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非林的演員由邵野換成聞羽, 電影主創人員的意見并不統一, 就連男二的演員田龔文也覺得選一個從未有過演戲經歷的素人來出演非林, 不太合适。

官宣前, 幾位電影主創人員跟田龔文讨論換角的事宜。

田龔文對此還是有些意見:“非林這個角色雖然戲份很少,但倉促之下就選一個完全沒有拍戲經驗的人來演,會不會太草率了?”

制片人理解田龔文的憂慮,笑着解釋:“其實非林這個角色,我跟江導最開始選定的人選就是漫畫的原作者。”

“什麽?”田龔文有些驚訝。

“只是因為種種原因, 聞羽并沒有答應我們的提議。”制片人說, “田老師您剛剛也說了,非林這個角色戲份很少, 說實話, 我們會選擇聞羽,還是為了噱頭,他是漫畫的原作者, 而《Xavier》在網上熱度又這麽高,您——懂我的意思吧?”

田龔文低頭沉吟片刻, 點了點頭。

制片人笑道:“更何況聞羽的形象條件您也有目共睹,說句實在話, 他要是沒長成那個模樣, 我們還未必會選擇他。”

都是套路, 水深得很。田龔文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深谙其中的潛規則。

“還有演技什麽的,您也不用太過擔心。”制片人說着看向江益, “之前聞羽跟季臨一塊試過戲,我們江導都是看過的,是吧江導?”

“是。”江益點頭,“挺有天賦的,而且《Xavier》是他自己的作品,他肯定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其中的角色。非要說演技的話——這個我們并不太擔心,說到底将雨老師只是個客串的,就跟艾殷說的那樣,我們最想要的是噱頭,是話題。”

田龔文只是演員,也不便再堅持什麽,他溫和一笑:“既然你們都已經做好決定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制片人還約了聞羽商量簽合同的事宜,田龔文前腳離開,聞羽後腳就來了,身後還跟着項南。

“這位是——”制片人看着聞羽身後的項南問。

“他是我的助手。”聞羽介紹項南,“簽合同的事直接跟他商量就好。”

項南好歹是名校商院畢業的高材生,但凡涉及金錢交易的事項,都是他替聞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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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項南跟在場的幾位一一握手打招呼,架子端起來,還挺有範兒,“我是聞羽先生的助手,今天的簽約事宜由我替他代辦。”

聞羽站在身後,忍笑。

“還真年輕啊。”制片人跟項南握了握手。

項南認真翻閱合同,确認無誤後便合上了合同書,他扭頭看了眼聞羽。

聞羽正在發呆,神思游離。

富貴閑人一般,什麽也不管。項南真擔心自己走了後,聞羽就成了個諸事不問的懶蛋。

“合同書沒什麽問題。”項南說,“只是聞羽先生有一個請求。”

“什麽請求?你說。”

“聞羽先生不希望你們對外表明他的真實身份,直接以素人演員的身份公開就行,而不是《Xavier》的原作者。”

聞羽依舊發呆。

這個要求不是他提前跟項南說好的,是項南揣摩他的性子自己提出來的。

制片人一聽這話就很為難。

不表明真實身份,那還制造什麽噱頭,聞羽這個人最關鍵的用途也失效了。

制片人維持着表面的禮貌:“這個請求恐怕不能答應。”

“這——”項南聞言看向聞羽。

制片人雙手交握沉默片刻,視線轉向聞羽,直言道:“聞羽先生,如果你決定接下非林這個角色,那你的原作者身份,我們是必然要向觀衆公開的,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制片人強硬的态度讓項南有些不爽,少年傲氣還沒發作,只聽聞羽淡淡地回了句:“随便吧。”

聞羽打開合同書在簽名處簽下自己的名字,說:“你們想公開就公開吧,我無所謂。”

項南震驚地瞪着他,心道我還沒施展我的嘴皮子功夫替你争取最大化利益,你就這麽把合同給我簽了?

一切塵埃落定。

項南很不解:“你好歹讓我再替你争取一下啊,你弄那麽多馬甲,不就是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嗎,這會又是幹什麽?”

