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謝晏穿着一身白衣,神情溫和眼裏帶着點點笑意, 看李玄陽的時候仿佛在看一個向大人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
“謝大夫。”胡三郎看見謝晏出來小心翼翼地退開了, 為謝晏讓出了一條道路來。
“你覺得呢?”謝晏看着李玄陽再次出聲問道。
李玄陽看着謝晏握緊了手中的拂塵道:“不可能,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謝晏看着面前的李玄陽,剃了胡子後的他, 年輕了很多很多,可以看出這還是一個知道斬妖除魔還沒有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小道士。
謝晏忍不住嘆息出聲, 然後看向胡三郎道:“三郎, 你去把那位王侍郎買賣考題的證據拿出來吧。”
“好。”胡三郎臨走之前還忍不住瞪了李玄陽一眼。
而謝晏則是側開身子道:“李道長請進吧。”
李玄陽一走進這座宅子便瞬間感覺到了不同,他的眼睛不由微微睜大驚愕道:“這是火靈脈!”
說完,李玄陽便猛地盯向了謝晏,這條靈脈雖然很小很小,但是也不是普通道門衆人可以随意擺弄的, 所以面前人或者說他身邊的人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 一出手便是一條小靈脈。
謝晏點了點頭, 然後摸了摸懷裏的暖爐道:“正是,不過等我離開這京城後, 這條火靈脈便會物歸原主。”
說完, 謝晏又伸手指着荷花池邊的亭子道:“道長請随我來吧。”
李玄陽抿唇, 小心謹慎地跟着謝晏來到了那處亭子裏。
層層疊疊的紗幔被撈開,正在其間煮茶的容郁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去了那麽久?”
等容郁看見謝晏身後的李玄陽他的神色不由冷淡了起來,随手将自己剛剛煮好的茶放下,漫不經心地看着李玄陽道:“他怎麽來了?”
謝晏讓李玄陽先坐下,然後親自為李玄陽倒了一杯茶後對容郁道:“李道長是來問一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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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 胡三郎便捧着一個小匣子走了進來。
“謝大夫,你讓我拿的東西我都帶到了。”胡三郎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放在案幾上後這才小聲開口道。
謝晏端起一杯茶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李玄陽道:“打開看看吧。”
李玄陽看着面前的謝晏将信将疑地打開了
匣子,裏面放着的是各種賬本和來往的信件,李玄陽伸手随意拿起了一封信件看了起來,沒有看幾行字,他的手便砸在了案幾上。
“他怎麽敢!”李玄陽眼裏的怒火似乎要将手裏的信紙給燒穿。
謝晏則是微微垂下了眼眸輕聲道:“再看。”
之前李玄陽看的信件不過是王侍郎縱容自己的親戚做欺男霸女的事情,那麽之後的事情便跟買賣官職科舉舞弊相關了。
這裏面流露出來的黑暗讓李玄陽不由睜大了眼睛,難道當官不應該是為百姓謀福利嗎?
“之前被你打傷的女鬼,就是聽到了他和人讨論買賣科舉試題的事,所以他才讓你抓住那女鬼。”謝晏放下手中的茶,一雙宛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看向了李玄陽。
“可是,那個叫朱孝廉的書生呢?”李玄陽放下手中的賬本看着面前的謝晏。
謝晏狀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将放在桌子上的賬本翻到了寫着朱孝廉名字的那一頁。
李玄陽看着這一頁忽然想起了那天為什麽自己會在王侍郎府中的h0u'me:n撞見朱孝廉?不過他還是問道:“那麽鬼胎之事你怎麽解釋?”
李玄陽看着謝晏,他想從謝晏的神色中看出什麽心虛來。
然而謝晏卻是用清正的眼神與李玄陽對視,他開口向李玄陽問道:“男子用花言巧語哄騙女子與其有了肌膚之親,在女子有了孩子後又翻臉不認賬,你覺得男子的行為有錯嗎?”
李玄陽皺着眉頭認真地想了想後道:“的有錯,可是女子……”
然而沒有等李玄陽将話說完,謝晏的目光陡然變冷,猶如寒天臘月,讓人如墜冰窖,緊接着李玄陽便聽見了謝晏的反問聲:“你覺得女子也有錯嗎?”
“我不是……”李玄陽艱難地開口道。
謝晏聞言收回了目光然後用手細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道:“既然你覺得男子有錯,為什麽他騙了女鬼就沒有錯?是因為女鬼有能力報複回去嗎?”
一時間,李玄陽啞口無言。
而謝晏卻是繼續開口道:“你打傷的那個女鬼在十年前原本是王侍郎身邊的丫鬟。”
李玄陽聞言不由神色一正,直覺告訴他這裏面有什麽隐情。
“王侍郎說他喜歡她,然後拉她上了床,然後又
在娶新媳婦那天将她投下了枯井。”謝晏說完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所以她又為什麽不能報仇呢?難道只因為她是鬼嗎?可她曾經是個人啊。”
“我不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李玄陽分外狼狽,面前的這件事好像和他接受的妖魔鬼怪全是壞的必須全部清理掉的教育完全相反。
謝晏也不強求李玄陽立馬說出自己的答案,他只是看着李玄陽道:“有時候人心的恐怖程度勝過一切妖魔鬼怪。”
話音落下,李玄陽緊抿着嘴唇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于是,李玄陽看向了窩在角落裏的胡三郎道:“那麽他跟那只猿猴是什麽關系?”
