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凝霜九環刀一

陸子離早就累的昏睡過去了。蕭慕之叫人送了熱水過來,給陸子離擦幹淨了身體,又給他喂了藥,才上床抱着他準備睡覺。

當懷裏滿滿的是這個人的體溫,鼻尖都被他的氣味充滿,蕭慕之感到無與倫比的幸福和寧靜。

這樣的歡快充實讓蕭慕之想起十八歲那年在揚州遇見陸子離,當年再見,陸子離帶給蕭慕之的也是這樣的驚喜和歡快。

蕭慕之十八歲從出雲齋學成出師,樂笑翁說,“為師沒有更多可以教給你的了,武學之道餘下的部分,全靠你自己參透。”

蕭慕之從梅山下來,回了一趟清風盟,他爹蕭榮把天心訣和平陽劍都教給他了,然後就讓他外出游歷。

蕭榮沒給他指定路線指定歸期,只說,“盡興而歸。”

鐘離賦聽說蕭慕之要外出游歷,興致沖沖地就給他推薦了揚州,鐘離賦充滿向往地說,“煙花三月下揚州,揚州美女數不勝數,身為男人,慕之你一定要先去揚州的青樓逛逛。”

蕭慕之白了他一眼,他從小到大對着他師妹那麽個冰山美人,早就看膩了美人的臉,暫時還沒覺出美人的韻味來。不過他還是聽了鐘離賦的建議,往東邊走。

蕭慕之一邊游山玩水,一邊行俠仗義,平陽劍一出,人人震懾于清風盟的名聲,誰都讓蕭慕之三分,那是年少的蕭慕之第一次感受到名聲的好處——随心所欲,自由暢快。

蕭慕之到達揚州的時候正好是三月,滿城煙花,莺莺燕燕。蕭慕之癟癟嘴,哪有鐘離賦說的數不清的美女,一個個還不如他師妹長得好看。

蕭慕之在揚州晃蕩了幾日,吃了揚州有名的蟹黃蒸餃、獅子頭和雞絲卷子,喝了揚州的五瓊漿,聽了揚州的小曲…….那一天,蕭慕之正坐在一艘烏篷船上吹着風喝着茶,忽然聽到岸邊一個少年用好聽的吳侬軟語說道,“噶票亮額小姑娘賣的蓮子一定好切額。”對面那提着籃子賣蓮子的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直笑,回道,“呒麽個咕咕皮奧良。”

蕭慕之聽到聲音,便擡頭去看岸上那個很會逗人家小姑娘的少年,只見那個少年有一雙琥珀色的雙眸,眼睛又大又亮,下面一顆淚痣,肌膚像瓷器一樣蒼白無瑕,嘴唇紅嫩嫩的帶着笑,他坐在岸邊,手放在後面撐着身體,兩條腿在水面上閑适地晃蕩着,正微微擡着頭和河對岸的小姑娘說着逗趣的話,陽光從他的睫毛上照過來,一直照到了蕭慕之的心裏。

“子離,你是子離嗎?”蕭慕之朝他揮手叫道。

那少年聽到聲音,于是偏轉了頭來看他,嘴角彎彎帶着笑意,“你這人怎麽偷聽我們說話?我是叫子離啊,我剛不是才和巧巧說過嗎?”巧巧就是那賣蓮子的小姑娘。

“不是這樣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子離,我們曾見過,你還記得嗎?”蕭慕之滿含期望地說道。

陸子離看着蕭慕之,笑得前俯後仰,“你當我是十歲的小姑娘嗎?拿這種話來哄我。我可不認識你,也一點都不記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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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慕之忙叫船夫把船靠岸停了,“子離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你送給我的木弓我一直都收藏着呢,那天是我的錯不該教訓你,這幾年我可想你了。”

“你這人真是越說越奇怪了?生什麽氣?我送了什麽給你?我都說了我都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呀?”陸子離偏着頭,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子離,我是你的慕之哥哥呀,我們一起在梅山上玩,你還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你都不記得了?”蕭慕之急道。

“什麽梅山什麽跟在你後面?你這人真奇怪,我都說了不認識你了。你別擋在這了,我還要和巧巧說話呢。”陸子離說着就用腳踢了踢蕭慕之的烏篷船。

蕭慕之更急了,轉念一想,是不是陸子離當時病沒治好,把腦子給病壞了,所以不記事了,又看陸子離在那裏踢他的船,蕭慕之伸手一抓,就抓住了陸子離蕩來蕩去的腳。

陸子離被蕭慕之抓住了腳,身體一個不平衡,就從岸邊摔了下來。蕭慕之趕忙伸手抱住他,正好接了個滿懷。

陸子離從蕭慕之懷裏跳下來,瞪着大眼睛,用手指着他,“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無理取鬧啊,我都說了不認識你了你還把我拉下來,我差點都要掉河裏了!”