聞羽看得很透,悠悠道:“他們會找我客串非林的角色,無非就是看中了我這個漫畫原作者的身份,沒了這個身份——”他轉頭看向項南,“我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個毫無用處的素人,那他們再找我演這個角色還有什麽意義呢?我要是不答應,他們大概直接就把我排除掉了吧。”

“這麽現實?我倒覺得不一定,哪有素人長你這樣的。”項南看着聞羽,“不過聽你這話——你就那麽想跟季臨搭戲啊?連馬甲都不要了,我還以為你死也不會答應他們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呢。”

聞羽只說了句:“随便吧。”

電影換角,宣傳照和定妝照需要重拍。

項南在攝影棚裏閑逛,聞羽拿着化妝師給他的戲服去更衣室換裝,進門時,瞧見一個裸。露的纖瘦背影。

季臨撩起衣服,白皙的後背露了一大片。

聞羽見狀,不知怎麽的,竟然有些尴尬,目光下意識移開。

聽到門口細微的動靜,季臨手一頓,緩緩轉過身。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聞羽不尴尬了,倒是季臨一陣錯愕,噌的一下把衣服又掀回去了。

“你怎麽進來的?”季臨張口就問。

“這裏是公共更衣室,我不能進來嗎?”聞羽關上門,“連門都不鎖,不怕別人突然闖進來?”

季臨小聲嘟囔:“沒人會闖進來。”

“我闖進來了。”聞羽走到他跟前,一股不同于往日的甜膩香味撲鼻而來,他不由得皺眉:“你噴香水了?”

季臨面露尴尬:“你怎麽知道。”

“廢話。”聞羽捋了一下季臨淩亂的劉海,“味兒那麽重。”

季臨低頭不語。

今天他是往身上噴了香水,還向私交較好的女明星咨詢了味道。他平時沒有噴香水的習慣,之前接過香水的廣告代言,也只是在參加活動的時候象征性地噴了點,他對香水并不太了解。

“怎麽忽然噴香水了?”聞羽笑着問他,“下手也沒個輕重,味道那麽濃。”

季臨今天身上的味道不同往常,甜香的氣味特別濃烈,像一股糖果融化後彌漫在空氣中的味道,又甜又膩,膩得鼻子癢癢。

季臨摸了摸脖子,幹巴巴道:“你之前說我身上那股甜甜的味道好聞。”

聞羽一愣,繼而勾起嘴角笑了,歪頭湊到季臨頸間,輕輕地嗅了嗅。

“我說的是你身上自帶的味道。”聞羽的鼻尖似有若無地滑過季臨頸側的皮膚,“不是香水味。這香水味道太膩了,哪有你身上的味道好聞。”

季臨後背緊貼着櫃子,梗着脖子一動不動,垂眸望向聞羽耳側短短的發茬。

他當時沒想太多,就問了那位女性朋友什麽香水的味道是比較甜的,她就給他推薦了一款。

誰知道精準踩雷。

再也不噴香水了,季臨暗暗地發誓。

聞羽說着不喜歡,鼻子卻在季臨頸間嗅個不停。

撇開那股聞羽不喜歡的香水味,他又沉溺于季臨身上的味道。

這就是所謂的體香嗎?

總覺得這兩個字自帶誘惑的意味。

聞羽離開了季臨的側頸,季臨也終于放松下來。

聞羽背對着季臨開始脫衣服,望見他寬厚結實的後背,季臨撇開目光看向地面,問:“你決定演男三會不會太草率了些?”

聞羽換上衣服,不解:“草率什麽?”

季臨不知道該怎麽說,笨嘴拙舌地回了句:“你又不會演戲。”

聞羽輕笑了下,走上前把季臨逼退到牆角,一手搭在牆上,垂眸看他,眼神戲谑。

季臨心想自己這話八成是得罪他了,急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麽意思?”聞羽另一只手也抵住牆,把人圈在自己懷裏,故作苦惱:“我被季大明星嫌棄不是正經演員了啊~”

“都說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季臨咬唇,“你不是不願意在觀衆面前露臉嗎,你還答應演男三,網上很多人嘴都很毒的……”

“你是怕我演得不好被人噴?”聞羽盯着季臨撲閃的睫毛,心跳的節奏與他睫毛顫動的節奏變得整齊劃一,“放心,非林這個角色壓根算不上男三,我也就是個客串的而已,加起來的鏡頭估計都不到十分鐘吧?”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網上的人評頭論足。”季臨終于整理好措辭。

人言可畏,要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聞羽也要經歷一遍,那真是太糟糕了。

“那麽關心我呢。”聞羽淺淺地笑。

門外有人敲門,“臨臨,你換好了嗎?怎麽還沒出來?”

聞羽搭在牆上的手放下了。

“來了。”季臨應了聲。

兩人換好衣服一同走了出去。

季臨走在前面,回頭問:“你怎麽把頭發剪了?”

聞羽臉色一變,冷冷道:“被人碰過了,我嫌惡心。”

季臨沒說什麽,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聞羽忽然問:“你是喜歡我以前的樣子,還是現在的樣子?”

季臨不假思索道:“都喜歡。”

說完就覺得這話有些一語雙關。

聞羽眼帶笑意地望着他,又問:“喜歡什麽?是人還是發型?”

