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任北看見顧喻進來趕緊站了起來,神情緊張:“同桌,不,顧喻……”見家長了!
站在一邊的陳銘用手勢示意顧喻別激動,目前沒什麽超出控制範圍的事情發生。
顧喻深吸口氣,斂去多餘的情緒,神态自如地走了過去,“怎麽下來了媽?”
薛寧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有同學過來也不告訴我一聲,多失禮。”
她剝開一個橘子遞給任北,神情溫柔:“阿姨家裏有些亂,想吃什麽?阿姨給你做。”
任北接下橘子,忙擺手:“沒,阿姨不用,我就是,過來送飯的。”
顧喻和陳銘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眼睛裏看見了不可思議。
薛寧對除了顧喻外的所有外人,包括保姆醫生在內都很抵觸,今天是她第一次見任北,按常理應該很害怕才對……
“給喻喻送飯?”薛寧眼睛微微睜大,眼神在兩個孩子間徘徊了幾秒,過了一會兒,恍然一笑,“沒事,阿姨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家長,不用緊張。”
任北臉色漲的通紅:“不是,阿姨我——”真的只是來送飯的……
薛寧神色自如地又給任北倒了杯熱茶,和他唠家常,緩解他的緊張:“喻喻在學校乖嗎?”
任北求助地看了一眼顧喻,卻發現他同桌正在看着他們發呆,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求助失敗,他只好硬着頭皮回答:“同桌成績特別好,人緣也好,老師學生都,都喜歡他。”
薛寧的臉上多了幾分驕傲,笑着:“他從小就這樣,誰都喜歡他,沒讓家裏人操心過。”
任北生怕這個開明的阿姨下一句問出“那你喜歡他嗎?”,他還沒做好在家長面前真情告白的準備。
話題一轉,薛寧看向桌子上擺的幾個飯菜,有些驚訝和佩服:“這些都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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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北點頭。
這家長見的太突然,他本以為需要幫顧喻說幾句不需要你們養着也能活的硬氣話,結果阿姨人這麽好……
就是旁邊的叔叔一直不說話,感情好壞看不太出來。
察覺到任北的目光,陳銘:……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真厲害,”薛寧感慨,“喻喻這方面被我慣壞了,還沒進過廚房呢……”
“你們在學校是同桌嗎?”
“真好,挨在一起也能互相照應,有什麽不會的就問喻喻,這孩子特別熱情。”
“你們……”
在薛寧快把“你倆什麽時候開始的”都問出來的時候,顧喻終于開口了:“媽,任北還沒吃飯,讓他先吃飯吧。”
薛寧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一臉歉意地笑:“對不起,你看阿姨光顧着說話了。”
任北趕緊擺手,耳根還紅着:“沒事,沒事阿姨。”
薛寧慈愛地摸了摸任北的頭發,轉身面無表情地叫陳銘,端莊高貴:“去給孩子們做點晚飯,正在長身體,吃這麽點怎麽夠。”
忽然被當成保姆的陳銘:“……好的夫人。”
再次看向兒子的時候又是一臉無奈:“你就是長大了,什麽都不愛和我說。”
顧喻給她披了件衣服,聲音溫柔:“怎麽會,這麽晚了,再不睡面膜就白敷了。”
薛寧嗔怪地哼了一聲,轉頭又叮囑兩個穿着常服的護士:“你們照顧着點。”
護士經驗豐富地迅速入戲:“是,夫人。”
顧喻和任北目送着薛寧上樓休息,聽見那一聲關卧室門的“咔噠”,同時松了口氣。
半晌,任北喃喃:“阿姨人真好。”
顧喻笑了笑,無奈地搖搖頭:“……她把這十年最好的時候都給你了。”
任北不解地偏頭看他。
“她很喜歡你,”顧喻拿起護士放在茶幾上的藥箱,避開這個話題,“過來,把手給我。”
任北坐下伸出手,剛才一直兵荒馬亂的,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傷口還挺深,在掌心結了好長一條血痂。
“可能是薔薇刺劃的,”顧喻一邊消毒一邊說,“你按門鈴了?”
任北說:“我按了六遍。”
顧喻樂了:“我睡着了,一遍沒聽着。”
任北看着顧喻眼底的青黑,一陣心疼:“同桌你不餓就睡覺吧,這個明天我再給你做。”
“不困了,”把他的手用紗布纏上,顧喻松了口氣,“一起吃,吃完睡。”
任北點點頭。
兩人都餓了,半大小夥子正是能吃的時候,風卷殘雲似的吃完兩個保溫飯盒的飯,又把陳銘洗的一盤水果吃的幹幹淨淨才算飽了。
顧喻家客房不少,但為了防止薛寧亂翻自殘都清空了,別說床,連張桌子都沒有。
任北不習慣熬夜,臨近十二點就開始犯困,揉着眼睛跟在顧喻後面,也沒發現進的是客房還是主卧,進去就一屁股坐床上了。
迷迷糊糊地發現他同桌半天都沒走,還在衣櫃裏翻東西,疑惑他家客房還裝備這麽齊全,吸了吸鼻子問:“同桌?”