蕭慕之想着陸子離肯定是病壞了腦子,不但不生氣陸子離忘了他,反而更加有耐心了,他抓着陸子離指着他的手,道,“好好好,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吧,那就當我認錯人好不好?但你真的很像我一個朋友。既然這麽有緣分,我們交個朋友好嗎?”

陸子離看着眼前這個比他高大不少的少年一臉真摯笑意盈盈的樣子,想必自己真的很像他朋友,便勉強握住蕭慕之的手,說道,“那好吧,我就交你這個朋友吧。你剛也聽到了,我叫陸殊陸子離,你呢,你叫什麽?”

“我叫蕭問蕭慕之。你可以叫我慕之哥哥。”

“切。”陸子離癟癟嘴,“你不就長得比我高點嘛,你多大啊,憑什麽讓我叫你哥哥,你就知道我一定比你小。”

蕭慕之低下頭看着陸子離,滿臉得意的笑,“我當然知道。要是我能猜到你的年紀,你就叫我慕之哥哥好嗎?”

“好。你猜。”

“我猜你今年八月過十五歲生辰。”蕭慕之眨眨眼睛,“我猜的對嗎?”

陸子離一雙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怎麽知道?你會算命?”又轉轉眼珠,“還是你真的認識我?”

蕭慕之哈哈大笑起來,“反正我猜對了,快叫聲慕之哥哥來聽聽。”

“不叫不叫就不叫。”

“你怎麽能耍賴?”

“我就耍賴怎麽着?反正嘴巴長在我身上我就不叫!誰叫你剛才把我從岸邊拉下來,我不會游泳你知道嗎?”

“哎,子離你怎麽走了?你要去哪兒呀?”

“都怪你一直拉着我,沒看到巧巧都走了嗎?”

“你和巧巧有什麽好玩的啊,不如我帶你去玩吧。”

“你帶我玩什麽?”

“我收藏了好多連環畫,你要看嗎?”

“不要看。”陸子離斜倚在烏篷船上,擡頭看着三月江南如洗的藍天,“我想吃青團了。”

“那我帶你去吃。”

“我要吃杏花樓的青團。”

“那就去吃杏花樓的青團。你想做別的我都可以陪你做,你無論想去天下哪兒我都陪你去。”

……….

賣蓮子的小姑娘走遠了,烏篷船也不見了,只有那十五歲的少年永遠留在了心裏。

自從開了第一次葷,蕭慕之就總想再嘗嘗那滋味,但是陸子離做一次就要躺好幾天,蕭慕之哪裏舍得,通常十天半個月才能做一次,蕭盟主忍得好不辛苦。

六月中的時候,王安的案子終于交給刑部開始審理了。

白太傅以陷害忠良為由頭彈劾王安,又牽扯出什麽搶占民宅、搶占民女、品行不端、教導太子無方等罪行,終于把王安送進了天牢。

官府不比江湖,程序要一道一道慢慢走,而且太傅還特意囑咐過清風盟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落人話柄,所以清風盟裏的人也只能等着,但等來的消息卻并不好。

從天牢回來的月朗說道,“王安昨夜裏死了,說是暴病而亡。”月朗本來是要去問碾玉觀音的事,清風盟裏的刑具都帶去了不少,結果到了那裏,只能給王安收屍。

鐘離賦道,“這種鬼話誰信。不過他們殺人滅口的速度倒是挺快。”

月朗道:“如此看來,那面具人在朝廷裏的人不止王安一個,如果沒有內應,一般人很難混進天牢殺人。現在王安死了,那半塊碾玉觀音的來源就很難查出來了。鬼影的首領也還藏在暗處,不知是誰。”

蕭慕之道:“我猜,應該就是那個面具人。”

月朗道:“下次要捉面具人可沒那麽容易了,他會更加謹慎。”

蕭慕之道:“但只要他有所行動,我們就能找出破綻。”