季臨莫名緊張,也沒看路,不小心撞到正在吃藥的造型師。

造型師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下,手一抖,手裏拿的維生素B藥瓶滾落到地上,白色的藥片撒了一地。

季臨忙道歉:“不好意思。”

聞羽一怔,瞳孔驟縮,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散落一地的白色藥片。

聞羽通身瞬間升起一股寒意,指尖變得冰涼,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九年前見到的那一幕像電影回放一般在眼前飛快閃過,聞羽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喉嚨口像卡了異物似的透不過氣。

有人見聞羽臉色不對,關切地問了句:“将雨老師,你怎麽了?”

聞羽呼吸急促,雙目圓睜,直直地盯着地上的白色藥片,大腦仿佛停止了思考,也無法移動腳步。

季臨正彎腰撿藥片,聞聲擡起頭,看到聞羽臉色發白,腦門上都是汗。

“你怎麽了?”季臨趕忙站起身。

項南就在不遠處跟人聊天,擡眸往這邊看了眼,瞧見滿地的藥片,猛地一驚,趕忙跑了過來。

“別看!”項南沖過來擋在聞羽面前,拉着他轉過身。

聞羽顫顫巍巍扶住手邊的桌子,眼神空洞,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冷汗順着兩頰不停地往下流,沾濕了衣領。

在場的人都有些慌亂。

季臨不明情況,急促道:“怎麽回事?他怎麽了?”

聞羽痛苦地閉上眼睛,指尖緊緊摳住桌面,喘息聲又急又重,他離季臨不很近,季臨卻覺得那喘息聲就在自己耳邊回蕩。

項南扶住聞羽,神色焦急,沒時間解釋,只道:“我要送他去醫院。”

“我也去。”季臨說。

送聞羽去醫院的路上,聞羽仍舊不停地冒冷汗,季臨坐在後座抱着他,衣服都被他的汗水沾濕了。

聞羽滿臉是汗,眼角也挂着水珠,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季臨猜那大概是淚水。

幸好醫院就在附近,項南輕車熟路地找到相應門診科。醫生接診後,給聞羽開了鎮定藥物,聞羽服下後就在病房裏睡下了。

“操…”項南驚魂未定,抹了把額頭的汗,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季臨在他身邊坐下,“聞羽到底是怎麽回事?”

項南深呼了口氣,緩了緩,轉頭問他:“PTSD你知道吧?創傷後應激障礙。”

季臨眼眸微顫

“羽哥他以前得過這個病,那個時候挺嚴重的,現在已經好很多了。”項南的語氣很平靜,“他不能看到片狀的藥物,就像剛才掉在地上的那些藥片,白色的,圓的,尤其是像那樣一堆散落在地上的——他看到了就會呼吸困難,渾身冒冷汗。”

項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繼續說:“其實他身上的病一大堆,一年前還酒精中毒,也是我送去的醫院,真的是…要沒有我,這人不知道要去鬼門關溜達多少次了。”

“為什麽?他為什麽會得這個病?”

項南扭頭看一眼季臨。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季臨的眼神,項南心頭莫名一酸。

聞羽這點不為人知的痛苦記憶,項南不想對季臨瞞着。

“羽哥他爸…”項南喉嚨哽了一下,艱難地開口,“在他上高中的時候吞藥自殺了。”

季臨一驚,手猛地抓住椅子扶手。

“其實也不是吞藥自殺,他吃了幾片安眠藥,開了煤氣——”項南頓了下,眼睛有些發酸,“就死在羽哥的面前。當時羽哥剛從學校回來,一進門就看到他爸倒在沙發前,地上全是散落的安眠藥,應該就是因為這樣吧,他才會對片狀的藥物有陰影,所以他一直都不喜歡去醫院,一會醒了估計還得鬧騰。”

項南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像是在講述一件平常小事。

關于這些,都是程宇鋒告訴他的,聞羽自己從來沒有提起過。

季臨覺得心口壓了塊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季臨嗓音有些沙啞,“他爸為什麽要自殺?”

項南搖搖頭:“我不知道,好像是因為抑郁症,但具體原因是什麽我不知道。”

兩人在走廊裏靜坐良久,季臨的助理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最後一通電話,季臨終于妥協,準備回去了。

“我先回去了,有點忙。”季臨站起身,“你好好照顧他。”

話音剛落,病房裏傳來虛弱的聲音:“季臨……”

“季臨。”

“季臨。”

“季臨。”

聞羽短暫而急促地連叫了好幾聲。

作者有話要說:  季臨噴的香水原型是ysl的反轉巴黎,特別甜特別膩特別少女的一款,噴了就是個甜妞。傻孩子瞎噴香水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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