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周晨碰了一鼻子灰,擺擺手:“我錯了,任北破點皮兒都是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吧!”
顧喻看了他一眼,偏頭問任北:“回去?”
任北看了看冰面,還想玩。“等會兒吧同桌,咱再玩一會吧。”
顧喻自然都依着他來,輕輕嗯了一聲:“走,我教你,離傻逼遠點兒,這玩意傳染。”
周晨:“……”
是罵我呢吧是罵我呢吧是罵我呢吧!
任北的運動神經對得起他的身高,認真學了一會就能獨立行走了,雖然短短半個小時就摔了十多次,吓得顧喻心髒驟停好幾次。但比起現在還在呲哇亂叫的韓月,絕對是進步神速。
連那個滑的很好的服務員小姐姐都誇他有天賦,還問他要不要兼職。
任北婉拒了,這馬上就要關門大吉了,他還是去別處兼職吧。
至于天賦,他已經是個學渣了,要還是個運動殘廢,他拿什麽臉去追顧喻。
“同桌!”他饒了冰場小半圈從後面快速滑了兩步,哐地撞到顧喻後背上,把毫無防備的顧喻撞的一個踉跄差點跪地上,他忍不住樂,“我剛才想了一下!”
顧喻穩住身子反手抱住他不讓動,用力把人背起來,轉了幾圈,跟着樂,“你怎麽不直接撞死我。現在我們任北同學都牛逼到這個地步了,一邊撞飛我一邊還有餘力想事兒。”
任北掰開他的手往前滑到他面前,一運動起來就興奮,眼睛都在發光,“尤嚴過來我們去哪浪?還來冰場嗎?”
“你還想來麽?”顧喻問。
“我都行,”任北說,額頭微微出汗,被風一吹透涼,“尤嚴也無所謂,我們先去吃個飯吧,接風洗塵什麽的,然後再去玩。”
“你們倆以前都怎麽過?”顧喻拽着他慢慢往前滑,想了解一下任北和他哥們兒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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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前?”任北愣了一下,回憶了一會,“我們以前都去他家,我睡覺他打游戲,我發呆他打游戲,我做飯他打游戲,我和他一起打游戲。”
顧喻撲哧笑了,“你們的娛樂活動就是游戲?這麽無聊。”
任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帽子,“我其實不太喜歡動,能在家裏貓着就貓着,不願意出門,一出門街上就全是人,總有人盯着我,我就容易起火。”
顧喻了然,他男朋友這張臉出門被人盯着太正常了,但對于任北來說,欣賞和挑釁的目光估計都一個樣兒。
北哥這不服就幹的脾氣,不起火就怪了。
“尤嚴假期就陪我貓着,我倆頂天出門坐公園裏曬曬太陽,兩棵老樹似的,”任北說,“尤嚴他媽,我大姨,也不願意我們倆出門,出門就惹事,假期飯菜都送到卧室裏,我們倆癱瘓在床也餓不死,更懶得出來了。”
顧喻樂了,“這麽慘,那我得好好想想怎麽招待我男朋友的好哥們兒,讓你們感受一下真正的假期該怎麽浪。”
任北聞言一臉期待,眼睛發光,“同桌我們還玩什麽?”
和顧喻出去他就不懶了,幹什麽都有興趣。
顧喻沉吟了一下,看着他,忽然笑了,“我也,不知道哎。”
“實不相瞞,你男朋友的假期和你差不多,看着你薛姨吃藥,躲你薛姨的刺殺、看着你薛姨吃藥,氣的要死哐哐錘牆、看着你薛姨吃藥,睡覺……後來心态平和了,就面無表情地看着你薛姨吃藥。”
顧喻說的輕松甚至是笑着,任北卻心裏一酸,顧喻的家庭決定了他的童年不可能有普通小孩的快樂,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得被迫背負起一個家庭的負擔。
對他來說,家不是一個避風港,母親也不是一個可以呵護他的人。前者裏沒有溫馨幸福的家人,後者則是一個需要他細心照顧還随時可能要他命的人。
任北不知道把他放在這種環境裏他會怎麽樣,會不會就這麽在日複一日的絕望裏瘋了,或者直接結束生命一了百了。
他一直覺得人活着總得有點盼頭,他媽去世之後他就想着他媽還等着看他找個對象,看着他繼承她的一手好廚藝成個家,天天給家人做飯,他就一直盼着,一直盼。
一盼盼了八年,也算是個目标,就在前邊兒懸着,讓他就算是精神崩潰了也有力氣爬起來咬牙往前走。
可顧喻呢?他有什麽希望嗎?還是就這麽一個人在黑暗裏遍體鱗傷地只是為了活着而活着?
