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能咱倆是同桌,挨着坐,就是……”
“我知道了,”顧喻打斷任北的語無倫次,看了看黑透的天,“我先走了。”
猝不及防的道別讓任北心裏一空,一句“天黑了去我家住吧”,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
看顧喻的眼神,趕緊又緊張地補充:“我家就我自己,兩個卧室倆衛生間供暖了而且才三樓還有電梯冰箱裏什麽菜都有。”他是不是意圖不軌的太明顯了……
顧喻的腳步一頓,“什麽菜都有?”
“嗯!”任北瘋狂點頭。
顧喻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胃,正絲絲犯着疼,半晌,輕聲道:“走吧。”
任北眼睛一亮,美得嘴角一下就飛起來了,“好!”
顧喻看着他傻樂自己也忍不住想笑,最後使勁rua了一把任北的頭發才堪堪忍住傻笑。
手感不錯。
—
任北家。
任北在廚房做飯,心情好到極點地哼歌:“愛江山更愛美人~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好兒郎渾身是膽……”
顧喻半躺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一手花生粘一手rua狗頭,耳邊還回蕩着任大廚的五星級獻唱。
好不惬意。
被親媽和丢狗的任北折騰了一頓的大腦也放松了下來,眼睛微微眯着,偶爾能瞥過任北在廚房忙碌的影子。
Advertisement
任北嗓音低,唱歌的時候因為心情好尾音又向上揚着,随着調子一下一下敲着顧喻的心髒。不突兀,反而很安心。
“同桌,不,顧喻,”任北左手拿着勺身子往外探,一雙眼睛很亮,“糖醋排骨怎麽樣?特別甜特別好吃。”
顧喻懶洋洋地睜開一只眼睛,要睡不睡的鼻音很重,看着任北“嗯”了一聲。
等任北哼着調把身子收回去的時候顧喻啧了一聲,任北愛吃甜的,愛吃肉,愛吃茄子愛吃蒜……真巧啊,大部分他都不愛吃。
虧得任北手藝好,不然以他本人作死的速度轉學第二天就得被顧喻給手動開除了。
顧喻用食指和拇指在狗頭上捏來捏去,一條腿屈起來另一條腿垂到地上徹底地躺在了沙發上。累了。
自從認識了任北,他的生活還真是緊張刺激了不少。上次是滿學校找人,這次是花園椅子上撿屍,下回這小傻逼指不定又給他找什麽事。
幹啥啥不行,作死第一名。
……
一個小時後。
“同桌,顧喻?吃飯了。”
顧喻抓住在他肩膀上作祟的手,懶散地翻了個身,嗓音發啞,威脅性十足:“……別動。”
但任北是誰,作死小分隊大隊長,當即伸出罪惡的雙手拍了拍顧喻的胳膊,聲音裏帶着還沒撤下去的興奮:“同桌,吃飯了,吃完洗漱再睡。”
顧喻堅持我不睜眼我就還在夢裏,十分煩躁地把任北的兩只手都抓住,不講理地說:“……先睡。”
“菜涼了就不好吃了,”任北拿出殺手锏,“我做了糖醋排骨、錫紙烤魚、油焖大蝦……”
顧喻在食物的召喚下艱難地半睜開眼睛,微皺着眉頭,迷迷糊糊地捏着任北的手指,困倦的嗓音低沉發啞:“什麽……蝦?”
任北咽了咽口水,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顧喻的衛衣領口露出的大片鎖骨,又飛快移開目光,看向燈泡,目光游移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饑渴:“就……油焖大蝦,挺好吃的。”
顧喻“哦”了一聲,撐着沙發坐了起來,淩亂的頭發散到額前遮擋住眉毛,他今天沒戴眼鏡,臉被發型襯得莫名任性了起來。
任北看呆了。
顧喻深吸口氣站了起來,邊往浴室走邊問:“我睡了多久?”
沒人回答。
站住腳步,顧喻回頭又問了一遍:“我睡了多久?”
任北大夢初醒似的,紅着耳尖:“啊?”
顧喻懶洋洋地:“傻逼麽你。”
任北被罵得一激靈心虛地撇開頭:“……”他不是他沒有。
餐桌上,顧喻的表情有點微妙。
“它上桌子?”
任北左手拿着崩崩的專屬大飯盆右手拿着勺,盛也不是不盛也不是。斟酌半天開始捏着手指胡言亂語:“它饞,我喂它兩塊肉和狗糧一起吃。”
顧喻瞥了這一大一小一眼,眼神威脅:“我問你,它……坐我旁邊吃?”
任北瞬間福至心靈,一把把失寵的崩崩抱下椅子放到客廳,轉身洗手上桌子,端坐下來給顧喻夾了只大蝦,自以為天衣無縫地撒謊:“不,它調皮,它在狗窩吃。”
崩崩睜着無辜的大眼睛:“?”它不是一直坐在椅子上吃飯的嗎汪汪汪!