顧喻看他:“洗漱,然後再睡。”
任北嗯了一聲,接過顧喻手裏的衣服,看見露出一角的內褲後臉騰地紅了,又嗯了兩聲慌亂走到浴室關上門。
啊,要穿同桌的衣服了!
上次顧喻在他家穿的衣服是他新買的,他還沒穿過。顧喻走後就被他仔仔細細疊了起來放在衣櫃最顯眼的地方了,每天都能看見。
這次顧喻給他拿的也是新的,顧喻沒穿過。但他,就是激動。
還沒等他品味完這臉紅心跳的喜悅,浴室門忽然被敲了兩下。
任北一愣:“啊?”
顧喻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外面,打了個哈欠:“你把我關外面了,開門。”
任北愣住了,熱度從耳根一路竄到鼻尖,大腦當機:“顧喻,你,你也在這洗?”
顧喻也困的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又敲了兩下,嗓子發啞:“不然呢?”
任北心跳如擂鼓,一萬個念頭從腦海裏亂竄,最後全部撞在一起,只留下一團漿糊。
在顧喻的催促下手先大腦一步拉開了門,神情蒼茫地看着眼前裸着上身倚在門口的人。
鼻尖一熱,看見顧喻忽然慌亂地捧住他的臉,緊張地說着什麽“怎麽回事?”“哪裏不舒服?”……
任北伸手摸了摸鼻子,半晌,忽然瞪大眼睛捂住臉蹲了下去:“顧顧顧顧喻!我,我我沒事,你,你先洗我,我洗洗洗,洗腳……”
顧喻:“……”
沉默半晌,顧喻嘆了口氣,捂着眼睛笑了兩聲:“任北你傻逼麽?我還穿着褲子呢。”
任北臉上燙的快把自己蒸發了,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就這麽沒出息地流鼻血了。
可是同桌真的太好看了,還有腹肌人魚線……
雖然他也有,但就是沒同桌的好看。
顧喻靠在牆上吸了口氣,然後就這麽看着蹲在地上恨不得縮進地裏的任北。
過了會兒忍不住開始樂,邊樂邊欣賞任北從耳根往脖子蔓延的紅。
“喂,起來,”顧喻揉了揉笑得生疼的臉,踹了踹他屁股,“不想睡覺了?”
任北不是很想活了,僵硬着搖搖頭,還是蹲着。
顧喻蹲到他身邊,趴在他耳邊,聲音混合着浴室的水汽噴到他耳蝸裏:“怎麽,你不叫喂,你叫任雨荨?”
任北耳朵肉眼可見地更紅了。
顧喻笑得更大聲了,拉住他胳膊,“起來,快點洗,我好困。”
任北聲音悶悶的,很低:“同桌……你別笑我……”
他太丢人了。
顧喻聞言立馬止住笑,一本正經:“嗯,不笑,怎麽會笑你。”
任北信了,同桌說的他都信。蝸牛似的慢慢擡起頭,不只是臉,連眼睛都泛着紅,鼻子下面滑稽地流下兩條血跡,短寸配着尴尬害羞的臉,成功讓顧喻笑瘋了。
任北瞳孔放大,沒臉見人下意識想再次低頭藏起來卻被顧喻抱住腦袋,額頭抵着額頭,笑得渾身直抖:“好好好,我不笑了哈哈哈哈,沒,我真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任北:“……QAQ。”從來都是他日天操地,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真 . 弱小可憐又無助。
最後顧喻連哄帶騙地說了十多分鐘任北才站起來,一直背對着顧喻洗了澡,卻沒拒絕顧喻的擦背邀請。
任北邊捂着鼻子給顧喻擦後背邊自我反省,他還是太嫩了。這麽丢人的事兒以後可不能幹了。
窗外星星很多,沒有月亮,折騰了好一通任北沒了睡意,窩在床邊不敢看顧喻,只能盯着亮亮的窗戶。
“睡了麽?”顧喻的聲音很悶,從枕頭縫裏傳出來似的。
任北僵了一下,臉上的熱度又有了回升的跡象,但還是乖乖應聲:“沒有,同桌,你早點睡,我,我白天睡了,不困。”
“不困個屁,”顧喻打了個哈欠,神智在半夢半醒間混沌一片,一把攬過任北,把人壓在自己懷裏,又捏了捏耳垂才罷,聲音迷蒙沙啞:“快點睡,明天還要早起。”
兩人在被子裏互相依偎,高熱的體溫在觸碰的皮膚上蔓延,呼吸交錯。他能感受到顧喻強有力的心跳,一聲一聲,帶動着自己的心跳頻率,逐漸重合。
眼皮越來越重,陷入溫暖的黑暗前感受到顧喻好像把環着他的手臂緊了緊,鼻尖觸碰到他的額頭。
而後,便是漫長熨慰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