。

電話那頭哭哭唧唧的,半天才說明白,大致意思就是狗太大了,她一不小心沒看住跑了出去,她找了一下午了也沒找到……

顧不上別的,任北扔了書包就沖了出去。

崩崩他養了兩年,平時一直很乖,怎麽可能突然跑出去!

任北急的一身汗,在路上見誰攔誰,“你看見過一只一米多長的金毛嗎?脖子上的項圈是紅色的!”

“您好你看見過一只狗嗎?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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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一下附近有跑過一只金毛嗎?一米多長成年的!”

“對不起打擾了!”

“謝謝!”

“麻煩了!”

任北繞遍小區,又把周圍的公園市場走遍了,一路上嗓子都喊啞了。

十一月份的北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天越來越冷,街上人本來就少,何況那麽大一只狗難保不會被人給撿走……

坐在椅子上,任北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心裏一片冰涼。

剛才給保姆打了電話讓她先回家了,狗已經丢了,人別再出事了……

心跳越來越快,看着越來越暗的天,感受着自己情緒不可控的變化,任北一拳打在了公園的實木椅子上。

讓你犯病!讓你有精神病!讓你得躁郁症!

什麽正事都幹不了還犯病!

血從拳鋒上流下,任北卻根本就感覺不到疼,他現在只想找個東西狠狠地砸爛,回家的路上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崩潰。

這種滿心歡喜最後卻絕望收場的感覺讓他腦海裏的最後一根弦倏然斷裂。

記憶裏被恐懼塵封的那部分悄然蘇醒,緊緊攥住了他的心髒。

一陣陣窒息感讓任北呼吸困難,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整個人半蜷椅子上,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艱難地喘息着。

天漸黑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狗去哪了?能去哪?還活着嗎?

一個個問題壓得任北喘不上氣。

他甚至不敢動了,他不敢把這種狀态的自己放出去,一定會惹事。

像個廢人。

……

顧喻面無表情地站在薛寧卧室前,手裏拎着的一大袋花生粘被發瘋的薛寧搶過撒了一地。

顧喻神奇的發現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生氣,而是回想起了早上任北把東西給他的時候期待的表情。

“同桌,不,顧喻,你嘗嘗,我做的花生粘。”

“你喜歡我明天再給你做。”

薛寧手裏拿着鋒利的玻璃碎片,一臉驚恐地指着顧喻,聲音輕細:“你,你別過來……”

顧喻的目光黏在地上散落的花生上,久久沒有移開,聲音輕柔又嘲弄:“我為什麽不能過去?媽?”

“你和他一樣……你會殺了我……”薛寧趁顧喻低着頭崩潰似的一把抛出手裏的玻璃碎片,目标不偏不倚是顧喻的眼睛。

顧喻動都沒動一下。碎片因為薛寧力氣不夠,堪堪劃過脖子,留下一道細細的傷口,隐隐滲出血來。

顧喻看都懶得看,一腳把落在地上的碎片踢了出去,嘲弄地留下一聲:“精神病。”

轉身離開。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不打算陪着這女人瘋了。

薛寧卻慌了,細瘦的手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驚慌地問:“顧喻,你去哪?!”

顧喻低頭看着她:“回房間。”

薛寧兩手抓着兒子,嘴裏神經質地念念叨叨,最後不知是觸動了哪根神經,忽然一推顧喻,一臉憂傷地轉身:“你們都走了,都走了……你也走,別留在這裏讓我傷心……”

顧喻:“……你确定?”

薛寧:“你走,你走……”

顧喻沉默了半晌,忽地輕蔑一笑,輕聲道:“好,我離家出走,不回來了。”

外面風很大,天色陰沉沉的,冷得人骨頭疼。

顧喻手裏拿着身份證,想着去哪個酒店湊活一下,手機忽然響了。

接聽後發現竟然是老劉,車子讓人拴路燈上了,問他能不能幫忙過來解開。

顧喻:“……”

顧喻嗤了一聲,懶洋洋地伸手打車:“學校保安都死了麽?早告訴你別總見義勇為,遭報應了吧。”

老劉對于顧喻的嘲諷完全免疫,只讓他注意安全,不着急。

顧喻挂了電話,啧了一聲。

這麽長時間了,老劉這演技還是沒一點進步。

從路燈上解救下老劉的二八大杠,顧喻有種穿回八幾年的錯覺。

“你這交通工具不打算換一下?”顧喻嘴裏叼着根煙,吊兒郎當地按了按車鈴,“可憐見兒的,我低調點免費資助你這優秀教師一輛奔馳吧。”

“你有錢去捐款吧。”老劉看着顧喻,欲言又止。

顧喻瞥了一眼就知道他要說什麽,擺擺手:“她又給你打電話了?”

不等老劉回話就接着說:“我去住酒店。”

老劉最後也只能嘆氣,心疼學生的家庭環境,他安慰地拍拍顧喻的肩膀:“下次有什麽事和老師說,別和我見外。今晚去老師家住吧。”

顧喻直接拒絕。

老劉一身正氣:“幫助學生是我們當老師……”

顧喻:“您家床沒有酒店的大,也沒有酒店的舒服。”

老劉:“……”First Blood!