他想知道,但不想問。撕開傷疤這種事他不想做了,他知道顧喻不容易,顧喻心裏有傷口就夠了。他只需要知道這些,然後對症下藥,陪他一起承擔。
他不想再讓顧喻回憶起那些讓他痛苦的記憶。
“同桌,”任北看着他,眼神認真,“我們去玩吧,不去遠處,就在周圍。游樂場,電影院,火鍋店……去哪都行。我們只在白天去,晚上回別墅陪薛姨吃飯,行嗎?”
顧喻愣了一下,看着他,過了會兒才用力揉了揉他發頂,嗓子有些啞,笑了:“好。”
任北也笑了,揪了揪帽子,“讓尤嚴住酒店吧,家裏沒地方放他。”
“行,”顧喻忍着笑,“我怎麽覺得他地位越來越低了。”
“我倆一直這樣,特随便,”任北一臉無所謂,踢了一腳冰面,龇出一片小冰沫,“都是自家兄弟,不整那些花裏胡哨的。”
顧喻笑了笑,“挺好的,挺羨慕你有這樣的朋友。”
任北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顧喻從來沒提過他的朋友。
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問:“同桌,你沒有——”
“沒有,”顧喻說,也很無所謂,“沒時間,沒心情,沒意思。”
任北頓了一下,顧喻這種條件,如果想有朋友會很容易,甚至想有一群朋友都不困難。但是想找一個尤嚴和他這麽鐵的關系的朋友,太難。
什麽關系都這樣,同甘容易,別說共苦,就是共情都是一件異常艱難的事。
拿他來說,很多時候就連他自己事後回憶起犯病時的感受,都會覺得他自己是傻逼,小題大做,不至于。何況是別人,聽了他的話只會覺得他是個無可救藥應該被關在精神病院天天上電椅才能老實的瘋子。
何談安慰。
你跟他說一句我難受,他能為你做些什麽?他連你哪難受為什麽難受怎麽才能不難受都不關心,你能指望這樣的人說出什麽有效的安慰的話、做出什麽安慰你的事。
所以他挺能理解顧喻的,與其浪費感情和精力去交朋友維系一段關系,不如把這些力氣放在應對生活上,還能活的容易點。
“我們以後就有朋友了,”任北忽然說,看了看遠處和女生們比賽的周晨,低沉的聲音裏有點嫌棄,一臉的湊合用吧,“雖然有點虎,但好歹辦事還挺利落,智商還算正常。”
顧喻順着他目光看過去,沒忍住笑了,轉頭看任北,“這個确實可以信一信,在小事兒上。”
任北福至心靈,轉頭看他,“大事我就和你商量,別人我信不過。”
顧喻笑了,揉了揉他腦袋。
周晨發現他們倆的目光,沖這邊揮了揮手,喊:“你們倆過來啊,我們整了個比賽,有獎品的!”
周曉婷也喊:“喻哥北北你們別聽他瞎說!”
任北看了顧喻一眼,顧喻點點頭,任北下一秒伸出手被他拽着往前滑,嘴裏嘀咕了一聲:“比賽獎品……”
顧喻輕笑了一聲,看看我們北哥的勝負欲,多可愛。
等他們過來了,周晨開始在三個女生威脅的目光下說比賽規則,一臉欠揍,“我們從這邊滑到頭然後接力滑回來,兩人一組,韓月當裁判。”
任北不關心比賽規則,掃了眼終點就收回了目光,直截了當:“獎品是什麽?”
“好!”周晨抽風了似的一拍手,“我兒有志氣!為父欣賞——”
顧喻一個眼神飄過去,他瞬間改口,慫的好不要臉:“我們北哥就是莽!讓我們給北哥鼓個掌!咳!獎品是贏的組合欣賞女祖宗們邊滑冰邊合唱《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
任北一皺眉,“你欺負她們?”
周晨趕緊擺手:“我們也有懲罰,男生要是輸了更慘,我們要在班級群裏大喊三聲語音‘周曉婷劉筱萌韓月是我祖宗’。”
他一臉盡在掌握地一笑:“怎麽樣?夠狠吧?你們兩個這種偶像包袱兩頓重的是不是不敢玩了?”
顧喻哦了一聲,懶洋洋地趴在任北後背上,拿腔拿調,“是啊,不敢,我簡直害怕極了。”
任北跟着附和,學不出顧喻的那股浪勁兒,一臉冷酷,語氣毫無起伏,“啊,怕死了,我馬上就死了。”
周晨:“……”
給點面子能死?能馬上就死?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