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師傅,潘雲湖廣場。”顧喻拉開車門,把任北推了進去。

說八百遍也不想戴手套,走兩步就要摘,威脅他不戴自己也不戴才磨磨蹭蹭地戴上,還沒走出小區呢就又給摘了。

總在這種莫名其妙的點上死犟死犟的,欠艹的樣。

任北老實坐了進去,手指頭凍的通紅也只是無所謂地搓了搓。

他才來A市不久,不知道潘雲湖是哪裏,好奇。

“同桌,”他不懂就問,“潘雲湖在哪兒?”

顧喻保持神秘,懶洋洋地靠在座位上:“去了就知道了。”

任北在司機的視線盲區悄悄抓住他的手,不自覺地先抓了抓他的掌心,“那我們去那幹什麽?”

顧喻反手握住他的手,把人往這邊拽了拽,懶洋洋地:“浪啊。”

“哦……”任北忍住好奇往旁邊湊了湊,隔着兩件羽絨服貼在顧喻身上。

這種密閉、狹小、暖和的環境,讓他很有安全感。

特別是顧喻在身邊的時候,明明穿的很厚什麽都碰不着,卻感覺兩個人前所未有的近,空氣都安靜下來,顧喻的心跳在耳邊,呼吸聲也近在咫尺。

真好。冬天其實也不冷啊,有顧喻的地方,都不冷。

……

路程有些遠,任北在車上靠着顧喻昏昏欲睡,耳邊只有汽車行駛發出的悶悶的嗡嗡聲。

“哎小兄弟,到了,五十八塊錢,您轉賬還是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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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司機才停車,顧喻轉了賬,拉着任北下了車。

任北剛拉開車門就被一陣混着雪沫的大風糊了一臉,頓時精神了。

擡頭是一片荒涼,褪色的建築物被風霜和時間消磨得只剩下殘垣斷壁。

像是老舊的開發區,被繁華的城市人所遺忘,在風雪裏搖搖欲墜。

要不是顧喻帶他來,任北都很難想象A市會有這種地方。

“這是A市的郊區,前十幾年繁華過一段時間,後來沒落了就沒什麽人來了。”

顧喻幫他掖好衣服,又把帽子給他戴上,手套套上,帶孩子似的。

“前面不遠有一個冰場,我以前來過幾次,挺好玩兒的。”

任北自發自覺地把手揣到他兜裏,不一會兒鼻尖就凍紅了:“同桌你會滑冰?”

“不會,”顧喻樂了,幫他把羽絨服帽子也扣上了,“屁都不會,每次來都是心情不好,生氣對象都是我媽,又不能把她怎麽樣,就來這發洩。”

他摸了摸任北的鼻子,皺眉:“你口罩呢?”

出門的時候還老實戴着呢,半個小時的功夫,整丢了?

任北左右兜裏翻了翻,摸了摸帽子:“好像丢了。”

“同桌我不冷,”任北伸出腦袋和他碰了碰額頭,“你接着說,我聽。”

顧喻嘆了口氣,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語氣是和內容截然相反的輕松。

“我生我媽氣,原因太多記不清了,氣急眼了自己消化不了,就來這。站在冰場上的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的敵人變成了腳下的一整塊冰,我們兩個對打,我還輸的徹徹底底。”

說到這顧喻笑了,偏頭看向他:“你能想象你酷炫狂拽的男朋友一個人包下整個冰場然後在上面站都站不穩氣的拿手錘冰的沙雕樣兒麽?”

任北愣了一下,腦海中小時候的顧喻繃着臉坐在冰上邊哭邊錘的樣子一晃而過,沒忍住大逆不道地笑了出來,趕緊捂住嘴。

偏頭卻看見顧喻樂的比他還歡,這股勁兒就跟脫缰野馬似的止不住了。

笑起來沒完,只能磕磕絆絆地說:“有點……能。”

顧喻看着他不說話,他也回看過去,五秒後,兩個人爆發出了更大的笑聲,互相拍着後背想停止這個沒比錘冰強的沙雕行為卻屁用沒有,笑得中獎了似的。

半晌,還是任北先緩過來,依舊笑着但微弱的行動力健在,換成他拉着顧喻走。

他能看出這裏曾經繁華過,但更明顯的是衰落。

根本沒有一條正兒八經的路,都是那種碎石子一片一片地鋪着,零星還有不少碎磚塊,凹凸不平,隔一段雪上加霜地有一個下坡。

他們這種笑抽了的狀态走兩步就得互相攙扶一下,防止把他們這兩張帥比臉摔破相了。

“同桌,”任北揉着肚子,笑得腮幫子都疼了,“你不是說不遠嗎?”

顧喻嗯了一聲,想了想,又樂了:“我記得是不遠。”

任北咽了咽口水,不放心地掂了掂腳眺望了一下蒼茫的廢墟大地。

“同桌你上次來,是什麽時候了?”

顧喻眯着眼想了想:“大約在上上上個冬季。”

任北一僵:“……總感覺這三年裏,這地方又拆了不少。”

“是啊,”顧喻抻了個懶腰,無所謂地說:“拆這麽多,賺不少錢吧。”

任北也不着急了,反正只要和顧喻擱一塊呆着,在哪他都樂意。

何況這裏空空曠曠的,放眼望去一個人影都沒有,雪下的不算大剛好蓋住地面和建築物,全染成白的了。

天地一色的美景不多見,周圍破敗的景致都順眼起來。

他很享受這種在雪地裏互相攙扶、笑得肆無忌憚的感覺。

“我記得是……”顧喻摸了摸下巴,半晌,眉毛一跳,“再往前走十分鐘。”

任北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忽然一臉嚴肅,皺着眉:“同桌,距離我們下車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了。”

顧喻也一臉嚴肅:“男朋友,我覺得我們,迷路了。”

任北努力繃住瘋狂亂他媽上揚的嘴角:“同桌,那我們怎麽辦。”

顧喻也強忍笑意:“我們報警吧,叫警察叔叔來救我們。”

“我有點害怕……”任北把臉轉過去,肩膀抖的觸電了似的,聲兒都跟着哆嗦,“萬一警察叔叔認出我們倆怎麽辦?”