月朗道:“這次行動已經達到我們的目的了,至少在盟主回來之前能夠穩定住忍心。不過要是盟主一直不回來,今年年底的武林大會,少主你一定要拿下武林盟主之位。”

蕭慕之淡淡道:“我爹回來之前,我們不進一寸,但也絕不讓一毫。另外,既然王安已經死了,芙蓉鎮王府,千丘的薛府也沒有留着的必要了。”

“是。”月朗領命道。

蕭慕之從議事的正廳出來,就徑直回了蕭蓼閣。

蕭慕之回來的時候,陸子離正在打坐練功。因為最近身體養好了許多,陸子離用在看書和練功的時間也都多了起來。

聽到蕭慕之的腳步聲,陸子離睜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蕭大哥,我覺得自己最近內力提升了不少。”

蕭慕之贊賞的點點頭,“我看出來了,天心訣你練得很好。”

“那你陪我過過招。”陸子離用眼睛挑釁地看着蕭慕之。

蕭慕之走過去從後面抱住陸子離,“不練,我可舍不得弄傷你。”

陸子離拿腳踢他,“說不定是我打傷你呢。”

蕭慕之笑道,“不會有那一天的,我可是從五歲開始練武的。除非我故意讓着你。”

“哼。蕭盟主真是不要臉。對了,王安那邊進展怎樣?”

“王安被滅口了。”

“那碾玉觀音的線索就斷了?”

“是。”

“幸好這半塊已經在我們手裏了。那另外半塊有消息嗎?”

“沒有,不過我會派人一直注意着。”

“好。”陸子離忽然想起了什麽事,大眼睛一轉,回身抱住蕭慕之,眼巴巴地看着他,“慕之,我想要一件兵器,你帶我去玉樓挑一件好不好?”

“你天天呆在清風盟,要兵器做什麽?”

“要嘛要嘛,聽說玉樓有許多天下聞名的兵器,蕭大哥你帶我去挑一件吧。”陸子離拿臉蹭着蕭慕之的脖子,“想想我都以身相許了,一件兵器怎麽了?”

陸子離只要一撒嬌,蕭慕之完全抵擋不住,“好好好,帶你去挑。”

玉樓的兵器庫陸子離自己來過一次,裏面基本上什麽兵器都有:劍、刀、槍、暗器、镖、錘子…..不講來頭,但看色澤和做工,都知道樣樣都十分名貴。陸子離雖然看着很饞,但是這畢竟是清風盟的私藏,他也就看看而已,不好意思繞過蕭慕之自己拿走。

“你想要一件什麽樣的兵器?”蕭慕之問道。

陸子離手邊有一個流星錘,他拿起來掂了掂,這把流星錘都是用精鋼鑄成的,差不多百斤重,陸子離剛拿起來就放下了,雖然這麽把錘子在手很适合耍威風,但他更樂得輕松。

陸子離放下錘子又去看下一件兵器,那是一把□□,整個槍呈紫金色,靠近槍頭的一截鑲了黃金,這把□□又輕巧又好看,陸子離拿在手上試了試,用得好像不怎麽順手。

陸子離一連看了十幾樣武器,都沒有适合的。最後,他停在了一把飛刀面前。

那飛刀薄如蟬翼,通體銀白色,泛着淡淡的寒光,刀身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彎曲着,刀身上雕刻着一朵蓮花花紋。

陸子離手握飛刀,一股冰冷寒涼的氣息立刻從指間傳遍了全身,流走與周身的每一個穴道。

陸子離想也沒想,手執飛刀,一下就射了出去。

那把飛刀從陸子離的手上飛出去之後,速度越來越快,同時帶着詭異的回旋和銀霜一般閃亮刺眼的光芒,如星河一般灑落下來,随後又飛快地朝着陸子離的方向回旋過來。這前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但是飛刀所到之處,所有的東西都被一分為二,斷面整齊淩厲。

蕭慕之心裏都震驚了一下,他沒想到這飛刀威力那麽大。

陸子離伸手去接,但那飛刀卻沒有止住的趨勢,鋒利的刀刃從他手上劃過了一道血痕,陸子離用足了內力才勉強握住。

“子離。”蕭慕之馬上走過來抓着他的手掌,“我帶你去包紮一下。”

陸子離卻并不覺得痛,當飛刀回到陸子離手裏的時候,陸子離感到整個身體裏的血液都沸騰了,“蕭大哥,這是什麽刀?”

“這是凝霜九環刀。”白素不止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門口,看着陸子離手中的飛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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