化作原型的胡三郎被李玄陽這麽一看當即跳了起來道:“猴兒是我朋友,我不會害死自己朋友的!”
謝晏則是看着李玄陽道:“李道長也在查這件事嗎?”
李玄陽點了點頭,然後看着角落裏的那只紅毛狐貍道:“我前幾次追他,都是想問清他和那只猿猴是什麽關系。”
謝晏聞言不由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李玄陽道:“既然李道長想要知道兇手是誰?那就請跟我來一趟吧。”
話音落下,謝晏便将李玄陽帶到了自己的藥房之中。藥房裏放着各種草藥,淡淡的藥味便從中傳來,而藥房裏的一個小籃子裏則睡着一個腦袋上包着紗布的白毛狐貍,氣息微弱,看上去仿佛會随時死去。
李玄陽一走進藥房便知道這裏面躺着的是一只狐妖,但是未曾想到狐妖受傷的地方卻是腦袋。聯想到之前猿猴被取走腦子的事,李玄陽心中一下子便有了推斷。
“可是同一個妖所為?”李玄陽看着籃子裏的白狐開口道。
謝晏點了點頭,然後道:“只不過兇手不是妖,而是人。”
“人?”李玄陽覺得不可能,人的手段怎麽可能這麽殘忍。
一旁的胡三郎聞言突然冷笑了起來道:“怎麽不可能是人?我将我妹妹救下時,那人正準備用錘子砸開她的腦袋取腦子。”
李玄陽眉頭緊皺,他看着面前的白毛狐貍忍不住問道:“取腦子用來做什麽?”
“幫助別人害我妹妹的正是她的婆婆,她想要我妹妹的腦子不過是想給她的傻兒子治傻病,可憐我妹妹盡心盡力服侍公婆,竟然
因為外人的一句話,那王夫人就對我妹妹動了殺心。”說着,胡三郎的眼睛充滿了諷刺,“你們人可比妖精可怕多了。”
李玄陽一時間也說不出來話來,如他這般修為也自然看得出來面前的這只狐貍并沒有做過壞事。
“為什麽會這樣?”李玄陽想不懂。
胡三郎走到白毛狐貍的身邊,伸手順了順毛後才對李玄陽道:“謝大夫已經說過了,人心可比妖怪可怕多了。”
謝晏看着胡三郎笑了笑,然後對着李玄陽道:“我們查出來,那人真正的目的是用藥的內丹煉丹,而腦子則是順手挖出來賣給王夫人的。”
李玄陽抖了抖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謝晏則繼續開口問道:“李道長可知道煉什麽丹需要用到大量妖怪內丹嗎?”
李玄陽沉默地搖了搖頭,他修的是道術不是丹道,更何況煉丹成功一次不知道要廢掉多少珍貴礦石和藥材,他們崂山派窮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我可以回去寫信問問我師父和師兄。”李玄陽開口道。
謝晏點了點頭,然後看着李玄陽道:“我希望你之後不要幹涉科舉舞弊之事。”
李玄陽愣了愣,然後才開口答道:“好。”
“以及,不要幹涉鬼胎的事。”
“為什麽?”李玄陽不明白,盡管他覺得朱孝廉做錯了,可是朱孝廉是人他不能放着不管。
只見謝晏輕輕把玩着手中的畫軸道:“我曾經第一次救他的時候對他說過,只要他誠心悔過,鬼胎就不會糾纏于他。”
李玄陽沉默,他想起了朱孝廉對他說的話,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悔過之心,甚至撒謊騙他對付謝晏。
“這是他輕浮的報應,你不應該插手。”謝晏靜靜地看着李玄陽,“你如果插手,這是對被欺騙的女鬼和鬼胎的不公平”
片刻後,謝晏才聽見李玄陽開口道:“我不會插手這件事。”
謝晏得到滿意的答案露出了一個笑容,面前的道士還不算特別的固執,能聽人講道理就行。
“多有打擾,告辭。”李玄陽捏着自己的拂塵說完便準備離去。
“等等。”
話音落下,李玄陽懷裏多了一只紅毛狐貍。
“這兒?”李玄陽驚愕。
容郁卻道:“你把它帶走。”
容郁早
就看胡三郎不順眼了,謝晏每天都想揉狐貍,而胡三郎居然還不反抗。
“為什……”
“靈狐能避禍。”容郁話裏有話地說道。
“我不要!”胡三郎一腳蹬上了李玄陽的臉,想要從李玄陽的懷裏掙紮出來,但是卻被容郁的一記眼刀打了回去。
李玄陽想了想然後對着容郁道了一聲:“多謝。”
于是,聽聞消息趕來一直在門口焦灼不安地等着自己小師叔的燕赤霞,他發現自己小師叔懷裏竟然有一只紅毛狐貍!
“小師叔,你不是最讨厭妖物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下午有事出去了一趟,耽誤了更新時間,第二更在十一點半之前放出。
你們加加油,作者收藏和預收總能有一個達到條件,快給我一個加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