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允樂心裏委屈的不行。也不顧自己還被梁致按着,就哭的稀裏嘩啦的。

梁致心裏有些慌,他從未遇見這麽能哭的人,以前和沈芊芊還好的時候,沈芊芊總是笑嘻嘻的,不管怎麽欺負都不會哭。可陳幼一這個蠢貨,說句重話也哭,擺個臉色也哭,要是打他一下,那真的要不活了。

“好了,別哭了!”梁致手忙腳亂的給他擦眼淚。結果語氣太重,眼淚越擦越多。蠢貨陳幼一哭的更厲害了。

允樂一抽一抽的,一邊哭一邊打嗝。梁致真的是被氣笑了,耐着性子把他按在懷裏,輕輕的拍着背,語氣也盡量放的溫柔:“好了好了,你別哭了,再哭眼都腫了,待會叫下人們看見又該笑你了。”

過了好一會,允樂終于止住了哭,揉着紅紅的眼睛問梁致:“現在腫了嗎?”

梁致連忙說:“沒腫沒腫,太漂亮了。”

“真的嗎?”允樂還是第一次聽他誇自己。

“嗯?”

“我……你真覺得我漂亮嗎?”允樂有點害羞。

梁致強忍着笑,果然女孩子還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允樂真的長的很好看。于是他認真的點點頭:“真的。”

允樂心裏很高興,然而一高興就容易說錯話。他問:“那……那你會喜歡我嗎?”

梁致愣了愣,慢慢別過眼去。

允樂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然而梁致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了。

梁致說:“你有時候也不是那麽讨人厭。就是不自信的時候比較煩人罷了。”

可是允樂高興了一陣又有些失落了,他說那種話是什麽意思呢。到底是喜歡自己還是不喜歡啊?

一直等回到王府他也沒有想明白。

不過到了第二天,允樂還是開開心心的又去清風居陪梁致吃飯了。

晚飯桌上還有他愛吃的雞腿。允樂邊啃邊想,梁致應該也有一點點喜歡自己吧。

梁致對他的到來也很滿意。看那張蠢臉可比處理那些繁雜的政事有意思多了。

兩個人相安無事的又過了一段時日。

很快就到了花燈節這天。月城自古就有一個習俗,每年正月十五的花燈節,都要在南郊舉辦一個叫“月祀會”的活動。據說這京城裏最有名的才子佳人都會出現在月祀會上,通過各種各樣的比試,最終決出女子最優者“月娘”,以及男子最優者“月郎”。

允樂本來在王府中待的有些悶,想出去走走,小眉又一直在他跟前說這月祀會如何如何精彩,最後把他說得動心了,晚飯時便忍不住向梁致說了。

梁致想了想,居然同意陪他一起去看看。

允樂心裏美滋滋的,一開心又多吃了一只雞腿。

待到十五這一日,剛吃了晚飯允樂便迫不及待的去換了身衣裳,等着和梁致一同出門。

梁致覺得好笑,故意磨蹭着。結果允樂一扁嘴,露出一個将哭不哭的表情來,梁致怕了他,不敢再磨蹭下去。

過了年,天又回暖了,兩人穿了同色的春衫,梁致怕允樂冷,又給他帶了件披風,将他牢牢地裹住。又怕允樂同他走散,便牽着他的手,放慢了腳步同他一起走。

允樂頭一次被他這樣對待,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兩個人随着人流往前走,一路上遇到了各種各樣賣好吃的好玩的小販。允樂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好奇的這裏瞧瞧那裏看看。見到有賣糖葫蘆和小糖人的,就一步也不走了,可憐巴巴的看着梁致。梁致沒有辦法,只好掏錢給他擱買了一個。

允樂高興極了,一手一個拿着啃。

“蠢貨!”梁致心裏暗罵,眼中卻露出一點寵溺的意味來。

月祀會其實也沒有多麽好看,允樂擠在人群裏瞧了一會就失去了興趣。梁致對此也沒有什麽感覺,于是就被允樂拉着去放花燈了。

賣花燈的大叔手藝很好,各種造型的燈紮的活靈活現。允樂央着梁致買了一對小兔子燈,興致勃勃的捧着去河邊放。

河裏已經有了許多花燈,随着水流慢慢向遠處漂去。

允樂取了火折子,将兩只燈都點亮了,拿起一只大一些的遞給梁致:“喏,這個大的是你的。”梁致覺得有些幼稚,可是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又覺得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于是就接過來,蹲在他身邊,同他一起放燈。

