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心頭震動,轉頭見韓世琤站在門口。
一眨眼的功夫已擋在我面前,一掌劈了過去。
黑衣人活生生挨了他這一掌,連連退後幾步。見大勢已去,轉身從窗戶跳走。
我尚且還回不過神來,韓世琤從身後抱住我,手在我身上四處摸,急切問道:“傷到哪了?讓我看看。”
我第一次見他如此緊張,以往他總是以調侃人為趣,給人油嘴滑舌的印象,這還是我認識的韓世琤嗎?
“你不去打野食了?”我怎麽又提起這壺了。
他道:“我沒有打野食,方才有事和紅潾說,才這麽晚回房。沒有及時抓住你,是你在氣頭上肯定聽不進我說的話。”
“那你為什麽不和我做?”
他嘆了口氣,摟緊了些,動作卻很溫柔,“我也會害怕的啊。”
“害怕?害怕什麽?”我仰起頭,這一動後面被一個硬物頂到。
他幽幽望着我,“這下你明白了吧,不是我不想,我也在忍耐,我怕将你碰碎了。”
我啞了啞,一時說不出話。心底為不信任他而懊悔。
他輕聲征求我的意見,“這裏太亂,我們回房吧?”
我點頭,他脫下上衣披在我身上,橫抱起我,那瞬間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闖入,我雙手抱着他的脖子,很快将這念頭甩至腦後。
走出房,樓梯一陣陣的腳步聲,紅潾帶幾人匆匆趕來,“門主,我聽到好大聲響,發生什麽事了?”
韓世琤冷聲道,“有人襲擊株幽,紅潾,進去看那人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Advertisement
紅潾:“是!”與帶來的幾人紛紛進了房間。
韓世琤轉身進了隔壁一間房,把我放在床上,捧着我的臉反複察看,“痛嗎?他動你哪裏了?”
我盯着他那張面具,竟然覺得沒有那麽難看了。或許是這些日子朝夕相對,看習慣了吧。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我說,分別指了臉、肩膀還有大腿。
他道,“讓本門主抓到,非廢了他。”
我道,“你抓我抓得很痛啊韓門主。”
他緊張松開手,“疼嗎?我不是有意的。”
我得寸進尺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親我一下就不疼了。”
他靠近輕啄一下,真的只是單純的親一下,我輕聲笑道,“忍不住就別忍了吧。”
他滞住,我手心覆在他撐在床的手背,“就按你的想法來,把我弄碎吧。”
這句話顯然威力巨大,他的氣息變得粗重,堅守許久的信念終于在這一刻崩裂,纏綿的吻落下,青絲交纏,他做的很溫柔,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溫柔。
一夜無眠。天光将至。
我拖着疲憊的身體穿好衣服,紅潾在門外等着禀告昨夜的發現。
韓世琤披散着發為我穿靴子,這裏就數他最精神,卻還要嗔怪我幾句,“你總是這樣,喜歡按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我未開口,見他又揚嘴一笑,“可我又喜歡這樣的你,大膽、矚目、有點小脾氣,并非十全十美的你。”
我看了他的側顏半晌,“你……這些話對多少人說過,說出來也不知羞。”
他擡頭,“如何不羞,只是有□□擋着而已,你若看了,還不得笑話我。”
我笑,“沒個正經。”
“那本門主就沒正經給你看。”說着他撲上來,我沒躲開被他撲個正着,門外紅潾大叫,“門主,你們到底好了沒——我都等老半天了。”
我對韓世琤道,“看看,都是你這個門主老不正經。”
他借我一只手扶我起來,說了一句,“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說完還瞟了我的裆部一眼,我眉毛一挑,敢情他也會說黃色笑話了。
這一鬧騰衣裳又歪了,他先伸手來整理好我的衣裳,再整整自己的衣襟,叫紅潾進來。
紅潾黑着眼圈,一關上房門便神神叨叨道:“門主,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你查到了什麽?”
紅潾坐下,隔着桌子與我們遙遙相望,“門主可別抱太大的希望好,昨晚那人并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不過我發現,除了被破壞的桌椅瓢盆,我和飛雪的包袱都有被翻動的痕跡,如果不是柯九翻的話。”
他二人齊齊轉過頭來看我,我立馬擺手明志:“我沒動過這些,昨晚你們走後我就睡下了,連你們的包袱放在哪裏都沒注意看。”
“那就是了,門主,一般人若想索命會先翻別人的包袱嗎?”
細細想來這也不合理,要是我的話,我肯定會一聲不響的先殺掉想殺的人,除非那人是想從這屋子裏得到什麽,但搜尋無果才動了殺機。
“你們可有丢失東西?”