顧喻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傷害了一位人民教師的心,繼續毫無人性地道:“師母做的早晚飯也沒有酒店的飯好吃。”

老劉:“……”Double Kill!!

顧喻:“對了,任北做的比酒店的好吃,啊,師母的和他不是一個層次,沒有可比性。”

老劉:“……”Triple Kill!!!

顧喻看了老劉一眼:“酒店房間的面積也比您家大。”

不是您家卧室,是您家。

老劉:“……”Quadra Kill!!!!

顧喻看了眼手表,給了這位優秀的人民教師一個痛快:“你沒趕上好時候啊,我記得八十年代你們當老師的還分房來着。多大平?有我家卧室大吧……”

老劉口吐鮮血灰屏倒地。

Penta Kill!!!!!

告別優秀的老劉,顧喻抽出煙盒又點了一根。

他媽每次都這樣,哪根神經不順了就把他趕出去,然後又神經兮兮地通知老劉,讓老劉去找他。

所以說母愛這種玩應,病成什麽樣都還能留點兒痕跡在腦袋裏。

挺牛逼的。

但心情依舊糟糕。

顧喻沒什麽目的地繞着學校亂走,忽然聽見一陣粗重的喘氣聲,一直跟在他後面還在逐漸靠近……

這動靜明顯不是人的。

顧喻每次回頭還都能被這玩意避過去。

邪了門了。

他索性不走了,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手裏煙盒一下一下地抛着。

老北風吹得頭發亂飛,他頭發軟,風往哪吹就往哪邊定型。

煩躁地扒愣了一下,餘光裏一個緩緩靠近的黃色物體忽然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一只膘肥體壯的……大金毛?

憨憨地吐着舌頭,見他看過來,立刻眯起眼睛屁颠屁颠地跑了過來蹭他胳膊。

顧喻一下樂了,伸手使勁rua了一下狗頭。手感真好。

金毛被他這麽使勁摸也不生氣,好脾氣地挨着他蹭。

顧喻嘴裏叼着煙,側了側身半摟住這個可愛的跟蹤狂,防止煙灰掉它身上,另一只手把它脖子上的項圈拽了拽。

“我叫崩了,爸爸叫任北,爸爸電話:151xxxxxxxx”

顧喻:“……”他一時間竟不知道先吐槽這狗的傻逼名字還是任北這傻逼主人。

不用想都知道,狗整丢了。

想起任北的病,顧喻皺眉,立刻掏出手機要給任北打電話,結果手機該死的沒電了。

“操,真會挑時候。”

知道這傻狗的來歷,顧喻rua狗頭的心情都沒有了,立刻站起來拍拍“崩了”的後背,“來吧,啓動你的超能力,我們去找你爸。”

一人一狗飛快地跑着,顧喻驚訝地發現這傻狗走的路線很直,明顯是有目的地的。

就是有一條後腿不太利索,像是受傷了。

顧喻是在一個偏僻的小花園撿到任北的。

零下六七度的天,穿着個衛衣蜷在椅子上,靠近的時候顧喻以為他凍死了。

寵物醫院。

顧喻幫護士按住狗,偏頭看了眼眼眶都急紅了的任北,冷着臉:“你是傻逼麽?狗丢了不找,躺椅子上施法呢?”

任北不敢吱聲,後怕地看看顧喻,看看狗。

他當時犯病了情緒不穩定,不敢出去找崩崩,想着先冷靜下來,結果躺在椅子上沒一會就凍蒙了。

要不是顧喻找到他,估計他和崩崩現在一個在市中心醫院一個在寵物醫院。

護士姐姐給崩崩的後腿打了個夾板,叮囑:“狗狗應該是遇到壞人了,後腿被棍子打了一下。沒有骨折,但最近也不要讓它長時間亂跑亂動,養一陣。”

“對了,下周要過來複查。”

任北趕緊點頭,又去買了藥。

最後和顧喻一起領着某只惹了禍還渾然不覺的傻狗出了醫院。

路上氣氛很沉默,任北很緊張,心情大起大落竟然還沒犯病。

任北覺得他是被顧喻吓得,不敢犯病了。被撿着的時候他被顧喻脖子上的傷吓了一跳,問怎麽回事,顧喻直接捏着他脖子說“你氣的,再問扔冰窟窿裏”,他不敢問了。

沒人能欺負顧喻,但顧喻不讓問,他聽顧喻的。

“應該是偷跑出來玩,結果有人要抓它,它才跑遠了,”顧喻看着活蹦亂跳的傻狗,懶洋洋地分析,“想回家找你又怕再遇見壞人,看見我忽然覺得……親切?被我領着才敢回去。”

任北心裏一動,忽然有點甜:“可,可能崩崩覺得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顧喻:“你往我身上撒尿了?”

任北:……!

作者有話要說:

團在被窩裏的作者小聲bb:要注意戴口罩,不要出門。

再次bb:以後都盡量15:00更新好不好?

自問自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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