顧喻拉住他的手,語氣溫柔而堅定:“我找我媽把咱們倆撈出來。”

說完咳了一聲,掐着嗓子學着薛寧的語氣:“誰動了我們小北?是喻喻嗎?媽怎麽和你說的,不要欺負小北。”

任北徹底繃不住了,哈哈哈哈地樂了出來,這一聲就跟戳開了什麽開關似的,把顧喻也點着了,倆人跟兩個神經病似的在大雪天裏杵在荒郊野外看着對方笑得上不來氣。

過了好幾分鐘,顧喻抱着任北拍他後背,笑得臉都僵了:“啊不行了臉疼……任小北同學,我,警告你不許笑了!”

任北也臉疼,顧喻不讓笑了他就不能笑了,他得聽話。

但是,他憋不住。

“對,對不起同桌,”任北膽大包天地使勁揉了兩把顧喻的頭發,抖動頻率逐漸和他統一,“要不,要不你先,停吧?”

“我停個屁!”顧喻抱住人使勁晃了晃,幼兒園小朋友似的,一臉幼稚,“憑什麽?”

任北也來勁了,第一次跟他這麽牛逼哄哄:“我也不停,你爹不停!”

“操?跟你爹頂嘴?”顧喻一把掀開他羽絨服帽子,把毛線帽往上拽了一把,一口咬住他耳朵,稍稍用力留下個紅印子,“出息了任小北。”

疼痛一來任北更牛逼了,傳統技能封印解開,同樣的動作潇灑無比地掀開顧喻的帽子,得寸進尺地一把扯開羽絨服領口,一口咬在了他鎖骨上。力氣大的給他自己牙都磕疼了。

“任北我□□大爺!”給顧喻疼笑了,“你他媽想趁着我育苗沒過期再來一口是吧?”

任北咬完才後知後覺地後悔,渾身一僵,看着眼前深深的牙印隐約還破了點皮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舔了上去。

再擡起頭的時候整張臉都紅炸了,支支吾吾地不敢看顧喻,“就,嗯,消毒。”

“哦,”顧喻雙手捧住他臉,解氣地把這張嚣張至極的臉捏成各種形狀,鎖骨絲絲泛着疼,說出的話有些咬牙切齒,“你還真是屬狗的,你怎麽不和崩崩比比咬合力啊。”

任北心虛地把眼神往旁邊飄,但嘴角有它自己的想法,一頓上揚。他努力壓制,就造成了嘴角瘋狂抽搐的視覺效果。

顧喻看了繃着沒笑出來。

任北咬咬牙忍住了沒笑出聲。

他就是,玩兒嗨了。

都多久沒這麽放肆地浪一把了,以前身邊就尤嚴一個朋友,待久了就跟兩棵老樹似的,貓一起除了曬太陽就沒別的事了。

打架除外,但他不犯病一般不喜歡動手,因為動手基本=情緒激動=犯病。所以那次在水吧暴打那群傻逼的時候,顧喻的生氣擔心是有緣由的。

顧喻拍拍他臉:“怎麽不說話了?”

“心虛。”任北實話實說,誠實得顧喻一時間都沒想好下句詞兒說什麽好。

“慣的你,”顧喻說,“嫌二人世界不夠刺激,還想把戰場放醫院是吧?”

“沒有,”任北再次開啓轉移話題之術,“咱倆還丢着呢同桌。”

顧喻繃着的臉動了一下,半晌,深吸口氣,眼底全是笑:“我告訴你任北我好不容易憋住的你別想輕易逗我笑……”

下一秒摟住任北捂住肚子嘴裏爆出一陣狂笑。

任北也笑得要瘋,和顧喻互相扶着,像兩個年紀輕輕的帕金森。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今天特別容易高興得過了頭,或許是這個空無一人的地方,或許是莫名其妙的處境,又或許只是身邊這個人是顧喻。

“我們……”顧喻深吸口氣,揉了兩把臉,“可能真得走了,再不動該凍死在這兒了。”

任北點頭,努力不笑出來:“那同桌我們該往哪邊走?”

顧喻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任北愣了一下,下一秒一把捂住他手裏的電話:“同桌別報警,這個事兒肯定上新聞!”

顧喻“啊?”了一聲,拍了他腦袋一下把帽子給他戴上了:“想什麽呢,我給冰場工作人員打一個電話,讓他們來接。”

任北長出口氣,比起榮登明早頭條“兩男高中生野外尋求刺激迷路報警求助!”,他更願意凍死在這荒郊野嶺。

“喂?”顧喻把任北的手揣進兜裏捂着,問的無比自然,“我是顧喻,你們冰場是不是搬地方了?”

對面工作人員被他問懵了,問的小心:“顧先生我們沒搬地方,您的司機是不是走錯路了?”

任北聽得點了點頭,沒說“您走錯路了”,這個客服真上道。

“那應該是,随便把我們扔這兒了。”顧喻說。

對面立刻說:“那您把定位發過來,我們這邊馬上去接您。”

顧喻嗯了一聲,無比高冷:“快點,我男朋友說冷。”

客服姐姐:“……好的我們馬上到。”

任北:“……”我不冷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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