顧喻也不急着拆穿,慢悠悠地戳了戳碗裏的蝦。任北跟被菩薩點化了似的瞬間懂了,一筷子把蝦夾到空碗裏,颠颠颠跑到廚房拿了一次性手套開始任勞任怨地給顧地主剝蝦。
顧地主十分滿意,十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任農民的剝蝦服務。
任北邊剝邊醞釀,在第四次把蝦放到顧喻碗裏的時候終于醞釀好了。
“那個同桌,不,顧喻……”
顧喻吃得惬意:“閉嘴。”
任北:“……”他還沒說呢……
顧喻斜了任北一眼:“再叫錯,滾出去睡狗窩。”
任北咽了咽唾沫,點了點頭。他就是記不住,欠揍。
“顧喻,今天,謝謝你,”任北不擅長說這個,但對方是顧喻,他好像又不是那麽難為情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凍死了,”顧喻一臉嘲弄,手指撐着下巴,微微歪頭打量着任北,匪夷所思地啧了一聲,“真是盆地智商?有事不知道打電話?”
顧喻直接忽略他電話沒電的事實,理不直氣也壯地教訓某個差點把自己凍死在公園的傻逼。
任北乖乖點頭。今天他确實傻逼了。
“我下回一定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他故意模糊事件,力求下次自己“瞎搞”出點事來,理由充分地主動聯系顧喻。
他可太聰明了。任北忍不住給自己點了個贊。
還沒等任北在心裏樂夠,顧喻直截了當地掐滅了他的希望:“我不接。”
任北一臉不會掩飾的失望:“……啊?”
心裏悶悶的,熟悉的滞悶感讓任北食難下咽,只能默默低頭剝蝦。
顧喻不讓打他就不能打,他聽顧喻的。不弱小但無助又委屈。
顧喻夾起一只蝦放到嘴裏,眼睛看着眼前快把腦袋埋盤子裏的人,嘴角都委屈得壓了下去,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似的。
一句“再敢出事弄死你”脫口而出。
任北一激靈:“不敢了!”
盆地智商不合時宜地上線,完全沒聽懂顧喻的話外音,趴在桌子上剝蝦的身影更喪了。
顧喻:“……你是傻逼麽?”喻哥哄你一句容易麽,還聽不懂?
任北快被接二連三的打擊打懵了,崩潰似的點頭:“我是。”
顧喻:“……”
顧喻:“你是個瘠薄!”
任北拿着蝦都快被罵哭了:“同桌這個我不想是……”
“閉嘴,”顧喻把任北剝好的蝦一股腦全倒在任北碗裏,“你吃了。”
任北:“!”同桌連他剝的蝦都不要了!
任北被一連串的晴天霹靂劈得崩潰,精神恍惚地吃完了這頓飯,啥滋味都沒嘗出來。
迷迷瞪瞪地給顧喻準備好洗漱用品,飄飄忽忽地給顧喻鋪好床,然後一屁股坐在自己卧室的浴缸裏,不動了。
他要冷靜一下。
猛男委屈.jpg
……
崩崩有點寂寞,兩個主人都在洗澡,崩崩寂寞如雪。
于是。
“汪汪汪汪汪汪汪!”
顧喻:“?”傻狗和他傻爹一起瘋了?
關掉花灑,随手撿起浴巾圍住腰下。顧喻推開門。
崩崩興奮地晃着狗頭,掉毛大王特別懂事地不蹭顧喻的腿,只是叼住顧喻的浴巾往外扯。
顧喻一把抓住岌岌可危的浴巾,拍拍狗頭:“幹什麽?我對女的沒興趣,別癡心妄想了傻狗。”
崩崩完全不為所動,執着地叼着浴巾往外拽。
顧喻沒辦法只能跟着它走。就來到了任北房間浴室門口。
顧喻看了眼崩崩:“?”
崩崩一臉純真:“汪!”
顧喻嗤地笑了一聲,rua了一把狗頭,聲音很輕:“建國之後可不讓成精啊。”
崩崩興奮地繞着顧喻轉了一圈然後爪子扒住浴室門開始吼:“汪汪汪汪汪汪!”它要兩個人一起陪它玩。
任北喪的認真,聽見狗叫下意識地以為崩崩在找它撒嬌一起洗,泡缺氧的大腦沒經思考一把拉開了浴室門。
……
“顧顧顧顧……喻!”
“哐哐!當!乓!乒乒!”
任北耳根赤紅地慌忙轉身找衣服,期間撞掉了兩瓶沐浴露一瓶洗發水一塊肥皂,因為身上帶着水珠套睡褲的時候用力過猛腳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浴缸裏,尾椎骨連帶着屁股一起劇痛……
“啊操!疼疼疼疼!”
顧喻看着任北一系列的動作特別不人道地扶着門框笑,直到任北一下摔進浴缸裏才愣了一下沖進浴室把人給抱了出來。
任北捂着光溜溜的屁股,不只耳根,連脖子都紅透了,但還是非常有覺悟地搶先一步自我反省:“同桌,不,顧喻,我是傻逼……”
顧喻:“……不,我覺得你挺牛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