紅潾道:“一樣都沒丢,門主你說奇不奇怪。”
“不奇怪,如果那人想殺的并不是我的話……”我邊思考邊道,紅潾翹腿一臉想看我出洋相的表情:“你繼續說下去。”
我清清喉嚨:“簡單,我沒有仇家,殺我幹嘛。肯定是你昨兒在樓下出盡風頭,叫人看不爽想教訓你一頓。”
“虧我昨兒還好心給你讓了房間,你和門主才能冰釋前嫌,你就這麽報答我的,啧啧心真小。嗯?等等。”紅潾臉色一凝,“他不一定知道我們和柯九換了房間。”
我開口道:“當時夜已經很深了,我出門時見到很多房裏的燈都熄滅,如果那個人在不知我們換房的情況下偷襲,那他當時想殺的是你,或者是任飛雪。”
韓世琤道:“株幽說的不錯,如若他的目标在于株幽,最好時機在于株幽落單時,而不會等到深夜我回房了再動手。畢竟你們換房本身是個意外,誰都料不到。”
沒錯,但凡在樓下見過我們這一行的都知道韓世琤和我住一間房,而紅潾和任飛雪住一間。這些江湖人士個個都值得懷疑。
紅潾道:“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兩手并兩腳都數不清,哪還能記得誰是我的仇家。”
至于任飛雪已經被我們一致認為不可能招惹到仇人。
我取笑他:“小冤家咧,別是你在外頭胡混,人家姑娘的相公找上門了吧。”
紅潾邪笑:“那才像是你會做的事情吧。”
我卷了圈被子想沖上去捂住他的臉,韓世琤及時拉住我,“你們倆別鬧了,說正事。株幽,你再好好想想昨夜那個人有什麽特別之處。”
既然韓世琤都開口了,我就放紅潾一馬。我将被子放下,挨在韓世琤旁邊回想。
“當時天黑而他蒙着臉,我看不到他的模樣,不過能感覺那人約莫是習武之人,他手上有常年拿兵器生出的老繭,而且力氣很大,每下一刀都用了很大的勁,但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仿佛受制于什麽似的,不然以他正常揮刀的速度,我早就沒命了。”黑暗會使人的判斷錯誤,但連我都可以躲開他的襲擊,可見他的眼睛腦子和武功必有一處并不是很好。
“可你怎麽能确定那是長期習武留下的老繭,像普通人,做久了勞活手心也會有繭。你看碼頭那些腳夫,有誰手裏沒三兩個繭。”紅潾說。
“繭的位置十分規律,這才是奇怪之處,你很少用兵器所以你的手很少長繭,但我見過季洌手上的繭,在拇指連接食指處皮膚發硬,那是因為他長期拿劍柄,久而久之就磨成這樣。”
紅潾咧着嘴問道:“季洌是誰?”
我道:“你不認識的人。”頓了頓接着被他打斷的話道:“另外,汾陽東瀕汾河水,西依呂梁山,我們在城西,你覺得腳夫有可能從城東大老遠的來偷你的東西嗎?若是呂梁山的山賊,我倒更願意相信。”
紅潾眯起眼,“诶~我倒是小瞧你了,比我們還了解汾陽,你是不是在心裏盤算着怎麽跑啊~”
我怔了怔。
韓世琤斥道:“紅潾!”
“我開玩笑的嘛,別這麽小氣嘛。”
我揚起嘴角,跟着紅潾一同朝韓世琤做鬼臉:“就是,小氣鬼韓門主。”
他直接将我按在他懷裏。
紅潾擋着眼睛道:“哎呀呀,非禮勿視,門主又在耍流氓。”
我勾着他的脖子仰起頭,“身為門主這麽胡鬧怎麽行,趕緊想辦法把這事解決了。”
他盯着我,“此事很明顯,所有的矛頭都直指赤潋峰,如果是他們做的,無非是想要紅潾的解藥,既然偷不到,肯定會有動作,我們何不妨作壁上觀,以他們的立場,與青衣門結仇不會是件好事。”
紅潾才恍然大悟:“對哦,想要解藥,又有這股蠻力的也就赤潋峰那些屠夫了,我怎麽沒想到這點,哼,膽子這麽大,看我不廢掉他!”
韓世琤道:“得了,你歇會兒吧,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先回房拾掇拾掇,打點一下稍後出發。”
“好吧,那我權且放過他們。”紅潾仍嬉皮笑臉,誰知道他這幅無害的面皮下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紅潾一走,韓世琤嘆了口氣,又将我的頭按到他肩膀上,“累了吧,先休息一會兒,別顧念太多,我會處理好的。”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半是調侃的語氣道:“你近來頻繁嘆氣,有什麽不舒心的事和我說說,我開導開導你。”
他掐了我的臉一下,但沒用力,感受不到疼痛,倒像在調情。“有你和紅潾這兩個活寶在,我怎麽舒心得了。”
我哈哈大笑:“你錯了吧,紅潾和任飛雪才是一對活寶。”
他笑笑沒答話,講真,他笑起來眉眼彎彎,眼裏倒映出來的人影,好像真的只有我一人似的。我不由得伸展肢體,懶散的擁住他。
他順勢抱住我,輕笑:“怎麽了,在對我撒嬌?”
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側耳聽他的心跳,“不喜歡推開我啊。”
他笑得天花亂墜:“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道:“看來韓門主你這輩子都要被我牽着鼻子走咯。”
“那你可得對我負責。”
“負責?當然負責,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媳婦了,你這張人|皮面具可不能随便揭開給別人看,不然我不要你了。”
他看着我一味地縱容:“嗯,聽你的。”
我臉埋進他懷裏,緊緊抱着他,嘴角慢慢垂下。
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