允樂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小兔子燈,閉着眼睛默默許了個願,然後才将燈慢慢放在水裏,看着它越漂越遠,最後和其他人的燈一起,融成了一片搖曳的光。

梁致早放完了燈,靜靜在一旁看他。

燈火闌珊裏,允樂的面容格外的柔和,彎彎的眉眼裏盛滿了雀躍。梁致心裏忽然動了一下,生出幾分歲月靜好的感嘆來。

允樂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覺得這一個晚上過得特別開心。梁致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還陪他玩了這麽久。允樂又想起自己剛剛許的願來。

想和身邊這個人好好的。

多麽容易實現的願望呀,他一點都不貪心,只要和梁致像今天這樣好好的就行了。

兩個人放完了燈,又牽着手慢慢又回去。誰也沒有說一句話,可兩個人都是開心的。

花燈節之後,有些東西好像慢慢發生了變化。允樂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變了。或許是梁致對自己的态度?總之他也說不清楚。

時間就這麽一日一日過去,雖然平淡,但很自在。

然而對于梁致來說日子就沒有那麽好過了。最近朝中不太平,于博南又在這時候惹上了大麻煩。

其實這麻煩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于博南年少時做過太子伴讀,與太子走的近些在所難免。可偏偏國主最近犯了疑心病,懷疑太子結黨營私,更何況于博南身後是左相府。

于是這一日,國主看了言官所在參的奏本,在朝堂上大發脾氣,非要治于博南的罪。連帶着左相也吓得提心吊膽,跪在地上大呼冤枉。于博南被暫時停了職,左相一派的官員,也革職的革職,治罪的治罪。一時間朝野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倒黴的是自己。

因着幼時的交情,等國主稍稍消了氣,梁致去向他求了情。左相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着,甘願告老還鄉,換自己兒子一條生路。

國主最終也念了一些舊情,下令将于博南流放到阆州去。

沈芊芊有孕在身,本來不必同去,可她舍不得自己的愛人去那種地方受苦,情願陪他一同前去。

梁致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內心很不好受,可是他心裏清楚,自己并沒有立場去阻止沈芊芊。

臨行那日,梁致親自去送了他們。看在梁致的面子上,押解的他們官吏的态度還算和氣,這一路上倒也不必遭什麽罪。

沈芊芊好像不覺得是受苦,仍舊笑嘻嘻的沖梁致擺手:“致哥哥不要為我們操心了,快回去吧,要和嫂子好好過日子啊。”

梁致看着她的笑臉,心中很不是滋味。可無論如何,她已不再需要自己保護了。

回到府中,天已經全黑了,往常這個時候,允樂已經陪他吃完了飯。可今天梁致回來的晚,允樂仍在院子裏等着他。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允樂有些不開心的問他。“我都快餓死了。”

梁致心情煩悶,沒有心思同他說話,就繃着臉說:“我在外面用過飯了,你自己吃吧。”說完就轉身進了屋子,順手關上了門。

允樂不知道梁致為什麽突然不開心了。他本來想告訴他,今天是自己十八歲的生辰,是嫁給他過的第一個生辰。可是好像沒必要了。

允樂看看桌上那碗已經涼透了糊成一團的長壽面,無力地沖小眉擺了擺手:“都撤了吧。”

“可是,公主還沒用飯呢……”小眉喏喏的說。

“我不想吃了,撤了吧!”

說完,允樂就起來頭也不回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允樂哭了一夜,結果着了涼,第二日便發燒了。小眉去清風居找梁致,梁致只淡淡應了一聲,別的話一句也沒說。小眉只好自己出門去請了大夫。

允樂一連病了好幾天,梁致卻一次也沒來看過他。一開始允樂還隐隐有些期待,想着是不是梁致最近公務比較忙,沒時間過來。可到後來他慢慢寒了心,梁致就是不會來看他了,哪怕他為他找再多借口也沒有必要了。

不在乎就是不在乎,哪需要什麽別的理由。

過了半個月,允樂的病終于好利索了。小眉不再每天盯着他一步也不許他出門,反而趕着他去院子裏活動活動。

允樂懶的動,就讓小墨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每天吃完早飯他就準時坐在那裏捧着一本書發呆,一直坐到中午,睡完午覺回來繼續坐着。

小眉不知道他在每天想什麽,只覺得自家公主從病好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跟殿下的關系似乎也變得很微妙。可他也說不上什麽話,不知道該怎麽勸允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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